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香，我不想入宫，可为了肖家，我总还是要去的。到时候你就留下陪着母亲吧。」

      梦醒时，我脑袋里还浮现着这句话，小姐，我怕是不能如你所愿了。

      哦对了，肖利缠绵病榻一个多月，最终还是撒手人寰，得到消息那日我又去给佛祖上了个香。

      入宫头一晚，肖尚书特意来看我。

      我盈盈下拜，「女儿拜见父亲。」

      「起来吧。」肖尚书看我的眼神很复杂，但他还是说明了来意。

      「明日你就是陛下的昭仪娘娘了，在宫里要小心谨慎些，但也不必事事忍让，尚书府一直是你的后盾。」

      我乖巧应下，「女儿知道了。」

      肖尚书点了点头，然后起身朝门口走去。

      房门应声而开，他却站在门口停了下来，「今后，你荣华富贵，也算是我对你的补偿了。」

      补偿？这如何能够呀。

       第二日我乘着车架进宫，朝我的目标一点点靠近。

      不过短短一年，我就位列四妃，成了宫里最受宠的淑妃娘娘。

      我正在给枕在我腿上的皇上按头，闭目养神的男人却突然拉住了我的手。

      「朕只有在爱妃这里才能得片刻清净。」

      我笑着回应，「能得陛下眷顾是臣妾之幸。」

      殿中的气氛逐渐暧昧，我的贴身宫女却突然进来回话。

      「陛下，娘娘。贵妃娘娘打发人传话，请您三日内将贵妃娘娘要的佛经送过去。」

      皇上皱眉起身，满脸不悦，我却答应的爽快，「知道了，叫娘娘放心，本宫一定亲手抄完奉上。」

      「慢着。」

      宫女刚要退出去，却被皇上开口阻止。

      「去告诉贵妃，就说是朕的意思，淑妃近来身体不适，贵妃自己抄经吧，毕竟亲自动手才显得心诚。」

      「是。」

      宫女退了出去，我才拉着皇上的袖子劝道，「陛下何必为了臣妾出头，不过一点小事罢了。」

      「贵妃娘娘代掌六宫，吩咐臣妾做事是应该的，陛下何必惹她不痛快呢？」

      「再说，如今贵妃娘娘的父亲在外征战，臣妾知道陛下为难，臣妾没关系的。」

      没有一个男子不喜欢美丽温柔的女子，更何况这个女子体贴懂事，事事以他为先。

      06

      皇上怜惜地将我抱在怀里，「玲芝，你总是这么体贴朕，有你是朕之幸。」

      「年前你失了孩子，是朕对不住你。」

      我闻言眸色暗了暗。

      入宫不到三月，我就怀上了孩子，如今圣上不过而立之年，但膝下无子。

      我入宫圣宠不断，又这般快的有了孩子，宫中流言纷纷，说我没准会顶了皇后的空缺。

      结果，我怀孕不到两个月，就意外流产。

      圣上很生气，派人去查，就在即将查到贵妃头上的时候，圣上收手了。

      那日他一脸悲痛的告诉我，是他对不起我，对不起孩子。

      彼时我身子很差，面无血色，但我还是抱住了心境凄凉的君王。

      「陛下，臣妾知道您的苦衷，臣妾绝无怨言。」

      我知道，君王的愧疚，不甘，能使我的地位更加稳固。

      第二日，我成了仅次于贵妃的淑妃。

      之后，我恩宠更盛，贵妃总想为难我，可次次都会被皇上阻拦，后宫人人都说我是陛下心尖尖上的人。

      可我要的可不是这些，或许，是不止这些。

      我从往事中抽离，伸手覆上皇上的唇瓣，「臣妾说过，陛下不用道歉，臣妾都明白。」

      皇上握住我的手，将我抱的紧了些，眼中是难得的柔情。

      当夜，皇上又宿在了我宫里。

      第二日，我听说贵妃宫里又换了几套瓷器。

      07

      我的宫女说肖府递了帖子来，肖夫人想带着义女进宫拜见我。

      我梳着头发点了点头，「好呀，本宫也想母亲了，就定在三日后吧。」

      「还有，母亲和妹妹难得进宫，记得东西都选最好的准备。」

      「是。」

      第三日一早，我在正殿接见了许久不见的肖夫人，还有肖玲芝。

      哦不对，我才是肖玲芝，她如今名唤肖茉。

      肖茉如今头发已经长了回来，鬓发也堪堪盖住了额头的伤疤，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破了相。

