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有说什么？”

      “他就说了句，这是天意，然后就急匆匆地离开了。”

      唐耀来了疑问，“我怎么听着贾大人好像知道寺塔会被天雷劈了似的。”

      “钦天监可预知天气，或许里面有高人也说不定。”陆宸瓮声道。

      陆宸说完，下意识地朝徐冬儿望了一眼。

      徐冬儿接收到他不怀好意的这一眼，心里塞得慌，陆宸的疑心病还是不减，寺塔被劈跟她有关系？她只认识一个高人，那个人已经死了，况且那个人也不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

      本来想着要去查钦天监的唐耀，被陆宸的那一眼给弄糊涂了，他小心地向陆宸求证，“督主，您的意思是想让徐姑娘去查钦天监吗？”

      陆宸没想到自己无意的一瞥，居然让唐耀如此解说，只得道，“你看茬了。”

      唐耀虽摸不着头脑，但也把心安放回了肚子里，虽然徐冬儿是个正儿八经的百户，不过她查官员没有经验，还是他这样的老将出马好。

      徐冬儿偏开脑袋，装模作样地看着寺塔，心里却琢磨起陆宸刚才所说的话，世界之大，预知天文的人不是没有，钦天监的人她不清楚，掘冢中有能人，不过他们再有本事，也不可能能预测到清宁寺塔何时被劈开，除非里面有人为的成分。

      她调过头问永觉大师，“请问大师，清宁寺塔顶可装有引雷针？”

      永觉大师指向屋脊兽，“那是自然，当年清宁寺建造的时候，先帝颇为重视，为了避免寺塔被天雷击中，在塔顶和屋脊都做了引雷处理。”

      “不对啊，若是塔顶和屋脊都装了引雷装置，为何寺塔还会被劈成两半？”唐耀插了话。

      永觉大师的脸上露出了愁云，“贫僧也不知是为何？”

      陆宸瞧着塔顶，对唐耀道，“你去塔顶看看。”

      唐耀有些不敢相信，“督主，你也怀疑这不是天灾，而是人为？”

      “是与不是，上去看看不就知道了。”陆宸徐徐地道。

      唐耀很自然地看向徐冬儿，而后又认命地收回了目光，这里就他们三人，徐冬儿不会武，他总不能让督主上去吧。

      他找好了角度，使起了轻功，几个腾起就来到了塔顶，在上面看到雷公柱上有一颗金色的引雷宝珠，屋脊兽上也做了引雷装置。

      “督主，塔顶确有引雷宝珠，屋脊也做了引雷装置。”

      陆宸再次审视清宁寺塔，他看过清宁寺塔的图纸，正如永觉大师所言，清宁寺塔在塔顶和屋脊都做了引雷处理，按理雷电不可能会劈中塔身，但事实是天雷的确击中了塔身，这是怎么做到的，除非引雷装置完全无用。

      陆宸再次将图纸打开，仔细观看。

      徐冬儿也凑了过来，这才明白，陆宸从马车上带下来的，原来是清宁寺塔的图纸。

      她在图上看到了引雷装置，她虽不太懂建筑，不过也看得出清宁寺塔的设计已经很完美了，为何还会被劈成两半？

      这跟大树被劈的情况很像，又有些不一样，她产生了一个想法，“永觉大师，我看清宁寺塔也有些年头，内部可有出现漏雨的现象？”

      永觉大师像是遇到了知心人一样，急急地道，“清宁寺塔也有几十年的历史，每天风吹日晒雨淋的，多少会有些小损伤，以前香火旺盛的时候，还有香油钱用来保养，现在已经没了那个条件，只能等发现了问题，才进行维修。”

      清宁寺如今败落到如此地步，陆宸的心里多少有些不适，不过他的注意力还是回到了徐冬儿刚才的问话。

      “徐冬儿，你有什么看法？”

      第一次听到陆宸直呼她的全名，徐冬儿有些意外，不过想想，她现在已经是他正儿八经的下属，他这么做也没有什么不妥，更何况徐冬儿也不是她的真名，不过是一个代用的称呼罢了，叫了便叫了。

      “属下刚才看了清宁寺塔图纸，引雷的处理已经做得很好，按理寺塔不应该会被雷劈，所以更有可能是天灾，不过永觉大师也说了，贾大人一收到消息，第一时间就赶到了清宁寺，而且说出了，这是天意的话，正如唐千户所言，贾大人就像事先得知清宁寺塔一定会被雷劈，或者说他有可能一直在等着这个结果的发生，从这个结果导向出发，寺塔被劈也就多了一种可能性，会不会是人为的？”

      “刚才唐耀也说了，塔顶和屋脊都有引雷装置，这样就排除了人为的可能。”陆宸认真地道。

      徐冬儿可没有认为陆宸是在反驳她，她看着陆宸手上的图纸道，“督主刚才不也是有所怀疑吗？”

