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液体浸湿我的肩膀。 “晴晴,你吓死我了。” 他整个人身体都在颤抖,却把我越抱越紧,好像我是他什么失而复得的宝贝。 我也落下泪来,我不由得想,如果我没有进那个书房,没有抽开那块桌布,我会不会还是幸福的。 不,欺骗背后只可能是更大的欺骗。 我回抱住他,哽咽地说不出话。 声音断断续续。 “老公……对不起,让你替我担心了……” 他轻拍着我的背。 他没有问我为什么要碰冰箱里那瓶花生酱,就像我没有问他为什么家里会有花生酱一样。 8 我醒来之后,医生检查没有什么大问题,只让我再住院观察几天,姜仕就继续回去上班了,只有每天下班会回来陪我。 他趁这段时间预约好了我们的婚检,说是正好在医院,顺便做个检查,等出院的时候差不多也就可以取结果了。 “医院不是什么好地方,能少来一次就少来一次。” 我当然同意,在一切尘埃未定时,我愿意稳住这表面的祥和。 一个月的时间足够我做很多事,思考很多问题。 比如徐婉和姜仕的关系,比如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前者的答案似乎已经显然易见,但是后者,我始终想不明白。 如果只是单纯的前男女友关系,没道理姜仕看到陈家明无动于衷,更不可能是那种反应。 可如果这一切就是他们设计好的,故意让我和姜仕在一起呢? 为什么呢? 我想不通,我不相信一个人女人会心甘情愿地把自己的男人推给别的女人。 如果愿意,一定是有什么让她不得不这么做的原因。 我想起那个经徐婉介绍结婚的女生。 结婚后,她就辞掉了工作。 征询过医生的意见,我已经可以出院了。 我约了那个女生在医院附近的咖啡馆见面。 见面后,看着她红光满面的样子,我发自内心的感到无比羡慕。 闲聊几句她的婚后生活,以及她走后公司发生的一些事,自然而然地,我提到了我和姜仕相识的那段“罗曼蒂克”的经过,却刻意避去了陈家明的名字。 经历这些事情以后再提起这段经历,我的心不再像曾经那般悸动,莫名变得平静。 反倒是她瞪圆了眼睛。 “天呐宝贝儿,这也太可怕了,还好你们家老姜挺身而出了,不然可就太危险了!” 我低头笑着,没有回她的话。 她轻轻啜了一口咖啡,放下之后胳膊托着下巴歪着头一脸想不通的样子。 “不过徐姐为什么要给你介绍那么个男人呀,我记得那时候,她对你最好了,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误会呀?” 我笑着摇了摇头。 “谁知道呢,也许徐姐有她的苦衷也说不准。” 她倚在椅子靠背上,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不过呀,这徐婉姐也是个可怜人。” 大脑迅速捕捉到这句话,我一下子精神起来,把手中的咖啡杯放在一边。 我下意识凑近,压低声音问她:“这怎么说?” 她皱眉笑着摆摆手,“你别这么严肃嘛。” 她看了看四周然后向我凑过来,对我说:“我听我老公说呀,徐婉姐她妈是个疯子,疯起来会拿刀砍人那种!” 我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她声音压的很低。 “我老公小时候和徐婉姐家是住一片的……听我老公说,从小徐婉姐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她爸有点重男轻女,她妈平常不疯的时候还好,一疯起来见谁都打,尤其是她,有一年她妈发病,大冬天的时候把徐婉姐推河里去了,还好附近的村民看见了,才给捞起来。” “你说那大冬天的,哎呦,铁打的身体也受不住啊……” 她拍着自己的胸口,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后面我老公他们家就搬走了,不过听之前的邻居说,原来他们住的那一片拆迁,日子才好过点,我公公婆婆总说当时要是没搬走,还能多给我俩攒出一套房呢,哈哈……” 她开怀地笑着,我却陷入思考。 “对了,她还有个弟弟,但后来她爸妈离婚,他弟被他爸要去了,她跟了她妈。” 她嘀嘀咕咕地说着,像是在记忆深处挖掘被遗漏的细节。 “她好像,之前也不叫这个名字……我听我老公叫过……好像叫什么……家婉……” “对,陈家婉。” 9 就算我已经猜到这个结果,听到这句话还是感觉心都在颤抖。 果然是这样。 我揭开谎言的一个角,却看到深处更大的黑暗。 但徐婉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和姜仕到底在谋划什么? 