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推开他:“好了,我信你不是断袖了。” 他笑,晦测莫深地讲:“卿卿,这只是第一步。” 什么第一步? 直到隔日宫宴,我才体会到季琼话里的意思。 宴席上季琼不顾众人异样的目光,毅然决然地坐到了我身边。 湘妃跳舞,他为我剥葡萄。 丽贵人吟诗,他把挑完刺的鱼肉放到我的盘子里。 直到所有人都演完了,他缓缓地拿着手帕为我擦嘴。 皇帝点到沈英这个名字时,他正托着腮神情专注地望着我,对顾玄的声音置若未闻。 不是哥们儿你别太过了啊。 我忍不住踹了他一脚,他才不情愿地收回了目光,懒懒地坐直身体,一脸厌倦地看向皇帝。 顾玄可能是习惯了,倒是很沉得住气。 他开口道:“该尽快给许贵人另僻一处住所。” 季琼垂着眼想了想,然后抬头对顾玄笑道:“好啊,是该换个地方住了。” 顾玄点头,对自己的安排感到满意。 而我偷偷看着季琼勾起的唇角,知道他没打什么好主意。 果不其然,他捂着嘴用气声对我:“[这景和宫我也住的够久了,是该搬个新地方。” 与他相处了几天,这个人除了第一眼看起来有些冷外,再看皆没个正形,也难为他每日扮演端庄娴淑的皇后了。 我只好妥协:“好了好了,我现在信你不是断袖了。” 他却笑的狡黠:“那可不行,我得时刻保证你别被人陷害了,不能暴露了我们的秘密。” 07 顾玄连夜出了宫,这件事情只有季琼知道。 我亲眼看见他打开丞相府的秘传纸条,天蒙蒙亮时换了便衣,借着院中那颗弯树,翻墙追了出去。 季琼的宫中没有下人, 我独自守在这里,准备随时对外宣称季琼有病,啊呸不对,生病。 然而今早天刚大亮,皇宫里就开始了大肆的搜查。 我正坐在树上吃着糕点,外面突然叮叮咚咚的好一阵响动。 我刚探头看,那响动就移到了我所在院子的朱红色大门上面。 门外传来顾玄身边太监的声音的声音[皇后娘娘和许娘娘在宫中吗] 坏了,我缩回头,冲我们来的。 一定是季琼出去惹了什么事。 我看着震颤不止的大门,空空如也的房间,心一横,把里屋的门上了锁,借着院中的树爬上了墙。 从此处跳下去是通向御花园的小路,我提着裙子穿过花丛,暗暗祈祷季琼千万不要这个时候回到宫中去。 穿过花丛是一片枫林,秋叶如火,偏偏这天气不好,天上落下了密密麻麻的雨来。 我倚着树喘气,任凭天上掉落的雨一滴滴地打在脸上。 然而雨突然停了片刻,脸上冰冷的感觉消失,我睁开眼睛,看到季琼正抬起手来给我挡雨。 他的脸上带着血迹,此刻被越来越大的雨水冲刷,弯弯延延地顺着他俊美的脸庞流进他白色的衣领里。 我忙问道:“你怎么了?” “还好你没回寝宫去,顾玄正在查人,估计是发现了你的行踪。” “你现在这样也没办法回去呀,要不然你穿我的衣服,这样看起来不容易被发现,欸对了你是不是还要稍微易一下容。” 季琼没有回答,只是缓缓弯下身子,将头靠在我的肩上。 “” “卿卿,我们不回皇后的宫中了,还有” 他停顿了一下:“卿卿” “你的衣服我穿不下。” 08 我背着季琼到福贤宫。 这是季琼为我们二人新安排的住所,在宫里面算是一方幽僻的地方了。 好在这里有季琼提前备好的药,我也叫不出名字,只依他的意思为他服下。 他睡了小半个时辰,气色微微好转了些就拿起易容膏开始往脸上抹。 顾玄领着一群人来的时候,我正与打扮端庄的皇后一起悠然下棋。 窗外雨骤风狂,门被打开时一股子冷气灌进屋里。 顾玄衣服都湿了大半,看到季琼安然坐在我对面的时候愣了一愣。 他顿了顿,终于开口:“你怎么会在这里?” 