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郑少手里藏着这么个宝贝。”陈千像是离了烟活不了,化妆前他叼了根烟,化妆后他仍叼着烟,只是原本系着的领带被扯开,松垮的歪在脖间。 我正要说话,他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别说话,会破坏美感。” 我回了他一个皮笑肉不笑。 他邀请我坐到他身边。 我顺便敬了他一杯。 郑周忙着同怀里的美女调笑,对我二人视若无睹。 陈千细细打量我一番,轻啧一声:“可惜,块头太大。” “不过也没关系。”他说着,摘下了领带,一抬手又套在了我脖子上。 我不明所以。 下一秒,他扯紧领带将我拽了过去。 “砰——”酒瓶触地炸裂。 郑周沉着脸色扔过来一只酒杯,怒意骇人。 “谁他妈许你动手动脚了?” 返回途中,郑周将车开得飞快。酒驾加超速,只怕一脚油门车同人飞进地狱。 过了两个红绿灯后,我叫停了他。 “你不要命我还要。”将人塞进后座后,我将档速调回了正常。 他一路上默不作声,只看着我,目光中几分异动。 最后一个红绿灯,我通过后视镜看向了他:“想说什么?” 郑周眨了眨眼,忽的坐直了身子:“对不起。” 对于他破天荒的道歉,我大度地选择了包容:“神经病。” 他笑了,像是配合出演一般,前仰后合竟有些疯态。 我依旧载着他回了家。 床上,他挺尸般望着天花板,见我从浴室中出来,拍了拍身侧的位置,自然而然。 “来,一起睡。” “不来,今天你去睡副卧。” 他看着我,神色突地惨然:“你不原谅我。” 我擦着半干的头发,一掀被子坐下了。 “睡不着别赖我。” 他垂下眸,掩去了眼中明烈的光。 折腾了半宿,我属实没了精力,一倒头便睡了过去。恍惚间有什么声响,却难以清醒,只随着意识渐渐消沉下去。 次日,我带着一身疲惫去了工作点。 同事正忙着往电脑输入新进图书的信息,见我到来,热情地打了声招呼。 “状态不佳啊。”她笑容中几分探究,“交女朋友了?” 我捶着发酸的颈肩,回道:“我哪有女朋友?一个祖宗就够我伺候了,可不想再多个祖宗。” 她懂我的意思,却是微微皱了眉:“那你去偷香了?” “啊?” 她拿起桌上的平面镜对准了我,指了指脖子,道:“自己看看。” 只见脖颈处一点触目的红痕。 当即,我大脑一片空白。 茫然间,她递来一片创可贴:“遮遮吧,待会儿接待顾客影响不好。” 8 我很少会接听陌生来电,但今天却破了惯例。 “你好,能听出我声音吗?” 我微微皱眉:“杨笑?” “嗯,是我。” “有事吗?” 她开门见山道:“我想请你当模特。” 我不禁回想起前一次的经历,心理阴影放大,果断拒绝:“我不想女装,你找别人吧。” “报酬丰厚。”她利诱。 “不去。”我意志坚定。 “好吧,打扰了。”她撤得干脆利落。 我看着短暂的通话记录,轻轻叹了口气,还以为她是那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女强人。 高跟鞋的脆声忽的从远处响起。我抬头看去,只见一人身着白色风衣,步履轻健而来。 正是杨笑。 我不免有些诧异。 “你…?” “我来请你走一趟。”她语气一贯的冷然。 我轻叹了口气:“刚才电话里不是说明白了吗?” 她从书架上抽了本杂志,挑了个最近的位置坐下。 “我会一直等到你下班。” 果然,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她翻开杂志,又抬头看向我:“如果到时间你想法仍不变,我会对外宣称我是你女朋友。” “不是…你开这种玩笑,那郑周呢?” 杨笑翻了一页杂志,不假思索道:“很简单,先甩了他,然后再对外宣称我是你女朋友。” 我瞠目结舌。 事情若是成真,依郑周的脾气,我和杨笑当中必然有一人要少一层皮。 这显然不是明智的手段,但我却觉得杨笑会言出必行。 一旁的同事拍了拍我肩膀,打趣道:“小杜,艳福不浅嘛。” 我摇了摇头,心中五味杂陈。 为了避免“世界大战”爆发,我最终选择了妥协。