单位的联谊晚会上，同事徐婉给我介绍了自己的远房亲戚。

      好好的“相亲饭”，差点变成“案发现场”。

      姜仕就是这个时候出现的。

      变故发生的时候，他挺身而出，将我护在身后。

      他三下五除二地解决我面前的所有烂摊子，收拾了那惹事的男人，又转头安抚好我的情绪。

      毫无意外的，我们相爱了。

      但就在我们订婚的前一夜，我发现了他书房角落的两张旧照片。

      那是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

      1

      明天就是我和姜仕订婚的日子了，相爱三年，我们终于要组建一个属于我们自己的小家。

      回忆起三年前和姜仕相识那天，我依然会觉得后怕又庆幸。

      肥头大耳的男人把酒杯摔在地上的时候，我已经无法思考，吓得手心里的餐刀都险些握不住。

      整个餐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向这边看过来。

      几个女同事跑过来把我护在中间瞪着他，男同事们也都蓄势待发，只要他敢对我们做什么，他们一定会冲过来保护好自己的同事。

      陈家明指着我，污言秽语不断。

      “老子愿意娶你，是你的福气，给脸不要脸，要不是我姐说你好，老子愿意来见你？妈的，我呸！真他奶奶的晦气。”

      他眼睛瞪的老大，满脸的横肉都跟着动作在抖。

      我假装冷静，回瞪着他，却声音都在颤抖:“既然您也觉得我配不上您，我也觉得我们两个不合适，我也高攀不起您，今天的事就这么算了吧……”

      陈家明愤怒地打断我的话，扯过旁边桌子上的桌布，剩菜剩饭撒了一地，满屋子都是瓷器碎裂和女人尖叫的声音。

      他朝我们越走越近，身前的女生不过也都是些刚毕业的大学生，此刻有胆小的女生已经呜呜咽咽地哭起来了，几个男同事见状，赶紧把他拦住，不让他再靠近。

      陈家明用力地想去挣脱男同事的禁锢，嘴里还在骂着。

      “算了！？老子大老远赶过来见你，你让老子就这么算了？老子告诉你，你想都别想，现在就去跟老子领证，不然老子打死你！”

      男人的叫骂声不断，门口出现一个娇小的身影，向我们急匆匆地跑来。

      2

      “哎呦，这是怎么了？家明！”

      徐婉进来之后，看到满地的汤汤水水吓了一跳，看着被拦住的陈家明，心里咯噔一下，焦急地拉住陈家明护到自己身后。

      “晴晴，这是怎么回事啊？”

      她一脸委屈和不满，隔着男同事对着我问。

      我被气得浑身发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把脸撇到一边不去看她。

      陈家明见徐婉来了，变得更放肆起来。

      “姐，你瞧瞧给我介绍的是个什么东西，老子的娘们老子碰一下怎么了，扭扭捏捏，妈的，不知道多烂的货呢，装什么装。”

      “诶！你乱说什么呢……”

      场面顿时嘈杂起来，趁着大家不注意，陈家明突然推开面前的人，朝我冲过来，抓着我的胳膊就往门口拽。

      身后的同事被徐婉拦下，我拼命挣扎着，眼看着陈家明就要把我拽上停在路边的车。

      是夜跑路过的姜仕感觉情况不对，赶紧跑过来，一把按住陈家明正拉开车门的手。

      陈家明气急败坏的瞪着他。

      “老子要和自己媳妇回家，赶紧滚别多管闲事。”

      我眼泪不受控制地往外流，拼命的摇头，求他报警。

      姜仕让一道的朋友赶紧报警，他把我推到一边，陈家明抡起拳头朝他扑了过去，被姜仕反压倒在身下。

      直到听见警车的鸣笛声，我才彻底安心下来。

      3

      配合警察叔叔做好笔录，已经过了十二点了。

      陈家明被徐婉接了回去，姜仕的朋友也因为有事提前走了。

      只剩下我和姜仕。

      路边的灯在黑暗的夜晚显得格外的明亮，照在他的侧脸上，显得他整个人都镀上一层暖洋洋、毛茸茸的光。

      他笑的很温和，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

      “小同志，别怕了，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把，这么晚你一个女孩子自己回家不安全。”

      在那样一个场景下，沦陷是我唯一的宿命。

      徐婉第二天就向我道了歉，她说她也很多年没有见陈家明，不知道他现在变成了这样，还给我买了那只我一直没舍得买的包。

      说实话，徐婉进公司比我们早了好几年，但也从不像其他公司的老人一样经常使唤新来的人，对我们每个新人都很照顾，同期来的另一个女生，就在她的介绍下遇到了现在的老公，两个人恩爱甜蜜。