季琼看着棋盘落下一子,唇角勾起:“是皇上说要我们另寻一处住所不是么。” 他对我眨眨眼:“卿卿,该你了。” 我装作若无其事地拈起一子,思考片刻后放下。 季琼笑了起来:“你不走心,我赢了。” 顾玄的脸色有些阴冷,站在门口没有说话。 外面有个小太监踩着水洼跑进来,在顾玄的耳边说了些什么,顾玄皱了皱眉,领着一群人匆匆地离开了。 “不会是有人替了你吧?” 我问季琼。 “是。”他道。 “卿卿” “怎么?” “我们迟早会逃出去的。” “对,我们迟早会逃出去的”我答道。 09 福贤宫是个幽静的地方,平时鲜有人来,季琼在雨中抱回来一只孱弱的小猫。 那阿猫通体橘黄色,涩涩地缩在我怀里。 季琼凑过来戳它的脸,它吓得一抖,往我臂弯里钻。 被季琼抓着后颈拎了起来。 “” “你给它起个名字。”季琼道。 外面雨打篱墙,季琼是在花丛的篱笆旁边发现它的。 我想了想“那叫,小篱?” 季琼想了想“离,不好” “小离怡情嘛。” 他沉思片刻,低着头委屈道:“小离也不好。” “不离怎样?”他突然抬头,眼眸亮晶晶地看我。 我扶额:“你能不能有点诗意。” 他抓着我的手:“卿卿,我一个人在这宫里是片刻也活不了的,我不想和你分开。” 我被他逗笑,低头却看到了我们交握的手。 “季琼,你是不是……蛊虫发挥作用了?” 他的笑容收了起来,松开我的手,与我拉开一段距离。 我不解,然而下一刻他摊开手,里面赫然放着临走前阿爹交给我的蛊虫。 “你怎么…” 季琼冲我挑眉:“因为我的血百毒不侵。” 我看了看他手中已经死掉的蛊虫,突然想明白了什么。 “季琼,你为什么会进宫呢?” “丞相府的大小姐不愿意已有心上人,不愿意嫁。丞相正好要在宫中安排一个眼线,就想了这样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他低低地笑了笑。 “那你为什么会心甘情愿来冒死呢,是不是…他们给你下了毒?”我看着他手中死掉的蛊虫道。 季琼被我问得一怔,半晌,他垂着眸,微微点头。 10 解毒的药需要一月一服,冬初,我跟着季琼偷偷溜出了宫。 我在京城外遇到了我的阿爹,他已经衣衫褴褛,质问有没有把蛊虫下给皇帝,质问我为什么没有让他飞黄腾达。 我苦笑,原来他一开始就知道。 我爹骂我蠢,骂我不孝,季琼拉着我要走。 我爹在我们身后冷笑:“卿卿乖女儿,你想不想知道为什那个顾郎非要把你骗进宫中?” 我停住脚步:“为什么?” 我爹搓搓手,我拔下头上的钗子放入他的手中。 他掂了掂钗子,对我道:“顾玄不是先皇之子,这事,我知道,我的一位老友知道。” “若我死,我的老友一旦知晓,顾玄的这个秘密便守不住。若你不进宫,这个秘密也守不住。狗皇帝,呵呸,他能拿老子怎么样?” 他笑了起来,笑了一会儿又指着我骂:“一副好棋,怎么偏偏混入了你这么个破子!” 我有些怔愣于我爹的变化,季琼推开他的手,拉着离开。 我觉得我们走了很久,我被季琼拉着,像一具行尸走肉一般:“季琼…我不想走了。” “怎么了?是不是累了?我背你。” 他放开我的手,转头温和地看着我。 我环抱着双臂缓缓地蹲下来:“方才我爹说顾玄的事之前…” “我以为,我只是在和我爹赌气。” “原来我只不过是一只被我爹嫌弃的棋子。”我仰着脸看向季琼。 他为我擦掉脸颊的泪,我才发现自己哭了出来。 “卿卿,哭的时候…你不要逞强。” 我终于再也忍不住,靠在季琼的肩上,泪如雨下。 11 丞相府在郊外的私宅也比皇宫还要森严些,我与季琼到这府中时,一位面色严肃的汉子正在练兵。 