女装而已,比被人扒一层皮要好太多。 车上,我尽量端着架子。 “先说好,报酬可不能少。” “当然,包你满意。”她笑了,明艳而得逞。 临近杨笑的工作室,门内隐隐传来游戏中的嘶杀声。 杨笑推门而入。 “陈禧,这是我第十七次警告你,游戏音效不要太大声。” 沙发上的人刚巧赢得一局连杀,心态良好的收起手机,活动了活动脖颈,咧嘴一笑:“知道了,人带来了吗?” 杨笑抬手指了指我。 陈禧三步并作两步走来,抬起一拳便打在了我胸口,见我不动如山,满意的点了点头:“不错,挺结实。” 杨笑无奈笑笑:“姑奶奶,他是来做模特的,不是壮丁。” “哎呀,我知道,这就换衣服吧。” 陈禧说着,外套一脱,拿过衣架上的服装便准备就地换衣服。 我连忙背过了身,杨笑连忙脱下风衣为她做遮挡。 “陈禧,你注意一下场合行吗?” 我从未见过杨笑有如此大的情绪。 “注意了,这场合里不是有你吗?我怎么折腾都行。” 听着对方没心没肺的回答,杨笑轻轻叹了口气:“你可真是我姑奶奶。” 9 拍摄的主题是军阀和戏子。 不出意料,我扮了那被迫从娼的戏子。至于细节,我在此不便多言。总之,所付给的高额报酬对得起我出卖的皮相。 值得一提的是,扮上戎装的陈禧除却英姿飒爽,还透着一股似曾相识的痞气。 在这之后,杨笑以各种手段逼我拍摄。最终,我成了她工作室签约的女装模特。 陈禧总围绕在她身边,言行举止颇为肆无忌惮。 直到一次高价的约拍,我才明了她身上的痞气是与谁相似。 依旧是公子哥的打扮,依旧是吊儿郎当的模样,唯一不同的是,陈千这次没有叼着烟。 “好久不见啊杜先生。”他转头看着我,笑容可掬,“我可还记得你,大美人。” 这次的拍摄没有陈禧。我也明白了一点,陈千与陈禧是亲兄妹。 一样的肆无忌惮,一样的衣冠禽兽。 镜头前,陈千掐住我后颈,声音贴在耳边:“洞房花烛夜呢,娘子要专心些。” 我轻轻握住他的手,一个翻身将人压在了身下,笑了笑:“这样洞房喜欢吗?” 说来也是惭愧,初中时候我生得一副好欺负的模样,被人霸凌的时候防卫过当,对方三人被送进了医院。 10 “杜荀,抬头。” 电话中,郑周声音透着冷意。 我刚走出饭店门,听这话,抬头便看向了街对面。 陈千贴在我身后,笑眯眯地看着不远处的郑周,语气暧昧道:“杜先生,家庭地址能说一下吗,我送你回去。” 显然,郑周听到了这句话,远隔一条街也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低气压。 “杜荀,过来。” 莫名其妙。 我挑了下眉,挂断了电话。 陈千正笑盈盈地看着我。 “不好意思了陈少,郑周让我跟他回去,失陪。” 他轻啧一声:“行,你可以去,但是地址留下。” “行啊。”我诚实地将真实地址用短信发给了他。 像陈千这种公子爷,调查一个人的基本信息是易如反掌,与其编个必然被拆穿的假地址,倒不如实实在在,毕竟不是我惹得起的人。 他看着我发过去的短信,满意一笑,抬手拍了拍我肩膀,道:“路上注意安全,郑周好像喝了点酒。” 郑周正靠在副驾驶门前,歪头看着我越走越近。 淡淡的酒味入鼻,混着女人的香水味。 我像往常一样问道:“你不是和杨笑约会吗,怎么有时间来找我?” 他没像往常一样回答,直起身,拉开车门,道:“上车。” “这位置应该你坐。”我从他手里夺过车钥匙,“喝酒不能开车。” 他也没像往常一样调笑,坐进副驾驶,砰一声关上了车门。 托这个富二代的福,虽然我买不起豪车,却隔三差五地能开一次豪车。 而此刻,这个本应该随着车载音乐乱哼哼的富二代,却一把按住了我挂档的手。 我不明所以的看向他:“怎么了?看你这表情,和杨笑闹不愉快了?” 他看着我,幽幽道:“你知道陈千是什么人吗?” “和你一样的大少爷,不过,他男女不忌。” 他皱了眉,手上稍稍松了力:“你知道?” 我趁势挂档开火,一脚油门飞出:“废话,都他妈快贴我身上了。”那场洞房花烛夜的拍摄在脑海中一闪而过,我忽然想到了有意思的画面,“啧,估量着他应该和你一样是个情场老手,调戏我的时候面不改色,但被我压着的时候脖子都红了。” 