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蜜跳楼的前几分钟,给我发来视频和一句话。 “帮我带走一下放在顶楼的手机,谢谢。” 视频是她放东西的位置。 我意识到不对劲,扔下手里啃了一半的面包,急忙从二楼赶到十七楼顶层。 可就在一上一下之间,世界天翻地覆。 嘭! 我跪在她的尸体前无声哭泣,却不敢再看她一眼。 1 我与宋悯是大学期间认识的好闺蜜,三观一致,形影不离。 在我的印象中,她积极阳光,明媚善良。 是我一直都很羡慕的人。 “齐笙,这个竞赛不错,我们一起参加!” 宋悯拿来一张打印出来的通知单,上面详细列举许多重要信息。 这是她特地自己搜罗的,现在居然告诉我,她就不害怕我生了什么歪心思? “宋悯,你就这样把东西告诉我,万一我……” 她一把捂住我的嘴,我瞳孔微缩,看着她越来越近的眼睛。 那双眼睛,干净澄澈,没有像我一样复杂市侩的杂念。 “对自己自信一点,齐笙,你很优秀,别听那些故意贬低你的话。” “谁说大学找不到好朋友,我们就很好,不是吗?” 我的确,很自卑。 农村第一任大学生的窘迫在我身上展现的淋漓尽致,我不敢走出自己的舒适圈。 害怕一旦打破,我就会步入万劫不复之地。 宋悯不是,虽然父母离异,但是不影响他们依旧在共同爱着她。 就好比她是一朵娇艳欲滴的蔷薇,那么,我便是旁边黯淡无光的雏菊。 人人都爱夸赞蔷薇娇嫩的颜色,抚摸细滑的花瓣,而雏菊哪怕再怎么展示自己,也无济于事。 反而嫌弃它拉低了蔷薇的档次。 毕业后我们一起租了间房子,宋悯喜欢跳舞,她父母虽然离异多年,却也愿意一起为这个独生女儿拿下一间舞蹈室。 让她一世无忧无愁。 而我原本即将要入职的那家公司,却临时变卦。 “抱歉,您不符合我们用人标准。” “可是我面试通过了,而且是你们人事要我立即来报道!” 我焦急开口,把简历往前又推了推,差点摆在他眼皮子底下,希望能让面前这个经理回心转意。 如果这份工作拿不到,我就真完了。 “很抱歉,如果是那位女士,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顺着经理手指的方向,我看见了在门外来回踱步,时不时往我这边担忧瞧上一眼的宋悯。 宋悯只是在外面等我一起去吃饭而已,经理这话,是说如果是宋悯,他们就接受了。 可是通过一道接一道面试的人明明是我,为什么会这样? 我没有提出我的疑问,成年人的世界问的太清,就不太体面了。 走出门,宋悯立刻迎上来,柔软的手紧紧握住我。 我却冒出一个阴暗的想法,要是没有宋悯和我做对比,我是不是能拿到这个工作机会。 “齐笙,你脸色好差,结果怎么样?” “宋悯,要是你……” 我停顿了一下,没再继续,宋悯是无辜的,我不能迁怒她。 “我真的失业了,呜呜呜呜。” “好了好了,没关系的,我们还年轻,还有很多机会。” 她紧紧抱住我,轻轻拍打我的后背,安抚处在崩溃边缘的情绪。 “活着好难啊!我不想再活着了!” 她听见这话,身体陡然僵直一瞬,又缓缓放轻松。 “你说什么傻话,我还在你身边啊。” 在宋悯日日夜夜的安慰陪伴下,我终于重回斗志,每天跑上跑下。 宋悯可能发现了些什么,她再也没去门口等我,而是一直待在楼下。 有时是咖啡厅,有时是奶茶店,有时是附近的木椅,有时就蹲在一边,笑嘻嘻等我出来。 如果不是宋悯,我想我是不会坚持下来,应对一次又一次的失败。 我依旧记得被正式录用的那天,阳光灿烂,微风轻起。 宋悯和我一起坐在凉亭里,她帮我轻轻扎起散乱的头发。 “齐笙,生活很苦,但是也有很多意想不到的风景。” “我希望你可以再开心一点,坚持下来” “不论经历什么,你都要活下来。” 我不知道为什么她要说这些话,但是有宋悯在,我一定会好好活着的。 2 一切都已经步入正轨,我从未感觉自己的人生如此顺利过。 或许老天爷总觉得,只有苦难才能磨砺人的心智,抑或是要逼着我走入下一个心境。 宋悯跳楼了。 明明中午我们还在一起吃饭,她还挽起我的手作央求的样子。 “齐笙,你今天别加班嘛,公园樱花开了,我们一起去拍照呀!” “好呀!我向主管请假!” 我们甚至还特地去买了点小零食,因为工作时间,她总是比我先回家。 “主管,我想请一下晚上的假。” 高大的写字楼里承载着许多人对未来的憧憬,但真的就像看见的那样光鲜亮丽吗? 劈头盖脸的一顿责骂狠狠砸向我,在一切效益面前,人是一个连动物都不如的东西,尊严更是不值一提。 因为要生存,而生存需要金钱的支撑。 我急匆匆扫了辆共享单车,边骑边咬着手上刚刚撕开的面包。 宋悯还在家等我,我得快点回去,她很期待今晚的樱花。 可是一进家门,到处都是黑漆漆的,没人? 手机传来滴滴几声,我打开发现宋悯给我拍了一段视频。 那是昏暗的楼顶,随着她镜头的移动,我心里冒出一个非常荒谬的想法。 是恶作剧吗?可宋悯不是这样的人。 但下一段文字打破我所有的幻想,我几乎没有丝毫犹豫地拨通电话,但是她被她挂断。 “帮我带走一下放在顶楼的手机,谢谢。” 出事了! 我连换了一半的鞋子都顾不上,扔下手里的东西就往上冲去。 给她发的消息全部石沉大海。 可宋悯忘了,我有夜盲症,看不清晚上的东西,就是到了顶楼我也只能像个无头苍蝇到处找。 “齐笙,你太晚回来的话就告诉我,我来接你。” “不用啦,太麻烦了,不过还是谢谢你!” 我抱住宋悯瘦削的肩膀,不知道是不是跳舞的缘故,她瘦的吓人。 她反而佯装生气的样子,重重曲起两根手指敲了下我的天灵盖儿。 “什么话啊!你要是出事了,那才叫麻烦!” 宋悯,你在哪里,我找不到你。 我只能打着手电一遍又一遍翻看这个视频,她不会有事的,她不能有事。 她还说今晚想去看樱花拍照的,我才刚回来啊! 我翻遍了整个顶楼,突然看见不远处有一个微弱的亮光,马不停蹄赶过去,等看清东西的时候。 我只感觉自己的身体忽的僵直,脑子里的那根紧绷的弦砰的一声断掉,手脚更是发软的快瘫下。 这是宋悯的手机,她表姐给她打来电话,而周围没有人。 没有人。 意识到这一点,我大脑一片空白,手指无意识接通。 “宋悯,你现在……” 焦急的女声通过话筒传来,那边嘈杂的说话声差点让我没听清。 “姐姐,我还在找她。” “好好,你能不能先想想她会经常去哪里。” “我现在在找她,等会儿给你回电话好不好!” 慌乱之中那边先主动挂断了电话。 所以,我从隔断的间隙往下望去,只一眼,便是目眦尽裂! 下面围了好大一群人,纷纷打开手电 密密碎碎议论些什么。 不会是这样的,一定不是。 宋悯很坚强,她一定是偷偷躲在一边去哭了,下去确认一下就好了。 不可能是她! 我不停安慰自己,用最快的速度跑下楼,拼命赶过去,推开人群冲到最前位! 众人的灯光一下子全部照到我脸上,纷纷七嘴八舌讨论些什么,有的还一直扒拉我。 我废了好大的力气才挣脱他们,一步一步往前走,然后又控制不住踉跄着后退。 地上躺着一位身形瘦削的女子,洁白的长裙披散在冰冷的水泥地。 明明已经过了春寒,我却觉得再没有这样冷过,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寒意,泪水顺着脸颊慢慢滴落。 我想嘶吼,可是嘶吼后又能怎样。 我想质问,可是我能质问谁。 周围人好像知道了什么,一时之间鸦雀无声,不知道谁给我塞来几张纸巾。 鲜血染红了半张脸,可我还是认清了。 是她,我最好的朋友,宋悯。 3 “快让让,救护车来了!” 我盯着医生下来拿起宋悯的手,细细感受她的脉搏,随后又赶上车。 心里升起一股希冀,还有救是吗? 身体自然而然往前两步,脚趾传来钻心的疼,我低头看才发现鞋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破了一个洞,一根脚趾呈现不一样的扭曲。 它骨折了,可是我不在意,我只想等待医生拿出担架,然后和他们一起上车。 手指颤抖,飞快扒拉手机,算算还有多少钱能拿出来给医院。 万一不够,我还可以找人借,只要能救活宋悯,我干什么都可以。 可我等到的,只有一块白布,轻飘飘地盖在宋悯身上,遮掩了所有的血迹。 “怎么就走了,好歹抢救一下啊!” “医生摸了脉,没救了!” 救护车离开的声音,就像是一颗石子落入平静的水面,泛起阵阵涟漪。 我依旧处于震惊迷茫的状态,有人急忙将我扶住,狠狠掐我人中,我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