我还没有想清楚。 我回家的时候,姜仕已经下班回家了。 推开门,饭菜温暖的香气扑鼻而来,熟悉的环境和味道,让我有点想哭。 姜仕从厨房探出头来,他举着锅铲,笑着让我去换衣服准备吃饭。 坐在桌前,看着我最喜欢的饭菜,和面前我曾经最爱的男人,我却有些没胃口。 曾经无数次温暖的晚餐,在我沉浸在幸福里时,编造梦境的他,心里想的到底是什么。 他摘下围裙,把手边的虾剥的饱满可爱,在碗里堆成一个小山,然后推给我。 如果不是证据摆在眼前,谁又能相信一个这样“爱”自己的男人会背板自己。 但我已经不是刚成年的小姑娘了,我相信自己,多过爱情。 爱人的前提是我珍爱着我自己,我不愿用我宝贵的一生赌一时的“爱情”。 我们像从前的每一次一样,笑着和彼此聊天,就好像我依旧幸福。 突然,他沉默起来。 我心里一慌,难道他察觉到了什么。 我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照片和信纸被我原模原样的放在原地,就连花生酱,我都找了一个完好的理由——那是一瓶装在杏仁酱罐子里的花生酱。 以我对姜仕的了解,他绝不可能把一瓶会置我于死地的花生酱带回家,只有一种可能,在公司掌握所有新人个人信息的徐婉,把这瓶伪装过的花生酱给了姜仕。 我对大多的坚果都有过敏现象,杏仁不如花生致命,只是会让我起一身的红疹,对于想推迟订婚的我来说,足矣。 所以在我绞尽脑汁想对策时,在冰箱里翻到拿一瓶杏仁酱,几乎让我欣喜若狂。 但作为一个“花生致死”星人,打开包装罐的一瞬间,我就闻出来那是一瓶花生酱。 也就是那时候,我完全可以确定。 姜仕和徐婉还一直有着联系。 我算着时间,赌博般吞了一勺。 浑身瘙痒,呼吸艰难的时候,我发誓要让这对狗男女付出代价。 还好,我赌对了。 我不相信姜仕会这样敏锐,却也做好了一切摊牌的准备。 他清了清嗓子,脸颊染上一片红。 然后像是难以启齿般,从桌子下抽出一张纸,推给我。 我有些纳闷,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拿起来一看,让我一下皱起了眉。 那是我们婚检的报告单。 日期写着今天,正好是我出院后。 “姜仕,男29岁精子活性低于正常值。” 我看着上面的字,攥紧了手中单薄的纸,心中满是疑惑。 总是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却找不到突破口。 他的头就要掉到饭碗里,半晌,我们都没有说话。 我和姜仕都是极其喜欢小孩子的,在一起的三年里,我们时常幻想着未来有一个属于我们的小家,一家三口。 不过现在…… 他抬起头,眼眶已经蓄满了眼泪,一下子跪倒在我脚边,紧紧握着我的手。 一开口,眼泪就掉了下来。 我木楞地看着他,他抬头看着我的眼睛。 “晴晴,是我对不起你,但我真的不能没有你,能不能不要离开我。” 他一番话说的情真意切,我听着却只觉得无聊。 我用另一只手狠狠拧了一把大腿,扭过头去的那一刻,泪珠滚落,任谁看了都是一副受尽了委屈的模样。 “晴晴,大夫说我这种情况是可以做试管的,你能不能委屈一下——为了我们的家,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 他说的急切,我扭过头,看到他眼里是我看不懂的情绪,兴奋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 他的手抓的我好疼,他用他那渴望的眼神望着我。 我点头。 “好。” 10 姜仕让我先好好休息,说一切等订婚后再做商议。 我怎么能同意?我迫切地想窥破这所有的欺瞒与诡计。 我环抱着他的腰,把脸埋在他的胸膛里。 “阿仕,订婚对我们来说只是一个形式,在我心里你已经是我的丈夫了……” 我抬起头看着他,眼里已经蓄满泪水。 “明天我们就和爸爸妈妈们说吧,我想回去陪陪叔叔阿姨,然后我们就开始准备,等一切都好起来,我们就去领证……” 姜仕把我紧紧地抱在怀里,他吻着我的发顶。 “晴晴,真的谢谢你,我会一辈子对你和孩子好的……” 我回抱住他,笑意却不达眼底。 做一切事都有相应的风险,我想要探寻真相,就要付出代价。 姜仕爸妈住在隔壁市,我们坐了两个小时车到的时候,老两口正在吃饭。 姜仕妈妈见我们来了,紧忙招呼我们坐下一块吃,说着就要去给我们盛饭,被姜仕拦下。 姜仕拉着我的手坐到餐桌另一边。 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刚谈恋爱的时候他就曾告诉我,他早些年和他父母闹得很僵,直到我们在一起后才慢慢缓和,我原来只当是两代人新旧观念的冲突,现在想来,应该是徐婉的缘故。 