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皱了皱眉：“父皇，这是发现了什么吗？”

      近日来，在林清羽的帮助下，萧时桉在政务上如鱼得水，愈发得了父皇的喜爱，连她自己也被父皇从母后宫里要去侍奉了。

      随侍父皇，就不可避免地会见到大皇子，可仅仅只是时不时见个面，就能让大皇子如此流连忘返吗？

      其中定有内情。

      萧时桉面色凝重地摇摇头：“此事不好说。”

      还未等我接话，萧时桉就站起身：“令颐，我进宫一趟。”

      我有些错愕地看向他，但到底没说什么，只是嘱咐萧时桉：“殿下善自珍重，一切当心。”

      萧时桉点点头，披上披风就离开了，奔向了皇宫。

      而我自然不会在府里闲着，我很快找借口回了趟娘家，找父亲打听实情。

      父亲见到我，脸上僵硬的表情才松泛了些，他问我：“令颐，你可知那林清羽，曾是大皇子的人？”

      我有些惊讶，早知林清羽不简单，却不想还牵扯到了大皇子。

      父亲叹气道：“她原先，和大皇子有过一段情。“

      我又问：“父亲，此事时桉可知情？“

      父亲皱眉沉思道：“三皇子……应当是知情，但不知内情。最开始是三年前，大皇子想纳她作侧妃，只不过此事知道的人并不算多。

      后来刚好是大皇子的生辰，不知怎的，竟让她在生辰宴上闹了一场。那林清羽本来是打算说亲的，但此事过后就搁置了，一年后在林之函的疏通下直接进宫做了女官。”

      闻言，我仔细回想，三年前大皇子生辰，我因为佑儿突发高热，所以推辞并未前去。

      后来，我去和大皇子妃走动时，隐约有听大皇子府的下人议论，有一位官眷小姐给当时的大皇子妃闹了个好大的没脸。最稀奇的是，当时的大皇子并没护着皇子妃，反倒护着的是那位小姐。

      还没说完，就被府里的管家嬷嬷申斥了。

      当时我并未多说，只装作不知，不动声色地离开了。归家后也曾留意后续，但此事显然是被有心人压下了，事情并未闹大，所以我也就没多在意了。

      至于当日议论的下人，我今后去大皇子府拜访时，就再没见过。

      从父亲处回来时，萧时桉也回来了。

      但萧时桉回来时，怀里抱着林清羽。

      6

      萧时桉一进府就慌张地向我吩咐：“令颐！快找郎中来！”

      我看着林清羽的脸上不断冒出冷汗，她痛苦的神色让我有了几分猜测，连忙让贴身侍女去请来了我常用的郎中。

      萧时桉在床边握着林清羽的手：“清羽，别怕，我在。”

      林清羽似乎已经晕了过去，可她嘴里还在喃喃着：“我的孩子……”

      看见此情此景，我还有什么不明白？

      我眸色一凌，放严了语气吩咐：“张郎中，就烦你务必保住大人和孩子了。事成之后，本宫必有重谢。”

      张郎中擦了擦额角的虚汗，躬身道：“老朽尽力而为。现下请殿下和娘娘先在外室等候吧，内室人多，反倒不便了。”

      萧时桉认出了张郎中，点了点头，起身和我一起走到了外室坐等。

      看着沉默饮茶的萧时桉，我主动开口安慰：“殿下别急，当年妾身生佑儿难产时，便是张郎中妙手回春救下了妾身。想来如今医治清羽姑娘，也不是什么难事才对。”

      萧时桉闻言，表情有些一言难尽：“令颐，林清羽腹中，可能是我的孩子。”

      我点点头，表示理解他的心情。因为自从佑儿出生后，府里就再没孩子降生了。

      于是我单刀直入：“那么，殿下打算给清羽姑娘什么身份？侍妾、良娣还是侧妃呢？”

      萧时桉沉思片刻才道：“不可，如今尚不能给她任何身份，需以待来日。”

      看见我疑惑的表情，萧时桉解释：“方才，大哥又入宫求娶清羽。我进宫时刚好撞见，便说你常去母后宫中请安，佑儿与清羽投缘，她又擅长诗书，想要她到我们府里侍奉一段时日，以作拖延。”