红灯亮起,我踩着刹车缓缓停了车子。 郑周眸色沉沉:“那他可能是被你压得喘不过气,憋红的脖子。” 我看着他,忽的心生戏弄。 “你那天是不是咬我来?” “什么?”他瞳孔微缩。 “就是那天晚上,我和你睡一张床上的时候。别不承认,我同事可都看到了,提醒我说影响不好,给我了张创可贴让我遮遮。” 他左右歪了歪脖子,又转头看向我,问道:“那你要不要咬回来?” 面对他的诚意邀请,我果断打了退堂鼓:“不用,我既往不咎。” 郑周看了看红绿灯倒计时,解开衬衫袒露大半,很是热情道:“来吧,三十秒足够了,虽然那天晚上我用了好几分钟。不过我是用亲的,你可以用咬,几十秒的牙印和几分钟的吻痕是一样持久的。” 他喋喋不休地说着,直到绿灯亮起,他仍旧努力地推销着自己的脖子。 我又载着他回了家。 一般情况下,只要是他来找我,必然留宿我家,多年来一直如此,带人回家甚至成了一种习惯。 安全带解开,我不耐烦地催促他闭嘴下车,对于他的滔滔不绝充耳不闻。 “杜荀。” 身后,他突然喊了我名字。 我刚脱下外套,转头看了过去:“又什么事?” 郑周看着我,笑意盈盈:“既然你不愿意咬回来,那我能不能再亲一个。放心,我保证会很温柔。” 我抬手将外套扔了过去。 他一把捧住外套,瞧着我恼羞成怒的模样,却是笑得张扬。 “神经病!”我骂着,被他气红了脖子。 11 我扯了条浴巾围在身上,拉开浴室门,郑周正站在门口,直接吓了我一激灵。 “草,你没事站这干什么!” 郑周笑了笑,趁我惊魂未定,一把扯开了我围在腰间的浴巾。 “哦,果然没穿。” 我夺过浴巾,一脚将人踹翻在地。 “哎呀。”他夸张地痛叫一声,四肢一摊,“你故意伤人。” 我视若无睹,冷漠地穿着衣服。而后绕过他,往床上一躺便看起了手机上的新闻资讯。 郑周在地板上躺了会,站起身,腰一弯与我脸贴脸:“你要不要看我的?” “看什么?”我转眸看向他,不清楚他葫芦里又再卖什么药。 他直起身后退一步,皮带一抽,笑容灿烂:“*体。” “…………” 12 我的朋友最近有些不太正常,虽然他本来就有些神经,但是从没有过这么明目张胆地耍流氓,还是对我。 如果不是笃定他是纯直男,我会怀疑他想和我搞对象。 不过,有时候半夜他一个电话把我吵起来,聊了没几句,便会有些奇怪的声音幽幽响起。临了,还会送上一声腻人的“honey”。 13 继*体惊吓过后,再见到郑周是个星期三的晚上。 他拖着行李箱站在我家门口,心情愉快地哼着听不出调的小曲。 “ Surprise!”他笑靥如花,张开双臂,好似等待爱人的拥抱。 啧,奇怪的比喻。 我登上台阶,抬手给了他肩膀一拳:“离家出走还是被人赶了出来?” 他撇撇嘴,有些不满:“你为什么不往好处想?” 我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西装革履,光鲜亮丽,没有半点落魄的样子。 “那是什么事?行李箱都拖来了。” “今天是我们相识的第1324天,需要纪念一下。” “不是,你有病吗,俩大男人过什么纪念日!” 对于我的责骂他充耳不闻,轻车熟路地输入门上密码,拉着我进了屋子。 行李箱打开,里面是一条崭新的婚纱。 郑周将婚纱展开,贴在我身上比划了比划,道:“来,我帮你换上。” 我不为所动,甚至想给他一拳。 他心知肚明,从口袋中掏出一把车钥匙扔给了我,道:“按我说的做,新买的SUV送你。” 我见车眼开,将车钥匙收好,手脚利索地脱去身上衣服:“好的郑少,您吩咐。” 郑周挑用化妆品的手法很是熟练。 或许因为女朋友是化妆师,他便也获得了对方身上的技能。 化妆的过程中,他又哼起来先前听不出调的小曲。 背景选得很随便,相机是不久前暂存在我家的。 “少了点东西。”郑周端着相机,皱眉在我身上打量着。 我维持着单调的姿势有些不耐烦:“你管他少些什么,弄完吃饭,我快前胸贴后背了。” 才下班回家就被他拉着一顿折腾,到现在八点多连口热水都没喝上。 郑周自顾自的,摘下手上订婚的戒指,又戴在了我手上:“好了,这样就对了。” 这就要插一句话,郑家父母对杨笑很满意,俩人一周前举行了订婚仪式。