姜仕从包里抽出那张检查单放在桌子上。 姜父姜母对视一眼,然后姜母拿过那张检查单。 姜仕一下一下的摩擦着我的手指,直到听见那一声凄厉的哭嚎,他紧攥住我的手突然放松下来,我偷偷看着他,发现他嘴角隐秘的上扬着。 “这——怎么可能啊——” 姜母掩面哭起来,姜父揽住她的肩膀,从妻子手中接过那张薄薄的纸。 然后那张单薄的纸落在地上,他拍了拍妻子的肩,转身去了阳台。 他摩挲着我的手,如此混乱的场景,只有我俩两个看客。 一个冷漠,一个暗笑。 姜母把脸从掌心中抬起来,满脸都是泪痕。 “怎么会呢,我儿子怎么可能有弱精呢,明明之前——” “妈——” 姜仕突然提高声音打断她,眉头紧锁着。 “这是正规的大医院检查的,不会有问题的!” 我看了看姜仕,又看了看姜母,从眼眶中挤出几滴眼泪坐到姜母旁边揽着她,小声安慰着。 姜母被姜仕打断,她愣愣地望着姜仕,然后更撕心裂肺的哭起来。 “造孽呀——明明前几年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 她把头埋在我肩上,肩头的布料湿了一片。 姜父从阳台回来,带来浓厚的烟草味。他佝偻着背,坐在姜母身旁。 他看看我,又看看姜仕。 “你们两个是什么打算?” 姜仕站起来走到我身边,他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的父母。 “爸、妈,我和晴晴已经决定做试管婴儿了。” 姜母停止了哭泣,把头从我肩膀上抬起来,刘海黏腻的贴在她的额头上。 她这会儿眼里有了希望的光。 “好好好,当初你表嫂也说是不能生,去了医院努力了一年多,就有了。” 她紧紧拉着我的胳膊,眼泪又蜿蜒而下。 “晴晴啊,真是委屈你了,谢谢你不离开阿仕,叔叔阿姨一定把你当亲女儿疼。” 姜父一直沉默着,半晌,他站起来,在我面前放下一张银行卡。 我有些惊讶的看着他。 “叔叔?” 他朝我扯了扯嘴角。 “晴晴嫁到我们家是受委屈了,是我们家对不住你,做试管伤的也是你们小姑娘的身子。” “这张卡里有二十万,权当给你的私房钱,想用来干什么都随你。” 我抬头去征询姜仕的意见,他点点头示意我收下。 我们和姜仕父母说好让我在这边养一阵子身子,等姜仕去外省出差后接我回去。 我每天陪姜母买买菜,陪姜父下下棋,却始终探究不出那天姜母没说完的话。 11 在姜仕家的这些日子格外的惬意。 我拎着新买的水果跟在大包小包的姜母后面,迎面被一个女人拦住。 我和姜母被吓了一跳,那女人隔着姜母向我瞄着,让我有些不适。 她笑着拍了拍姜母的肩,一脸揶揄。 “呦,姜大嫂,这小美女是谁啊,有对象了没,给我儿子介绍介绍呗。” “去你的,这可是我儿媳妇。” 姜母把菜放在地上,笑的一脸自豪,挽起我的手把我从她身后让了出来。 “晴晴,这是你张阿姨,也是咱们小区的。” 我笑着和她问好,只见她一脸狐疑地打量起我。 “你儿媳妇?你儿子不和老陈家那丫头处对象嘛!不会是你单方面给你儿子找的对象吧,你也不怕小仕回来和你闹。” 她话音刚落,姜母一下子火了。 她把我拉到一边,母鸡护崽一般。 “呸——我儿子早就看清那个姓陈的真面目了!我们晴晴就是我儿子自己交往的女朋友,俩人感情特别好,已经准备订婚了——” 听到熟悉的名字,我很快反应过来,竖着耳朵听着。 “哎,白瞎家婉那丫头跟了你家小仕那么多年了,你说就因为人家不能生了,你就死活不同意,人家不也是因为——” 姜母打断她,像只被惹炸毛的猫。 “行了行了,都过去了,她也走这么多年了,以后少在我面前提她。” 陈阿姨又看了看我,眼睛转的滴溜圆,扭头就走了。 姜母这才重新想起我,一脸心虚地看着我。 “晴晴,你听我给你解释……” 我朝她温柔笑笑,拎起地上的菜挽上她的胳膊。 “没事的阿姨,姜仕这么优秀,有几个前女友也正常,这有什么的。” 她松了口气,不住地夸我懂事贴心。 吃完饭我借口要出去消消食,拒绝了姜母的陪同。 在小区走了很久,终于在小区的小广场找到了陈阿姨。 我把带来的金耳环偷偷塞到她掌心,笑的一脸乖巧。 “阿姨,我听您那会儿提到姜仕和他前女友的事,你和我说说呗,我也想多了解了解他们。” 陈阿姨盯着我的脸看了一会,把耳环重新塞回我手里。 她叹了口气,示意我离她近些。 “这事说来话长。” “小仕以前处的那个丫头也是我们这的,也算是我们这帮人看着长大的,俩人当初感情特别好。” “那丫头也是可怜,爹不疼娘不爱的,姜仕他妈一直就不喜欢她,小仕为了她和他妈闹的特别难看,后来那丫头怀孕了,姜仕他妈对她态度才好点。” 她叹着气,我却一下竖起了耳朵。 “怀孕?” 她又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对我说。 “是啊,不过也是她命里没有孩子,有一天她和姜仕他妈争了几句嘴,一不留神就从台阶上摔下来了。” “其实那台阶并不高,正常人摔一下也没什么,顶多肚子疼两天——我们那时候谁怀孩子没点磕碰。” “但是她身体太差了,送到医院的时候孩子已经救不回来了,大夫说她早些年冻坏了身子,一直没养好,这辈子可能也就只有这一个孩子了……” “这回姜仕他妈说啥都不同意俩人在一起,姜仕和他妈吵了特别凶,我们邻里都知道!” “不过从那以后她好像就带着她妈搬走了,我后来一直没见过她。” 她拍了拍我的手 “我和你说这些是看你是个懂事的,这女孩子家嫁人可马虎不得,你可千万别出去和别人说是我告诉你的。” 说完,她转头就加入了不远处的广场舞大军。 我思考着她说的话,点点头,怎么回去的都不记得了。 我想,我似乎知道姜仕和徐婉的打算了…… 可是,他们真的会有那样大的胆子吗…… 12 姜仕出差只有一周,汽车在高速路上行驶的时候,我正靠在车窗上闭目养神。 车载音乐是我爱听的民谣,香薰却不是我熟悉的那款。 我睁开眼睛看他,他嘴角带着不易察觉的笑,一脸满足。 我坐直身子,浮夸的皱起眉,食指横在鼻尖。 “老公,你车里换香薰了?” 他目视前方,很轻的点点头。 “是啊,出差的时候客户送的,觉得挺好闻就换上了——你不喜欢吗,晴晴?” 他自然的没露出一丝破绽,只是提起那个客户的时候眼睛里带了更多的笑意。 我感到有些无趣,重新靠回椅背。 “没有,就是他还挺有品位的。” 姜仕对着我笑了笑。 “我也这样觉得。” 汽车驶上高架桥的时候我突然看向他,眼神认真。 车上的歌单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他正跟着音乐哼唱一首我从没听过的R&B,也不是他喜欢的风格。 我问他,声音很轻。 “对了老公,我突然想起来……” “家里那罐花生酱是谁送你的啊,怎么用杏仁酱的管子装着呢……” 我朝他笑笑。 “还好我吃的少,不然可小命不保了——” 汽车突然一个急刹,后面的车主打开车窗骂着,喇叭声连天。 姜仕急忙重新启动车子,额头已经有一层薄汗。 “抱歉晴晴,刚才分心了,没吓着你吧。” 我朝他温柔地笑笑,我当然是没吓到,倒是他,怕是大脑已经在高速运转了。 我没有再提起刚才的话题,只是平静的听着车里不熟悉的歌单,有时跟着哼两句。 看着他紧张而心不在焉的模样,到也算有趣。 下车的时候我主动去挽他的手,发现他指尖冰凉。 我笑他是胆小鬼,这么点小事也把他吓成这样。 他无力地对我笑笑,说刚确实是被吓到了。 我在他背后敛起笑容,冷眼瞧着他。 姜仕啊,等着吧,鬼就要来敲你的房门了。 13 第二天,姜仕把我带到我们产检的医院,熟练的挂好号后在门口等待体检。 我有些疑惑地问他:“我们不需要先去办结婚证吗?” 姜仕揽紧我的肩,趴在我耳边低语。 “负责做试管的医生和我认识,已经提前打过招呼了。” 我皱着眉没有说话,只是在检查时格外注意了一下医生的名字。 徐洋。 姜仕做体检的时候,我就在诊室外走动,忽然一个熟悉的人影一闪而过。 是徐婉。 我跑过去,她已经在长廊消失了。 我拉过旁边的护士,指着徐婉消失的方向,问她知不知道刚才的人是去哪个诊室。 小护士被我这么一拉,眉毛竖起来语气不太好,一听我打听徐婉,语气才缓和下来。 “你问徐小姐啊,她是徐大夫的患者,来导诊台取报告的。” 我刚要继续问下去,就听见姜仕叫我名字的声音,小护士也趁着这个空隙走了。 姜仕走到我身边,问我怎么在这。 我看着他眼睛,却只看到一片茫然,我摇了摇头。 “没什么,就是看到一个和我以前同事很像的人。” 姜仕点点头,刚要拉起我的手。 “晴晴——” 姜仕的手在半空停滞了两秒,然后接过了我手中的包。 我转身,就看见徐婉出现在面前。 她穿着浅色的毛呢大衣,笑的温柔。 我笑着迎了上去,大方地和她打招呼。 “徐婉姐,好久不见,越来越漂亮了。” 姜仕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站在我身后,没有说话。 徐婉的眼睛在看到姜仕那一刻短暂的亮了一下,她望着姜仕,笑着对我说。 “男朋友吗?” 我看见她攥紧的手,然后笑着挽上姜仕的手臂。 “是啊,说起来我们能认识还要多亏徐婉姐你呢。” “阿仕,这是我之前的同事徐婉姐;徐婉姐,这是我丈夫姜仕。” 被我触碰到的手臂变得僵硬,却被我拉近身体。 