季琼喊他师父,他没有理会,继续用手势指挥着士兵。 我感觉到季琼的紧张,安抚地握了握他的手,此时的天气已经有些冷,他的手有些凉,轻轻地回握住我。 到了午时,那位“师父\"终于朝季琼走过来,掏出来一瓶药递给季琼,头也不回地走了。 [你为什么不早些给?你知不知道他晚回去一刻就多一分身份暴露地危险]我看着季琼师父离开的背影质问道。 他停住了脚步,看向我,怒气冲冲地比划了一个手势。 我顿时恼火,想冲过去却被季琼拉住:“卿卿,他不会说话。“ “啊?” “但是你肯这样护我,我很开心。”季琼在我耳边轻语。 12 我与季琼住在京城地一家客栈。 我从未住过客栈,一时觉得十分新奇。 季琼拿来酒与我共饮,小店的酒辛辣,我有些受不了,只喝两口便作罢。 季琼在一旁笑我,然而自己也只喝了两三杯便脸颊通红。 我看着眼前脸上染着潮红的美人,蓦然觉得脸颊发烫。 我于是便移开目光,往窗外的天看去。 然而今天恰好是阴天,夜幕之上连一颗星也没有,实在没什么好看的。 我只好转过头来,与季琼继续喝酒。 夜半,酒过三巡,冬风也暖。 我问季琼是否后悔做了刺客。 他仰着头笑了笑:“这世间大多数事情祸福相倚,说不来哪一件应该后悔。” “但是” 他歪头很认真地告诉我[能遇见卿卿,就是我的福泽。] 阴天的晚间看不到云也看不到星,只看到一湾浅浅的天上月,和眼前的心间人。 13 顾玄最近往福贤宫跑的勤, 虽然他每每来都总会被季琼以各种理由赶出去, 但一众妃子看到我皆表示不服, 一定要对着我阴阳怪气几句。 季琼也表示不服:“怎么顾玄来福贤宫一定是看许卿卿吗?” 他撸着猫,趾高气扬道:“难道本宫不是人吗?” 等一众妃子离开,他又抱着猫在一旁委屈巴巴地讲:“现在卿卿不用费心思给顾玄下蛊了” 他摸了摸阿猫的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到时候那个狗皇帝来了,把我们俩赶出去了可怎么办呢” “哎我苦命的小篱” 我大喊:“季琼!你再这样我就” “就什么?” “我就怀疑你断袖!” 他笑了起来,朝我眨眼[好卿卿,那要我证明给你看么?] 然而季琼得瑟不过一个下午,晚上顾玄便一个圣旨打发我走,他要和季琼同睡! 我抱着小篱笆笑得直不起腰:“乖乖,我们被赶出去了呢。” 我摸了摸阿猫的头:“放心啊乖阿猫,卿卿一定不会让你露宿街头的。” 季琼在一旁沉着脸,坐得板直。 我站在门口朝他挑眉:“没办法,圣旨难违。” 皇帝孤身一人来到了福贤宫,估计是知道季琼的性子倔,怕在下人面前失了威风。 我抬脚要走,却被季琼拉了回来。 “卿卿,事到如今,唯有一赌了。” 14 顾玄进门后看到我一愣,然后就瞪大了眼睛。 头顶传来季琼刻意提高的男声:“你有事吗?” 顾玄的目光从怔愣变得平静,随即移到我与季琼拉着的手上,眼底带着反应过来的怒意。 季琼以出卖丞相为条件。 以顾玄非先皇所出为要挟, 在顾玄要刀人的目光之中,保下了我们的性命。 我拍着胸脯道好险,忍不住问顾玄:“你就那么信我爹那老友有十足的证据啊。” 顾玄哼了一声:“何须向你解释!” 季琼笑着对我低语:“你爹那不知名的好友,或许是人家爹呢。” 我偷瞄了一眼冷着脸的顾玄,赞同地点点头。 “若想铲除丞相的势力,你得陪我演一出戏。”季琼喝了口茶,淡淡道。 “如何演?”顾玄问道。 季琼放下茶盏:“老丞相在京城南郊偷偷养兵,由我师父秦末守着,想铲除丞相的势力,就得先瓦解这些兵力。” “秦末以毒药制人,靠着给人下毒聚集兵力,他手下的兵皆被迫服有需要一月一解的毒。” “如若秦末手下的兵不再毒的压制呢?”