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第一天,我替闺蜜送情书给程硕。 他没接,反而抓住我的手。 “是你的话,我愿意。” 学校里开始疯传,我抢了闺蜜的男朋友。 闺蜜也和我决裂。 人人都能骂上我一句。 我甚至因此,开始被孤立、霸凌。 可后来,我看见程硕将闺蜜搂在怀里,温柔而深情。 “宝贝,再等等,她还不够惨。” 1 “秦姎,没想到离开我以后,你混得这么惨?” 这是时隔八年,我在酒店大厅里偶遇程硕,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他身后跟着,如今已经是新一线流量小花的柳涵。 看见我,柳涵似乎有些意外。 随即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热情的过来挽着我的手,同我打招呼。 “姎姎,真的是你?” “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当年你没有参加高考,突然不告而别,担心死我了,为什么这些年你一次都不联系我?” “现在你是在这个酒店当前台吗? 刚好今天我们要在这里开同学会,都是熟人,你也一起来吧?”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 从前那几个为她鸣不平,往我鞋里塞钉子、在我饭菜里放蟑螂的人,已经从门外走进来了。 瞧见被柳涵挽住的我。 像是刻在骨子里的习惯似的,嘲讽的话张口就来。 “哟,这不是当年抢人家男朋友的秦姎吗?” “这么多年都不出现,今天来干嘛?不会是看程总和柳涵准备订婚,想回来抢吧?” “还真是死性不改……” 直到她们说完,柳涵才嗔怪道:“别乱说,事情都过去那么年了……” 而程硕的目光落在我脸上,全程一言不发。 令我浑身不自在。 我是在这里等周燧的。 他今天在这里有个面试。 前台的小姑娘内急,担心错过内线电话,委托我帮她看一会儿。 没想到这么巧。 竟然会在这里,遇到程硕和柳涵一行人。 他们肆无忌惮的讽刺,和脸上虚伪的笑,令我如芒刺背。 我强忍着心中的不适,挣脱柳涵的手,和她拉开距离,笑得客气疏离。 “不了,我结婚了,先生不太喜欢我抛头露面。” 话音落下,空气突然一阵寂静。 雅雀无声时,不知道是谁笑了一声。 “原来是做全职娇妻了呀,也不知道谁这么倒霉,会摊上这样一个抢人家男朋友的女人?” “她混成这样,能嫁什么好男人?八成啊,老公是酒店里的厨子或者工人吧?” 就连柳涵也强忍笑意。 “姎姎,结婚那么大的事,你怎么一声不吭……” 哄笑声中。 我的手腕突然传来一阵刺痛。 我忍痛抬头,猝不及防对上程硕隐含怒气的眼神。 “你结婚了?和谁?” “没有我的允许,谁他妈允许你结婚的?” 2 程硕的话,像是按下一个暂停键。 令一旁的柳涵瞬间变了脸色。 可他却没意识到一般,变本加厉地质问。 “结婚?这就是你一声不吭抛下我,消失那么多年的理由?” 他说这话的时候,眉眼隐含痛色。 仿佛当真是一个,被人负心抛弃八年的可怜男人。 众人的呼吸清晰可闻,仿佛都在等我的下文。 气氛正胶着时,一旁的柳涵突然出声。 “我家阿硕一直脾气直,说话冲,姎姎你知道的,他没有别的意思。” 一句话,看似替程硕辩解,实则借机提醒众人,她与程硕关系。 她这一招,确实有效。 从念书时就捧着她的那几个女生,瞬间不满。 “秦姎,你又在玩什么把戏。” “当年抢走程硕,伤害柳涵一次不够?还要来伤害她第二次?” “我就说,像你这种高考都没参加的人,怎么可能来这种高档酒店工作,你是听说了程总和柳涵今天要宣布订婚,故意来砸场子的吧?” 就连柳涵有蹙紧眉头,不敢置信问: “姎姎,真的是她们说的这样吗?我还以为,你会祝福我和阿硕的呢……” 明明我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没做错。 就被他们安上莫须有的罪名。 多熟悉的手段啊。 