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有一个渣男朋友,同时他也是一个身价数亿的富二代。 他身边的女友从不重样,每次同他见面所携带的总是一个全新的面孔。 于他而言,女人便是衣服,想换就换,不仅如此,还挑挑拣拣,只要最称心如意的那一个。 可每次或称心或如意的保质期都很短暂,不足一个月,原本的称心如意便成了眼见心烦,而后一甩手,又挑选了另一个称心如意放在身边。 对此,我时常唾他,祸害遗臭万年。 他每每只是一笑而过,充耳不闻。 他并不在乎遗臭几年,只在乎及时行乐,可偏偏又不是酒囊饭袋,名下一家公司盈利颇丰,一群二世祖中他却是鲜有的年少有为。 而与他周围的狐朋狗友相比,我为人磊落倒显得格格不入。 他也不在乎。每次喝完花酒跑来我家,往床上一躺便睡到日上三竿,偶尔他也会闹,闹完又吐,烂泥般卧在床上,嘴里只嚷嚷着难受。 每每此时我都是愤愤地骂他,而后收拾起满地狼藉,又连哄带骗的将醒酒汤灌进他肚里。 偶尔中的偶尔,他会连醒酒汤一并吐出来。 不出一个月,他又换了女友。 这次的是位化妆师,相貌气质一流,只是性格有些古怪。和一群二世祖在一起,倒显出几分“大姐头”的英飒,怪得很。 聚在一起吃饭时,她总用一种怪异且热烈的目光瞧着我。 我视若无睹,自当是天生丽质迷了人眼。 郑周,他的渣男男友,将酒杯往桌上一搁,语气微冷:“你在看什么?” 化妆师很是坦然:“我看他很适合穿裙子。” 她的话招来哄堂大笑,我则被酒水呛了一口。 “杨小姐,你可真会开玩笑。” 杨笑看着我,一本正经:“我的眼光不会错,你真的很适合女装。” 我想把面前的酸菜鱼扣在她头上。 她丝毫不顾周旁人的哄笑,继续说道:“真的,如果你相信我的话,我可以让你拥有一个全新的自我。” 我怒极反笑:“行啊,五万,给钱就干。” 花五万请一个十八流模特属实不值。她皱了皱眉,明显心中动摇。 郑周重新端起酒杯,不动声色地拿起了搁置半晌的手机。 “叮——支付宝到账五万元。” 突然响起的机械女音令人为之一怔。 郑周晃了晃转账界面的手机,笑容可掬:“钱到了,干吧。” 2 我最终还是妥协了。 倒不是五万元有多么诱人,只是推三阻四显得很是扭捏,更何况,郑周在微信上的请求何其诚恳。 不可置否,杨笑是一位对工作极为认真负责的人。为了照顾我的自尊,半封闭的化妆间只有我和她两个人,而他那意图围观的男友,也被她毫无商量余地的拒之门外。 “你是做什么工作的?”杨笑摆动着眉笔,随口问道。 “在市图书馆,主要是管理和顾问。” “哦,平时忙吗?” “节假日会比较忙。” “顾客多数是姑娘吧。” 我平时并不留意顾客是男是女是圆是扁,此时听了她的话,不免稍加回想,似乎确如她所说,节假日往来图书馆者以女性居多。 “你是怎么知道的?”我略感惊讶。 杨笑没有即刻回答,她放下眉笔,从一排口红中挑出最称眼的一支,在我唇上点了点:“看脸。” 我下意识躲闪。 她捏住我下巴,口红在我唇上重重一抹。 “抿一抿。” 我轻啧一声,照办。 杨笑身子一仰,靠在了椅背上,左右打量着自己辛勤一小时的成果,满意地笑了笑。 有一说一,不苟言笑的女人笑起来格外亮眼。 她从一旁拿起早早预备好的假发,手法娴熟地套在了我头上。 “来,自己欣赏欣赏。” 立镜被推到了我面前,略微愁苦的,我抬眼看了过去。 只一瞬,我感受到了所谓的窒息的美。 杨笑瞧出了我的惊叹,眸中笑意更深:“怎么样?我的眼光不会错,你很适合女装。” 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我再没了先前的愤懑,只恨自己没能生个女儿身,不然一定为祸四方。 “唉,行了吧,这妆该卸了。” “那怎么行?”她站起身,慢条斯理地从一排长长短短的裙子中挑选着合眼的那条。 