      萧时桉说到这里时顿了顿，才继续说：“父皇答应之后，我便准备出宫了。却不想刚好撞见大哥在偏殿对清羽拉拉扯扯，似乎是想要用强，我上去将人救下后，见她捂着肚子痛苦难耐，才知她是有了孕。”

      “算算时日，确是那日我醉了酒的事情，也该我负责。只可惜现在，我并不能给她一个名分。”

      话音刚落，就听见有人来报：

      “三殿下，皇上下旨，锦衣卫统领林之函，涉嫌渎职，且管教家眷不力冲撞大皇子。如今已经被革职查办在家了。”

      萧时桉示意自己知道了，屏退下人后看向了我。

      我说出他心中所想：“看来父皇心里一直都跟明镜似的，如今这道旨意下来，既替大哥出了气，也敲打了殿下您。”

      萧时桉点头，两人一时相顾无言。

      不多时，张郎中出来拱手道：“殿下、娘娘，里面这位姑娘现下已然无虞了，许是近日太过疲累，以至于现在尚未苏醒。这几日缓缓喂她些流食辅以汤药，很快就会醒了。”

      萧时桉问：“那孩子呢？”

      张郎中忙回：“孩子还在，只是胎气不稳，需要日后静养。”

      萧时桉松了口气，不管怎么说，孩子总是无辜的。

      他沉吟片刻，随即大手一挥道：“赏。只不过……郎中是侍奉府上惯了的，应当知道规矩吧？”

      张郎中识趣接话：“老朽只是来为三皇妃请平安脉，顺便开了些调理身子的方子罢了。”

      萧时桉满意点头，等到张郎中离开后，他才重新嘱咐我：“令颐，此事还未完，切记不能让林清羽出事。府里只你生育过，就劳你多费心了。宫里，估计有的忙了。”

      我贤惠地表示明白，将林清羽接到了我的偏院居住。

      7

      三日后，林清羽才醒来，在发现床边的不是萧时桉而是我时，眼中闪过了一丝愕然。至于随之而来的窃喜，我也并没有放过。

      不管怎么说，她现在人已经在三皇子府里了，萧时桉甚至打算给她一个名分。

      林清羽很快反应过来，挣扎起身装作想要行礼，被我扶了回去。

      我安抚她：“清羽姑娘当心，郎中说你的孩子保住了。你现在还需要静养，切记不可大动，也不可大喜大悲。”

      我没告诉林清羽，她兄长被革职的消息，现在知道对她而言并不是什么好事。

      我着人拿来端来一盏温水给她喝，让她先润了润嗓子。

      林清羽诺诺地道了谢，我见她状态不错，便顺道开始让她认今后伺候她的人，包括饮食起居、衣食住行都一一说明，告诉她如果有不满意的直接来和我说就好。

      林清羽似乎也挑不出错，连忙说：“多谢娘娘细心周全，清羽都明白，没有不满意的。”

      我拍了拍她的手说：“那就好，虽然说你看起来精神，可细看下发现脸色还是苍白，还是要多保重自己才好。”

      林清羽点点头，我看她有些欲言又止，识趣地屏退了众人才问她：“清羽姑娘是有什么疑虑吗？”

      她眼中闪着奇异的光，问我：“娘娘对我如此周到妥帖，难道就不记恨我是抢走你夫君的……第三者吗？”

      我觉得这话有些莫名其妙，笑出了声：“看来林家真是将妹妹养的很好呢，竟然如此天真。”

      林清羽的表情仍带着疑惑，于是我告诉她：“殿下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我有什么理由要去苛待自己的孩子呢？”

      “皇家夫妻，关系盘根错节，永远不可能只有两个人。”

      “清羽姑娘，我知道自己的责任。就算没有你，殿下的后院也已经不止第三、第四个人了。”

      我甚少将话说得这样直白，只是她的话实在是有些可爱。于我眼里，她不过是萧时桉计划中的一环，随手捡回来的小猫小狗罢了。

      我的丈夫心善，可怜这只受伤的小猫，嘱咐我要好好照顾她。对我来说，左右都是顺手的事情，我又何必去阳奉阴违，惹得我的丈夫烦心呢？

      许是我的态度和之前有些差别，林清羽看我的表情变得有些错愕，随后她还是执着地问我：“难道你就没有想过，一生一世一双人，夫君只爱自己吗？若是没有感情了，就各自分手，另觅良缘。”

