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必须原原本本立马禀告! 慕芊妤看出了他的想法,故意说给他听:“不过,外人做的再不好也不能惹了自己不快,翠公公,我手中有份大礼,若是你许我一块入宫参晏。” 翠公公:“是奴三生有幸,高攀帝姬殿下了。” 客栈外头停着一辆马车,上头刷的是黑铜漆,四角悬梁上挂着金黄色流苏,驾车的只有两位马夫,压根不会让人联想到威仪皇家。 慕芊妤坐在里头,扒开帘子,就见厚沉沉的麻布袋躺在板中央,不停的上蹿下跳,扭动身体。 翠公公:“帝姬里头装得什么?” 慕芊妤眉头一挑,翘着个二郎腿好生悠闲,“前些日子在郊外抓了几只野兔子,好生费力。” 她乘步撵至御书房时,隐约听见了殿中皇帝一腔怒气地说:“西域三皇分明与朕所言,看清那歌伎下贱子勾结帝姬,致其有孕了!朕命锦衣卫找了他三日,怎无一点消息!” 雅娜眼角带笑,嘴角一勾,原是如此所言,此人怕要遭报应喽。 只不过,那盗爷竟是歌伎爬床与帝王所生,她似是想起些什么。 前世慕寒背叛西域,她也曾逃亡过,却不幸中毒瞎眼,而那照料之人声音与这盗爷一般无二,就连行事作风都颇为相似。 若真如此,她俩还算有些交集…… 后来,她被慕寒抓了回去,先前种种也记不太清了。 慕芊妤正愁找不到一个引子去拉拢周国,这便有个合适的。 她于殿外候着,待到皇帝谈完要事后才被请了进去。她径直走到殿中不带丝毫犹豫道:“帝姬慕芊妤前来觐见周帝。” 说罢,她拍拍手,其中侍卫扔出那麻袋。 “咚——” 皇上抬起头,围着那麻袋转了三圈,“为何与三皇争执不休,还夺了他的通行证啊?” “前些天刚抓的兔子,辅以米做食,肠内已无杂物,陛下不妨打开看看。” 皇帝端正姿态,认真地看着慕芊妤,道“苏晏殊此人,虽是朕所生,却腹内空空,着实配不上帝姬。” 慕芊妤叹出一口气,眨巴了几下眼,蹲下身撤掉那粗红绳,里头竟是位相貌不凡的男子。 “臣女明白,只是近来的确肚皮发紧,头晕恶心,想必应是……”她并不想嫁人,慕芊妤想,可是如今西域危在旦夕,若是舍己为国获得一份势力,那便是多一份保障,而苏晏殊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 虽然不曾了解其心性,她却偏认为苏晏殊本性不坏。 苏晏殊跳起身,对眼前所景有些不知所措,双手止不住的摩挲着衣袖。 皇帝恶狠狠蹬了他一眼,大手一挥遣散了宫人后踹了苏晏殊一脚,“帝姬殿下可想清楚了,天家婚事不可儿戏。” “想清楚了。”一步错步步错,苏晏殊再合适不过了,“为了肚中孩儿,劳烦陛下尽快为我二人举办婚事。” 皇上:“不可。” “陛下!为何?”慕芊妤软磨硬泡了一盏茶功夫,“我一介女儿家,如此像什么话。” “你一介女儿家,更是要认真择胥。”皇帝厉声道:“除非,他能彻底解决河西水患,不然毫无功绩……朕也不好与西域王交代。” 先前苏晏殊说过,那里官员私吞粮晌,等到了百姓手中压根不够一天所用,全靠苏晏殊在外劫富济贫才勉强支撑其用粮。 “陛下,臣女有一计,可解河西水患,不过需得出宫。” “你如今身怀皇嗣,还是在宫中安心养胎吧。” 慕芊妤不想放弃这般好的机会,她想借着此事到河西换取民心。前世,她体会过孤立无援,家破人亡的日子,今生怎么说都要步步为营。 就算慕寒再次篡位,以她步步为营,集结的势力即使胜不了,也不至于落得个凄惨下场,至少有命可活,而慕寒到底还有多少阴谋诡计,是否勾结周帝,这一切还得彻身考察才能得到答案。 “我自幼练武,力量绝不亚于男子,苏晏殊一介风吹就倒的小白脸怎能抵抗饿急了的刁民们,定是要我护其左右才行。”慕芊妤说着,声音却有些哽咽。 “不行!”皇帝厉声道:“你说是如此,可是刁民无眼,朕到时如何与西域王交代!” “况且,女子向来深闺简出,这是规矩。”