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把那名妇人的尸体抬到了偷来的渔船上,再将两艘船的首尾用缆绳绑在一块,趁夜将船划到了芦苇丛,将渔船藏起后,再将缆绳解开,然后划船离开。” 徐从所说的与顾熊猜测的差不多,唐耀想要知道死者的身份。 “小人也不知道那名妇人的身份,我们是在船仓里发现她的,她就酒在那些装酒的木箱后面,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溜上船的。” 看来徐冬儿说对了,死者是个外地人,唐耀继续问道,“我们在她的身上发现一些谷壳,可是你们船上的?” 徐从有些迟疑,过了一会有些不确定地道,“我们船上只有大米,没有谷壳,会不会是那名妇人带上船的?” “你确定?”唐耀反问道。 “确定,管事上岸采购,是小人跟着去的,买大米是给人吃的,船上没有牲畜,也没有买谷壳的必要,再说这个季节,也没有谷壳可买。” 唐耀看过市舶司的登记册,徐家五日前进京的船只里登记的只有酒,并无其他,再者,正如徐从所说,谷壳除了给牲畜吃的外,还有就是用做酿酒的原料,谷壳并非船上所有,应该就是妇人自己带来的。 “回京前,你们的船只可曾在什么地方停靠过?” “最近京城的酒销得好,我们这一批也就不敢耽搁,在溪县装好货后,就直接回京城,中途也没怎么停留,对了,我们在民县做过短暂的停留,那名妇人会不会是那个时候上的船?” 对于徐从的说法,唐耀表示怀疑,“你怎么就知道她可能是在民县上的船,而不是在溪县?” “小人可以肯定,我们是在溪县上的酒,当时船仓里都是空的,藏没藏人,一眼就能看得出来,而且当时徐管事就在下面看着,要有人趁机溜进来,他不可能看不到,再说女人上船是大忌,更何况是名孕妇。” 唐耀将徐从所说的话仔细地研究过,觉得也没什么毛病,便向陆宸禀报。 陆宸听闻后,略为沉思后便道,“可觉得他有在说谎?” “属下反复地琢磨过,觉得不大可能,我们可是拿了他吃回扣的把柄,若是这件事被徐家的家主知道了,他还能活?”唐耀自信地道。 陆宸把目光转向了一直没有说话的徐冬儿,“徐百户,你怎么看?” “死者的身上没有伤痕,手腕上也没有被捆绑过的痕迹,更没有中毒的迹象,若死者被移到船上的时候是清醒的,她势必会挣扎,这样徐从根本没法将她安静地带到芦苇丛,所以她被带到芦苇丛的时候,应该处于昏迷状态,等到了芦苇丛后,她醒过来后,出现了难产,因为没有得到及时救治,最后死在了船上。”徐冬儿冷静地陈述自己的推测。 “说来说去,徐家还是杀人凶手,他们那时但凡帮死者找个大夫来看看,那名妇人也不至于难产而死。”唐耀难得伤感地道。 虽然不是很想,但徐冬儿还是问出了口,“死者的死虽然与徐家有关,但没有证据证明是他们直接造成了死者的死,这样一来,是不是不能治徐家的罪?” “没错,虽然他们也算是间接杀人,不过律法上无法治他们的罪。”唐耀回答了她,语气中不无遗憾。 徐冬儿知道会是这个结果,就算是律法上可以治他们,他们的身后不是还有大靠山吗?只要他们的靠山出面,徐家还是有机会逃脱罪责。 这宗案子只是普通的命案,陆宸应该不会把心思放在这上面,相信这宗案子很快就要被了结,对此,徐冬儿也无能为力。 陆宸这时开了口,“不过死者的身份尚未弄清,这宗案子还不算结束。” 唐耀觉得陆宸今天的态度就像太阳打西边出来,他有意提醒道,“督主,这宗案子没有直接的人证和物证,就算继续往下查,意义并不大。” 陆宸一反常态,“没错,这宗案看起来的确是一宗普通的命案,跟我们之前查的案子相比,很不起眼,不过徐从说过他们在民县做过短暂的停留,死者应该是从民县上的船。” 唐耀有些糊涂了,“督主,我们可是缉查司,您确定要继续查这宗案子?” 陆宸将案几上的一张字条递给了他,“你先看看这份情报再说。” 唐耀回他忙拿起字条,仔细地阅读了上面的文字,神情变得诧异,“民县的罗秀村最近出现了河神?” 