      我皱眉，之前曾经听萧时桉说过，林清羽会制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譬如，牛乳茶加一种叫做珍珠的东西、一个叫做肥皂的清洁工具……还会制盐、造火炮，对大计助益良多。

      此前种种安排与演戏，不过都是为了拉拢她罢了，毕竟林清羽襄助大皇子那段日子，可是给萧时桉添了不少麻烦。

      我在府里扮演贤良淑德不闻窗外事，萧时桉在外柔情蜜意，这才终于引得林清羽下定决心，将盐和火炮的方子交了出来。

      还有许多……将来发生的事情。

      林清羽似乎来自未来，在探查到她只是鸠占鹊巢了林小姐的身子，身旁没有半个同伴后，我和萧时桉便打算好了，与其让她留在大皇子身边，不如让她为我们所用。

      如今把话摊开来，却没想到林清羽脑子里不仅有这些奇技淫巧，居然还伴随着这么荒谬的思想。

      我对不是敌人的人向来很宽容，所以还是耐心告诉了她：“人心都是会变的。”

      唯有利益、权力，才能将所有人牢牢捆绑在一起。

      8

      林清羽似乎并不是很想死心，每每萧时桉去看她时，她总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惹得萧时桉每次从她那出来心情都不是很好。

      到萧时桉在她那套出了今后洪水一事的情报后，更加是去得少了。

      后来不知道是谁告诉了林清羽，林之函被革职在家还废了一条腿的消息。

      林之函的妹妹入了三皇子的府，所有人都默认这对兄妹已经站队三皇子了。

      萧时桉没花多少功夫就查出了是大皇子的手笔。

      大皇子现在动不了他，但是对付一个林之函来警告萧时桉还是绰绰有余的。其中，估计也有些报复林清羽的意思。

      在秋猎时，大皇子甚至差人拿了一只死兔子当猎物送来府上，指名要给林清羽，只不过被我拦下了。

      林清羽不知道这一切，还因此恨上了萧时桉。

      但是她本人在多重看管下毫无反抗之力，所以便开始用每天不吃不喝来抗议。

      弱者连反抗都是伤害自己，以期盼打动上位者心中那为数不多的怜悯。

      萧时桉有些头疼，你要是说他狠心，似乎他也没狠到头。因为没有哪一个正常的父亲，会眼睁睁看着为自己孕育孩子的女人被伤害。

      那日我和萧时桉一起去看林清羽，我在外屋等着，听见林清羽在屋内冷笑：“你说你对我是真心的？我兄妹二人如今落到这个下场是自找的，我也认了。”

      “可你迟迟不让我当你的正妻，那我今天也说死了，我林清羽是不会当你的小老婆的。”

      我恍然大悟，怪不得林清羽一直拒绝封她做侧妃的提议，明明萧时桉已经替她向父皇求了恩典，可惜她还是不满足，原来是想要我的位置。

      在我的眼里，她太不知足了。

      萧时桉似乎也是这样认为的，只听他不满地问：“那日我跪了三个时辰，终于求到了父皇赐婚的圣旨，甚至因此和大哥交恶。”

      “天家赐婚，已经是莫大的恩典了，和令颐只差一个正妻的位置而已。你究竟还有什么不满？要这么折磨自己，和咱们的孩子？”

      我忍不住轻叹，萧时桉还真是巧言令色，因为夺嫡，我们早就同大皇子交了恶，分明也不差这一会儿。

      但圣旨确实是萧时桉跪了三个时辰求来的，他甚至着意我在林清羽的嫁妆上添了又添。

      只不过做这些，并不像萧时桉说得那样情真。求纳林清羽，一是为了恶心大皇子；二是迷惑，让所有人以为萧时桉醉心儿女情长，无心夺嫡。

      我并没有异议，我和萧时桉心里都清楚，尽管一开始是利用，但林清羽确实无辜，对我们有没有威胁和敌意，加上肚子里还怀了孩子，如果她安分守己，我们会给她我们能给的最好的，保她安度晚年。