      我亲手扶起了肖夫人，「母亲，近来身体可好？妹妹在府中可顺心么？」

      肖夫人一如既往的温柔，「托娘娘的服，一切安好。」

      我眼神扫过肖茉，她看我的眼神似乎有些不对。

      有羡慕，有嫉妒，似乎还有几分怨恨。

      我不动声色，继续跟肖夫人客套。

      一盏茶过后，肖夫人有些欲言又止，我知道她是想说明来意了。

      我将宫人都扯了下去，然后看着她开口，「母亲有话，但说无妨，不必与女儿客气。」

      肖夫人闻言拉过了肖茉的手，「你这个妹妹，命途多舛，如今也到了年纪。」

      「我原想着养她一辈子也无妨，但如今我日日看着她，实在不忍心让她老死闺中，所以相求娘娘垂怜她。」

      肖夫人的意思，我自然明白，肖茉毁了脸，不好嫁人，即便是顶着尚书府的名头，也只能下嫁。

      但若是顶着我的名头，自然可以抬高她的身价。

      我看着底下的母女二人笑的随和，「一家人说什么垂怜不垂怜的，本宫多亏了母亲悉心教导才有如今的日子，妹妹的事自然就是本宫的事。」

      「这样吧，不如让妹妹在宫中陪我小住几月，正好这段时间让父亲相看相看，若是有中意的，本宫再去求皇上赐婚如何？」

      「多谢娘娘！」

      08

      肖茉在我宫中住下，一应吃食用具，我都让人给她准备最好的。

      我看着她眼中的妒火越燃越高，对此十分满意。

      这日陛下又来看我，与我调笑，「听说你的义妹被你留在宫里作伴，怎的这么久了，朕却从未见过。」

      「爱妃莫不是觉得姨妹貌美，怕朕被勾了去。」

      我嗔怪地看了皇上一眼，「陛下惯会拿臣妾取笑的。」

      皇上笑着捉住我的手，我却换了一副哀伤的神色，「其实臣妾确有顾虑。」

      「妹妹与我有几分相像，便被母亲认作义女，只可惜妹妹幼时伤了脸，怕是不好嫁人了。」

      「所以臣妾很心疼，想让她在宫里多住些日子，将来也好许个好人家。」

      皇上闻言赞我，「爱妃心善，将来不管爱妃看上了哪个人家，尽可以跟朕说。」

      「多谢皇上。」

      我起身拜谢，又转了话题，「不过，也不需要多显赫的人家，若是妹妹嫁到贵妃娘娘母家那般显赫的门第，怕是有苦头吃了。」

      皇上闻言气压低了不少，坐到了床榻上，「近年来，贵妃母家是越来越嚣张跋扈了，贵妃在后宫也不安生，朕早晚有一天会清算他们！」

      「玲芝，朕答应你，等到那一日，朕一定会给你补偿，会让你……」

      「陛下！」

      我急忙打断皇上还没说出的话，然后走过去亲昵地圈住他的脖子，坐到他的腿上。

      「陛下，臣妾不需要陛下承诺什么，臣妾有陛下的爱就够了。」

      皇上感动地将我抱在怀里，口中念叨着这天下唯有我最爱他。

      我靠在他胸膛上，看着屏风后一闪而过的身影，满意地勾起了唇角。

      柴烧的差不多了，我该加一把火了。

      09

      皇上新赏了我一个极好的镯子，我亲自拿去送给肖茉。

      我握住她的手，语气怜悯，「可惜呀，若不是当初的那把火，这些或许本来就是妹妹的了。」

      肖茉的脸色冷了下来，「当年那把火是怎么烧起来的，娘娘心里不清楚么？」

      我脸上的慌乱一闪而过，然后故作镇定地开口，「妹妹在说什么，本宫听不懂。」

      「娘娘送这么多好东西来，不就是觉得心中愧疚么？」

      「娘娘可知，肖利的奶娘一直在府中。」

      肖茉目光灼灼地盯着我，似乎能把我看穿。

      我慌忙起身，「时候不早了，本宫先回去休息了。」

      我在肖茉的视线中落荒而逃。

      直到拐出偏殿，我才放缓了脚步，露出一如既往的平淡神色。

      既然那个奶娘已经说了该说的话，那便不必活着了。

      「听说，贵妃娘娘最近喜欢在御花园舞剑？」

      「是。」

      「二小姐进宫这么久，也没好好出去逛逛，明个你带她去御花园转转吧。」

      心腹宫女知道我的意思，低头应是。

      贵妃呀贵妃，你可别辜负了我的期望呀。

      10

