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室血脉的疑云,是压垮嬴政理智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可以容忍臣子的背叛,可以容忍敌人的挑衅,但他绝对无法容忍,自己的血脉被人玷污! 这不仅仅是践踏他身为男人的尊严,更是动摇整个大秦帝国的国本! “杀了她。” 嬴政的声音很轻,很平静,听不到半点波澜。 可书房内所有人都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哆嗦。 他们都清楚,这死水般的平静之下,是足以焚天煮海的无边怒火。 瘫软在地的胡姬猛地抬起头,那张曾经美艳动人的脸庞上,只剩下扭曲的惊恐与不敢置信。 她想喊,想求饶,想说自己是冤枉的。 可当她对上嬴政那双空洞无物的眸子时,所有的声音都卡在了喉咙里,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那双眼睛里没有愤怒,没有悲伤,只有一片死寂。 一种比死亡本身更令人胆寒的死寂。 两名身强力壮的侍卫上前,一左一右,将一条白绫干脆利落地套上了她纤细的脖颈。 没有哭喊,没有挣扎,甚至没有一丝多余的动静。 胡姬的身体只是抽搐了几下,便彻底软了下去。 片刻之后,一具尚有余温的尸体,被悄无声息地拖了出去,在冰冷的地砖上留下一道浅浅的拖痕。 嬴政的视线,缓缓转向了殿外那无尽的黑暗。 “赵高。” 他慢慢地,吐出了这两个字。 “车裂。” 廷尉李由,也就是李斯的儿子,心头猛地一颤,几乎是下意识地躬身领命。 车裂! 五马分尸! 这已是大秦最为酷烈的极刑! 整个咸阳城,都疯了。 当布告贴满全城,当百姓们得知,那个曾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权势滔天的中车府令赵高。 竟然是个潜伏宫中二十年的假太监,并且秽乱后宫,甚至胆敢谋害天赐大秦的帝师林澈时,整座城市都炸开了锅。 愤怒的咆哮和唾骂,汇聚成一股声浪,几乎要将咸阳的天空掀翻。 菜市口的刑场,早已被围得水泄不通,人山人海。 刑台之上,赵高被粗大的麻绳五花大绑,牢牢固定在刑架上,披头散发,形容枯槁。 那张曾经阴柔的脸上,此刻只剩下死灰和疯狂,哪里还有半分往日的威风。 他艰难地抬起头,透过凌乱的发丝,看到了。 就在不远处最高的那座观刑台上,那个一袭白衣,丰神俊朗的年轻人,正端着一杯热茶,云淡风轻地看着他。 那姿态,就好像在欣赏一场与自己毫不相干的戏剧。 那眼神,就好像在俯瞰一只脚下卑微的蝼蚁。 “啊啊啊啊——!” 赵高最后一丝理智的弦,彻底崩断了。 他用尽了全身最后的力气,脖子上青筋暴起,指着高台上的林澈,发出了怨毒到突破天际的嘶吼。 “林澈!你不是仙师!你不是人!” “你是魔鬼!你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魔鬼!!” “我诅咒你!我做鬼也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林澈只是平静地看着他,甚至还轻轻吹了吹杯口的热气,内心毫无波澜。 【内心:省省力气吧,嗓门大又没用。下辈子注意点,别惹到我这种开挂的。至于下一个垫脚石嘛……该轮到谁了呢?让我想想,李斯那个老狐狸,好像也该敲打敲打了。】 监斩官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日头,猛地将手中的令牌扔在地上。 “行刑!” 随着一声令下,早已准备就绪的五匹骏马,在马夫的鞭笞下,向着五个不同的方向狂奔而去。 “啊——!” 一声撕心裂肺,不似人声的惨叫,仅仅持续了半息,便戛然而止。 鲜血,染红了整个刑台。 一代奸臣,就此灰飞烟灭。 但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一场以“清君侧”为名,实则为血洗朝堂的政治大清洗,在咸阳城内,以雷霆万钧之势,轰轰烈烈地展开了。 始皇帝的怒火,需要用无数的人头来平息。 