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龙先生终于开口了，声音沙哑。

      “不知道？”程鹤冷笑一声，“那您一定知道，利源化工厂每年利润的百分之三十，都会上缴到一个由您个人控制的离岸基金账户。这个账户，在过去的十年里，累计为您敛财超过二十亿。这些钱，沾满了剧毒的污染物，也沾满了像张伟这样无辜者的鲜血！您用这些钱，去收买官员，去豢养打手，去扩张您的黑暗帝国！您敢说，您不知道？！”

      程鹤的声音，一句比一句高，一句比一句重，如同重锤，狠狠地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周律师急忙站起来反对：“反对！公诉方顾问的提问，带有强烈的个人情绪和引导性！这是在进行人身攻击！”

      “我只是在陈述事实！”程鹤寸步不让，他转头看向周律师，眼神锐利如刀，“周律师，你口口声声说，这些都是孤立的个案。那么好，我来帮你串联一下。”

      “利源化工厂用污染环境赚来的黑钱，通过洗钱，变成了‘合法’的资金，注入鼎盛资本。鼎盛资本用这笔钱，去行贿国土局的官员，低价拿地。拿到地之后，再用暴力手段，逼迫原住民搬迁，这个过程中，打伤甚至打残了数十人。项目建成后，他们又通过操纵股价，收割股民。每一个环节，都充满了血腥和罪恶！而所有这些环节的指令，都来自于‘泰山会’的核心层，最终的决策者，就是他！”

      程鹤的手，猛地指向了“龙先生”！

      “这不是一个个孤立的案件！这是一个分工明确、手段残忍、以攫取巨额非法利益为目的的犯罪组织！它就像一个巨大的、长在江城身上的毒瘤，疯狂地吸食着这座城市的血液！而你，龙先生，就是这个毒瘤的癌细胞核心！”

      程鹤的发言，冷静、犀利，逻辑缜密，环环相扣。他将自己穿越以来，所学、所用的一切法律技巧和智慧，都浓缩在了这短短的几分钟里。他没有纠缠于细枝末节，而是站在一个更高的高度，将整个“泰山会”的犯罪链条，完整而又清晰地，展现在了法庭面前。

      周律师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发现，自己精心准备的所有辩护策略，在这个年轻人面前，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对方根本不跟你玩什么程序游戏，而是直接用一连串无法辩驳的事实，将你的防线，彻底撕碎。

      被告席上，“龙先生”那张一直保持着平静的脸，终于开始扭曲。他那双阴鸷的眼睛，死死地瞪着程鹤，充满了怨毒和不甘。

      他知道，他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最终，在铁一般的证据面前，合议庭经过休庭评议，当庭宣判。

      “……被告人龙某某，犯组织、领导黑社会性质组织罪，判处有期徒刑十五年；犯行贿罪，判处有期徒刑十二年；犯故意伤害罪……”

      审判长每念一项罪名，“龙先生”的身体就颤抖一下。

      “……数罪并罚，决定执行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处没收个人全部财产！”

      “砰！”

      法槌落下，一锤定音。

      那个曾经在江城翻云覆雨的黑暗资本帝国，随着这声槌响，彻底灰飞烟灭。

      “龙先生”双腿一软，瘫倒在了被告席上，被两名法警架着，拖出了法庭。

      审判结束了。

      程鹤走出法院大门，刺眼的阳光让他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

      他抬头望去，江城的天空，出奇地蓝，像水洗过一样，没有一丝阴霾。

      法院门口的广场上，聚集着许多自发前来的市民。他们或许不知道庭审的细节，但他们知道，那个压在江城人民头上多年的大毒瘤，被切掉了。看到程鹤走出来，人群中爆发出了一阵热烈的掌声。

      程鹤看着那些沐浴在阳光下的、一张张淳朴而又喜悦的脸，心中感慨万千。

      赢了。

      他终于赢了。

      但他也知道，为了这场胜利，他付出了何等巨大的代价。他将自己和林晚儿，都置于了极度的危险之中。他得罪了数不清的、隐藏在暗处的人。如果不是最后有国家力量的介入，他可能早就尸骨无存了。

      他开始思考。

      这一次，他扳倒了一个“泰山会”。可下一个“泰山会”，会不会在别的地方，以另一种形式，再次出现？

      个案的胜利，是否真的能带来长久的、制度性的正义？

      夜色，如同化不开的浓墨，将整座城市浸染。

      华灯初上，霓虹闪烁，将钢筋水泥的丛林勾勒出迷离而繁华的轮廓。程鹤站在“鹤鸣律师事务所”顶层办公室的巨大落地窗前，手中端着一杯早已凉透的咖啡，目光却没有焦点，只是静静地俯瞰着脚下川流不息的车河。