      第二天下午，我在宫中插花，宫女急匆匆来禀告，说肖茉惹怒了贵妃，正在御花园罚跪。

      我匆匆赶去时，正看见贵妃拂袖离开的背影，以及跪在石板路上脸颊通红的肖茉。

      我急忙跑过去，蹲在她身边，语气关切，「妹妹没事吧？都怪我不好，贵妃素来与我不合，恨不得将我除之而后快，才连累了妹妹。」

      肖茉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我也艰难地压制住上扬的嘴角。

      我将肖茉拉起来，「走。本宫受些委屈也就罢了，怎么连你都受她如此磋磨。我这就带你回去，她若想要如何就冲着本宫来吧。」

      果然，我回宫不就，贵妃就派人来【请我】。

      我起身就要跟去，肖茉却拉住了我，「娘娘，是我惹出的祸事，我自己去跟贵妃娘娘赔罪就好。」

      我故作为难，「这怎么行，万一……」

      肖茉却坚定的看着我，「娘娘放心，妹妹有把握。我得娘娘照服多日，理应如此。」

      我感动地眼含热泪，「妹妹，你不记恨我了。」

      肖茉脸色有些不自然，「娘娘这是说什么话，我怎会因为一个外人地话就真的记恨娘娘。」

      我看着肖茉的身影消失在殿外，伸手擦了擦眼泪，然后靠坐回了正位上。

      你们可得抓紧时间了，毕竟我等不及了，皇上也等不及了。

      11

      那日肖茉去了一个时辰，然后全须全尾的回来了，贵妃也说，只是个误会，还派人赏了许多东西。

      结果没出三天，皇上就派人请我过去，说有重要的事情要问我。

      我走进殿中，皇上神色很不好，贵妃则扬起了头，像只趾高气扬的孔雀。

      她身后还站着本应该在我宫中的肖茉。

      我跪下行礼请安，「陛下，叫臣妾来所谓何事？」

      皇上还没说话，沉不住气的贵妃已经开口了，「你还有脸自称臣妾，不过是个下贱坯子，真以为服侍了陛下几天就能飞上指头了？」

      我蹙了蹙眉，语气也带了怒意，「贵妃这是何意？竟平白无故的辱骂本宫。」

      贵妃冷笑了几声，还想再骂，上首的皇上开口了，「朕问你，你是不是肖尚书唯一的千金肖玲芝。」

      我转头看了肖茉一眼，神色变化了一瞬，但还是低头回答。「是。」

      「陛下，您瞧，她还在骗你，这可是欺君之罪！」

      皇上脸色黑了几分，然后扬声吩咐，「来人，去请肖大人及其夫人入宫觐见。」

      随后他又低头看我一眼，「淑妃先坐吧。」

      贵妃很是不满，「陛下，她根本不是肖尚书的女儿，不过一个婢女假冒的，您为何还称呼她为淑妃。」

      我起身反驳，语气镇定，「贵妃娘娘慎言，本宫父母难道还分不清自己的亲生女儿么？」

      贵妃看着我冷笑一声，将肖茉拉到身前，「因为这位才是尚书府的嫡出千金，肖玲芝，而你不过是个设计陷害小姐的贱婢罢了。」

      我看着肖茉眼中的妒火和怒气，再没有之前那般心虚。

      我直视她的眼睛平淡开口，「妹妹，本宫竟然不知道会是你诬陷本宫和肖家。」

      「肖家待你如亲女，本宫也待你不薄，你为何这么做？」

      肖茉看着我，脸上妒火中烧，「因为你抢走了本该属于我的一切。我才应该是陛下的宠妃，未来的皇后！」

      「放肆！」

      12

      上首的君王动了怒，一屋子人跪倒在地，大气都不敢出。

      「如今你身份不明，就敢肖想朕的中宫之位？」

      我低头求情，「陛下息怒！」

      明黄身影吐出一口浊气，没再说话。

      我转头看着被吓得不轻的肖茉，缓缓开口解释，「你可知，你说的若是假的，便是诬陷本宫，罪责当诛。」

      肖茉却倔强的看着我，「我说的是真的。」

      「好。你若说的是真的，那就是本宫与肖家欺君，该诛九族，你觉得你这个肖家义女在不在九族之内？」

      肖茉不可置信地跌坐在地上，她根本就想不到，她只是贵妃拉下我，拉下肖家的棋子罢了。

      贵妃怎么会在意一颗棋子的死活。

      这么愚蠢的人，怎么会是我的小姐？

      贵妃被我说破，却丝毫不慌，「陛下，这个贱人既然坚持说她是肖尚书的女儿，不如就让他们父女滴血验亲。」

      皇上面色复杂地看向我，「淑妃觉得可行么？」