      被徐冬儿看穿，陆宸也不藏着了，“没错，只是若是人为，又是如何做到的？”

      “所以属下有了一个想法，会不会这些引雷装置只是中看，不中用。”

      陆宸马上反应过来，冲着还在塔顶的唐耀道，“唐耀，把宝珠取下看看。”

      虽然听得真切，唐耀还是对陆宸的命令有些怀疑，督主是不是疯了，让他把宝珠拿起，可不是让他破坏建筑，这可是皇家下令建造的，现在虽不得宠，但好歹也跟皇家挂钩，难保以后不会秋后算账。

      他的心里虽然打着小九九，身体却很诚实地在行动，他的手抓着宝珠，就往上提，让他不可思议的是，他还没有用力，宝珠就轻松地被他拔出，他傻怔了好一会，这才反应过来，宝珠根本就没有焊死在雷公柱上。

      他以为是工匠偷工减料，仔细查看雷公柱，发现它并非铜铁所制，唐耀感到不妙，怀抱宝珠飞身下塔。

      他把宝珠递到陆宸的面前，一脸委屈的嚷嚷道，“我就这么顺手往上一拔，还没怎么用力，宝珠就被拔下来了，这个工程也太豆腐渣了，还有雷公柱，居然不是铜铁所制，而是被涂过桐油的木制品。”

      陆宸把宝珠拿到手中，手上这么一惦，沉声道，“宝珠也非铜铁所制。”

      永觉大师的脸色已是大变，他将宝珠拿在手上，仔细地看了看，眼中露出了疑惑，“怎么会这样，铜珠怎么变成了木珠？”

      “大师何出此言？”陆宸开口询问。

      “陆督主有所不知，清宁寺建造的时候，贫僧就在寺中，当时有幸见过先帝亲手将塔顶的宝珠交给工匠，那是一颗铜制的宝珠，而且在它的底部还刻有‘清宁’二字。”永觉大师做出了解释。

      “被调包了？”唐耀明白过来。

      永觉大师的脸上满是忧心，“寺塔数次保养和维修，都并没有动过宝珠，贫僧不明白它是何时被调的包。”

      “这不简单，去问那些工匠就好了。”唐耀顺口道。

      “问工匠是后话，现在重要的是，弄清寺塔被劈是如何做到的。”陆宸启唇道。

      徐冬儿刚才听得仔细，“这里的周边，只有寺塔是最高的，若寺塔没有安装引雷装置，寺塔被击中的可能性很大，我刚才也看了，这颗宝珠用的是普通的木材所制，外面又涂了桐油防水，也就失去了用有的作用，屋脊兽上方的引雷装置有没有可能也被人动了手脚？”

      永觉大师大惊失色，“这怎么可能？怎么会有人想要毁掉寺塔，这可是先帝亲自监督建造的。”

      徐冬儿心中也有些不解，太后如此看重应山书院，就是因为那是先帝所喜爱的，为何到了清宁寺，就有了天差地别的对待。

      “不会，我看屋脊兽上方的引雷装置跟图纸上的一样，肯定没被人动了手脚。”唐耀很肯定地道。

      陆宸开了口，“铜珠都被调包成黄色染料涂成的木珠，你没有亲自检查，怎么知道它们是真的铜铁线，还是假的铜铁线。”

      陆宸的话让唐耀不敢掉以轻心，他又施展轻功，来到了塔顶，将屋脊兽上方的引雷线用手抚摸，意外地发现，那既不是铜线，也不是铁线，而是被漆成黑色的鱼线，唐耀被震惊到了，他缓了几个呼吸，才飞身下塔。

      陆宸看他的表情，就知道是被徐冬儿不幸言中，不过他还要唐耀亲口说出。

      “屋脊兽上方的引雷线不是铜铁所制，而是被漆成黑色的鱼线。”唐耀缓缓地说道。

      永觉大师彻底奔溃了，他的双脚一软，瘫倒在了地上，仰头用哭嚎般的声音冲天而道，“歹人要亡我清宁寺，要灭了贫僧啊！”

      徐冬儿不知该如何安慰他，毕竟出了这种事，就算不是永觉大师所为，但做为清宁寺的主持，他也推卸不了监督不利的责任，他一把年纪还要受这无妄之灾，确是有些不值。

      唐耀看着永觉大师，轻叹一声道，“永觉大师这把年纪了还要遭罪，老天都没长眼，可这也怨不得我们，我们也是奉旨办事，要怪只能怪那个挨天杀的，居然想出这样的毒计，害我们缉查司又要背黑锅了。”

      陆宸剜了他一眼，“得空嘴碎，还不去见那些工匠，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