我当时忙得不可开交,没能到场,不过一切顺利,浪荡了十多年的花花公子总算是收了心,可喜可贺。 不过郑周并不看重这枚订婚的戒指,不然也不会这么轻易地到了我手上。 我不禁为他们二人的婚后生活产生了担忧。不出意外,郑周日后是“家中红旗不倒,家外彩旗飘飘”。 倒是苦了杨笑。 “杜荀,看镜头,笑笑。” 一整组照片拍完,熟悉了流程的我轻松地自主卸完全妆。 推开门,餐桌上是丰盛的五星大餐。 郑周刚刚拔出红酒的木塞,抬头看向我,笑容可掬:“厨师刚走,趁热吃。” 我看了看布置暧昧的餐桌,玫瑰、红烛、氛围灯…… “郑周。” “嗯?” “你是不是看上我了?” 他微微一愣,眨了眨眼,依旧是笑:“哦,你才发现吗?” 我脑袋里一团乱麻。 因为什么,女装? 郑周放下酒杯,向我走了过来,一步一步,最后倾身贴了过来。 “闭眼。” 14 我把郑周打包好带去了杨笑的工作室。 “杨小姐,请签收你的未婚夫。” 杨笑瞥了眼被五花大绑的郑周,神色冷淡:“他不是我未婚夫。” “嗯?” “不过还是谢谢你带他过来。” “啊,不客……” “啪——”巴掌声清脆。 杨笑居高临下地看着被扇到歪头的郑周,语气冰冷:“戒指我扔了,礼金会退给你,以后两清。” 郑周抬起头,挑眉笑笑:“行,礼金你退给杜荀就好。” 杨笑偏眸看向我,目光锐利如刀刺。 “收款码。” 我有些无措:“不是,这钱给我干什么,不清不楚的。” 郑周闭着眼,神态是少有的疲惫:“让你收着你就收着,回去再给你解释。” 我轻叹了口气,只得接受。 “如果没什么要紧事,建议你们两个一起滚蛋。”杨笑砰一声关上了门,不留一丝情面。 解开郑周身上的绳子,他却是一动不动地坐在门口的排椅上,恍恍惚惚。 我只能去拉他:“还愣着干吗,没听见杨笑让我们一起滚蛋吗?” “杜荀…”他抬头看向我,表情难得落魄,“没人要我了。” “少给我演,你多少个前任隔三差五找你求复合,你他妈理都不理,还搁这说没人要你。你如果是没人要,那黄金都得贬值。” 郑周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虽然多半是演技烘托,可仍旧是让人觉得可怜兮兮:“你会要我吗?” “你要是再不站起来,我打包送你去废品回收站信不信?” “Honey你不能这样。” 我重新拿起了绳子。 “诶呀,我突然就不难过了。”郑周一秒恢复常态,站起身便向外头走去。 车上,他一把握住我拉安全带的手,一双眼直勾勾的看着我:“你知道杨笑为什么和我闹掰吗?” 无非是勾搭情人被发现了。 我不以为意,顺着他的话问道:“为什么?” 他轻轻一笑:“因为……” “前天晚上我看着你照片*飞机的时候被她发现了。” “…………” 我转头看向他:“她怎么发现的?” 他像是有些意外,想了会,才道:“本来准备着**,但是她洗澡太慢了,我就想先来一发助助兴,不巧让她看见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松开手,安全带回弹到原处。 “郑周,你他妈可真会恶心人。” 不等我下车,他已将车门锁死。紧接着是他不耐烦的声音:“啧,就知道会这样。” 一转头,他嘴里含着东西吻了上来。 “咳咳……草,你喂的什么!” “催*药。”他扣好安全带,发动了汽车,“要出发了,安全带系好。” “去哪?” “车震不会被发现的地方。” 我瞳孔震惊:“郑!周!” 他轻啧一声:“别这么激动,留点力气待会用。” 药效很快,但不会让人失控。 我看着窗外渐渐荒凉的景色,冷着语气道:“郑周,你最好别弄得太难堪。” “怎么会难堪呢?你对我有感觉。” 车速渐渐放缓,最后停在了一处空地上。 我转头看向了他:“是你自找的。” “嗯?”他挑了下眉,不明所以。 不过,很快他便明白了。 …… 夜色深沉,趁郑周喘息间,我给陈千发了一条感谢的语音。他不带任何包袱地回了个电话,我直接挂断,顺便又关了机。 多亏他近日来的骚扰,我收获了丰厚资源,自学成才。另外郑周自备的工具很是齐全,虽是第一次使用,但也如虎添翼。 