他朝徐婉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我看着姜仕的眼睛,又看向徐婉。 “我突然想起来,你们应该见过的呀阿仕!” 我打量着两个人,看见他们肉眼可见的慌张。 “阿仕,我们遇见那天,骚扰我的那个男的就是徐婉姐保释的呀,你不记得啦。” 我眼睛亮亮的看着姜仕,眼见着他们俩松了一口气,脸色又在听见我提起那件事后变得难看起来。 我笑着缓和气氛。 “徐婉姐身体不舒服吗,怎么来医院了?” 她表情轻松起来,连脸上的笑容都多了几分真实。 “我就快有孩子了。” 她笑着看了一眼姜仕,我只当没看到。 亲亲热热的挽着她的手. “你要和姐夫备孕啦。” 她笑的一脸羞怯。 “算是吧。” 然后她笑着看向我,用手理了理我鬓角的发,眼里的光亮灼热。 “你也要努力啊,晴晴……” 姜仕一把把我从徐婉身边拉过来,语气说得上是凌厉。 他警告似的看着徐婉,然后温柔的拉住我的手。 “报告要明天才出,哪天有时间再和徐姐聊吧,我们先回家。” 徐婉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半晌才挤出一句。 “妹夫真是会疼人。” 我笑的羞涩,拉着姜仕的手和她道别,只剩她一个人站在原地。 走出医院姜仕摩擦着我的手指,状若无意的问我。 “晴晴,你和这个同事关系很好吗?” 我看像向前方,没有正面回答他的话,只是问他。 “你是不喜欢她吗,阿仕。” 14 姜仕哽了一下,我认真地盯着他的眼睛。 “也不是,很奇怪的感觉,我也说不上来……” “不过他竟然和骚扰你的那个人认识,我们还是离她远点吧……” 他与我对视,一番话说的漂亮。 我点点头,心里却在冷笑。 我倒是看你超爱的。 回家后姜仕就以有工作要处理为由进了书房,急迫地连门都忘了锁好。 我端着温好的牛奶站在书房门口,听见姜仕愤怒的声音。 “和你说过了我今天要带晴晴去做体检,你为什么一定要今天去取报告?如果被她发现怎么办?” “你说的那些话有没有什么你自己想。” “算了我不想和你吵,这件事情过去之前我们就别联系了。” 声音渐渐变得模糊,我敲响了书房的门。 房间里的声音渐灭,过了好一会儿。 姜仕打开门,一把把我抱在怀里,手中的牛奶溅出去几滴,落在褐色的地板上。 他紧紧地抱着我。 “晴晴,刚才徐医生给我打电话。” “我们可以采集生物样本了。” 15 躺在医院的床上,冰凉的针头扎进血管,HMG流进血液。 35厘米的穿刺针刺破盆底的组织,带着疼痛。 我看着手术台上的大灯,思绪飘的很远,采集结束的时候,就已经拿定了主意。 事已至此,男人可以不要,但孩子一定是我的。 姜仕在诊室门外安静地坐在那。 看见我出来,紧忙过去扶住我,也许是坐的太久起的太猛,他踉跄了几步。 他心疼地扶我坐下,把自己的外套给我叠好垫在椅子上。 路过的夫妻笑着说我们感情真好。 姜仕开心地笑着,一脸得意。 我们回了家,一切都像之前一样。 第三天,姜仕回家的时候我正吃着水果看电视。 他一脸欢欣雀跃,把我从沙发上抱起来转着圈。 “晴晴,徐医生说我们的样本活性很高,你不用再受苦了。” 我心里疑惑,想清楚后又觉得好笑,却仍配合着他的表演。 我搂紧他的脖子,欢快的说着。 “真是老天都眷顾你啊老公!竟然一次就成功了!” 他的笑容一下子僵在脸上。 “是啊。” 我拍拍他的背,眼神充满希冀。 “那我们是不是很快就要有小宝宝了?” 他笑的一脸温柔。 “对,我们会有一个孩子。” 他揉揉我的头,借口要给姜母说这个好消息,转身就进了书房。 我笑着点头。 “这么大的好消息是要告诉阿姨,快去吧。” 他满面红光地进了书房。 我冷笑着打开手机,点进监控软件,那是之前小区有住户家里小偷,怕家里的贵重物品丢失时装在书架上的,却一直都没有启用过。 出院后趁姜仕加班的时候,我就把它通了电,连上了我手机上早就安装好的的监控软件。 我看着他拿着手机笑着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刻意压低的声音也难掩其中的兴奋。 “家婉,我们成功了,我们终于要有属于我们的孩子了。” 我看见他从桌布下拿出那张合照。 笑得一脸温柔。 “这三年一次次的检查,委屈你了家婉。” 我听见画面里面有女人模糊的哭声。 “好了家婉,不哭了,好在我们苦尽甘来了。” “等晴晴生下孩子,我就让他认你作干妈,你们就能相见了……不哭。” “快给家明打个电话,告诉他他要当舅舅了。” 我的心越来越凉,他们当真这样无法无天。 更可怕的是,他们这样亲密的联系,在这三年间我却始终没有察觉。 看着姜仕小心翼翼地把照片放回原处,我退出软件关了手机。 姜仕出来的时候,就看见我看着电视机里的狗血剧入了迷。 