八年前,他们也是这样。 一个将自己包装成受害者,另一个伪装深情。 示弱卖惨,假装正义。 一步步将我推进深渊。 眼前这一幕,仿佛和八年前的那场霸凌狂欢重叠。 过往的一幕幕,不受控制地,像电影一般在我脑海中回放,令我的胃中不住翻涌。 我强忍着不适,挣脱程硕的手,冷笑一声。 “那么多年不见,没想到,你们的演技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好。” “我当然是祝福你们的啊,毕竟婊子配狗,天长地久。” 3 高二下学期,我跟着工作变动的妈妈,转来这所学校的时候。 柳涵喜欢年纪第一的程硕,就已经是学校里公开的秘密。 那时候,我以为她是个浑身闪光的小太阳。 她会帮助初入陌生环境的我,熟悉学校,融入班级。 也会带我玩进她的圈子,对别人介绍:“这是我最好的闺蜜。” 因为这些,我一直对她十分感激。 所以,高三开学的第一天,她突然找到我,拉着我的袖子无辜请求。 “姎姎,你可不可以帮我送情书呀?我紧张。你帮帮我吧,我们是最好的闺蜜不是吗?” 我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我至今还记得。 那天放学,我按照计划,将程硕约到学校后山的紫藤花树下时。 柳涵和这几个女生,就躲在不远处看着。 我将那封粉红色的情书递给程硕。 可他没接。 只是眼神淡漠地瞥了一眼,问我:“替谁送的?” “三班的柳涵,你应该听说过,周一和你一起国旗下讲话那个。” 我如实答。 他闻言,忽然笑了下,朝我伸出手来。 我以为,他是要接那封情书的。 毕竟,在柳涵口中。 她和程硕是“两情相悦”,就差一个人先开口。 可是,程硕却错开信封,抓住我的手。 “我不喜欢她。” 他像是刻意说给什么人听似的,突然提高声音。 “我每次都是在看你,你没感觉到吗?” “如果是当你男朋友的话,我愿意试试。” 4 柳涵的告白失败了。 无论我如何解释,她都不听,甚至当着班上的人,哭着质问我。 “你如果告诉我,你也喜欢程硕,我一定会和你公平竞争的,可你为什么要用这种卑劣的方式赢?” 她和我彻底决裂。 从那之后,学校里渐渐开始流传,我“抢闺蜜男朋友”的传闻。 而程硕,在这些流言蜚语里,给我买早餐、送礼物。 放学后,光明正大地在班级门口等我。 甚至当着柳涵一行人的面,轻揉我的头发,唤我“乖宝”。 因为那声“乖宝”。 我的鞋子里,被她们放进一枚图钉。 见我流血痛哭,不仅没有一个人上前帮助,嘲笑声反而越大。 “谁让你抢人家男朋友的?” “像你这样的婊子,就该滚出我们学校。” 然后,我上厕所会被人反锁。 我的饭菜里,会被不认识的人放蟑螂。 凳子涂胶水、撕课本、剪头发……这类事件,每天都在发生。 我越反抗,他们就变本加厉。 而每当这时候,程硕都会从天而降似的,霸道地和人对峙。 “没有我的允许,谁准你们欺负她的?” 那时候,我一直以为他是真心帮我。 甚至还因为感激,渐渐对他依赖动心。 可后来我才发现,他越维护,我书桌里的死老鼠就越多。 那些霸凌的手段也越狠。 直到高考前两个月。 我偶然经过学校后山的紫藤花架。 看见他将柳涵搂在怀里,温柔深情。 “宝贝,再等一等,等毕业我就不用再演戏了。” “现在的她,还不够惨。” 5 程硕讨厌我。 那时候,我终于恍然大悟。 为什么每次我被欺负,程硕都能恰好出现。 为什么,他明明信誓旦旦说要保护我。 却除了几句狠话,一次都不曾帮我解决什么。 因为,柳涵的刻意接近,和那一场导致我所有悲剧的告白。 以及近一年,我遭受的霸凌,都是他们两人联合,故意设计的。 他们两人置身于这场狂欢之外,煽风点火。 甚至计划,要在我对程硕动心,在我最依赖他的时候,彻底摧毁我。 因为他说:“谁让她妈当小三勾引我爸?我妈要是没发现他们这对狗男女的事,也不会离家出走出车祸。我报复不了老的,我还治不了小的吗?” 他将他母亲的死,归咎到我妈身上。 将我当做复仇对象。 多幼稚可笑的手段啊。 可偏偏,他们成功了。 看着眼前,因我一句话变了脸色的程硕。 