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为了我的嫁妆,小小年纪就去了宅子里做长工。 宅子里的夫人美貌远近闻名。 可嫉妒心也不容小觑。 妹妹好心帮忙倒掉老爷的痰盂,被夫人认为是有心勾引。 夫人盛怒,命人将妹妹活活溺死。 不久后,夫人生了痘,要将院子里的人给打死。 正在这时,我带着妹妹给的配方。 上门医治。 1, 夫人的美貌在京城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可这几日,她却生了满脸的红疹。 丫鬟小心翼翼的将买来的药泥敷在她脸上,被她一巴掌甩开:“这又是哪里寻来的药?上次那药泥可是又害我严重了些!” 丫鬟被打的晕了过去,另一个丫鬟见状连忙上前小心说道:“这次是赵大夫新研制出的方子。” 夫人心有疑虑,却也没了办法。 三日后,夫人的红疹不仅未消,反而更严重了起来。 她怒极:“来人!将她们打死扔出去!” 家中的小厮立马上前擒住那日的两个丫鬟,不顾她们声嘶力竭的叫喊。 我就是在这时上门来的。 我是赵大夫新收的徒弟,年纪虽小,本事也不怎么样,但治疗红疹颇有一手。 本来我还未到出师的年纪,但赵大夫禁不住窦夫人派去的人在店里的乱打乱砸,便立马将我交了出来。 我也乐见其成,衣服都没打包,就连忙赶了过来。 夫人见到我,并没有多开心,扬起手就给了我一巴掌。 她愤愤道:“你师傅的过,你就替他受着。” 我被打的两眼发昏,但好在没晕过去,只是傻笑着点头,承诺定会还原她的容貌。 “只是制药需要人手。” 我看了眼地上颤抖的二人,夫人大手一挥,说赏我了。 退下去后,丫鬟姐姐语重心长的告诉我。 老爷七日后就要回来了。 听说老爷此次下江南,带了位美人回来。 美人肤白貌美,年纪也小。 可再美能美的过夫人? 只不过夫人虽美,却性子泼辣,一般人承受不住。 但老好在爷是个极度看脸的,泼辣的美人,于他而言也别有一番滋味。 我敷着自己带来的药包,好奇道:“那为何老爷还要带别的女子回府?” 丫鬟姐姐想了想,说道:“老爷是被夫人打了一顿才去的江南。” 原来如此,我懂了。 江南女子,自是不会进门第二天就给夫君打成猪头的。 丫鬟姐姐环顾四周,继续小声说道。 “夫人最是爱惜她的容貌,只有容貌才能让她继续作威作福。” “你怎么就敢说那般大话?” “小心要死人的哩!” 我揉着好得差不多的脸颊,笑着望她。 “不会的哩!” 第二日,夫人派人来催促,我赶忙将手中的药泥搅合搅合,给夫人敷上。 三日后,夫人脸上红疹渐渐消失。 五日后,夫人皮肤吹弹可破。 七日后,夫人仿佛了年轻十岁。 老爷这日刚好回府,见到美丽如同初见那日的夫人,竟是连刚带回的江南美人都不理会,抱着夫人回房去了。 直至午后,夫人身心皆被满足的叫来了我。 她舒展的笑道:“你的手艺还不错,怎么之前没听赵大夫说起你?” “回夫人,奴婢刚拜赵大夫门下不久,这药泥是我儿时学会的方子。” “那也算不上医者了,你可还有什么别的本事?” “因这红疹是会复发型的病,所以奴婢一直只学了这一门手艺。” “复发?”夫人很是惊讶,随即立马吩咐道:“赵大夫连个红疹都治不好,也教不了你什么,你干脆留在府上,往后我给你的月例是医馆的两倍,如何?” 我连忙笑着答应,可心里却是另一番激动。 终于进府了。 京城厉害的医者比比皆是,但能够治疗红疹的却只有我一人。 且红疹这病,只要得了,这辈子只能维持,不能根治。 而维持的药泥全凭我心情调制。 心情好,调制的适量,就能养颜。 心情不好,调制不适量,就会毁容。 可我的心情不会好了。 因为妹妹不在了。 2, 妹妹小我两岁,却比我辛苦的多。 我爱舞文弄墨。 卖字画就成了我赚钱的营生。 妹妹爱我。 只要能挣钱,所有鸡零狗碎的脏活累活都是她赚钱的营生。 京城流行文人风雅,我的一手好字吸引来许多看官。 可大家都只看不买。 因为我不是文人。 我是女人。 即便他们说出再多感叹与夸赞,却也只是摆摆头。 “可惜了这么一副好字,怎么就是个女子写出来的,无甚大用。” 有时那些人会赏我几个铜板,让我有些赚头。 我连忙笑着捡起来。 鄙夷算得了什么,只要给我银子就行。 有了银子,妹妹就能少做一份工。 可妹妹不愿看我被羞辱。 她开始做更多份工,买通路人去买我的字。 我激动的流泪。 这群没有脑子的蠢东西,终于懂得欣赏了! 我赶忙拿了钱去给妹妹买甜食、买羹汤、买她爱吃的醉香蟹。 可妹妹却不在家。 