沙发凹陷,他把我搂进怀里,吓了我一跳。 我惊呼一声,嗔怪的打了一下他的手臂。 他宠溺地笑着。 “看这么入迷,讲的什么?” 我把头靠在他肩膀,端起茶几上装水果的碗,捏起一颗葡萄塞进嘴里。 我整个人放松下来,像只猫一样窝在他怀里,语调拖的很长。 “也没什么——” “就是讲一个男人,把妻子和小三生的孩子从出生就调换了。” “后来假千金出车祸需要输血,真相大白,真千金回归。” “然后就到这里了,真千金逆袭,假千金和她爸马上就要下线了。” 姜仕搂着我的手慢慢收紧。 “老公,你说他们是不是罪有应得啊。” 我看着他的眼睛,他嘴角勾着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这剧未免也太狗血了,现实中,怎么可能会发生这种事呢……” “而且你说,原配把这个……假千金当亲生女儿养了这么多年,感情肯定很深,怎么会舍得这么对她呢……” “你说是吧,晴晴。” 他看着我的眼睛,像是想得到我的肯定。 我微笑着直视着他的眼睛。 “凭什么呢?” 姜仕愣住了。 我抱着肩向后靠着。 “凭什么她养了小三的孩子十几年,不能恨这个占了自己亲生女儿人生的冒牌货呢?” 我平静地注视着他,世界沉默着。 他笑起来。 “你说得对。” 他揉揉我的头,站起身,用他那一惯温柔的语气对我说。 “最近好好休息吧,等徐医生通知,我们就可以去做移植了。” 然后弯腰轻吻了下我侧脸,回了卧室。 我看着他离开的方向,攥紧了拳。 16 我始终明白一个观点。 想要破局,就不能坐以待毙。 因为过敏和订婚,领导让我一并休了婚假和病假。 姜仕以我要养身子为由,让姜母过来照顾我。 得知样本融合成功的姜母每天喜气洋洋,嘟囔着“菩萨保佑、佛祖保佑”。 我看着她开心的样子,心里有些不忍。 但我心疼她,谁又来心疼我呢? 我借口同事生病要去看望,找了熟悉朋友,预约了另一个医生。 我坐在桌子另一边。 “您好医生,我是前些日子在徐医生那边预约试管的。” 杨医生从电脑前抬起头来皱着眉看着我。 “你是徐医生的病人怎么挂了我的号,这种事情最好还是不要中途换医生。” 我摇了摇头,露出一脸难为情的样子。 “是这样杨医生……” “我是被我同事介绍到徐医生那的,有些事情……就不太好问。” 杨医生有些了然的点点头,把椅子转过来面对着我。 “说吧,你都想咨询些什么?” 我双手紧紧握在一起。 “您能不能帮我查一查我的生物样本什么时候能做移植啊?我婆婆催得紧,我的压力也很大……” 他看了我一眼,敲着电脑皱起眉来。 “靳晴——你这资料里显示没有可配对的样本啊,你老公来做采样了吗?没有的话让他尽快来做啊,不然样本活性降低,你还得遭一次罪。” 我点点头,眼神冷了下来,又扮出一副可怜的样子。 “医生,您能不能帮我查查我同事和她老公进行到哪一步了啊?” 杨大夫声音冰冷。 “不好意思,我们不能泄露患者的个人隐私。” 我一副明白的样子急忙点点头,然后又不死心地问他。 “大夫,不用您多说,您就告诉我成没成功就好——就是她介绍我来做的,她成功了我也更有信心啊。” 杨医生似乎是被我烦的不行。 “你同事叫什么名字。” “徐婉。” 他敲击着键盘,鼠标上下滑着,皱着眉摇摇头。 “档案里没有这个人,是不是记错医院了?” 我紧紧扣着桌角,心中慌乱。 “您找找陈家婉呢——” 杨医生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把键盘和鼠标推到一边,呼出一大口气。 “你说徐医生的表妹啊,她在这边留的档案比较早,后来好像是改了名字……” 他笑着对我说。 “她和他老公已经做了好多年了,不过她身体太差,生物样本活性一直不高。” “就前两天,好不容易俩人的样本融合成功了,过些日子就能做移植了……” “不过以她的身体,留下这个孩子很困难。” “但是这么多年她和她老公感情一直挺好的……” 我点点头,笑着和他道谢。 回到家,看见姜母已经做了一大桌子的菜,才知道姜仕今天单位聚餐,不回来吃了。 我亲热地挨着姜母坐下,一顿饭吃的其乐融融。 突然,我一脸担忧地叹了口气。 “怎么了晴晴,怎么突然就心情不好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 姜母一脸焦急。 “阿姨,我没事,就是有点担心罢了。” 姜母握着我的手,一脸认真。 “有什么担心的事和阿姨说,阿姨一定尽全力帮你解决。” 我故作轻松的笑笑,顺势靠在她怀里。 “到也没什么……” “就是今天我在医院的时候,听见有家属来医院闹事,说是做试管的时候,大夫拿成了别人的样本,最后生下来的不是自己家的孩子。” “我就有点担心……您说我和阿仕得老天眷顾才这么顺利,这万一……” 我声音越来越弱,倒是姜母焦急起来。 “这帮医生也太不负责了!这不是毁了一个家吗!” 她拉着我的手,一脸坚定。 “晴晴你信阿姨,到时候阿仕陪着你,阿姨就帮你看着,要是上面不是你的名字,阿姨就报警。” 我用力的点点头,满脸感动。 17 胚胎移植手术的那天,姜仕紧紧握着我的手,他眼睛里都是泪水,一遍一遍地告诉我不要害怕和紧张。 我妈眼含热泪,让我不要担心,她就在门外等我。 我拍着她的肩膀笑着安慰她。 进手术室前,我把姜母叫到我身边,紧紧握着她的手。 她满脸认真。 “放心把晴晴,有阿姨在,不会有任何问题的。” 我朝她感激地笑着。 躺在手术室的床上,感到下体慢慢失去知觉。 我看不清徐洋的脸,只听见他笑着问我。 “靳小姐和你婆婆相处的好像很好。” 我露出笑容,看着他的眼睛。 “是啊,我公公婆婆对我像亲生女儿一样。” 他轻笑一声。 “我表妹和你差不多大,但是她婆婆就一点也不喜欢她……人啊,真是不同命。” 我没说话,只朝他笑笑。 他突然话锋一转。 “靳小姐公公婆婆对你这么好,以后对你的孩子也一定会很好吧……” 我对上他的眼睛,坦荡的回答。 “是。” 他笑笑,没有再说话,只是告诉助手可以准备进行手术了。 等待总是格外漫长. 突然,外面争吵起来。 我听见姜母的声音。 门外,姜母拦住要进去的护士,姜仕皱着眉拉着她。 “妈!你要干嘛,现在是能胡闹的时候吗!耽误了手术谁负责!?” 我妈也一脸焦急的拉着姜母的手劝着。 “是啊姜仕妈妈,有什么事咱们等晴晴做完手术再说……” 姜母急切地打断我妈。 “晴晴妈妈,晴晴就是担心医院搞错样品才让我在这看着!我看那管上的名字怎么都不对,你快看看!” 我妈一听这话也慌张起来,一把抢过护士手中的样品,仔细的看着。 姜仕慌张的拦着,被姜母狠狠给了一耳光。 “这种时候你犯什么混!” 我妈有些无错。 “不对啊,我女儿叫靳晴——你们医院搞错了!” 护士大声地叫嚷着。 “这就是徐医生的样品,不可能出错。” 姜母颤抖着拿起手机。 “报警,对,我要告你们!” 姜仕想要去拦,被姜母推到一边。 外面吵闹着,徐洋愣在原地。 我笑着叫他。 “徐医生,今天的手术好像做不成了……” “不过徐医生,还是祝你的表妹和她丈夫百、年、好、合。” 外面传来警车的鸣笛声,吵嚷的声音渐渐停息。 手术室的大门被推开,徐洋被带走了。 18 审讯室里,徐洋交代了一切。 警察在徐洋和姜仕的手机里找到了两人的聊天记录。 也是可笑,在一起三年我从不查姜仕的手机,倒让他没有一点防备。 几百条的聊天内容记录着他们是怎样伪造了姜仕的体检报告,又是怎样哄骗我做试管,又在徐婉和姜仕的生物样本培养成功后打算怎样偷梁换柱。 警局里我妈和姜母沉默着,她们都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可惜证据就这样摆在眼前。 突然,沉默的姜母冲进去,狠狠给了姜仕一巴掌,然后嚎哭起来,她死命地捶打着他的儿子,被一旁的民警拦住。 她哭的悲痛欲绝。 “晴晴到底哪里不好,你要这么作贱人家!” “我和你爸教了你二十多年,你就这样——你和那个陈家婉,我不管就是了,你为什么要这么作贱晴晴!” 我妈沉默的站在一边,红着眼眶。 姜仕低着头不发一言,在听到陈家婉名字时猛然抬起头来。 “那家婉呢?家婉做错了什么呢……” 他眼眶通红,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 “我没有背叛晴晴!我只是答应家婉要让她当一次母亲,我和晴晴以后还会有孩子的……但家婉只有这一次机会了……” “妈,我和家婉十几岁就在一起啊,是你不肯同意、不肯要她!我怎么忍心,我对不起她啊……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姜母哭的快要晕过去,一直沉默的我妈厉声打断他。 “够了!你对不起她,但我的晴晴又做错了什么!你难道就对得起晴晴吗!她那么信任你……” 姜仕抬起头刚要说些什么,突然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我。 他张了张嘴,声音很轻地叫我。 “晴晴……” 我眼神的望着他,眼泪从眼眶中跑出来,我看着憔悴的我妈,哭的虚弱的姜母,心里是前所未有的委屈。 我看向一旁的民警,他们看向我的眼神带着同情。 嘴唇像是粘连在一起,只是张口就需要极大的力气。 “我拒绝谅解。” 我的声音很轻,在这小小的空间里,却掷地有声。 姜仕瞪大眼睛看着我,终是没说什么。 