      我不卑不亢地叩首，「臣妾愿意证明臣妾与肖家的清白。」

      没过过久，肖尚书夫妇赶了过来，看到殿中情形两人心中惊惧但面前强装镇定，扣叩头行礼。

      上首的君王看着肖尚书开口，「尚书大人不必惊慌，朕只是有几件事要问。」

      「老臣知无不言。」

      「好，第一件事，朕问你，淑妃可是你亲生女儿？」

      肖尚书看我一眼，然后笃定地回答，「自然。」

      贵妃忍不住嗤笑出声，但碍于陛下的面子没说别的，但表情明明胜券在握。

      「那第二件事，肖大人可敢与淑妃滴血验亲？」

      皇上话音刚落，我看到肖夫人已经白了脸色。

      但肖尚书还是笃定的回答，「臣敢。」

      「好。来人，备水！」

      13

      不过片刻，一碗清水就被端了进来，我与肖尚书当着皇上的面，在碗中滴了血。

      众目睽睽之下，两滴血逐渐相融。

      皇上满意地笑了，「贵妃，还有何话可说？」

      贵妃不可置信地看着我，「是你！让这个贱人来骗本宫的？」

      我还没有说话，肖茉已经用行动反驳贵妃的污蔑。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我才是肖家的女儿！」

      她挣扎着起身，直奔滴血验亲的碗，然后扎破手指，将自己的血滴了进去。

      不出意外，血又融了。

      肖尚书闭了闭眼，肖夫人依旧惨白着脸，不可置信地望着肖尚书。

      殿中人神情各异，肖尚书直接叩首赔罪，「陛下，臣有罪，臣对不起夫人。」

      「臣在成婚前，曾有一个青梅竹马的女子，与她有了首尾。」

      「婚后臣答应夫人今生只有她一人，可那个女子却有了孩子，并且在生子的时候难产而亡。」

      「臣只能将这个孩子养在外边，前些日子谎称义女带了回来。」

      肖尚书说完，回头看向肖夫人，「夫人，是我骗了你，对不住。」

      肖夫人看看他，又看看我，明白过来，然后竟然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我急忙跑过去扶起肖夫人，而且趁机在袖袍下拉住肖茉的手，暗示她听我的才能活下去。

      她如今六神无主，只能呆愣愣地看着我

      「陛下，此事臣妾早就知道，只是可怜母亲一片痴心，不忍说破。」

      「今日妹妹闹这么大一处，也不是为了污蔑臣妾，只是为了求父亲给她母亲一个名分，让她可享香火供奉。」

      「成妾恳求皇上，允了妹妹这个心愿吧。妹妹虽诬陷臣妾，但到底一片纯孝，请陛下宽恕她吧！」

      14

      欺君之罪变成了私生活不检点，自然不会受大的责罚。

      陛下下旨。

      肖尚书罚俸一年，闭门思过半月。

      肖茉虽诬陷宠妃，但念及她一派纯孝，只打了二十板子送回肖家，甚至皇上还许了那位生女早亡的外室入肖家祠堂。

      尘埃落定，下场最惨的竟然是贵妃，陛下以她挑拨六宫不合为由，将她禁足，并问罪她的母家。

      我趁着陛下忙着料理贵妃一家，请旨回了趟肖家。

      我看着祠堂里新供奉的牌位，神色郑重地给她上了柱香。

      娘，你看，你最想办到的事，女儿替你办到了。

      「原来这就是你的目的。」

      肖尚书在我身后出声，语气分外冷淡。

      「你若想你娘进祠堂，你同我说就是了，何必如此作为？」

      我看他一眼，「尚书大人说的好听，若真的这么容易我就不必费这么大的劲了。」

      「您夫妻情深满京城都知道，您怎会为了一个死了的外室得罪夫人？」

      我走到他身边，直视他的眼睛，「大人真的对夫人情深义重么？那又怎么在定下婚期后还与我母亲有了我？」

      「呵，尚书大人装作一派神情，其实不过是为了夫人背后万贯家财的李家罢了，您的仕途可需要银子打点呀。」

      肖尚书看着我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恨我，为了你娘你恨我是应该的，你是我的女儿，我却让你在肖家当个婢女。」

