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地窖

      我爹是十里八村有名的工匠，凡是他经手的建筑，不管经过多少风霜洗礼都安如磐石、完美得无可挑剔。

      可村里却传言，我爹用活人打桩。

      说我爹迟早会遭到报应。

      可我爹多少年都活的好好的，连个小病都没有。

      他们就是嫉妒我家过得好才造谣的。

      后又有传言，我爹之所以没遭报应是因为我做了替罪羊。

      真是越来越离谱。

      直到有一天，我遇到一个老和尚，他指着我声音颤抖：“小小年纪的，煞气竟然这么重，老衲今天定要除了你……”

      连和尚都开始造谣了？

      1.我家后院养着很多人，他们都是我爹从各个地方捡来的弃婴，从有记忆起我就在养他们。

      十几个孩童，有男有女，最大的七八岁，最小的一岁多。

      他们不会说话，因为他们从小就没有听过人类的语言，我只负责他们的生活，不会在他们面前说一句话。

      他们养在后院里里，除了我，几乎没有见过别的人。

      不知道为什么，我爹不让我在他们面前说话，刚开始养他们时，我忍不住开了口，被我爹听到了，我爹把我狠狠打了一顿，还拿剪刀要剪了我的舌头。

      我被吓得魂不附体，一边苦苦哀求，一边连连保证，我爹才勉强饶我一次，并且告诉我，他随时都会来检查，如果再发现一次，那他必然要剪了我的舌头。

      之后的多年，我也就习惯了在他们面前不开口，他们没了人类的语言，似乎也没了人类的智慧，人类基本的生活技能、生存技能都不会。

      有几个刚开始还会想着要出去，但是被我爹打过几次后，连出去的欲望都没有了。一个个浑浑噩噩的如同行尸走肉。

      唯独对我极为信赖，我也很乐意跟他们在一起，但我大多时候都是送了吃食就走，因为家里有干不完的活。

      但今天，我看着手里漆黑的石头陷入沉思。

      这块石头是早上我去河边洗衣服时偶遇一个老和尚给我的。

      老和尚一身袈裟破旧不堪，慈眉善目的神色里，却充满着久远的智慧和深邃的洞察力。

      他看到我第一眼就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半晌才道：“你这娃娃，竟然有这么重的煞气？小小年纪的就干了多少丧尽天良的事了？”

      “老衲今天就收了你，为民除害。”老和尚说着就举起法杖，向我的头顶砸来，口中还念念有词。

      我看着他的法杖冒出一阵金光，本来想躲，但是那道金光沐浴在身上竟然挺舒适就没躲，只是抬手挡了挡。

      “不对，束煞咒怎么对你没用？”老和尚突然收起法杖，面露疑惑地看着我。

      我愤怒地瞪着老和尚，他刚才想杀我是真的，眼里是毫不掩饰的除之而后快。

      “什么煞不煞的，你少在这妖言惑众！”

      老和尚还是困惑地看着我。

      “我可没瞎说，你全身冒着黑气，大奸大恶之人我也见过不少，可从没见过像你这么煞气重的人。”

      2回忆和尚

      老和尚顿了顿，接着道：“照说像你这么小的年纪，也干不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啊。怪哉，怪哉！”

      “你是看错了吧？赶紧仔细看看……省得到处胡说八道”老和尚看着挺认真的，我怔愣了一下，然后把额头往前倾了倾，让他再给我看看。

      “错不了”接着他从兜里掏出一块石头递到我手里：“不信你看这个吧。”

      我眼睁睁地看着一块白色的石头到了我手里变成漆黑一块。

      怎么会呢？我就是照顾些孩子，什么也没干啊！

      “你这破石头是坏的吧，要不然你怎么不能收了我？”

      “你这事怕是有蹊跷。”接着老和尚面容一肃，若有所思的看着我，接着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你父亲是不是匠人石达钧?”老和尚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来一句。

      我父亲是个小有名气的包工头，手下有一批技工，给当地不少地主豪绅、乡村富农都建过宅院。

      经常有人慕名前来请我爹去施工，这些年赚了不少钱。

      也因此，我家是村里最富裕的人家，别人家都是茅草屋，而我家是砖房，院子也比别人家大很多，还有很大的后院。

      所以我父亲出名不仅是因为匠人，还因为我家是唯一的砖房。别人来找我爹在村里问路，村里人就会指，往前直走唯一的砖房就是他家了。

      连带着我们全家都成了名人。

      所以我父亲是匠人石达钧，这事十里八村都知道。

      我点头称：“是”

      “你是不是经常吃脑花？”