最后,徐洋和姜仕因为造假和涉及恶意手术证据确凿,分别被判了刑,只是两人都咬死了此事徐婉并不知情。 但没关系,这已经足够了。 19 正式开庭前,我去见了姜仕父母最后一面。 房间没有开灯,姜母坐在沙发上抹着眼泪,姜父在一边沉默的抽着烟。 我把那张银行卡放在茶几上,朝他们鞠了一躬。 “这张卡里的钱我没动过,也是时候该物归原主了……这三年,谢谢您二老对我的照顾……” 姜父灰色浑浊的眼睛注视着我,他是那样沉默,让我有些心虚和愧疚。 无论姜仕如何,起码他和姜母对我是真的足够好,我也许不该利用姜母,但我别无选择。 他叹了口气,站起身,把银行卡重新推到我面前。 我有些惊诧地看着他。 “拿着吧,这事是姜仕的错,你是受害者,是我们家对不住你。” “你拿着这个钱,你过得好,我们也算是替他赎罪了……” 姜母抑制住哭泣,拉过我的手,指尖冰凉。 “晴晴啊,这都是他自己做的孽,是我没教好他……” 我眼眶一酸,落下泪来。 嘱咐他们千万照顾好自己后,就离开了。 孩子犯错,最心痛的一定是他的父母。 最后,我去看了姜仕。 能看出他在里面过的很不好,胡子拉碴,眼眶青黑。 他见我来了,伸手摸在玻璃窗上,像是隔着玻璃抚摸我。 “晴晴,对不起,我骗了你。” 我淡淡的笑着。 “我知道。” 他眼眶突然红了,一副很疑惑的样子。 “你是什么时候发察觉到的。” 我低头笑了一下,然后大方地与他对视。 “我们原定的订婚前一天夜。” 他自嘲地笑笑。 “那么早,怪不得……” 我看着他,声音冷淡。 “你们的破绽太多了。” 姜仕突然情绪激动起来,他皱着眉,一副痛苦不堪的模样。 “晴晴,我真的没想过要伤害你……” “我只是对家婉太遗憾、太亏欠了……” “但我从头到尾都没想过伤害你……晴晴……” 他一个人嘟嘟囔囔地说着,我突然出声打断他。 “其实我一直都很好奇一个问题。” 我们隔着那一方小小的玻璃窗,他眼眶凹陷,满是红血丝。 他嘴唇翕动着,浑身都在颤抖,就那样看着我,却没有泪水掉出来。 这样也许太残忍了,我心想。 我闭上双眼,再睁开眼里只剩一片清明。 “姜仕,我过敏住院的时候,你抱着我流泪……” “那时候,你到底是在为我的身体担心,还是怕我坏了身子,不能给你和你的家婉生孩子呢?” 话音落下,他瞪着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我,然后抱着头,蜷缩着,颤抖着,呜咽着…… 他曾经有很多反悔的机会。 我听见那一句句对不起,没有理会,把通讯的电话放回原位,起身离开。 谁管呢?他活该。 走出公安局的大门,和工作人员挥手告别,阳光照在我的脸上,我眯了眯眼。 手下意识抚摸着小腹,那里孕育着一个全新的生命。 我还是通过合法的手段从基因库里拥有了属于我的孩子。 我想,我的孩子,这个与我血脉相连的孩子。 我并不在意他的父亲是谁,贫穷或富有,英俊或丑陋,优秀或平凡。 他只是我的孩子。 从一个小小的种子,慢慢发芽,变成小鱼的模样,然后长出手脚,和我命运相连。 他会慢慢长大,然后拥有自己精彩的人生。 我的孩子,无论他是男是女,他都要有爱与被爱的能力,拒绝任何不公的权利和反抗命运的勇气。 也许未来他会有一个“父亲”,也许没有。 但他永远有爱。 世界上有了他,有我,我们血脉相连。 未来如何谁又能知道呢? 此刻,我的,你的。 我们的新生,开始了。 番外 我没想过还能听到有关徐婉的事。 生完女儿在医院休养,很多同事都过来看望我。 也包括那个女生。 她一进门把果篮放下,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 “你这生完孩子怎么感觉比之前还要漂亮。” 我笑着接受她的赞美,问她最近过得怎么样。 突然,她压低声音,一脸八卦的问我。 “晴晴,你还记得徐婉姐吗?”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我有些晃神,那段记忆被我重新捡起,却已经归于平淡。 “她怎么了?” “她死啦!” 我有些震惊。 “怎么回事,怎么这么突然。” 她皱着眉,一脸严肃。 “听说她老公进去了,俩人之前一直在做试管,好容易成功了,她说什么也要把孩子生下来……” “孩子六个月的时候,她突然肚子疼,到了医院大人和孩子一个也没救过来。” 她叹了口气,我只觉得唏嘘。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我看向窗外,好在春天已经到来,万物复苏,一切又是新的起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