顾玄问道。 “会军心离散。” “这样一来丞相的势力自然就瓦解了大半。” “秦末曾许诺江山易主之际,就是众将士新生之时,只有丞相策反成功,秦末才会全然解了手下人的毒。” 顾玄沉思了片刻:“难道没有别的解毒办法?” 季琼摇头:“我自己也是中毒之人,这毒,只有秦末能解。” “但是”季琼唇角勾起:“若丞相以为自己已经策反成功呢。” “秦末会解了手下人的毒?”顾玄拍案。 季琼笑道:“正是,所以我才要陛下陪我演一场戏。” “到时陛下无需折兵分毫,便可一举灭了丞相的势力。” “好!朕便陪你演这么一出戏!”顾玄起身,饮尽了杯中的茶。 15 天越来越冷,转眼已是深冬。 季琼自从与顾玄敲定了计划后便分外忙了起来。 他要到南郊传递假消息,亲自鼓动丞相造反,我已有小半月未曾见他。 今日是宫中年底的宴会,顾玄办得十分铺张,我带着阿猫大饱口福,吃饱后坐在大殿的一角,耳边众位妃子的嬉笑吵嚷好不热闹,我却觉得有些空落落的。 宴会结束时外面已经铺了一层很厚的雪,我提着衣裙伸出一只脚试探着点了点。 季琼拿着伞站到我面前时,我一心急,向前迈出的那只脚没忍住向下踩去。 松软的雪层没有任何承接,任凭我的脚穿过层层凉意毫无防备地踩在了深雪下掩埋着的实地上。 沉黑的天幕上洋洋洒洒地飘着白雪,此时宴席上的人除去我们已经尽数散去了。 季琼撑着伞笑得喘不过气,我瞪了他一眼,扶着他的手从雪里拔出脚,我的鞋袜不厚,雪沾到体温,不大会儿就会将鞋子浸湿一片。 他凑到我耳边:“卿卿你怎么能这么蠢啊。” 我嗔了他一眼,放下裙子转身就走。 他拉住我的手,又来哄我:“好卿卿,我错了嘛,我背你好不好?” 我环着他的脖子趴到他的背上,他背起我缓缓起身:“好重。” 我撇着嘴将他的脖子往后勒。 他又笑着求饶,背着我一步步往雪地里走。 “季琼,你今天怎么这么高兴?” 背着我的人止住了笑:“卿卿,今天是新年啊。” “谢谢你陪我过新年。”他笑。 雪地里起了风,我紧了紧搂着他脖子的手臂。 “季琼,新年快乐。”我在他的脸颊落下浅浅一吻。 大雪将冬夜里的一切都映得明亮,包括我炽热的脸,和他狂跳的心脏。 16 春风化雪,皇宫里的日子百无聊赖。 眼见阿猫吃的越来越圆,我忍不住要带它到御花园里散步。 季琼向顾玄提出放我出宫,顾玄不肯,二人在福贤宫争执不下。 最后还是我握住他的手:“季琼,我愿意陪你赌一次。” “再说,我待在宫里,顾玄一人独尊,倒更安全些。” 季琼的目光有些沉,说话的语气也变得认真:“卿卿,等我。” 然而季琼出了宫就被困在了丞相府,我算了算他出宫的时日,知道丞相差不多是要反了。 夜里福贤宫外起了火光,侍卫进进出出将院中的花草踩到一片。 而我抱着阿猫趴在房顶,看着站在下面面色阴沉的丽妃。 侍卫从屋里出来:“娘娘,许嫔,没有找到。” 丽妃抬手:“给我继续搜!” 我抱着阿猫大气不敢喘。 底下的人慌乱中火把碰到了围着花圃的篱墙,火势迅速蔓延开来。 惊得阿猫猛地挣脱出我的怀抱,喵呜一声向下跳去。 有个穿黑甲的侍卫一惊,尖刀直直地戳向阿猫。 慌乱中我从屋顶摔了下去,忍着身上的剧痛向前爬去。 阿猫躺在我手里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腹部淌着血,我不解,抬头强忍着声音里的颤抖,质问丽妃为什么。 而她只是凝眸,对着一旁的侍卫挥手 “拖下去。” 