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叹，世态炎凉，让欲语还休啊。”

      “穆大人也不要那么悲观，我听钦天监南大人说，近月有异象，就在东北方，那边可都佛寺，怕是老天也看不过去，给要佛法一个公道。”

      “你说的可是真的？”

      “你们同僚多年，我怎么会骗你。”

      “老天可是开眼了。”

      齐皓左右环顾，发现没人注意到他们，才小声地道，“这是我偷偷听来的，你可不能外传。”

      “放心吧，你还不清楚我的为人，我岂是那种嘴碎之人。”

      阿加那的声音这时响起，二人马上噤声寒蝉。

      贾竩的心一时无法平静，脑中一直回想二人的对话。

      他在工部侍郎的位置，一呆就是五年，因为当年他与薜将军走得近，以致于太后执政后，他遭到了冷落，太后明面上虽没有贬他的职，但肥差也不会落到他头上，他本想就这样摆烂算了，没想到如今马涛抱上了阿加那的大腿，他的地位变得岌岌可危，他还有一大家子要养，俸禄不可以再少了。

      他又不愿做出违背自己良心的事，齐皓的话让他看到了希望。

      他想方设法地从钦天监那里了解到，他们确是从星象上看到了异象，而且是吉相。

      异象在东北方向，距离京城五十公里，那个方向没有道观，只有寺庙，其中就有清宁寺，

      贾竩的心里燃起了希望。

      清宁寺是先帝督办建造的，若是祥瑞降到清宁寺，兴复佛门不在门下，就算不是清宁寺，也没问题。

      想到可以让佛门再恢复往日的辉煌，贾竩的脸上露出了笑意。

      “贾大人面对佛像面带笑意，可是遇到了什么好事，？”一个女声问道。

      贾竩没有留意到是谁，此时他只想与人分享自己的喜悦，“没错，是顶好的事，本官信奉佛法多年，终于有机会为佛家做些奉献。”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大人可能与民女一块分享？”

      “说得好，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在菩萨面前，众生平等，姑娘也是佛家的信徒，没有什么不可以知道的，天将要降祥瑞到佛寺，佛家即将恢复往昔的辉煌。”贾竩的喜悦溢于言表。

      徐冬儿看贾竩完全一副陶醉的状态，又继续问道，“祥瑞从何处而来？”

      “自是从星象上看到的。”

      “大人看到了？”

      贾竩摇摇头，“钦天监是什么地方，且能让人随便进出，本官是打听到的。”

      “钦天监既然得此天象，为保不禀报陛下？”

      贾竩的脸上有划不开的愁云，“姑娘有所不知，太后不喜听到任何关于佛家的好消息，这个时候禀报，会让太后以为是有人捧高佛家、踩低道家，让她老人家不喜，如今为官之道就是明哲保身，实属悲哀。”

      “大人明知如此，为何还要上书？”

      “为官者，也不能一昧地明哲保身，也有有所不为，有所为，天象是上天的示警，不可逆天。”贾竩振振有词。

      徐冬儿看一刻钟的时间快到，问陆宸道，“离魂术施行的时间不能过长，被施术者若长时间在梦境，对他们的身体有损，督主还有什么要问的？”

      刚才贾竩所说的话，陆宸都听得很清楚，贾竩会有此举，是因为吏部员外郎齐皓和祠部员外郎穆远哲的悄悄话引起的。

      贾竩现在还很重要，陆宸同意中止对贾竩的离魂术。

      唐耀也听到了贾竩说的那些话，他担忧地道，“贾大人的嘴皮子一动，就又牵扯出了至少三名官员，徐姑娘的离魂术到底行不行，这会不会是贾大人故意把他们拉下水才说出的话？”

      陆宸对贾竩也有怀疑，他对贾竩做过了解，他为官中规中矩，说不出做过什么功绩，但也算过得去，因着早年与薜将军走得近，先帝去世后，就遭到了太后的冷落。

      贾竩对佛家很虔诚，自从太后热衷净一道后，对佛学很是冷落，贾竩内心不满，想借着清宁寺塔搞事也不是不可能，虽然齐皓和穆远哲与他无怨无仇，但贾竩若为了他心中的大义，牺牲他二人，也不是不可能，这里面还有钦天监的事，唐耀往钦天监走了一趟。

      蹊跷的是，钦天监从监正到司晨，压根就没有祥瑞东北之事，更别提有人跟贾竩有过接触，监正南守谦更是斥责贾竩分明是故意陷害他们钦天监，他要跟贾竩当面对质。

      回到缉查司，一见到陆宸，唐耀像受了委屈的小媳妇般，生气地对陆宸描述了南守谦怒斥的情景，最后道，“督主您没见南大人气恼到脸红脖子粗，他扯着脖子对属下嚷嚷的时候，不是属下故意贬低，但他的那个样子真的很像是正在比赛的斗鸡，平时看南大人那么低调，没想到那么暴燥，真是长见识了。”