和流着眼泪,楚楚可怜哭诉:“姎姎,我把你当朋友,你怎么能这么骂人呢?”的柳涵。 我明明应该感觉解气。 可心中却并没有想象中那般畅快。 胃里甚至随着耳边的哄闹,越来越难受。 偏生这时候,程硕还不愿意放过我。 他眼神阴翳,唇角忽然勾起一抹恶劣的笑。 不顾一旁还哭着的柳涵,和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众人,忽然凑近我耳边。 “狗?你老公知道,你最喜欢吻我这条狗的喉结吗?” 6 “嗡”的一声,像是一道惊雷在我耳边炸开。 震得我五脏六腑都疼。 我几乎控制不住,猛地推开他,抱着垃圾桶干呕起来。 似乎没料到我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在场的众人都愣了愣。 随即像被我的惨状取悦了似的,不约而同捂嘴轻笑起来。 只有程硕,不知想到什么,眸色一变,表情骤然阴沉。 一阵接一阵翻涌的胃酸,让我无力在意他们的神情。 我一点都不想让人瞧见,我这幅不堪打击的模样。 尤其在这群曾经霸凌我,造成一切的人面前。 我知道,我表现得越痛苦难受,他们就越兴奋。 可我的身体根本不受我的控制。 “我不是怕他们,只是病了而已。” 我在心中默念。 深呼吸努力平复胃中的不适,也努力让自己瞧上去镇定。 仓促中,正想不顾一切先离开这里。 不远处的电梯门忽然“叮咚”一声打开,从电梯出来一个一袭黑色西装男人。 男人清冷贵气的面容,引得在场的人倒吸一口凉气。 “周二少?” 柳涵脱口而出的一声惊呼,瞬间引起那几个女生的讨论。 “周二少?你们东家那个鲜少露面的二世祖?” “我记得柳涵家的经纪公司,也周家的产业吧?” “他怎么在这里?柳涵,你面子这么大,把周二少都请来了?” …… 人们似乎暂时忘记了我,兴奋得叽叽喳喳。 可周燧却充耳不闻,直直向我走来。 他抓住程硕的肩,将人甩开。 霸道地一手搂住我,一手放在我的腹部。 无视神情错愕的柳涵和程硕。 吊儿郎当地替我解围,也像是宣誓主权。 “离别人怀孕的老婆那么近做什么呢?动了胎气你们负责吗?” 7 一石激起千层浪。 “秦姎的老公竟然是周二少?” “不可能吧?他们两个天差地别,怎么可能有交集的?” …… 不怪他们意外。 我第一次在那本旧财经时报上,看见周燧一家的全家福时,也意外了好久。 毕竟,谁也无法将一个为了几千块的房租发愁、为了省钱,连面试用的西装都要借别人的人。 和“豪门”两个字联系在一起。 那些报道里写,周家世代经商,祖上曾出过皇商,是真正的豪门望族。 而我,一个连高考都没参加的普通人。 大概在他们眼里,连给周燧提鞋都不配,更不可能和他扯上关系。 但的确也扯上关系了。 因为那年在跨江大桥上,他问我的那句。 “反正咱们都有病,死都不怕,要不要玩点刺激的?” “我不想听家里人安排过一辈子,想找一个身世普通,看着顺眼的老婆,我看你就挺顺眼的。” 于是,认识第二天,他就揣着浑身上下仅有的五万块,上我家提了亲。 的确。 我与他的婚姻,除了那张结婚证,并无实质。 顶多算是契约结婚、各区所需。 但并不妨碍这些年我们彼此依赖。 也不妨碍,此刻他将我的头摁进怀里,在人们的哄闹议论声中,给我开辟一席安心之地。 因为他,我胃中的翻涌,终于平复不少。 可还未来得及松下一口气,就听程硕咬牙切齿地问: “怀孕?你怀孕了?” 我不想回答。 索性,周燧替我答了。 “我们结婚那么多年了,要个孩子很正常吧?” “倒是……这位先生,你这么羡慕我们有宝宝,赶紧结婚自己生一个呗?还是说你生不了,有什么难以出口的隐疾?” 周燧总是有两句话就让人气极败坏的本事。 而程硕气急败坏的后果,是愈发口不择言。 “我为什么不生,不该问你怀里的女人吗?毕竟,当年她爱我入骨,说什么这辈子除了我,不会嫁给其他男人呢。” 他试图激怒周燧。 但周燧半分没有动怒,声音反而漾满深情。 “谁年轻的时候,没遇到一两个人渣呢?” “姎姎,幸好你眼睛不瞎,否则,差点就错过我了。” 8 我是被周燧抱着离开的。 