      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硝烟散尽后的味道。

      “泰山会”这个曾经笼罩在无数企业家和普通人头顶的庞大阴影，终于在连绵不绝的法槌声中，轰然倒塌。从最初的试探，到中期的对峙，再到最后那场惊心动魄、牵扯了无数利益集团的总决战，程鹤几乎是以一己之力，撬动了这颗盘根错节的毒瘤。

      媒体的闪光灯像是要灼伤人的视网膜，网络上的赞誉更是铺天盖地。“法外狂徒的终结者”、“资本巨鳄的绞肉机”、“行走的正义法典”……一个个或中二或夸张的头衔，被网友们毫不吝啬地加冕在了他的头上。

      程鹤的名字，已经不仅仅是一个顶级律师的代号。在某种意义上，它已经成了一个符号，一个象征着法治之光终将刺破黑暗的传奇符号。

      可只有程鹤自己知道，这场胜利的背后，是怎样的惊心动魄与如履薄冰。他喝干了杯中冰冷的咖啡，那股苦涩的味道从舌根一直蔓延到胃里，让他紧绷了数月的神经，终于有了一丝松弛的实感。

      结束了。

      一切都结束了。

      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身体向后靠在冰冷的玻璃上，感受着那份喧嚣过后的疲惫与空虚。这段时间，他几乎是连轴转，大脑像一台超频的计算机，每一个念头都在进行着精密的法律推演和人性博弈。现在，这台机器终于可以暂时停下来了。

      然而，就在他闭上眼睛，准备享受这片刻宁静的瞬间。

      “嗡——”

      一阵奇异的、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共鸣声，毫无征兆地在他脑海中响起。

      这声音与以往系统那机械、冰冷的“叮”声截然不同。它不尖锐，也不突兀，反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庄严与肃穆，像是古老寺庙中被缓缓敲响的洪钟，又像是宇宙诞生之初的第一缕回响。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他所有的思绪，让他整个人瞬间一震。

      程鹤猛地睁开眼睛，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来了！

      那个自从“泰山会”案件进入白热化阶段后，就一直沉寂的“法理之光”系统，终于再次苏醒了！

      紧接着，那道熟悉又陌生的、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系统提示音，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在他意识的海平面上回荡开来。

      “叮！恭喜宿主，完成史诗级系列任务——‘资本的獠牙’！”

      “任务综合评定：完美。”

      “恭喜宿主，获得任务奖励：正义值一百万点。”

      一百万点！

      程鹤的瞳孔微微一缩。这个数字，几乎是他之前所有任务奖励加起来的总和还要多。仅仅是这笔巨额的正义值，就足以让他在系统商城里兑换出任何他想要的东西，无论是更高级的法学知识，还是那些匪夷所思的辅助能力。

      但，这还没完。

      系统的声音顿了顿，似乎是在进行某种更高层级的判定。

      “特别通告：因宿主在‘资本的獠牙’系列任务中，其行为与思维，已超越单纯的个案胜负，开始触及并深刻思考国家法治精神、法律制度的完善与社会公平正义的根基……系统判定，宿主已具备开启下一阶段的资格。”

      “‘法理之光’系统终极任务，正式开启！”

      终极任务？

      程鹤的呼吸几乎停滞了。他感觉自己的大脑像是被一道惊雷劈中，嗡嗡作响。从得到系统开始，他一直在完成系统发布的各种任务，从最初简单的民事纠纷，到后来的刑事大案，再到对抗“泰山会”这样的庞然大物。他一直以为，这就是系统的全部，通过不断打官司，积累正义值，强化自身，最终成为业界不败的神话。

      可他从未想过，在这一切之上，竟然还有一个所谓的……终极任务！

      这到底是什么？

      他的念头刚刚升起，眼前的系统面板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原本那熟悉的、充满了科技感的蓝色数据流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邃如宇宙星空的黑暗背景。

      在这片黑暗的中央，一行行闪烁着璀璨金色光芒的文字，如同神谕般，缓缓浮现。每一个字，都仿佛蕴含着无穷的重量，压得程鹤有些喘不过气来。

      【终极任务：推动一项法律的诞生】

      仅仅是这个标题，就让程鹤的心脏狠狠地抽搐了一下。

      推动……一项法律的诞生？

      开什么玩笑！

      他是一个律师，不是立法者！律师的战场在法庭，在证据和法条的交锋之中。而立法，那是属于国家最高权力机关的范畴，是无数顶尖法学专家、社会学者、政府官员经过漫长的调研、论证、博弈、审议，最终才能完成的浩瀚工程。

      系统让他一个律师，去干立法者的活儿？

      他强压下心头的骇然，目光死死地盯着下面那段更为详细的任务说明。

      “任务说明：宿主在经历了一系列重大案件后，已经深刻地认识到，现行法律在某些新兴领域和社会治理的深水区，依然存在着明显的空白和不足。个案的胜利，固然能彰显一时的正义，却只能解一时之急，无法根除社会顽疾。唯有健全、完善的法律制度，才是守护社会公平正义的长久基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