      林清羽好似是哭了，她说：“我有什么错？我只想要和你光明正大地在一起，我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我不要做妾。”

      我觉得这话有些好笑，当时无论是大皇兄还是萧时桉，都是有了正妻之后才遇见她。如果她接受不了这一切，她又为何非要靠近？

      若和大皇兄那一段是年少无知，她早已经错过一次，甚至最后有一个好兄长保她进宫重新开始了。

      可再来一次时，她还是要选一个皇子，这不是自作自受是什么？

      萧时桉被这个曾经在大哥府上闹过事的女人纠缠时，本来是想置之不理的。但是回来调查发现她的身份不简单，回府和我商量后才有了这个计划。

      说白了，若她不愿，由兄长庇护，躲在家不出门安心待嫁就是了，总能如她所言做个正妻的。可是她非要来招惹皇家子弟，那不就是她自找的吗？

      此时屋内萧时桉沉默了，似乎已经是觉得和林清羽无法沟通了。

      萧时桉走出来时黑着一张脸，此前我多番劝慰都没用，他不信，非要来亲自看看，这下明白了吧？

      我很早就发现了，我们和林清羽的思想，是完全不一样的。只是萧时桉执着，我当初本来想暗示他不要从林清羽身上下手，可惜他当时心意已定，完全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我也只得无奈配合。

      我一早就看出了林清羽的性子，萧时桉非要和她纠缠，也只是徒增烦恼。

      萧时桉出门见到看笑话的我，表情多了几分无奈：“令颐就在自己的院子里好好歇着吧。今后你自己珍重好，就不用多来看她了，吩咐下人照顾好她即可。”

      我挑了挑眉，故意说：“终究还是时桉哥哥的骨肉。”

      他听了这话，如儿时一般，无奈地捏了捏我的脸颊：“我最看重谁的孩子，你不知道吗？虽然你已是第二胎，但才一个月，正是不稳的时候，还是要当心。”

      说完，拉着我转身离开了，没听到屋里传来茶盏碎裂的声音。

      9

      再见到林清羽时，是大皇子谋反，萧时桉以清君侧之名护驾起兵，成功登上了皇位。

      父皇受到惊吓导致一病不起，做了太上皇没多久就殡天了。母后封了太后，我顺理成章地当上了皇后，当年府里的侧妃按照家世各自封了几个昭仪婕妤。

      那日重逢，林清羽的肚子已经很大了，好像是再有一个月就要临盆了。

      我看着她气色不是很好，似乎是长期未曾安养的样子，怕是生产时要吃一番苦头了。

      但是神情，已经不像当初那般满是嫉恨，反倒淡然很多，似乎是放下了什么。

      同为孕妇，我对此是心疼的，也没必要为难她。于是我连忙招呼她坐下，让宫女分了一盏我的参汤来给她。

      林清羽眼中似有动容，她说：“多谢皇后娘娘。”

      我感叹：“前些时日本宫倒是想去看你，只不过总是被你推拒，如今终于见了你，倒不知怎么和皇上交代了。”

      林清羽悲戚地摇了摇头：“不怪娘娘、也不怪皇上，是奴婢自己要困住自己。”

      我听了她的自称才发觉，林清羽的身份如今实在是很尴尬。大着肚子住进了后宫，没人说得清楚她是什么身份。

      是先皇的女官？可是她早已被如今的皇上请旨要了过去，肚子里怀着皇家血脉，纵然明面上没有谁敢对她不敬，但暗地里却是实实在在的嘲讽。

      但她似乎并不在意，甚至有些乐在其中？

      说实话，我并不排斥她。于是我斟酌着劝道：“若说从前是因为大哥之故，怎的如今你还不接受皇上的封赏呢？”

      没等我问别的，林清羽自己先答非所问了：“只是我当初自诩孤高，同你们这些深闺女子不一样，以为萧时桉对我的感情也是不同的。”

      “当年我提醒他躲过了先皇的惩罚，他为了谢谢我给我送了支发钗，我嫌丑。第二次再送礼时，他便认真去做了功课，送了我一只很漂亮的玉镯。后来他再送我首饰时，就都没第一次那般糟糕了。”

      “我没想到，他这样把我的话放在心上。”