我看着镜中女相的脸,内心一番挣扎。 “来,试试这件。” 一条白裙出现在面前,打断了我的挣扎。 3 郑周完全不担心自己的女人与旁的男人独处一个多小时之久,尤其是那个旁的男人是我。 他甚至会将自己醉酒的女友交付于我照料,而自己跑去公司处理堆积了三五天的文件。 即便如此,他公司的效益依旧很好。 而当他擅自闯入化妆间时,杨笑正摁着我拉裙子背后的拉链。 “阿周,你先出去。” 我听见杨笑道了一句,不必回头,也知道来者是谁。 “我可以做摄影师。” 郑周应当是看到了桌子上的相机,如是说道。 “行吗?”杨笑问我。 她倒不知道,郑周有摄影的业余。 我轻叹一口气,认命地转过了头:“没什么不行的,他摄影技术很好,快开始快结束吧。” 郑周在笑,只是目光触及我面容的一瞬间,那笑容却慢慢削减下去。眸中压着几分异动,明晃晃的甚为怖人。 我看着他笑了笑,忽觉有些无地自容。 静了许久,他突然动了,大步走上前,伸手便捏住了我下颌,力道之大像是心怀恨意。 我拍开他的手,骂道:“你发什么神经。” 他却笑了看向了一旁布置背景的杨笑:“honey,你的眼光真不错,他确实很适合穿裙子。” “那是自然。”杨笑答道。 拍摄地点选定在一扇落地窗前,周围没什么配饰,只一张孤零零的藤椅。 我被杨笑安排在地板上,阳光正好从窗外照进。午后时光安谧,人心不免去躁归静。 “你能行吗?”杨笑看着自己的男友,心中仍是不太确定。 郑周摆弄着相机,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她,笑意温柔:“当然没问题。” 令杨笑意外的是,郑周的摄影技术不是一般的好。成片最终上传至电脑,郑周坐在电脑桌前又担任起了修图的责任,而我坐在不远处被杨笑卸妆。 很快,我便恢复了来时的模样。转头去看成片,却见郑周一言不发地看着屏幕中修整到完美的照片,面色愈发凝重。忽的又站起身,一声招呼不打便要离开。 “喂!”我叫住了他,“杨笑你不送回去吗?” 他脚步不停,头也不回道:“你送吧。” “我没开车!” 杨笑在一旁很是淡然:“我早就知道他不靠谱。”她从单肩包中掏出一串车钥匙,一扬手扔给了我,长腿一迈分外洒脱。 “走吧,送我回去。” 4 郑周又一次喝了个大醉。 当我赶到时,他正靠在电线杆上和美女小姐调笑,就在那女人将要投怀送抱时,我不合时宜地拉开了郑周。 美女小姐嗔怒地看了我一眼。 我只能同她解释:“不好意思啊,他有女朋友。” “有女朋友怎么了?”美女小姐很是不屑,“我还遇到过儿女双全的人来找乐子呢。” 我自知无法和她沟通,只能是给了些钱,嘱托她今晚权当没见过郑周。 她清点着手中的钞票,还算满意的笑了笑:“放心,这东西就是把锁,锁住了,半点风声也露不出去。” 我再一次将郑周背回了家。 走廊上,他忽的抬了头,半张脸紧贴着我,咬着我耳朵说了句:“我要泡澡。” 我直接将他扔在了地上。 他躺在地上,看着我,哈哈笑了起来。 我骂了句“有病”,撇下他便走进了卧室。 他的笑声渐大,耳后又渐小。等到浴缸里放满热水再出去看他,人正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望着天花板。听见脚步声又转头看向我,手一伸,示意我拉他起来。 我轻叹了口气,拖着人去了浴室。 “自己洗去。” 郑周看了看浴缸,又看了看我,扯下领带就扔到了地上,接着又开始脱衣服。 直到他有条不紊的抽下皮带,我才转身去了厨房,开火煮起了醒酒汤。 身后,他长长吐了口气。 一刻钟后,我端着醒酒汤回了卧室。人还泡在浴缸里没出。 我怕他是睡过去了,瓷碗往桌上一搁,便进了浴室。 “郑周?” 低头一看,果不其然,人正潜在水面之下吐着泡泡。 我连忙将人从水里捞了出来。 他咳了两声,气若游丝。 “杜荀…” “气喘匀了再说话。” 他抬手压住我肩膀,笑声紧贴在耳边。 “你穿裙子真漂亮。” 我直接将人摁回了水里。 沐浴结束,他躺在床上,双手捧着手机,目光深沉地看向我:“我想听杨笑说话。” 我只觉得头疼:“凌晨一点了,你再缺德也不能这时候把人吵起来吧?” 他想了想,放下手机,拍了拍身边位置:“躺下,一块睡。” “你不是身边有人睡不着吗?” “嗯,但是有个穿裙子特别漂亮的人在身边能睡着。” 我才躺下,闻言,一掀被子又起了身。 “郑!周!” 身后,他笑声张扬。 最终,我压着一腔怒火去了副卧。 郑周有轻度神经衰弱,忍受不了与人同房而眠。即便是翻云覆雨的对象,他也从来不和那人同床共枕。 每次他留宿我家,主卧向来是他独占。因为他习惯有独立卫生间的卧室,而我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知道内情的同事总是替我愤愤不平,义愤填膺的说我不是交了个朋友,而是供了个祖宗。 “祖宗”两个常常在耳边飘荡的字,在某次郑周喝醉没完没了闹腾的时候,被我喊出了口。 “消停点吧,祖宗!” 他看着我,微微一愣,笑了:“行,以后就这么称呼我。”而后摸出手机,慢悠悠地捣鼓了起来。 “叮——支付宝到账五万元。” 他含含糊糊的说着:“收好了,改口费…” 大概,有钱是可以为所欲为的。 5 图书馆内部的研讨一直到深夜,突然响起的来电铃声打断了我的思路。 又是郑周。 我疲倦的捏了捏眉心,接起电话。 他那边声音嘈杂,玻璃制品的破碎声,女人的哭喊声,男人的咒骂声,乱得人心惊胆战。 “你人在哪?”我站起身,离开办公桌迈了两步。 对面嘈杂声不断,他却迟迟没有应答。 “郑周,说话!” 我不免有些心急。 他为人混蛋,仇家结了不少。只怕这通深夜来电,并非本人播通,而是某个寻仇者大发慈悲施舍他留句遗言。 “杜荀…” 对面传来他近乎微弱的声音,紧接着,玻璃破碎的声音在耳边炸裂,通话随之切断。 我只看着通话记录,惊起了一身冷汗。 一条陌生短信传来,内容简短,是一个地址。 我顾不得太多,中断进行到关键之初的线上会议,抓起车钥匙便夺门而出。 一路上,风驰电掣。 6 “先生,您不能进去。”门口,服务生拦住了我。 “我找人。”我步履匆匆,便要硬闯进去。 “不行,没有会员卡不能进。” 我转头看向他,许是目光怖人,他竟是怔了一怔。 “你们这儿是不是出事了?” “没有,不可能的,我们这里是正规场所,管理严格,不会出事。” 我深吸一口气,迫使自己冷静,拿出手机拨通郑周的号码。 等待的时间并不漫长,内心却分外焦急。 电话尚未拨通,只听大厅中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抬头看去,服务生向那人问了声好:“经理。” “是杜荀先生吗?” “是我。”我看着神色如常的经理,渐觉事情有些蹊跷。 “请随我来。” 他带领我走过大厅,穿过长廊,步上顶楼,停在了一间房门前。 推门而入,内里灯红酒绿,一片祥和。 郑周被男男女女簇拥在沙发中央,手中端着高脚杯,好似醉生梦死。 “哟,来得还挺快。” “郑少算得真准,这还不到半小时人就来了。” 人群叽叽喳喳地言语着。 一个公子哥打扮的人撇了我一眼,轻蔑似的弹了弹烟灰,道:“这看着也不像个娘们儿,郑周你唬我呢?” 郑周笑意不明:“像不像扮上才知道,陈少这话说的可有些武断了。” 陈千转头看向我,含着烟,轻挑而放肆:“请吧,杜先生。” 7 万众瞩目是什么感受? 并不太好。 郑周借口说为重大项目,事后必有重谢。我并不相信,却也没有甩手走人。 他先前也像这样一般戏弄过我。只不过,这次属实有些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