      陆宸一点都不意外，“我们缉查司是什么地方，进来还能全须全尾地出去吗？当然是能撇多干净就撇多干净，不过南大人算是有胆，敢与贾大人对质，要么他的心中无愧，要么他是以退为进。”

      “属下也是这么想，而且属下也没有偏信他们的一面之词，就查了他们的当值记录，怪就怪在，当值记录里也没有关于祥瑞东北的事，属下仔细地检查过，没有换页的可能，属下以为莫不是贾大人得了臆症，产生了幻觉？”

      “这可是会招来满门抄斩的祸事，贾大人的这个臆症发得不是时候。”

      唐耀一个激灵，“说到满门，属下忘了一件事，贾大人有房妾室叫许氏，在前一段时间，弄坏了贾大人最喜欢的砚台，被贾大人给送走了，许氏是贾夫人为贾大人为纳的妾，进贾府不到半年，很得贾大人的宠爱，按理说许氏已经离开，咱们不寻她也说得过去，不过属下老觉得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隐情。”

      陆宸的心一紧，他印象中的贾竩并非一个莽撞之人，唐耀这次的直觉是对的，“我记得贾大人膝下无子？”

      “没错，就两个女儿，一个嫁给清县县令蒲正熊，一个嫁给宥州一个姓方的商户，据说贾夫人善妒，家中就只有贾大人还未大婚前的一名老妾，还有一个通房，这二人都没有子嗣，贾大人的两个女儿都是贾夫人所生。”唐耀如数家珍地道。

      “贾府自贾夫人当家后，贾府就没有过新的妾室进门，可见传闻不假，像贾夫人这么善妒的人这个时候替贾大人纳妾，想必是为了子嗣考虑，许氏深得贾大人的宠爱，按说他不可能会因为一个砚台而把自己喜欢之人赶走，这里面可能有有你所说的隐情。”

      唐耀的眼睛变得额外透亮，“属下这就去查。”

      陆宸叫回了他，“把齐皓和穆远哲带来问话吧。”

      “好咧。”

      因着自己的怀疑被陆宸认可，唐耀又变得活力四射，干劲十足。

      给贾竩施了离魂术之后，徐冬儿也耗了不少神，陆宸给她放了半天的假，看自己一时也帮不上什么忙，她很自觉地躲到外面清静，不敢离得太远，她就去了离缉查司不远的老记面馆。

      叫上一碗杂酱面，才刚吃上两口，她就看到意气风发的夜无双，手中摇着金扇朝她款款而来，远远地就朝她招手。

      徐冬儿暗忖，八成又是闻着味来的，她没有夜无双那般张扬，只是微微颔首，算是回应。

      夜无双很快就到了她跟前，大刺刺地在她对面坐了下来，金扇随便放在一旁，笑盈盈地道，“姐，听说你当上了百户，怎么没见你穿百户服？你要穿上，一定很帅气。”

      “你又懂得了，真是什么都逃过小王爷你的眼线，我还是很怀疑你在缉查司里安插了眼线。”徐冬儿一本正经地看着他。

      夜无双的笑容变得更灿烂，“小爷骗天骗地，都不会骗姐你，小爷我真的没在缉查司安插眼线，只是姐你们前往清宁寺的时候，被小爷的人看到了。”

      徐冬儿打了一个寒颤，京城当真是个不好呆的地方，夜无双会用人盯人，也不乏其他的人会这么做，徐冬儿莫名地想到了老东西，顿时对眼前的杂酱面没了兴趣。

      她把碗摊到一旁，双臂抱在胸前，看着夜无双道，“小王爷不是偶然路过吧，说吧，这次又是为了什么事？”

      夜无双的笑容里多了一丝献谄，“清宁寺塔被劈真的是上天示警？”

      他的这句话一出，徐冬儿的声音变沉，“这个你也懂？”

      夜无双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小爷好歹也是风夜楼的小东家，若连这等大事都不知道，风夜楼关门大吉好了。”

      徐冬儿想想也觉得是自己过于敏感，想到之前关于清宁寺的疑惑，她觉得或许夜无双能为她解答。

      “每次都是小王爷问我，这次我先问小王爷。”

      夜无双的心中大喜，徐冬儿若有事要问，就一定是不简单的事。

      “可以，姐你随便问，问多少都行。”

      徐冬儿也不客气，当下便问道，“太后跟清宁寺有什么恩怨吗？”

      “啪”的一声，夜无双修长的大手拍在大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姐，你是问对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