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满西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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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发布:2024-10-03 字数:2003

      捕快道:“自然不能”

      “能让我爹下狱吗?”

      “不能”

      “大人又何必多费这口舌。”

      另一位捕快道:“牡小姐,身为女子状告丈夫与父亲,实属忤逆不孝,衙门非但不会受理,还会判三十杖杀威棒。若不是你有功名在身,顾头儿也不会亲自过来。如今木已成舟,一家人团团圆圆,岂不好过这般反目成仇。”

      “正是、正是”牡老爷连连点头“今日实在是麻烦诸位,改日定要请各位吃饭。”

      “不必”顾捕头望着牡容冰冷哀戚的神色,顿了顿,还是转身离开。

      张敬德晃着二郎腿得意道:“岳父,你这个女儿可一点不让我省心,我亲自接她回家,她竟然暗地里让人叫来捕快。想抓我进衙门,真是最毒妇人心。”

      牡老爷惊怒交加“你究竟是怎样想的?竟敢想让父亲、夫君下狱!!!”

      张敬德冷笑道:岳父管教不好自己的女儿,那就让我来管,免得出去贻笑大方。”

      “她已经是你们张家的人了,没事不必让她回来。日后是死是活,与我牡家无关。”

      “岳父说的是。”

      “你站在这里作甚,还不快上马车,有哪个出嫁女在娘家待这许多日子。”

      牡容面无表情道:“我给祖母上完香便走,用不着父亲赶我。”

      说完,便朝后屋走去。过了会儿,还未见她出来,张敬德十分不耐烦,起身寻她。只见一间宽阔荒凉的大殿中,摆着稀稀疏疏几座排位。牡容正站在排位前,摆弄些什么。

      “上柱香也要这么久,难道是要等香烧完才舍得走!”

      闻言,牡容笑了笑道“来的正好。”

      她捻三支香,将其点燃道:”既然来了,那便上柱香吧。”

      张敬德冷哼一声“谁要给你牡家上香……”

      他话还未说完,牡容已举起三支香走到他跟前,隔着冉冉上升的白雾对他一吹,他头一晕倒在地上。

      牡容对他仔细端详片刻,只见他双眼紧闭,眼睛下一圈青黑色。

      她喃喃道:“闭上眼睛就没那般可怖了,还是没了眼睛好。”说着,她四处张望,看到了一只布满灰尘的莲花灯,牡容上前将蘸满灯油和灰尘的尖锐花蕊取下。对准张敬德的眼睛,手腕一转,一道鲜血喷涌而出。

      天色渐渐暗了,牡老爷喝了两壶茶,还未见到两人出来,肚子饿的咕咕响,本想自己去饭馆。一起身,女婿给的银子在兜里哗哗作响。他思索片刻,还是要和女婿说一声才好,这便走向后屋。

      广阔无垠的夜空中,凉风拨开乌云,现出几点碎星,更显得荒凉。

      半开的牡府大门被风合上,马车上小厮打了个冷颤,已经习惯整宿等候,他低头抱着胳膊迷迷糊糊睡去。

      倘若他肯抬头望望天,便可看到天空正中央挂着的月亮,边缘晕着浓稠的血芒。大殿内,鲜血随着石缝蜿蜒,不紧不慢四处流散。牡容满头大汗,握着柴刀,累的瘫坐在地上。

      喘息许久,她一把将柴刀插在张敬德冷冰冰的脖子上,鲜血涌了出来,但柴刀却拔不出来。青白的面庞,因死前的疼痛而剧烈扭曲,眼球瞪得即将爆出来,嘴巴张的极大,牡容冷眼斜看这具写满恐惧与绝望的狰狞尸体。

      即使已经死去,也依然让人看着那么厌恶,她从柴房寻了把斧头,咬紧牙对准张敬德的脖子用力砍下,就好像屠夫杀猪一样,血溅了她一身、一脸。张敬德头颅被砍下,在地上打了个转,脸上布满大殿久未打扫的灰尘,充满恐惧的眼睛望着满殿的牌位。

      清河县出现一宗前所未有的大案,举国轰动。清河第一女秀才杀父杀夫,在祖宗牌位前肢解丈夫尸体。开堂那日,衙门挤满人,街道万人空巷。

      县太爷高坐明堂,头上挂着“公明廉威”他重重拍下惊堂木,师爷站在一旁,堂下两边站立的衙役们一边高喊“威武”一边用棍子敲击地面。

      女子独自跪在堂下,浑身血迹斑斑,眉眼冷如冰霜,锋利如剑锋,却又嘴角含笑,像是欢喜的模样。

      “张牡氏你肢解亲夫,谋害亲父可认罪!”

      牡容低头道:“认”

      “既已认罪,按本朝律法,本该判处秋后问斩。不过此案,你亦是苦主,如今正逢天下大赦。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判你入青楼,终身不得脱离。”

      她露齿一笑,眉眼动人“多谢大人”

      此刻,挤在衙门的老百姓一阵怒骂“这个荡妇”

      “毫无廉耻,竟然还说谢谢。”

      “这样的人活在世上有什么用。”

      “杀了她、杀了她!”

      她被衙役押在马车上送往青楼,一路上被围得水泄不通,数不清的谩骂和烂菜叶、鸡蛋砸到她身上脸上,但挂在她脸上的笑不曾消失。

      一名头发花白的妇人挤到马车前来,一边朝她扔石头,一边哭喊“你这贱人,害死我儿子,毒妇,不得好死、你不得超生!”

      石头砸到牡容膝盖上,血迹浸透肮脏囚衣,牡容望她一眼,哈哈大笑“死的是你儿子,不得超生的怎会是我,不如早些为他超度亡魂,免得他坏事做绝,只能孤魂野鬼,四处游荡。”

      老妇大受刺激,她眼圈通红,丝丝白发在空中飞舞,咬紧后牙道:“牡容!你这娼妓,害死我儿,我诅咒你生生世世为妓,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牡容只是望着她冷冷的笑“你以为你儿子下辈子会有什么好下场吗?他那种人不过是投畜牲道罢了。”

      被围绕着谩骂的囚车,缓慢地绕着全城游行一周后,坚定如游子归家般驶入那扇朱红色的门。

      随着大门的闭合,嘈杂的辱骂声,不停扔着个臭鸡蛋、菜叶和石头,以及那片天地都被隔绝,包括承受了太多痛苦的牡容,她的某个部分,正在从身体里分解出来,被留在门外。此时此刻,此地简直有着神圣的清静,让她忍不住心生奇异的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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