而后又道,“想我大庆朗朗乾坤,怎么可能会有河神出现,民县的番子是不是也中邪了,这样的情报也要往上报。” “越是不可能的出,就不越应该去看看吗?”陆宸淡淡地来了一句。 唐耀冷静了下来,督主一定是有什么盘算才会如此,于是便道,“最近属下的脑子不够好使,督主还是给属下透个底吧,要不今晚属下铁定睡不着。” 陆宸瞅了眼徐冬儿,徐冬儿马上无辜地撇撇嘴,装作没看到,她又不是他肚里的蛔虫,怎么可能什么会知道,就算他是督主又如何,不可以把这个锅甩给她。 陆宸也没想到自己下意识的一瞅招来如此的嫌弃,尴尬得不能再尴尬,他收回目光,轻咳一声,“据说罗秀村的天空出现了祥瑞。” “这个情形怎么听起来那么熟悉。”唐耀开口道。 徐冬儿已经想到了,“督主是想查扬道监?” 陆宸意味深长地瞥了她一眼,唐耀这时也想起了阿加那的发家史,“我想起来了,阿加那能被石元庆发掘,就因为他为石县招来了雨,罗秀村出现祥瑞,该不会也是因为阿加那的出现吧,可这一段时间,阿加那不是在京城吗?他是怎么分身去的罗秀村?” 陆宸对唐耀的迟疑有些无语,“去了不就知道。” 知道陆宸是铁了心,唐耀也没有再多言,徐从的事他还得收尾,就先去忙了,徐冬瞧着也没有自己的事,就要离开,陆宸看着她道,“徐百户知道的还挺多的嘛。” 徐冬儿的心咯噔一响,刚才一时心急,说了不该说的话,她不能让陆宸对自己起疑,“属下不明白督主的意思,还请督主明示。” “徐百户是真不知道,还是在装糊涂?你是如何知道本督主想查扬道监,本督主记得从未与你提及过,难道你看过密报?还是说你私底下暗查扬道监?” 徐冬儿心里暗忖,陆宸的脑子为何这么聪明,她得把这个谎圆过去,“督主多想了,督主提到祥瑞的时候,属下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扬巡监,毕竟在大庆国内与祥瑞能沾得上边的只有他,他能成为太后跟前的红人,应该还是有些本事。” 陆宸的唇角往上扯了扯,“唐百户非要这么自欺欺人,本督主也无话可说,若是想不被人发觉你做过的事,还要小心藏好了。” 徐冬儿没有反驳,陆宸说得没错,是她自己太不小心了,以后她得多注意。 这次没有查到雪儿的下落,徐冬儿始终觉得是个遗憾,她想留在京城继续关注,陆宸没有如她的愿,将她派往民县,徐冬儿不敢有异议,生怕陆宸会有察觉。 出发之前,她去找过夜无双,夜无双让她放心,他的人会继续寻找雪儿的下落,必要的时候,他会看着办。 徐冬儿本不想让夜无双做到这一步,不过如今她也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 不知缉查司的同僚是不是破案心切,马车离开京城后,路上除了做短暂的休息外,就一直在行驶,七天的路程,他们只用了六天就到了,这一路箕箥,让一向能坐车的徐冬儿都有些不适应,马车一停下来,她就马上下车,活动活动筋骨。 与京城的繁华相比,像石县这样的小县城显得乏味许多,不过胜在空气清新,还有自然的风景可观,徐冬儿本想好好地欣赏田园风景,一股熟悉的味道让她侧目,一位老伯正蹲在不远处的大树下,烧着纸钱,嘴里还喃喃自语。 灰烬随风,飘散得到处都是,不少灰烬已经飘进了茶摊客人的茶杯中。 一名刚准备饮茶的妇人看到杯中的灰烬,冲着正在冲茶的老板娇叱道,“老板,这是怎么回事,明明是让人歇脚饮茶的地方,怎么会有那么晦气的东西,老板你也不管管。” 另一位男子也跟着起劲,“对啊,老板,这附近不会是死了人吧,你把茶摊开在这里,不是故意膈应人吗?” 一位刚坐下,已经叫了茶水的秀才见状,忙起身拿着包袱继续赶路,刚冲好茶拿着茶壶出来的老板,怎么叫他他都不回头,气得老板都快说不出话,回过头来忙给刚才娇叱的妇人换了杯茶,道歉道,“真是对不住,那位老伯的脑子有些不正常,怎么赶他都不走,我也总不能把人拖走吧,要是他有个好歹,就不值当了。” “老板,该不会是这里真的死了人吧?”有人好事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