      而从我刚进公司，徐婉就亲自带我，对我比其他人还要细致得多，所以在他提出愿意帮我介绍男朋友时，我很高兴的就同意了。

      我愿意相信她说的“无意”，作为姐姐，她护着陈家明我也不是不能理解。

      但是。

      “没事儿姐，包你拿回去吧，过去了。”

      我把桌子上的包重新塞回她手里，哪怕她是无心的，对我的伤害却也是实实在在发生过的，我没办法忘的一干二净。

      徐婉有些落寞的回了自己的工位，其他同事也因为亲眼见证陈家明的事不敢再与徐婉像曾经那样亲密。

      同事有意无意的疏远，导致徐婉的工作频频出错。

      终于有一天，徐婉离职了。

      与此同时，我和姜仕的感情也突飞猛进，在我生日那天，他在我们那天聚餐的餐厅向我表了白。

      他说：“晴晴，我知道那天对你来说是一个难以过去的噩梦，但在那一天我遇见了你，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永远的保护你。”

      4

      我和姜仕在一起了。

      姜仕的确是一个很好的男朋友，体面的工作，优秀的社交圈子，在一起的三年几乎没让我受过任何委屈，会自觉和异性保持距离，时刻报备。

      这样的幸福时常让我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姜仕把我搂在怀里。

      “我没有你说的那么好，是你太爱我了，晴晴。”

      我像是被沁在蜜罐里的水果，连一颗心也变得软烂甜蜜。

      他把玩着我的手，不知从哪变出一个闪亮的戒指，他把戒指缓缓套进我的无名指，对我说。

      “我们结婚吧。”

      幸福总是来的不讲道理，而我们足够相爱。

      我们订好了订婚的酒店，请了双方的亲人见证我们的幸福，想要向全世界昭示我们的爱情。

      按照我们家这边的习俗，订婚前一天的小夫妻是不能见面的。

      和姜仕在一起的第一年，我就搬倒了姜仕在市中心的房子和他住在一起。

      今天两个人注定要分开睡，姜仕说舍不得我折腾，让我住在家里，自己去找几个朋友吃个最后的“未婚饭”。

      收到他的报备视频，满屋子都是我所熟知的他的朋友，他们举着酒杯，每人都笑着，祝我们新婚快乐。

      我心里满是甜蜜。

      5

      太过幸福和亢奋的结果就是，当天夜里，我失眠了。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反倒给心里添了些烦闷。

      看了手机上的时间，已经快到十二点了。

      一个小时前姜仕就给我发了信息，说到酒店已经准备睡了。

      想着在一起三年来，家务都是姜仕一个人负责，我决定趁他难得不在家，好好收拾一下。

      简单打扫完卧室和客厅，看着紧闭的书房门，我有些犯难。

      我是不爱进姜仕的书房的，中央的书桌上总是堆满了专业类的书籍和各种资料，旁边的地板也会堆放几本他常用的书。

      上学的时候，我最讨厌家里人帮忙整理书桌，整理好就算再规整也总会找不到想找的东西。

      但想着他书桌水晶板下的桌布已经很久没有洗过，我还是决定进去收拾一下。

      姜仕是一个很自律的人，整个书房也被他收拾的干干净净，书桌上的资料规整的放在档案盒里，我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把档案盒移放到椅子上，揭开水晶板，抽出桌布的那一刻，有两张纸片轻飘飘地滑落在地上。

      我弯腰把它们捡起，看清上面的内容那一刻，全身血液倒流，我如坠冰窟。

      6

      那是两张有些年头的旧照片。

      一张是三个人的合照，另一张是一个女人的照片。

      照片里，姜仕亲昵的搂着身旁的女人，另一个男人将胳膊搭在他的肩膀上，斜靠着他，笑的开朗。

      我浑身都在发抖。

      尽管过了几年，我还是一眼认出来，那个男人。

      那个破碎的酒杯——那个男人——

      是陈家明。

      而那个被姜仕搂着的女人，是徐婉。

      我跌坐在地上，一瞬间大脑空白。

      姜仕为什么会认识陈家明和徐婉，他和徐婉到底是什么关系？如果他真的认识陈家明，为什么他不告诉我？

      我的脑袋一片浆糊。

      那一刻我很想给姜仕打电话，质问他他到底有什么目的，为什么要瞒着我。

      仅剩的理智和颤抖的双手拦住了我的冲动。

      我把照片拿在手里，发现背面用铅笔写了字，也许是时间太远，或者是经常被人拿在手里，字迹已经变得模糊。

      我仔细辨认着。

      上面的字迹是那么熟悉。

      “与家明、家婉摄于2017年夏。”

      “吾爱阿婉2015年秋”