离开前,程硕怒喊着我的名字,似乎还想追上来。 但被柳涵歇斯底里质问和哭声绊住。 直到被周燧抱上车,耳边终于清净,我僵直的身体,才渐渐放松。 我长舒一口气,同周燧道谢:“今天谢谢你。” 他却“啧”一声,吊儿郎当地笑。 “咱们俩什么关系,我好歹也是你名义上的老公,总不能看着你被他们一群人架在酒店里吧?” “你现在还好吧?需要药吗?” 他说着,侧头瞥了我一眼。 见我无声摇头,又语气稀疏平常,轻声问: “就是他们?当年不过是一群十七八岁的小兔崽子,怎么就把你逼成那样?” 那些混乱黑暗的过往,我从未对人提过。 包括周燧。 但这么多年的相互陪伴。 见过我那么多次,我在学校和学生面前发病。 他大约也能猜到些。 对啊,十七八岁的孩子能有多恶呢? 要不是亲身经历。 谁又能想到,那些青春靓丽的皮囊下,藏着怎样龌龊的心思呢? 我还记得,八年前,在意外撞见程硕和柳涵深情相拥后,我几乎落荒而逃。 在意识到,近一年来我遭遇的霸凌,竟只是因为那么荒唐可笑的原因后。 当天夜里,我就给程硕发去短信,约他第二天放学在学校后山见。 我原本想解释。 解释我妈和他爸只是普通上下级关系。 也想质问,为什么他连真相都没有查清楚,就这么轻易地毁了我。 可是,他没来。 来的是几个校外的陌生男女。 他们骂我:“就是见不惯你这种勾引男人的婊子。” 嘲笑我:“在这儿等谁呢?不会以为今天还有人来救你吧?告诉你,今天谁都不会来的。” 他们扒了我的衣裳,往我身上扔石子。 拍照、录视频,然后威胁: “你要是敢把今天的事说出去,这条视频就会出现在网上,后果怎样,你自己掂量掂量……” 我是想报警的。 可我妈却叫我忍一忍。 因为她说:“你马上就高考了,报警对你的影响不好。” “你说陈总儿子是主谋,万一这事捅出去,我的工作就保不住了。” “你知道的,我一个人带你不容易,将来你大学,用钱的地方还多,我不能没有这份工作……” 她是个自私软弱的人,只劝我忍过最后两个月。 完全没有想过,我要如何在那个炼狱一般的地方忍下去。 看着眼前吐槽着:“啧啧啧,没想到有的人现在人模狗样,十七八岁的时候,却不干人事。”的周燧。 我心中一阵酸软。 缓缓闭上眼睛,轻舒出一口气。 幸好,现在我不是一个人。 9 酒店大堂的那一场闹剧,不知道是谁拍了发到网上。 因为柳涵的名气,当天晚上,视频就上了热搜。 “当红小花酒店大堂和人起冲突”,和“柳涵恋情曝光当天分手”两个词条,占据热搜榜一榜二。 而“周二少”这个词条,赫然排在第三。 程硕和柳涵争吵的视频内容,我并不关心。 只盯着热搜第三个词条里的帖子,看了看又看。 “周二少?是我知道的这个周二少吗?[图片]” “这是什么周二少,明明是我老公……” “没看错的话,这是滨市的雷诺酒店吧?” …… 微博的热搜,周燧大约也看见了。 我推门进他房间的时候,他正躺在床上,整个人缩在被子里,连根头发丝都没露出来。 我把水杯放在床头柜上,轻声唤他。 “周燧,吃药。” 他动了动,好一会儿才拉下被子,露出一张疲惫不堪的脸。 “不想。” “我就说那一个月两万的工资是个坑吧,那种高档的地方,和我八字不合,我明天我们就离开海市吧……” 他的声音沙哑。 状态和昨天完全不一样,整个人瞧上去恹恹的。 明明是我连累他上热搜,连累他被人扒出来。 他却强撑着坐起来,揉揉我的头顶,反过来安慰我。 “不是因为你,你别多想。” “嗯。” 他的情绪来得快,却也不算莫名。 就像他也对我的恐慌和躯体症状,了如指掌一般。 我也对他的病症习以为常。 这些年,周燧不想被家里人找到,所以我们每个城市都呆不久。 可我们不完全是躲人。 更多的时候,我们赚钱、旅居、养病。 没错,我和周燧都病了。 生病的人,不止我一个。 10 我还记得,视频那件事后不久,我试图自杀。 但没能成功,被我妈送进了医院。 说是送,其实是关。 一开始,学校也找来过,想要询问情况。 但我妈对外只说我被我爸接走,然后一意孤行给我办了休学,想让我明年再考。 她不想事情闹大,毁了她前途可观的工作。 却要限制我的自由。 