就在廷尉府的官员们焦头烂额,为了抓谁、不抓谁而头疼不已的时候。 帝师林澈,又一次“恰到好处”地站了出来。 他再次于章台宫内“夜观天象”,为身心俱疲,忧心忡忡的始皇帝,提供了几份“天道预警”的名单。 【内心:政哥啊政哥,你这清洗效率太低了,还得我来帮你精准点杀。放心,我这名单绝对货真价实,童叟无欺,保证个个都是赵高的死党,或者平日里就该千刀万剐的贪官污吏。】 有了这份来自“天道”的神谕名单,嬴政的清洗变得无比精准,无比高效。 廷尉府的官吏们如获至宝,拿着名单,按图索骥。 凡是名单上出现的名字,无论官居何位,身在何处,一律拿下,抄家,问斩!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丝毫拖沓。 一时间,整个大秦官场,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无数官员府邸的大门被禁军一脚踹开,昔日作威作福的大人物,在妻儿的哭喊声中,被铁链锁住,如同猪狗一般拖走。 所有官员,在看向城南那座新赐的帝师府时,眼神里都充满了发自灵魂深处的恐惧和敬畏。 这位帝师,太可怕了。 他不仅能引来亩产五十石的祥瑞,更能引来精准索命的天降雷罚! 他的眼睛,仿佛能看穿人心,洞悉过去未来。 谁是忠臣,谁是奸佞,在他面前,根本无所遁形。 与他为敌? 看看刑场上连块完整骨头都拼不起来的赵高,就是最好的答案! 在这场可怕的政治风暴中,有一个人,却因为之前的“倒霉”,意外地因祸得福。 那就是李斯。 他因为被罢相,早就脱离了权力的核心圈,自然也和赵高一党划清了界限,完美地避开了这场清洗。 此刻,他正独自一人,站在自家空旷的府邸中。 窗外,不断传来远处街道上的抓捕声、哭喊声和兵甲碰撞声。 他听着一个个昔日同僚、政敌、甚至酒友的名字,被廷尉府的官吏大声念出,然后就是抄家灭门的结局。 后背的冷汗,早已将他身上那件华贵的丝绸内衫,浸了个通透。 他怕了。 他是真的怕了。 直到这一刻,他才真正明白,林澈当初在上林苑,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对他说的那些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看不清未来的潮流,最终只会沦为被时代车轮碾过的一粒尘埃”。 赵高,就是那粒被碾得粉碎的尘埃! 而他李斯,差一点,就成了下一粒! 他忽然觉得,自己之前那些不甘、怨怼、还有那点可怜的自尊心,是多么的可笑,多么的幼稚。 跟一位能与天道对话,能预知未来的“仙人”斗? 那不是茅房里点灯——找死是什么? 不!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绝对不能! 他不能再这样坐以待毙,等着下一次“天道预警”的名单上,出现他李斯的名字。 他必须主动出击! 他要向那位高深莫测,手段通天的帝师,献上自己的一切!献上自己最彻底,最卑微的忠诚! 清洗过后,朝堂之上,许多重要的位置都空了出来。 虽然造成了暂时的权力真空,但也清除了大量的蛀虫和腐败分子,整个官场风气为之一清。 这也为嬴政和林澈接下来,准备实施的大刀阔斧的改革,铺平了最后,也是最关键的道路。 当天夜晚。 月黑风高。 李斯换上了一身最为朴素的布衣,屏退了所有家丁和仆从,独自一人,捧着一个沉重的木匣,来到了帝师府的门前。 木匣里,是他穷尽毕生心血,整理修订的《秦律》竹简原稿。 这是他的心血,也是他安身立命的根本。 今天,他要将它,献出去。 李斯没有让门房通报。 他只是在府门前,仔仔细细地,一丝不苟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冠。 然后,在门口那两尊威武的石狮子惊愕的“注视”下,双膝一软,没有任何犹豫,恭恭敬敬地,跪了下去。 坚硬冰冷的青石板,硌得他膝盖生疼,但他却恍若未觉。 他将那个木匣高高举过头顶,用一种带着颤抖,却又无比洪亮,确保府内之人一定能听到的声音,高声喊道: “罪臣李斯,求见帝师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