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李秀梅?”陆离开口,声音打破了房间里的死寂。 女人受惊的兔子一样猛地回头,看到门口站着的陆离,吓得尖叫一声。 连滚带爬地往后缩,直到后背撞到墙壁,退无可退。 “你……你是谁?你怎么进来的?”她惊恐地看着陆离,眼神里充满了戒备。 “一个能救你命的人。”陆离关上门,一步步走进客厅。 他每走一步,脚下的水迹就自动向两边退开,仿佛畏惧他身上的某种气息。 他身后的鬼影发出一声愤怒的低吼,房间里的水汽瞬间变得更加浓重。 温度骤降,墙上的遗像开始剧烈地晃动起来。 李秀梅吓得脸色惨白,指着陆离身后,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不用管它。”陆离的目光始终锁定在李秀梅身上。 “你丈夫叫王建军,三天前失踪,昨天在护城河下游发现了部分尸块,对吗?” 李秀梅的瞳孔猛地收缩,眼中的恐惧变成了震惊:“你……你是警察?” “我不是。”陆离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我是个缝尸匠,你丈夫的尸体,是我拼起来的。” “他死得很不安详,怨气冲天,化成了水魈,现在就缠着你,要拉你下去‘永结同心’。” “缝……缝尸匠?” 李秀梅喃喃自语,像是没听懂,但“水魈”两个字却像针一样扎进了她的心里。 她疯了似的摇头:“不……不可能!没有鬼!都是我胡思乱想的!是他活该!是他逼我的!” 她的情绪突然失控,从恐惧变成了歇斯底里的愤怒。 “他活该?”陆离的语气冷了下来。 “所以,你把他杀了,然后碎尸,抛进了护城河?” “我没有!”李秀梅尖叫道。 “我没有杀他!是意外!那天他喝多了酒,回来又要打我,我推了他一把,他头撞在桌角上……” “就……就不动了……我害怕,我真的害怕……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说着,眼泪又涌了出来,身体缩成一团。 “所以你就把他分了,扔进了河里?”陆离步步紧逼。 “我没有!我哪有那个胆子!”李秀梅哭喊着。 “我把他……我把他拖到河边,想把他扔下去……可是我不敢……” “我正犹豫的时候,河里……河里突然伸出好多手,把他拖下去了!” “那些手,像水草一样……把他拖进水里……我吓得跑了回来……” 陆离眉头紧锁,这么说,王建军在被拖下水的时候,还是个全尸。 是水下的东西,把他撕碎了。 而那个东西,就是这护城河里盘踞已久的水魈,王建军的怨气和横死,成了它最好的养料和“皮囊”。 “那你为什么要卖掉头发?”陆离拿出那束用红绳绑着的长发。 看到头发,李秀梅的眼神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羞耻,有悲哀。 “他死了……警察迟早会找上门。” “我想跑,可是我没钱……我听人说,城南市场有人高价收这个……我就……” “这根红绳,是你们的定情信物?”陆离敏锐地注意到了这个细节。 李秀梅点了点头,泪水滑过憔悴的脸颊:“我们刚认识那会儿,他对我很好……” “他说,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这绳子,是他亲手给我戴上的……” “嗬嗬……” 身后的鬼影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房间里的鬼气瞬间暴涨! 遗像“砰”的一声炸裂开来,玻璃碎片四处飞溅。 一股阴风凭空出现,将火盆里的纸灰吹得满屋都是。 李秀梅身后的鬼影变得凝实了许多,它那只仅存的左手,正缓缓地伸向李秀梅的脖子。 “他说爱你,也打你,对吗?”陆离右眼的蓝光亮得刺眼,他死死盯着鬼影的动作,手已经摸向了煞骨针。 李秀梅的身体开始发抖,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滔天的恨意。 她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怨毒的光芒甚至盖过了恐惧。 “好?他好个屁!”她咬牙切齿地说道,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结婚第一年,他就开始动手!” “喝了酒打,赌输了钱也打!我身上这些伤,哪一块不是他打的?” 她猛地撸起袖子,手臂上全是青一块紫一块的陈年旧伤,触目惊心。 “我提过离婚,他不肯,他说我要是敢跑,就打断我的腿,杀了我全家!” “这些年,我过的是什么日子?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他死了,我解脱了!我为什么要救他?我恨不得他永世不得超生!” 随着她充满恨意的诅咒,她身上本就微弱的阳气,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熄灭。 而她身后的鬼影,则变得越来越清晰,脸上的表情,从怨毒,慢慢变成了一种诡异的、满足的微笑。 它在吸食她的恨意! 这才是水魈真正的目的,它不仅仅是要李秀梅的命,它更要吞噬掉她心中因爱生恨的强烈执念。 这比单纯的生气和阳气,对它来说是大补之物。 “蠢女人!”陆离低声骂了一句。 “你以为你恨他,就能摆脱他?你的恨,恰恰是喂养他的毒药!” ‘你越恨他,他就越强大,最后会把你啃得连魂魄都不剩!” 陆离话音刚落,那只鬼手猛地加速,掐向李秀梅的脖子! 说时迟那时快,陆离动了!他没有去攻击鬼影,反而一脚踹在李秀梅的肩膀上。 李秀梅惨叫一声,被踹得滚到一边,正好躲过了鬼影的致命一击。 鬼手抓了个空,带起一阵阴风。 “你干什么!”李秀梅又惊又怒。 陆离却不理她,他一个箭步冲到原来李秀梅跪着的地方。 从口袋里掏出那个还带着血腥气的猪膀胱,猛地按在地上那个水洼的中心。 “《皮骨札记》有云,怨气所生,血亲可解,亦可为引!” 陆离低喝一声,右手并指如刀,在自己左臂的爪痕上狠狠一划! 黑色的血珠立刻渗了出来,他甩手将血珠弹在猪膀胱上,同时将那束沾染了李秀梅气息的长发,狠狠地插了进去! “滋啦——” 一声像是滚油浇在烙铁上的声音响起。 猪膀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而那束长发则像是活了一样,发丝疯狂扭动,编织成一张网,将从猪膀胱里冒出的黑气死死困住。 “以汝之血为引,以汝之发为媒,借汝之身为祭,替身皮,成!” 陆离的口诀念完,地上的猪膀胱和头发,竟然蠕动着,慢慢拼凑成一个粗糙的、歪歪扭扭的人形轮廓! 那鬼影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啸,它感觉到了威胁。 它放弃了李秀梅,转身朝陆离扑了过来! 空荡荡的右袖管里,喷出大片的腥臭尸水,如同高压水枪一般射向陆离的面门! 陆离不闪不避,右眼蓝光爆射! “你以为,我怕你这身臭皮囊吗?” 他猛地扯下左眼的眼罩! 眼罩之下,没有眼球,只有一颗漆黑如墨的石头,严丝合缝地嵌在眼眶里。 黑石表面,刻满了米粒大小的金色符文,仿佛一座镇压着无尽深渊的古老法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