      “曾经我对他说，在我的家乡，男人总会用一枚戒指，套在心爱女孩的无名指上定情。只不过是随口说的戏言，可在我看到他拿出那枚戒指时，还是决定什么也不顾了。”

      “却不想到最后，还是被辜负了。”

      ……不知道她讲这些的意义是什么？是想告诉我萧时桉曾经对她也有过真心吗？

      玉镯是我挑的，戒指的事情是我派人去查林清羽时，探子发现她在和其他小宫女说这件事时，记下来汇报给我的。

      我知道后，就告诉萧时桉要这样做。因为我想她既然这么不避讳，想来应该是很喜欢这种形式的，当时让萧时桉一试，果真是效果斐然。

      我还是忍不住问出了自己的疑惑：“我曾听闻，你与前大皇子萧时彦有旧，当日凭你兄长的襄助都可以从头再来。既然犯过一次错，又为何？”

      林清羽惆怅道：“情不知所起。”

      好吧，从林清羽的视角看，我还是不理解。

      但我好像懂了一点，她把自己当作了悲剧的女角，前些日子的不吃不喝似乎也是这个缘故。

      明白了这点的我也有些无语，林家是都没管过她吗？还是她从前在家乡时都没读过书呢？

      我衷心提议，让林清羽多读点正经书，而不是天天看那些才子佳人的话本。

      10

      林清羽没等到瓜熟蒂落的那一天，她早产了。

      宫人去通报萧时桉的时候，他的表情显得有些不耐：“别以为朕不知道，这些日子来她不好好吃饭、也不好好喝补药，连朕和皇后也敢拒之门外。如今这个下场，是谁害她的吗？”

      实在不怪萧时桉生气，因为林清羽不久前刚给萧时桉送了封诀别信。

      信上痛斥皇上的种种绝情，要求他让林之函官复原职，骂他不应该对自己的兄弟赶尽杀绝。最后说自己不想和他在一起了，打算生了孩子之后要带着孩子出宫，两人从此一刀两断，从前的感情就当算了。

      别的不提，萧时桉是脑子抽了才会让她带着皇家血脉乱跑。

      我接过话说：“皇上消消气，还是臣妾去看看吧，妇人产子是场鬼门关呢。”

      萧时桉没管我，到底还是默认了。

      一踏入林清羽的殿中，我就听到了她的声音。

      “系统！这样难产而亡，萧时桉就会对我百般追忆了吧！”

      我四处张望，并没有看到林清羽的身影。

      只听那个叫系统的回复她说：“宿主，你真的有把握吗？来这招可是不能再死而复生的哦！”

      林清羽的声音很是自信：“没问题！这是多好的be美学啊！我好不容易穿越一趟呢！我给他生了孩子，还帮助他登上了皇位，离开之后才知道情深，到时候追妻火葬场可好了！”

      “还有皇后，我离开之前和她说的那一番话，肯定能让她知道萧时桉不爱她。两个人貌合神离，没有感情，加上萧时桉对我百般追思，一定会帝后离心的！”

      我听得有些莫名其妙，都到这个位置了，傻子才会爱来爱去的呢。我干嘛要管萧时桉爱不爱我？我坐稳皇后的位置不就好了？

      系统似乎不太认同她，勉勉强强道：“好吧，听你的，之前都提醒过你攻略书生比较好过关了，他白手起家又专情，结果你非要选皇子攻略，真是想不明白。”

      林清羽反驳：“就是要权力够大位置更高才荡气回肠，穿越女怎么能只和一个书生在一起呢？”

      系统最后提醒：“你之前觉得萧时彦背地里太过偏执，要把攻略对象换成萧时桉也不要选那个书生，积分已经用完了，这次任务失败可就没有重头再来的机会了哦。”

      林清羽不耐烦地应了，接着，就是她着急催促系统的声音。

      我到此刻才恍然大悟，怪不得之前林清羽和萧时彦纠缠不休后又缠上了萧时桉，原来是因为这层缘故，虽然这并不是我能理解的力量。

      但她，实在是有些愚不可及。

      我讽刺地笑了一声，随之抬脚走进内室时，恰好听到了一阵婴儿的啼哭声。

      稳婆抱着一个刚出生的婴孩，跪在了我面前道：“皇后娘娘！清羽姑娘难产，血崩而亡了！”