只留下桌上一封歪七扭八的信。 妹妹说,她去做长工了。 长工虽然苦,但是工钱高,可以挣更多的银子。 明年我就及笄了,她见我和隔壁孙大哥关系好,要给我存着嫁进孙家的嫁妆钱。 我急的双脚止不住的蹬着地面。 我哪里要嫁什么孙大哥! 我那是看他脑子不好,骗他买我的字罢了! 可我终究还是去晚了一步。 妹妹已经与那管家签定了长工契。 必须得有五百两银子,才能将人赎出。 我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叫她等我。 我说我不卖字画了。 我也不做文人梦了。 我要去打工,打很多份工。 一定给她赎出来。 妹妹笑我傻,她轻轻抚掉我的眼泪,充满爱意的看着我。 “在我心中,姐姐就是这京城最厉害的文人。” 我开始给人跑腿、当伙计、挑粪桶。 这些都是妹妹曾经做过的,如今我接了过来,才知道其中的不易。 妹妹性子温和,吃过的苦从来不与我说。 所以很多事我也是后来才知道。 比如府里大家不愿做的事,都是她在做。 大家觉得难吃的饭菜,都是她在吃。 就连老爷房中无人愿意倒的痰盂,都是她去倒。 只因那倒痰盂的小厮借口身体不适,求到了她。 可那日偏偏窦夫人也在房中。 府里有条不成文的规定。 “丫鬟与婆使等女子,皆不得与老爷有接触。” 特别是进入老爷的房中。 可小厮竟忘了与妹妹交代此事。 夫人说妹妹是存有勾引之心,立刻命人将她绑了起来。 “将她扔进后院的水泥塘中,不待全身是泥不准出来!” 妹妹被堵上了嘴巴,有口难言,直至水泥全部灌入鼻腔,她难以呼吸。 不到片刻,便窒息身亡。 收到消息时,我正兢兢业业的挑着粪桶。 我俩这两年都存了不少钱。 眼看快要存到五百两了,我却收到府上唤我上门收尸的消息。 我惊的将手里的粪勺甩到了那人的嘴里。 他说妹妹死了。 说妹妹是不小心栽在井里淹死的。 可我看过尸体了。 妹妹的眼、耳、口、鼻里全是泥巴。 不可能是在水井里造成的。 但我并未言语,我只是抬着妹妹的尸体回到了后山。 将她小心翼翼的擦拭干净。 便埋在了她最爱的海棠树下。 妹妹说过,遇事要冷静。 我现在冷静的不得了。 我将那五百两的银子挖了出来,在坟头冷静了几天几夜。 够了,实在是够了。 我绝望的对着妹妹的坟头放声哭喊。 “你不在,姐姐实在冷静不下来。” “那就去做吧。” 我梦到妹妹如此对我说。 3, 在府上当差并非易事。 无论是打扫、伺候、端茶倒水,皆不免与老爷有所接触。 这种日常上的行为夫人一般不会说什么。 可一旦不小心触及到她的不满。 府里就会悄无声息的消失一个人。 这些人或是在街边乞丐的破屋中。 或是在勾栏院舍的围墙内。 再或者,会在一些深信吃人能治病的碗筷里。 这个标准由夫人来定义。 谁都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是那下一个。 大家皆是小心谨慎。 府上新开辟了一处池塘,因为原先的池水边上,总是半夜传来莫名的哭声。 正当夏日,鸟啼蝉鸣。 老爷携夫人去到荷花池边散步赏景。 见日头越来越大,夫人身旁的丫鬟立刻倾身上前给她撑伞。 毕竟晒黑了夫人,她就会消失的。 一旁的小厮见状,虽没得到老爷的吩咐,也正欲上前。 老爷却说他身上气味难闻,摆摆手,让夫人身后过去一个丫鬟为他撑伞。 大家听后颤抖不已。 撑伞这种行为,一看就是夫人的雷区。 半响,见丫鬟们无人敢动身,夫人这才随意指了一个人过去。 竟然是我。 我小心翼翼的举着伞棍,目不斜视,努力地弱化自己的存在,可即便这样老爷还是将话头转向了我。 “你是新来的丫鬟吧?看着有些面生。” 夫人面上闪过一丝狠戾,正要出声,就听见老爷惊呼一声。 “你脸上怎么回事?” 我抬起头,朝着老爷夫人微微一笑,满脸红疹的样子让周围人皆是一愣。 夫人些许错愕过后,了然说道:“她呀,进府便是如此。” 老爷皱眉:“怎么买进来这么一个玩意儿,如此德行,看着怪让人发怵。” 夫人笑道:“女子最是爱惜容貌,夫君可不能这么说,许是过几日便好了。” 老爷对着我挥挥手,不耐烦的说道:“下去下去,有碍观瞻的东西。” “好了也不及夫人的一根手指头,也就是你心善才留着她。” 夫人羞赧的垂眸,白皙细腻的面孔在满池荷花的映衬中,显得越发动人。 老爷哪里受得了这个画面,本来这几日因公务都歇在了书房,现下直接抱着夫人就回房去了。 午后,夫人唤我去了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