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耀哪敢怠慢,没再多说一句,就急步离开。 没了引雷装置的清宁寺塔就等于没了保护,这里的地势高,而且空旷,它又是周边最高的建筑,天雷选中了它,无可厚非,至于被劈成两半,应该只是偶然。 清宁寺塔的维修记录,寺里都有记录,陆宸看到最近的一次维修,还是在一年前,之后他们也有过上报,不过工部说这是他们寺里自己的事,让他们自行解决,其他寺庙也是如此,永觉大师没法子,只得自己想办法解决。 “清宁寺不是先帝负责督办的吗?多少与皇家沾着边,工部为何不愿管?”徐冬儿不明所以。 永觉大师已经被吓出了病,回禅房休息去了,他的大弟子广慈大师负责回答她的问题,“工部也没有明说,但我们也看得出,应该是上面的意思。” 上面的意思? 想到让缉查司查办工部的是太后,徐冬儿自然而然地想到了她。 这次她隐约地感到,太后不喜清宁寺,好像不全是因为她热衷于净一道,按这个逻辑往下走,太后与先帝的关系似乎并不像传闻中的那么恩爱,这其中应该有什么问题。 “我看到清宁寺塔这几十年里也有过多次维修和保养,这期间你们就没有发现塔顶的宝珠被人换了?”徐冬儿又问道。 广慈大师的眼神里有着不解,“每次工匠维修保养的时候,我们都会有僧人跟着,实在是想不明白他们是何时换了宝珠。” 徐冬儿心里明了,若是有人真心要把宝珠换掉,有唐耀那样的轻功,再需一个无人的时间就好。 徐冬儿和其他番子把寺里的人都一一地询问过,没查出有什么问题,陆宸才让他们回缉查司。 唐耀这时也已经回到缉查司,见到陆耀便道,“属下去工部查过了,参与过清宁寺塔维修的工匠共有四十名,都还在册,属下一一地询问过他们,结果跟工部登记的清宁寺塔维修记录一样,他们都没有维修过塔顶。” “这与清宁寺的记录一致,而且每次维修的时候,都会有僧人跟着,他们都说没有见过工匠上到塔顶。”徐冬儿也说到她了解到的情况。 唐耀很快得出了结论,“所以清宁寺塔顶的宝珠不是工部的工匠换的,应该是有人看宝珠值钱,所以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偷偷将它换掉,把真的宝珠拿去卖了换钱。” 他的结论招到了陆宸的白眼,“那颗宝珠不过是用铜制的,离了清宁寺,它也只是一个不值钱的东西。” “而假的宝球制得那么精巧,也要费不少的功夫,所以它是拿来害清宁寺的。”唐耀马上转换了思路。 “工匠既然没有嫌疑,就从贾大人那里入手。”陆宸沉声道。 唐耀变得吞吞吐吐,“贾大人是已经被控制起来了,不过他的情况不太好。” 陆宸有了不好的感觉,“怎么个不好法?” 唐耀的手挠了挠头,“就是一直神神叨叨的。”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贾竩被关押在缉查司的一名屋子里,由护卫看守着,陆宸去见了贾竩。 贾竩站在屋里,眼神空洞地四处张望,口中一直喃喃自语。 陆宸走近,听到他说道,“这是上天的示警,天意不可为,天意不可为。” 陆宸的眉头蹙起,问唐耀道,“他这个样子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们进贾府的时候,他就是这个样子,他的夫人说贾大人从清宁寺回来后也是这个样子,问他什么,他来来回回就是这句话,属下找大夫过来给贾大人把过脉,说贾大人应该是得了失心疯。” 陆宸的眉头拧得更紧,他对贾竩得了失心疯之事还心存怀疑,不过他还得将事情先问清楚,他让唐耀把贾竩的夫人钟氏请到了缉查司。 钟氏一见到陆宸,就着急地问道,“陆大人,能否让妾身见我家老爷一面?” 陆宸脸无表情地看着她,“不可。” 钟氏快急出了泪,“陆大人,我家老爷到底犯了什么事,缉查司要拿他?” “贾大人上书要重修清宁寺塔一事,夫人可曾知晓?”陆宸直接问道。 钟氏马上道,“大人说的可是清宁寺塔被劈之事?” “没错,贾大人是在今天才知道,还是他早就知道?” 钟氏心生不安,从贾竩被带走之后,她就怀疑是因为清宁寺塔的事,进了缉查司,哪有可能会全身而退,见陆宸对他们还客气,钟氏心存幻想。 “妾身也不清楚,老爷向来不把工作上的事情带回家,不过一个月之前,老爷一回到家就将自己关在书房里,也不知道在做什么,就连到了用膳的时间也不肯出来,妾身担心老爷是遇上了什么难事,也问过老爷,老爷却把妾身大骂了一通,老爷看上去一天比一天憔悴,而且只要到了下雨天,老爷就睡得不踏实,妾身担心不已,也想过要请大夫过来给他看看,可老爷把大夫也赶出来了。” 钟氏说到这,已是泪流满面,她掏出丝帕擦拭眼角的泪,接着继续道,“昨天夜里又是风又是雨的,而且电闪雷鸣得厉害,老爷睡得不踏实,一连起了几次夜,天没亮他就起了,穿戴整齐就把自己关在书房,等到他派往工部的小厮回来,他急忙赶往工部,妾身问过那名小厮,他说这一段时间,只要是雷雨天气,老爷都会让他早早地去工部守着,看有没有寺庙里传来的消息。” “小厮可有说贾大人等的是哪座寺庙的消息?”陆宸追着问。 “小厮也不知道,他说老爷只是交代他去工部守着。” 钟氏说到这里,陆宸可以基本确定,徐冬儿猜测的没错,贾竩一直在等寺塔被劈的消息,只是他也不知道是哪座寺塔,陆宸审问了钟氏提到的那名小厮钟旺。 见到陆宸,钟旺扑咚就跪在了地上,大声叫道,“大人,清宁寺塔被劈,跟小的一点关系都没有,小的也只是奉老爷之命到工部去等消息,其他的,可什么都没有干。” “这些年一直都是你跟着贾大人上值、外出?” “没错,都是小人。” “贾大人是何时让你到工部去等消息的?” “也没有多长时间,就是一个月前。” “在这之前,贾大人接触过什么人?” 钟旺仔细地回忆,“老爷每天都是上值下值,要么就是赴宴,接触的无非是同僚或是亲朋好友。” “就没有遇到什么特别的人,或是特别的事?”陆宸又继续问道。 “特别的人?老爷接触的人小人或多或少都见过,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的,要说特别的事,好像就是自从春日殿奠基大典之后, 老爷有一段时间就对天象比较有兴趣。” 春日殿?陆宸下意识地看向徐冬儿。 徐冬儿听到春日殿三个字时,也是心头一紧,她也恰巧抬眸,与陆宸的视线相对。 此时两人都想到了一块,方青山当初为何会出现在春日殿的奠基大典,一直是未解之谜,唐竩的行为变得奇奇怪怪,也是从大典之后,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审问完钟旺之后,陆宸直接问除冬儿道,“要想知道他们二人之间是否有关系,最好的办法就是从贾竩那里知道,你可有什么法子?” 徐冬儿当然知道陆宸想要的是什么,巧的是,她也很想知道答案。 “行,我试试。” 陆宸接触到徐冬儿的眼神时,就已经预感到了这个结果,不过听到她亲口答应,他更放心。 徐冬儿给贾竩把了脉,发现他虽然看起来像患了失心疯,但脉象却很正常,不过她没有声张,只是端来了一碗汤药,就要让贾竩喝下。 贾竩盯着汤药定定地看,神情变得害怕,一直向后退,双眼朝上方张望,嘴里喃喃地道,“上天示警,上天示警。” 徐冬儿没耐心看他装疯,袖子一挥,直接将袖中的迷药洒向了贾竩,不一会,覃竩眼睛一闭,高大的身躯直直地向后倒,护卫扶倒了他。 贾竩再睁开眼时,发觉自己在春日殿奠基大典上。 太后和陛下正在扬道监阿加那的主持下,进行春日殿的奠基仪式,他与一众大臣站在一块,而工部员外郎马涛,在忙前忙后。 大典是由礼部负责筹办,太后交由阿加那进行监督,马涛就是由阿加那亲点过去帮忙的。 贾竩的心里看着有些不痛快,谁不知道阿加那是太后跟前的红人,马涛这么得他赏识,怕是很快就要飞黄腾达了。 贾竩这边才胡思乱想,他身后的吏部员外郎齐皓和祠部员外郎穆远哲咬起了耳朵。 “看这势头,马大人很快就要升官了。” “可不是,现在抱谁的大腿,都不如抱扬道监的大腿。” “不是谁的大腿都能抱,为官还要讲骨气,没想到马大人的骨头那么软。” “也不能这么说,若是抱抱大腿能有好处,我也想抱一抱。” “若是外人还好,穆大人你就没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