      我问：“是皇子还是公主？”

      稳婆答：“回娘娘，是小皇子。”

      林清羽的声音在半空中欢呼：“太好啦！我就说是男孩子吧？将来萧时桉一定会因为愧疚而立我的孩子为太子，到时候的赢家还是我！”

      我听到这话挑了挑眉，不管到时候怎么样，现在的皇后不都是我吗？

      林清羽之前拒绝了萧时桉的封赏，所以她现在只是以一个宫女的身份生下这个孩子的，实在是蠢得可怜。

      11

      我的女儿出生后，萧时桉才想起来给林清羽的儿子赐名，交给了陆昭仪抚养。

      至于林清羽，她生前萧时桉是想给她封妃的，可惜她直到死都只是一个宫女，而林家在后期因为她的缘故被大皇子疯狂针对，到如今已然没什么势力了。

      可以说，如果没有那个皇子，萧时桉就是不追封她也是合情合理的。

      但我想着总要顾及孩子长大以后的面子，所以就去和萧时桉求了个情，萧时桉勉为其难追封了贵人给她，封号静。

      林清羽的魂魄似乎并没有离开这个世界，她看着这些事在空中和系统骂骂咧咧，最后自我安慰：“这对夫妇自以为拿捏了我，却不知道他们才是猎物，我的儿子会让他们后悔的！”

      说完，她又担忧地问系统：“虽然是陆昭仪在养，但皇后不会趁没人故意害我的孩子吧？”

      我真的有点无语，看来林清羽到现在还没明白我当初和她说的话。

      身为皇后，后宫所有的孩子都是我的孩子，我没有必要去特意教坏谁害谁，这只会为我徒增烦恼，甚至惹得萧时桉厌恶。

      佑儿争气，出生嫡长，自己讨萧时桉喜欢就不说了。

      他背后有皇后母亲、太傅外祖，一家进退得宜、不冒尖出头，这才是他今后争夺、坐稳太子之位的底气。

      林清羽要是有点脑子，就该在临终前接受萧时桉给的位份，再拼命扯些自己被算计的伤心、哥哥被革职的愧疚，就能得到萧时桉的怜惜，甚至于在她死后转嫁到这个孩子身上。

      这时，她的儿子才有机会和佑儿碰一碰。

      可惜啊，林清羽临终前的那封绝笔书，根本不会引得萧时桉良心发现，只会适得其反，让他每每想起她都是烦躁、厌恶。

      在这之后，我很久都没听见林清羽的声音了。

      12

      又过了很多年，萧时桉生出白发，身体也愈发不好了。

      佑儿早已被立为了太子，萧时桉说自己还想多活几年，便顺理成章地让太子即位，自己做了太上皇，安心调养起身体来。

      至于林清羽的孩子，被封了燕王。离开时，他向萧时桉求了恩典，带自己的养母陆昭仪——现在是陆太贵妃去了封地，安享晚年。

      燕王很孝顺，连带着他的养母陆氏这些年来都过的十分滋润。而这一切，本该是林清羽的。

      其实我早已经记不清她的模样了，只不过那天我和萧时桉在一起下棋，忽然就不合时宜地想起了岁月里的那抹身影，让我忍不住问他：“陛下，可还记得林清羽？”

      萧时桉皱眉：“谁？”

      这时，我重新听到了那个声音，她似乎还是和几十年前一样，我甚至都不难听出她话里的期待：“你带我穿越了几十年才到结局？那萧时桉岂不是胡子都白了？他到这么老了还在想起我吗？”

      系统无奈叹气：“这是我悄悄开的外挂，让许令颐提起你，让你亲耳听听他对你的看法。”

      原来如此，那我就随了他们的心愿吧。

      见萧时桉想的有点困难，我便提醒道：“是燕王的亲舅舅，林之函的妹妹。”

      萧时桉闻言，恍然大悟，随后摇头笑道：“老了，记性不好了。”

      “朕还记得当年，同你在王府里悄悄算计的日夜。为了将她从大哥那边拉拢过来，可是费了好一番力气呢。”

      林清羽听了这话，冷笑道：“他还以为算计了我，却没想到是我算计了他。”