我调低车窗,一边收拾着残局,点了一根事后烟。 郑周半张脸贴在座椅上,微微失神。 “杜荀。” “嗯?” “你技术可真差。” 15 正式交往之后,郑周却开始了追求般的示爱。 “哟,小杜啊,又是哪个姑娘送的花?”同事李姐看着花瓶中新换的一束花,八卦似的凑了过来,“别不好意思,和姐说说,我不信是你自己买的,哪有大小伙子三天两头买花的。” 我看着那束郁金香,笑了笑:“李姐还真是火眼金睛,这花确实不是我买的,但也不是什么姑娘送的,是一个朋友送来的。” “什么朋友天天送人花,女朋友啊?” 我很乐意满足她的八卦心:“和女朋友差不多,我男朋友送的。” 她神色一变,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啊,哦……男朋友,男朋友也行,那我先去忙了,有事再来找你。”说着,她避之不及地走开了。 我垂下眸,看着瓶中的郁金香,抬手拨了拨那娇滴滴的花瓣。 每隔三天,郑周总会送来一束花,从来不会重样。不同花种,不同花色,馥郁的鲜花点缀了单调的日常工作。 或许是很浪漫的事,但我却觉得,他是把我当成了女人对付。 不过,目前为止,他从没要求过我穿女装,虽然我知道他按照我的尺码买了不少裙子。 郁金香新鲜的花瓣在手中碎裂,我索性扯断它的枝,一朵又一朵废弃,丢进了垃圾桶。 不必惋惜,明天,郑周会带了一束全新的花。 只是我没料到,向来比我晚到家的人,今天却走到了我身边。 “Surprise,dear.” 耳边忽的被吹了一阵风,我转头看过去,迎面而来的是一个吻。 “今天怎么有空过来?”我看着他,略微心虚地用日历牌挡了挡空荡荡的花瓶。 郑周转身靠着桌子,正好背对花瓶:“太想你了,就直接从公司过来了。” “而且——”他弯下腰,声音贴在我耳边,“Tonight,I will get into your body.” 我看着他笑了笑:“那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我拭目以待。” 显然,郑周没有这个本事。 一夜后,郑周却突然忙了起来。公司一笔资金动向异常,需要他跟踪解决。 身边少了一个黏黏糊糊的人,我只觉得清静了不少。 不过,新书入库输入编码的时候,我少有的乱了行。 “唉,小杜,你这花多久没换了,都蔫了。”淡忘了我上次的惊人回复,李姐又像往常那样关心起了我的花。 “七八天了吧。” “你男朋友忙什么呢,怎么不再送新的来了?这蔫蔫的可不好看。” 我笑了笑,没回答。 李姐在一旁又说了几句,我却看着那束蔫花出了神。 原本艳丽的玫瑰微微垂了头,像是受了蹂躏的郑周,疲惫到一动不动,眼中余情未了,微红而透着湿润。 “小杜?” 李姐突然提高了音量,我从遐想中回过了神。 “怎么了李姐?” 她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我:“合着我刚才说的话你是一句没听进去呗?” “听了听了,你说待会把图书信息反馈给负责人。” 李姐叹了口气:“行,你继续忙着,我也忙去了。诶,注意了,可别再走神了。” “知道了李姐。”我嘴上答应着,接下来的一下午却是心不在焉。 回到家,看着冷清的房子,我突然觉得有个人黏糊着自己也很不错。 16 郑周电话打过来的时候,我正在密闭的房间中打着沙袋。 这是一个常年上锁的房间,墙壁采用的隔音材料,除了我自己,没人知道里面有什么。比起健身房,我更喜欢这房间里我自己置办的器具。 朋友们时常会感到奇怪,一个从不健身的人,哪里来的肌肉与力量。 “忙完了?”我接起电话,往地板上一坐。 “嗯,才结束。”郑周的声音带了点蛊惑,“有没有想我?” “想了。” 我听见他轻轻笑了一声:“那有没有想着我自w?” “…………” 果然,不出三句话必然不正经。 我想了想,倒是没有想着他自w,而是想着他打了几次拳。 “自w没有,不过现在想抱你了。” 郑周轻啧一声:“不行,你得给我一次抱你的机会。” “机会需要自己争取。” “是吗?那今晚我就争取一下。” 