17、 初春的夜依旧是冷的,伤口接触到这样的空气有些刺痛,阿猫的血在我身上流了又流,热了又冷, 直到最后,它的尸体彻底变凉,我忍不住哭了出来。 眼泪在这样冷的夜里说不出来是热是冷,滴在阿猫冰冷的眼角,嘲讽地告诉我这样的哭泣并没有任何的作用 我被带到丽妃的宫中,跪在与出入宫那日相同的位置。 丽妃高高坐在雕花的木椅上,用脚指了指我怀里的猫 “把这脏东西给本宫扔出去。” 有侍卫过来夺我手里的猫,我不给,被丽妃打了个耳光。 我死死抱着猫瞪着她,她又要打我,我趁机咬住她的手。 血腥味在口中散开,丽妃吃痛,几个侍卫过来掰我的嘴。 丽妃缩回手,抽出侍卫腰间的刀便向我砍下来。 锋利的刀刃就要冲着我的脸落下,我下意识紧双眼。 “你这样滥用私刑,皇上是不会放过你的!” 她的手在空中一顿,嗤笑了一声。 “皇上?你可知过了今晚,这江山便要易主了。” “你是丞相的人?” “是啊,季琼果然什么都告诉你。” “所以……” 她抬起我的脸:“你就是牵制住他的最好的毒药,懂吗?” “丞相派你来杀我?” 丽妃淡淡道:“是。” “你们竟然这样不肯放过他。” “不过是个称手的工具罢了,我们愿意用他,他才有价值。” 我咬咬牙:“杀了我,你也活不成的。” 她笑:“许晚卿,你的命可太有价值了,我自然,不可能杀你。”她将长刀合入刀鞘,背对着我转身。 “你可比一月一解的毒好用多了,只要你在我们手里,他的毒就解不了。” 18、 季琼与我一样,在这浮沉的世界里,从来都身不由己。 我被丽妃拖到了皇宫的大殿外,丞相的势力已经侵入到宫中,宫里的守卫几乎死了个干净。 顾玄在龙椅之下,头上的龙冠已经掉落。 秦末手下的众将士欢呼,季琼穿着一身白衣,手上持着带血的剑,身上却未曾沾血分毫。 他高喊:“请丞相解众将士所中之毒。” 秦末将解药交给季琼,我紧绷的心脏得以轻松了一瞬。 往后这兵戎权贵,明争暗谋,再没有什么能困得住我的翩翩少年郎了。 顾玄的援兵包围了皇宫时,季琼将剑转了方向指向秦末。 丽妃就是在此时带着我来到了大殿下。 季琼的看到我,持剑的手颤抖了一下。 大局即定,今夜顾玄本该不损分毫,大获全胜的。 丽妃抓着我的手,提着剑对季琼喊道:“若小季将军执意背叛我们,就别怪这刀剑不长眼。” 然而下一刻,我拼命挣来侍卫的束缚,撞到了那锋利的刀剑之上。 温热的血流下来,覆盖胸口刀剑的冷。 耳边有一瞬间的翁鸣,我听见顾玄的声音。 “休兵弃戎者,得解药!” 还好, 我赌赢了。 19、 也是奇怪,春天里竟然还下起薄雪来。 这夜里,皇宫里雪染屋琼,我坐在大殿外,怀抱着死透的阿猫。 远方有人跌跌撞撞地从雪色中跑来。 春寒料峭,风鼓起我的衣袍,沾满血的前襟紧贴肌肤,冰凉刺骨。 季琼来时衣服上同样沾着血,跪在我面前无声地哭。 我轻轻握住他冰凉的手:“季琼,你哭的时候,也不要逞强。” 我伸手替他抹掉脸上的泪,血水与泪水在他的脸上晕染开,他握住我的手,抹了一把泪,将我背了起来。 “季琼,我重不重?” “重……”他的声音颤抖。 我笑了,却没有力气笑出声来,让他听到。 夜色渐渐淡了下去,我认出来我们到了南郊。 原先森严的丞相私宅此时宅门大敞,东方熹微的晨光透过这门洞照到我们身上。 真好,最后我们没入晨光之中了。 “这世界上祸福相倚,得遇季琼,也是我的福泽。” 我在他的耳边轻声说。 晨光越来越亮,落在在少年的眉目之间,照亮他俊美的容颜。 从此山高路远,再也没什么能困住我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