那段时间,我每天按时吃药、吃饭。 情绪稳定一些就出院。 回家以后病情复发,又被送回去。 如此反复,两年光阴。 两年后,在听我妈说,她终于如愿升职的那天凌晨。 我逃了。 逃到市里的跨江大桥上。 就是那天,我遇见了同样在桥上,准备跳河的周燧。 11 那天夜里,月色很好。 波光粼粼的江面,让人感觉静谧安心,仿佛灵魂都得到了救赎一般。 那时,我一心想着:“只要跳下去,一切都会好的。” 可当我一只脚跨离桥面的时候,却忽然听见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 “你穿成这样,是学依萍吗?” 那天,坐在桥上两条腿悬空,仿佛随时都会掉下去似的周燧。 和今天穿着西装,清冷贵气的模样完全不一样。 他白背心、铆钉红皮衣,寸头,眉毛处还有一个尖尖的眉钉。 他捏着罐装啤酒,指着我身上的白色连衣裙,问我话时的样子。 像极了电视剧里,那种问人收保护费的好看地痞。 每年在这座桥上跳江的人不计其数,看见他的瞬间,我心中已经了然。 毕竟,没有哪个求生欲强的人,会在这种危险的地方,用这么危险的姿势喝酒。 “不是,我只是想走得体面点。” 我朝他摇头。 然后指着他那头引人注目的头发,和他身上大红色的衣裳问: “你呢?有仇家?一身红,准备变厉鬼回来报仇吗?” 他没回答我。 又仰头喝了一口酒,才盯着黑黢黢的江面,慢吞吞地说: “体面怕是不行了,等被捞上来的时候,人都是肿的,巨人观听说过吗?不管身上穿什么都挺丑的。” 没关系,丑就丑吧。 我心里正那般想的时候。 却猝不及防见他朝我伸出一只手,听他问: “丫头,你满二十了吗?反正咱俩死都怕,要不要玩点刺激的?” 12 我以为,他牵我的手,是想和我一起跳河,好在黄泉路上做个伴。 不想,他却牵着我的手,打车送我回家,在我家单元楼下蹲了一整夜。 然后,第二天早上七点,准时敲响我家的门。 那两年,我反复的病情,让我妈倍感折磨。 大约急于摆脱我。 在听说我准备和周燧结婚的想法后。 她只是象征性地问了几个问题,便点头同意了。 于是,当天下午我们就领了证。 我们默契地,谁也没有再提那晚的跨江大桥。 但正如他能猜到,我生病的原因是“学校”一般。 我也大约猜到,他出现在桥上的原因,是因为家里。 因为领证那天,他将结婚证拍了发给某个人。 然后在对方拨来电话,气急败坏的怒吼中,笑得恣意飞扬。 “我周燧除了周这个姓,活到现在没什么是你给的,你想PUA我,操控我的人生,门都没有!” “就这样吧,老子不陪你们玩啦!” 然后关机、拔掉电话卡,一气呵成。 双向情感障碍。 这是他那堆检查单上,确诊的病因。 如果不是昨天遇见程硕和柳涵,如果不是那条突然出现的热搜。 我几乎以为,我们已经痊愈了。 走肯定是要走的。 至少要先保证,周燧不会被家人找到才行。 我和周燧都是这么打算的。 可是,还没来得及收拾行李。 这个刚租不到五天的公寓,就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13 “不速之客”四个字。 是周燧看见门外,那个和他容貌有几分相似的男人后,亲口说的。 那个比周燧大七岁,名叫周砚的男人。 我在那本旧财经杂志的周家全家福里,也见过。 彼时,他站在十六七岁的周燧身后,不苟言笑。 一如今天,只是眼神淡漠瞥了周燧一眼。 便让打算逃离,继续旅居的周燧,改了主意。 “爸病了,想见你们,他如果你不回去的话,妈妈留下的遗物,你也别想要了。” 他说的是“你们”,不是“你”。 明显,是连我都算上了。 14 周燧虽然决定回一趟家,但却拒绝了周砚帮忙买机票的好意。 他执意开着那辆,我们从二手市场淘来的cc。 从滨市一路慢悠悠地,开回海市。 仿佛多拖一天,都是他给自己赚的奖励。 但就算再怎么拖,时间还是一天天过去。 来到他和周砚定好的那一天。 看周砚的架势,我原以为周燧他爸病得严重。 这次回去,只是病床前见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