我并没有反应过来他的话中话:“今晚你争取什么?” 他语气忽的冷了几分:“我现在站在你家客厅,但是我找了所有房间都没有看到你,而你的定位却显示你在家。杜荀,你不解释一下吗?” 我喉头一哽。 “啊不对,还有一个房间,锁很结实的那个。” 我心悸地转过了头。 房门被人重重一砸。 “杜荀,出来。” 17 郑周从酒柜中拿出酒瓶酒杯,在我对面坐下,酒杯一摆,拆开酒塞就要倒酒。 我一向是不喝酒的,家里仅有的几瓶酒都是郑周先前带来的。 酒瓶口碰上了杯沿,我连忙挡住杯口:“我不喝酒。” 郑周充耳不闻,拂开我的手,稳稳倒了个八分满。 “喝死了我负责。” 酒杯一碰,他一饮而尽。 我颇为无奈,只觉得杯中酒如毒药般难以入喉。 高度的烈酒上头很快。 酒过三巡,他面不改色,我却已醉意沉沉。 但这并不是全部。 郑周打电话让管家送来了女装全套。 我怀里抱着抱枕,有气无力:“郑周,我错了好不好?” “言出必行。”郑周笑着拍了拍我的脸,“你瞒了我那么大一个事,总得要受个惩罚是不是?” 酒精烧得我头晕目眩,懒得再去和他争论,只能接受。 “那我待会还能不能抱你?” 他在我耳边轻笑:“怎么不能呢?” 顺着酒精的引导,我捧着他的脸亲了几下。他趁机又灌了我几杯酒,直到我头昏脑胀得根本抬不起头。 “杜荀。” “嗯?” “你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吗?” “…什么?” “So beautiful.” 18 宿醉的头痛欲裂,放纵的酸麻胀痛,猛一下敲醒了我昏睡的心灵。 眼皮和身体一样的沉重,我挣扎许久,才勉强睁开了眼,大脑却仍是一片空白。 目光缓缓移动,郑周躺在一边,眼含笑意地看着我。他伸手拨开贴在我脸上的头发,问道:“感觉怎么样?” “什么…?”声音哑得没法听,我直接愣住了。 他却是愉快地笑了:“不该问你话的,先喝口水。” 我被他扶着坐了起来,所有的感觉都汇聚成一个字——疼。 “草了。”温水润了喉,仍旧是沙哑无比,我心里猜了个大概,愤愤地质问他,“你他妈都干了什么?” 郑周很顺手地将我搂进怀里,两手掐住我腰窝轻轻一捏,道:“太可惜了,你昨晚喝断片了,不过没关系,我全都录下来了。” 我震惊地看向他,扯着嗓子几乎要吼出来:“你说什么?录下来了?” 他面不改色,从枕头下摸出手机,递到我面前,笑意盈盈:“要看看吗?昨晚的你可是非常秀色可餐。” 我更想砸了手机。 他仿佛看透了我心中所想,又道:“你现在砸了这个手机也没关系,视频我已经上传到我的私人云端了。” 我看着他,冷笑一声,接过手机点开了视频。 画面不堪入目,声音不堪入耳。 我沉着脸色按了暂停键。 郑周却不满意地啧了一声:“停了干什么,这还不到一半呢。”他说着点开了播放。 “郑周。” “嗯?” 我抬手给了他一拳,他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拳,笑了笑,低头还了一个轻柔的吻,惹得我心底一阵柔软。 他低头贴在我耳边,声音温柔,却是挑衅的话:“杜荀,还是我适合在上面,你不仅技术不行,时间也不长。” 登时,怒火中烧。我强忍着痛感,一翻身将人牢牢压在身下,冷声道:“行,下次我按照尽兴的标准做,绝对不止这两个小时。” 郑周轻轻一笑:“好,我拭目以待。” 他盯着我看了一会,双手捧过我脸,作势便要吻上来。 我又一翻身躲开了:“不行,还没刷牙。” 他紧跟着翻身压到了我身上,迫不及待:“就这一次,又不是经常亲。” “一次也不行。”我决绝地推开他,翻身下了床,一脚却踩在了布料上。 低头一看,是被撕到面目全非的白纱裙。 19 家门口,郑周拍了拍我后背。 “深呼吸,别太紧张,就当是回自己家。” 我点点头,连连做了几次深呼吸,突然反应过来什么,转头看向了他:“不对,这就是回我自己家。为什么你一点都不紧张?” 今天是交往后第一次带他见我父母,我紧张到内心一团乱麻,而他却面色如常,一幅胸有成竹运筹帷幄的模样。 我质问:“你怎么回事?” 