      我问他：“陛下对她可还有印象？”

      萧时桉仔细思索道：“最初瞧着她确实是有几分意趣，但实在是不算个有规矩 的女子，那时候还经常偷偷剪朕玉佩上的穗子，常惹得朕没脸，只不过为了大计，便都罢了。”

      “说来还是当时年轻，竟被这女子不守规矩的模样吸引了几分，着实是新鲜，朕倒还真想过用心待她。说到底，也是为朕诞下过子嗣的女子，多养一个她不是难事。”

      “有了燕王后，朕本来对她颇为怜惜，想好好待她，封她为妃，也就不追究她曾经的错处了……”

      林清羽闻言，开心地笑出了声：“我就说他对我不是没感情吧？”

      可萧时桉只是冷哼一声，就继续说道：“只是这女子实在是不识好歹，孕中屡屡以下犯上不见朕和令颐便罢了，还常常以不饮不食危害皇嗣来威胁朕，冒犯于君上，实在可恶。”

      “年少时只觉得她不同于一般女子，如今再看，实在是毫无自知之明，不识好歹，最后竟然还向朕替罪臣求情！连带着害了孩子，害得燕王半生蹉跎在药罐子里，细数数这些年，太医院耗了多少心力才让他活到现在？”

      13

      林清羽马上质问系统：“怎么会这样？你不是说萧时桉是最疼孩子的吗！是不是有人背着他在暗地里对我儿子下毒？！”

      系统也很无奈：“没人害你儿子。你当时怀孕的时候这样作，本体身体不好，又加上你故意早产，直接导致燕王出生之后身体羸弱。”

      “好在萧时桉确实爱孩子，那会儿找了无数名医来治才抢回孩子一条命，他都要替他儿子恨死你了。”

      林清羽惊呆了：“那我儿子呢？我儿子总不会不想我了吧？”

      我好像都能看到系统在翻白眼：“宿主，扪心自问，你养过人家一天吗？就连生产的时候都让我给你屏蔽了痛觉。为了生下他赔了一条命的是原主，后来衣不解带照顾他、把他当亲生养的是当时的陆昭仪，全都不是你。”

      “况且你当时让我用控制萧时桉得到这个孩子，只是为了进三皇子府。后来留下他，也只是把他当作让萧时桉后悔的工具吧……”

      林清羽有些不可置信，她喃喃道：“不应该啊，我当年那封信应该正好戳到了萧时桉的痛点才对啊，他应该幡然醒悟、余生都用来思念我才对。”

      没想到都几十年了，我还是不能理解林清羽的脑子在想什么。

      要这么虚无缥缈的东西有什么用？得到这份思念是不是在她心里就是赢家啊？该活着的人还是活着，和一个已经离开的人有什么好计较的。

      林清羽很不服气：“那我辛苦凹的白月光人设算什么？我都因为他的所作所为忧思过度早产了，他们这么对我，凭什么不后悔？”

      系统无语：“宿主，不可以了，一个死人是没办法报仇的，别说后悔了，就算追悔莫及了也不是让人家万箭穿心，他毫发无损，你的虐文女主套路好像没用。”

      “宿主，任务失败，你即将被抹杀。”

      林清羽似乎仍然不想放弃，她尖叫道：“那你帮我查一下许令颐！我当时和她绑定了，她得到她想要的萧时桉的爱了吗？”

      我心里一紧，因为系统果真听了她的话开始检测。

      最后，系统无奈地说：“判定失败。宿主，人家根本就没想要爱啊。”

      我松了口气，我想从此以后，我真的再也听不到林清羽的声音了。

      萧时桉感叹说：“从八岁那年开始，陪在朕身边的，都是令颐。”

      听了他的话我才反应过来，原来已经几十年了啊，我也老了。

      我点点头，手中又落下一子。

      天子夫妻，相互算计着这么多年，竟然也就过来了。

      萧时桉防备我外戚掌权，我防备萧时桉对家族出手，两个人你来我往地过招试探，并不纯粹的两个人，居然真的走到了共白头这一天。

      我自始至终都不在乎萧时桉喜欢过多少个女人，我只在乎权柄是否在我手中，我是否有护住家人和儿子的实力。

      到如今，也算我做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