      心如死灰。

      饶是看见照片的时候，我已经心痛的无法呼吸，此刻还是感觉自己的心猛地一坠。

      九年前的挚爱和好友，不，或许不是九年“前”的。

      我不相信会有任何其他的可能性。

      我像个傻子一样被蒙在鼓里，欺骗就是原罪。

      大脑像是刚反应过来，眼泪开始不受控制地往下流，呼吸变得艰难，我把手里捏着的照片扔在一边，抱着膝盖痛哭出声。

      如果一切都是假的、都是骗局，还有什么是真的呢？

      我哭了好一阵，直到天空变成深蓝。

      我终于冷静下来。

      理智渐渐回笼，我开始思考。

      指尖依旧是冰凉的，触碰到皮肤上却让人更加清醒。

      我自认这二十几年过的安分守己，不可能与人发生这样大的冲突，这也绝不可能是一场“玩笑”。

      如果姜仕和陈家明认识的话，为什么那天还会发生冲突？还是说那天的“英雄救美”，就是他们刻意安排的戏码。

      我感到恶寒，一身的汗毛都战栗起来。

      还有徐婉——

      等等，照片后面——

      我翻过照片，上面赫然写着“家婉”。

      “家明、家婉……”

      我默念着，更大的恐惧漫上我的心头。

      陈家明和徐婉，真的只是远方表亲吗……

      我开始在姜仕的书房翻找，终于，在书房的地毯下面找到那一张张饱含情谊的“信”。

      那是姜仕写给徐婉的，有几年前的，也有我们在一起后的。

      我一封封看着，最后心如死灰。

      天际渐渐泛起鱼肚白，有很多问题我还没有弄懂。

      但我很清楚一件事。

      这个婚，无论如何，我也要退掉。

      7

      靳晴过敏昏迷是姜母发现的。

      按照习俗，今天应该由她来陪着靳晴梳妆，然后带着未来儿媳妇挑选三金再一起到订婚宴。

      她是十分满意这个儿媳妇的，觉得自己儿子总算开了窍转了性。

      她一大早高高兴兴地来，却在敲了近半个小时门没有回应的时候恐慌起来。

      靳晴在她家住过一段时间，她是从来不会赖床的。

      她又给靳晴打了好几个电话，也没有人接。

      她急忙给姜仕打了电话，等姜仕回来的时候，倒在床上的靳晴已经面色发绀了。

      抢救了几个小时，终于送入了普通病房。

      姜仕和姜母这才放下心来。

      我醒来的时候，我妈和姜仕都在我床边趴着。

      那一刻我只能看到我妈头顶的白发，手背上插着针管动弹不得，喉咙依旧肿的难受，心里委屈的不行。

      “妈……”

      我动了动发木的腿,轻轻叫了一声。

      这一动把我妈和姜仕都弄醒了。

      我妈看着我愣了半晌，反应过来用力的打了下我的腿。

      我笑着“哎呦”一声。

      她眼睛通红的盯着我，声音哽咽。

      “你这死丫头，不知道自己花生过敏吗？你要吓死妈妈啊？要不是姜仕妈妈发现的及时，妈妈现在就见不到你了你知不知道……”

      话还没说完，我妈已经哭的像个孩子一样。

      我也哭着，呼吸道憋闷的难受，快要呼吸不上来。

      对不起妈妈……

      我后悔了……

      姜仕连忙安慰我和我妈，等我和我妈平复好情绪，沉着一张脸从柜子上拿了过敏药和水杯递给我。

      我妈看看我又看看姜仕。

      “你这次可是把人家小姜吓坏了。”

      我沉默的接过药和水，把药吞了下去。

      我没看姜仕，反而拉住我妈的手。

      “订婚的事怎么办了？”

      我妈伸手点我的脑门。

      “你还好意思说，你一个主人公出了这么大的事，哪里还进行的下去？”

      我妈一只手拉着我的手，另一只手拉过姜仕的手，把两只手重叠在一起。

      “得亏了小姜，把你送到医院后赶紧给宾客发信息，又是赔礼又是道歉，把订婚宴推迟了一个月。还好请的都是自家亲戚，这要是结婚，我看你怎么办……”

      我妈把自己的手抽走，我的手被姜仕握着，他的手很暖，烫的我心猛地一跳，眼眶泛酸。

      我妈收拾收拾东西站起来，拍了拍姜仕的肩膀。

      “行了，你这有小江照顾我就放心了，我得回去和你爸报平安呢，老头子担心的两三天没睡好觉了。”

      姜仕要去送我妈，被我妈拦下。

      “我这么大岁数了不用担心，你好好陪陪晴晴，有什么事给阿姨打电话。”

      病房门被关上了，屋子里只剩下我和姜仕。

      我们谁都没有说话，僵持着。

      姜仕叹了口气，坐到床边，把我抱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