郑周弯眸一笑:“实不相瞒,我从小到大不管做什么都不会紧张,可能是天赋吧。”说完,他按响了门铃。 “诶,来了!”开门的是我妈。 “等你们半天了,快进来。”我妈热情地招呼着郑周,拉着人进了门,接过人手上拎的礼品,嘴里止不住地夸赞着,一转头看到我,却是瞬间变了脸,“杵门口干什么?还用我请你进来?” 面对她恶劣的态度,我瞬间就不紧张了。 从小到大,我妈一直都很嫌弃我,她嘴边总挂着一个“别人家的孩子”,但说的却不是别人有多优秀,而是别人有多调皮。 别人家孩子逗狗被咬,她说,而我在背唐诗三百首;别人家孩子爬树差点摔断腿,她说,而我在解一元二次方程;别人家孩子顶撞老师被处分,她说,而我被评为市三好学生。 作为一位奇葩母亲,她一直嫌弃我是个乖孩子。 直到我公开出柜。 她当时的表情说不出是高兴还是悲痛,沉默半晌,最后沉沉叹了口气。 从此,我陷入了一种忐忑的情绪。 而现在,她乐呵呵地拉着郑周谈天说地,我在一旁惬意地看着。 我妈看了我一眼,手一挥吩咐道:“你,去厨房做饭。” 我表示抗议:“今天回家不应该尝尝你手艺吗?” 我妈瞪了我一眼,表示抗议无效。 我叹了口气,认命地走进厨房。 至于在这之后发生的一切,是很久之后,我妈以无比骄傲的口吻告诉我的。 在我走进厨房之后,原本热情欢笑的我妈突然变了脸色。 “小郑啊,和阿姨说说,你们是怎么开始的?” 郑周微微一愣,应对自如:“是这样,我先表白,他一开始不同意,我设法追求,他最后被我感动,就同意了。” “嗯。”我妈端起茶水喝了一口,“瞎话编得不错。” “阿姨,我说的是事实。” 我妈冷笑一声:“坦白从宽,你自己说,你是怎么威逼利诱的?” 郑周不慌不忙:“阿姨,我们是两情相悦,我怎么会威逼利诱呢?” “哦?”我妈目光如刃:“两情相悦,行,我儿子答应你的时候说了些什么,你复述一遍。” 郑周一噎,这倒是他没想到的。 “他说……” “妈,你把醋放哪了?”当时的我从厨房中探出头来,打断了他们的谈话。郑周稍稍松了口气。 我妈立马明朗地笑了:“灶台上头那个柜子里,你拉开柜门就能看到。” “哦,好,找着了。” “少着什么你再问我。” “知道了。” 转过头,我妈又变了脸色。 棋逢对手,郑周忽的紧张了起来。 “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七个月。” 我妈看向他,眼神犀利:“睡了吗?” 郑周没想到我妈会如此直言不讳,稍一踌躇,点了点头。 “谁上谁下?” “都有。” 我妈放下茶杯,郑重其事道:“小郑,不是阿姨故意给你脸色看,你得理解。小荀他爸走得早,我一个人拉扯他长大,疼得不得了,除了我,没人能给他委屈受。如果,我是说如果,你以后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阿姨豁出老命也得把你打死。听明白了吗?” 郑周看着她柔和的面庞,愣愣地点了点头。 辞别我妈,车上,郑周发问:“杜荀,你妈以前是什么工作?” 我想了想,道:“老师,怎么了吗?” 他望着正前方,深深吸了口气:“气场太强大了。” “什么啊,我妈很随和的,有时候还特别幽默呢。” 郑周沉默了,半晌才开口道:“杜荀,你是不是对我不放心?” 我有些不明所以:“不放心?不放心什么?” 他声音有些发闷:“我以前玩得花。” 我回想了几个夜晚,大加赞同:“你现在玩得也很花。今晚来什么,女仆装?” 他皱了眉:“杜荀,我是认真问你。” 红灯亮起,我踩下刹车,转头看向他:“我还有个地下室,如果你重蹈覆辙,我很乐意请你进去坐一坐。” “真的?”他却是眼前一亮。 我挑了挑眉:“别想,我可没那么变态。” 他失望地撇开了眸,忽的又转过头,轻轻舔了舔唇。 “那今晚,在车里吧。” 20 车上空间有限,道具也有限,放纵时常常是不尽如人意。 可郑周偏偏喜欢在这狭窄的地方与我互诉爱意,他会完完全全地沉浸其中,不再说些调情的话,只是闭着眼喘息,偶尔情到深处,他便会湿着一双眼贴上来接吻。 惹得人心生怜爱。 “你为什么总喜欢在车里?”我搂抱着他,贪味地将嘴唇贴在他耳朵上。 