      我确实是经常吃猪脑花，爹娘说我天生愚笨，吃猪脑花能补脑子。可和尚怎么知道的，我直接问了出来：

      “你怎么知道我经常吃猪脑花？”

      老和尚怜悯地看着我，手上佛珠不停地转动。

      “娃子，你吃的可不是猪脑花。”

      “想不到你的父母如此狠心，竟然把自己该承受的因果转移到你身上。娃子，你成了替罪羊了……你爹的因果报应全都转移到你身上了。”

      “难怪，你煞气不是由内而外生出的，而是虚浮在外面正要往身体里扎。娃子，那个脑花以后别吃了，那可是要送命的。”

      老和尚顿了顿，接着道：

      “阿弥陀佛！我佛慈悲，有能力就把这张逆转符烧成灰兑水给你爹服下，希望能纠正根源因果。能不能成功就看你的造化了。”

      我懵懵懂懂地看着手里的符箓。

      不可能的，不可能。

      虽说我娘对我经常打骂，可我爹却是很疼我的，除了在后院被打那次，他从没打过我，每次看到我娘打我他还会把我拉开，叫娘不要打我。

      村里的丫头哪个不被爹娘混合打的，比起她们，我幸福多了，况且虎毒还不食子呢！我爹绝不会这样对我！

      “和尚！你造谣我可以，但我不允许你造谣我父亲。”我怒声道。

      3.挨打

      “阿弥陀佛，娃子，老衲修行多年，从未看错过，之所以收不了你，那是因为你的煞气现在是虚浮的，不过时间一长，煞气也是会侵入五脏六腑的。”

      老和尚看着我，眼里是我看不懂的情绪。

      但无论如何也别想也别想诋毁我父亲。

      “你少妖言惑众了，别看我年龄不大就想骗我，你再胡说八道我可就喊人了。”

      “阿弥陀佛，万般际会都是命，老衲帮不了你。”老和尚说完就转身离去。

      “哎！和尚，你的石头……”

      “这感应石你留着吧，兴许还能帮你吸附掉一些煞气。”大师已经走远了，留下一个挥手的背影。

      我拿着石头回了家，有些不信邪就给后院里的孩子试了，在他们手里都是白色的，到了我手里就变成了黑色。

      “咚咚咚……咚咚咚”前院棒槌击打桌面的声音传来，我一个激灵赶紧来了前院。

      因为不能让后院里的人听到说话声，所以这个声音就是我娘喊我过去了了。

      刚到前院迎面就撞上了我娘那根粗壮的藤条，抽在脸上火辣辣的疼，我伸手一摸，血液黏黏糊糊的。

      “你这贱骨头，赔钱货，一天天的就知道去后院里躲懒。”

      我娘粗大的嗓门嚎叫着，手里的藤条密集地往我身上抽。

      “我抽死你这个下贱东西，看你还敢不敢去偷懒。”

      我蹲在地上，抱着头，缩成一团，没有吭声求饶。

      这次，确实是在后院里耽误了。

      脊背抽得有些麻木，大冬天的冷到一定程度其实是不太会感觉到疼的。

      “哇呜，娘，娘。”屋里传来哭闹的声音。

      这是我七岁的弟弟石景天，现在是他午睡的时间。

      我娘扔下藤条几步就跨到屋里。

      我弟弟已经出了卧房站在堂屋里了。

      “哎吆，我的乖宝，怎么外袍不穿就跑出来了？这要是冻坏了可怎么办。”我娘一边说一边把他抱了起来。

      我有些羡慕地看着石景天，都七岁了，还要经常抱。

      “走，娘带你回去穿衣服去。”

      我蹲在地上，映入眼帘的是胸前和膝盖的破麻布，补丁叠着补丁，脚上的草鞋早就破了，大脚趾露了出来。

      但我不冷，尤其是背部被藤条抽过的地方，火辣辣的。

      真的，一点都不冷。

      “哇呜呜，娘……”石景天不说话，缩在娘怀里，哭得更大声了。

      “我的小心肝，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打那个短命鬼吓到你了？”我娘阴冷地瞥了我一眼，对上弟弟的时候，又格外温柔，连粗大的嗓门都细腻了很多。

      “娘，呜呜，我刚才做梦，我阿姐要杀我。呜呜。”

      “不会的，不会的，那短命鬼可没这胆子，走，阿娘给你穿外袍去，那可是镇上名绣坊的真丝外袍呢。”

      “娘，我要穿真丝外袍，咦，我要那个石头。”石景天指着我脚边的白色石头道。

      原来是那个感应石掉出来了。

      “我的乖宝吆，真是想一出是一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