      「可夫人和玲芝待你是极好的！你为何又要如此利用她们？」

      我看了眼刚刚赶来，站在门口脸色苍白的夫人，「夫人待我是极好的。所以我戳破你的虚伪面孔，让她认清枕边人的真面目，不好么？」

      夫人忍不住开口问我，「那，玲芝呢？是老爷对不起你，与我的玲芝何干？她被你毁了脸，如今又打了板子，还有几日好活？」

      我闻言嗤笑一声，「你们就是这么做父母的么？连自己亲生女儿都认不出来？」

      「她根本，不是小姐呀。」

      15

      我在他们不可置信的眼神中继续说道，「真正的小姐早就死了，现在小姐的壳子里谁知道是哪个孤魂野鬼？」

      「她占了小姐的身体，我让她尝尽苦楚又什么错？」

      肖夫人眼神中闪过错愕，显些站立不稳，肖尚书去扶住他，对着我呵斥，「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我胡说？小姐早就死了，落水醒来的根本不是小姐。也对，你对小姐上过几分心，怎么认得出来自己的女儿？」

      我又转头看向夫人，「至于您，应该早有察觉吧，但您不敢相信，不敢相信有这么离奇的事，或许也是不敢相信小姐已经死了。」

      「小姐最擅长刺绣，这个冒牌货连针都拿不明白吧。琴棋书画更是一窍不通。人可以失去记忆，但是潜移默化的技能和习惯是不会变的，对吧，夫人？」

      夫人闻言终于闭眼，落下了两行眼泪，「我的玲芝，我的玲芝，是娘不好，是娘不好。」

      我走过去，伸手替她擦了擦眼泪，「夫人，你和小姐待我好，我都知道。尤其是小姐，她是全心全意的对我。」

      「若她好好的，我或许能放弃报仇，只是可惜，好人似乎活不长久。」

      「当初是肖利害死了小姐，我已经替她报仇了。」

      「那个占了小姐身子的冒牌货也活不了几天了，您放心，以后我会代替小姐好好照顾您的。」

      夫人把我抱在怀里，哭的撕心裂肺，最后晕在了我的怀中。

      肖尚书派人将夫人送了下去，我也擦了擦眼泪，准备回宫。

      肖尚书却开口拦住了我，「我知道娘娘恨我，可如今贵妃一家必定倾覆，娘娘于皇后之位一步之遥，肖家愿意成为娘娘的后盾。」

      我看着他那张脸被权术浸染多年的脸，又笑了，「尚书大人，这个时候还惦记着向上爬呢？」

      「你觉得本宫，会让你成为名副其实的国丈么？」

      「你放心，若本宫真有入住中宫那一日，必定请陛下罢了你的官，让你回乡安度晚年，毕竟，你欠我娘的永远也还不清！」

      16

      我回宫之后没几天，贵妃一家的兵权就被收了回来，抄家流放，陛下有条不紊地处理遗留问题。

      贵妃天天在冷宫里咒我全家，算起来，我就剩肖尚书一个血亲了，她若是能咒死他，也挺好的。

      至于那个冒牌货，打了板子没几天就死了，没长脑袋的人还想占小姐的身子，想的真美呀。

      夫人带着小姐的尸骨回了江南老家，虽然没有和离，但肖大人的助力算是没了。

      夫人临走前叫人给我送了礼物，是一些金银财帛，还有小姐留下的兔子灯。

      我没有回信，但我会带着小姐姐的名字好好活下去。

      我正把玩着兔子灯，皇上进来了。

      我放下灯请安，「陛下金安。」

      皇上拿起兔子灯把玩，「爱妃怎么玩起了这种小孩子的东西。」

      我笑了笑，把灯接过来，让人放到架子上放好。

      「母亲回了江南，所以特意将它送进了宫陪伴臣妾。」

      「这是……臣妾八岁那年母亲买的，是臣妾最喜欢的东西了。」

      皇上若有所思地看着我没再说话。

      过了几天，他端着一个锦盒笑意盈盈地来找我。

      我起身行礼，皇上却拦住了我，「爱妃不必多礼，你们都出去，朕有话跟淑妃说。」

      宫人都退了出去，他才打开锦盒，将一个巴掌大的琉璃兔子灯放到我手心。

      我有些迷茫地看着皇上，「陛下，这是……」

      他握着我的手，神色温柔，「那个兔子灯是送给八岁的肖玲芝的，朕这个兔子灯是送给现在这个肖玲芝的。」

      我一瞬间听懂了他的意思，不可置信地抬头看他，四目相对的那刻，我突然发现，原来陛下的眼睛竟然如此明亮通透。

      我的视线逐渐模糊，有些说不出话，「陛下……」

      他却制止了我开口，温柔地给我擦眼泪，「爱妃什么都不用说。朕只想告诉你，以后若有委屈可以直接来找朕，朕会给你做主，不必如此殚精竭虑。」

      我扑进他的怀里，眼泪再次落下。

      我知道帝王之爱不可信，我也知道我以后依旧不会信他，但如今这副胸膛传来的温度，我能真真切切的感受到。

      我也贪恋这一刻的温度。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