郑周缓了缓气息,一双眼仍有些失神:“我们第一次就是在车里,我很喜欢当时的感觉。” 这倒是提醒了我一件事。 “那我现在技术怎么样?” “这个啊。”他轻笑一声,恢复常态,“比第一次好很多,不过,和我比还是差太多。” 我捏了捏他大腿,毫不怜香惜玉:“没关系,熟能生巧,待会回家我们床上再练练。” 他转头看向我,眼底压着震惊。 “你还能继续?” 我举起他手,轻轻一吻:“我说过,如果尽兴的话,我不止两个小时。” 次日,他把公司的线下会议改成了线上会议。身为一个尽职尽责的老板,如果不是真的走路不利索,他一定会准时到达办公室。 自从被郑周撞破秘密后,那间房便不再紧锁。有时来了兴致,我们也会在这间房里对打一场。他少年时练习格斗,招式凶狠。我时常收着力量,和他打个平手。 偶尔,我们会夹着汗味就地做一次。 而郑周电话打来时,我正在房间研究着飞刀。 “杜荀先生,你好。” 我听着他故意端架子的声音,有些哭笑不得:“你好,有事吗?” “我是一个劫匪。” 我配合他的扮演游戏:“那劫匪先生,你劫持了什么?” 郑周那边静了静,片刻后,是他故意压低的蛊惑声音:“你的心。” 我只觉心脏漏跳一拍,轻吸一口气,继续发问:“真的吗?我想听听它的声音。” “当然可以,可怜的先生。” “通——通——”通话传来的是他的拟声。 我忍俊不禁:“请问我该怎么赎回它呢?” “转身,看窗外,倒数五个数,你的心便会回到你身体。” 又是藏着惊喜的小游戏,我乐意照做。 八点的城市已是夜色沉沉,我看着窗外,默默数了五个数。 “五,四,三,二,一。” 下一秒,绚烂的烟花点亮了整座城市,滚烫而浪漫。 我心头一悸,只觉得一颗心颠颠地跑到了郑周那边。 “亲爱的,生日快乐。” “生日?”我自己倒是忘了。 不等我感动,门铃突然响起。 郑周醉人的声音从通话中传来:“现在,请打开门签收你的生日礼物。” 门开了。 只见郑周打扮花哨地站在门口,脖子上绑了根彩带,正笑意盈盈地看着我。他把彩带的一端递给我,单膝下跪,目光虔诚而热烈。 “I will always be loyal to you, my love.”(我将会永远忠诚于你。) 我解开他的彩带,将人一把揽进屋,关上了门。 “Dear, my heart beats for you.”(我的心为你而跳动。) 21 郑周其人,除了为人上有些欠缺,各方面条件都是极好的。多金,浪漫,帅气。即便是圈里出了名的“混”,也总有女人前赴后继地贴近他。 情场中,他一向是高端的猎手。与人相好,更多的是图一时新鲜。新鲜感淡了,人也就散了。 我见过他身边的各式各样的佳人,可他一介风流浪子,显然不是与之相配的才子,只可惜了对方的一腔热恋,临了得来的不过是一场空。也有同为猎手的高端玩家,看中的是他的皮囊与身家,尝了甜头后说断就断,挥挥手没有半点留恋。 我从没见他与过往任何一个爱人时时缠绵,也从没见他对过往任何一个爱人全心全意。 他的爱意一向是虚无缥缈,抓不住,摸不透,无法牢牢把握在手,得不到心有不甘,得到了时时惶恐。 可如今,他却安安稳稳地躺在我怀里,心甘情愿。 或许是早有预谋,他抛弃了过往的灯红酒绿,一转身干干净净地扑了过来。 他的的确确是个渣男,不过倒没做过对不起我的事情。就这样紧紧抓住他,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和他在一起的生活,处处是惊喜浪漫。 那我是什么时候心动的? 我自己好像也不太清楚。 爱意好似流水涓涓,缓缓慢慢便填满了整个心房。 所谓的心动瞬间,大概是某个月色明朗的夜晚,他一双眼饱含深情,四目相对,便再难移开目光。 因而我也在一个月色明朗的夜晚,单膝下跪,献上了一生唯一的戒指。 “你愿意与我厮守一生吗?” 月光迷蒙,我看不太清他的神色,只听到一声轻笑。 “我以为这件事要我来。” 我心尖微悸。 “我愿意,如果可以,我想生生世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