他补充道:“你已孕,更不能如此留恋喧嚣。” 慕芊妤攥紧拳头,垂着眼睫,前世她做了个合格的女子,换来的确是地狱般痛苦,“陛下,臣女若有不测,定会摆脱与周国干系。” 皇上看着她决绝的样子,有些不忍,“你可有法子?” 慕芊妤一副誓不罢休的样子,她猜想过很多种可能,究竟该怎样不动声色的在慕寒眼皮底下行事。有孕帝姬配歌伎俾子可不是件小事,如果引起别人注意,那她的小命很快就会被慕寒夺去。 倘若说她不甘嫁给个纨绔大盗…… 不仅能让她顺利出宫侦查,更是个让慕寒露出马脚的好机会。 “我的家乡有一种习俗,女子成婚时需渡河在船中等待夫婿寻找,护城河与河西相通,顺水而上我假意逃婚跳水失踪,待一切事成再被寻到。”慕芊妤眼神犀利,一字一句道:“我不会牵扯到周国,届时,您只需帮我打通河西官兵,引我入城便是。” “不行!”他果断拒绝,若有丝毫偏差,便真有可能连同肚里皇嗣一起丧命,西域与周国签有百年盟约,他到时如何自处。 “陛下,相信我!”死对她而言已不算什么,慕芊妤看向他的目光坚毅,“我与晏殊一样,不忍百姓遭磨难。” 她心道,可慕寒一日不除,又怎能换来永世太平。 末了,她补充道:“我也想见识一下晏殊此人究竟如何,是否真如传闻所言。” 她假意可怜的目光投向皇帝,出于担忧,皇帝特意遣太医给慕芊妤配了几十副保胎药,并让苏晏殊在三保证绝对护她周全。 一切都在慕芊妤计划中行事,她先发疯吸引众人目光,而后纵身一跳,投入湖中,摒气凝神顺着水流方向游至河西。 而后,帝姬死,西域哀悼,而她的父王早已收到那封书信,只得唉声叹气。 四周一片寂静,她浮出水面,只瞧枯枝败叶,一片荒凉衰败。 再然后,苏晏殊带着侍卫们从某处走了出来,将她捞上岸。 慕芊妤早已虚脱无力,才踏出半步,就感觉天旋地转,全身发软向前倒去,谁知却撞到个厚实的东西。 她伸出指尖摩挲了几下,手感像是皮革,慕芊妤缓缓睁眼,只瞧那人眉目含情,笑的柳絮飞扬。 我已打点好一切。” 他环抱住女子如柳枝般纤细的腰身,不管其反抗捶打,一举扛起放至马背上,道:“帝姬先走,我还有些事要办。” 说罢,他派了几个卫兵贴身保护她,而后跨上马,对其余卫兵勾勾手指,策马而去。 马背颠簸,慕芊妤疲惫的扯起眼皮,偶然瞥见几个鬼鬼祟祟的人跟在她们身后,于是姿态一正,一拍马屁离去。 破天荒的,她骑马干呕了。 不知是重生原因,她总觉身体没前世强劲了,似是会随时随地眼冒金星,昏倒路边。 “苏大人,醒了。” 慕芊妤缓缓坐起身,依旧脑袋发胀,便用力敲了几下,“几时了?进展如何?” 苏晏殊将现状讲给她听,水患,饥荒,刁民,恶官,全等着他们解决。慕芊妤眉头微蹙,快速的换好男装,卸下妆容,将一头金钗银珠卸下,让小厮当掉施粥,最后只用一根外头折下来的桃枝盘起长发,竖在脑后。 等她收拾完,便带领着苏晏殊下拨的人马,一路朝河西市井走去。 官宦狡诈,民不聊生,前世的慕芊妤都曾有耳闻,却从未自莅临过。 慕芊妤从阿婆口中得知他们是这段时间来唯一愿意给口饭吃的,朝廷派下来的鲁大人压根不管事,只会在百姓的伤口上撒盐。 “姓甚名谁,何许人也?”那鲁大人好大一宅在家里子,兵卫将这里围了个圈,他倒成了重点保护对象。 慕芊妤淡淡道:“慕芊,我与鲁大爷是旧相识了。” 她说谎脸红心不跳,那卫兵也早已被买通。 “原来是慕芊小姐,早有耳闻,快请进。”他这么说着,却没有将她姓名录于册中。 有钱不赚非君子,这点小事自要办妥当,现在能像慕芊妤这种上来就付八十多两银子的冤大头可不好找了。 小卫兵与里头的人打了个招呼,打算带他们去找鲁大爷。 他刚挪动一步,就一脸正色地朝慕芊妤身后喊去:“老爷!” 看上去是个好相与的,鲁大爷走向前去,将翻看一眼登录名单,随即砸到小卫兵脸上,骂道:“皇上说了,不论是谁都要记账,你这属于徇私舞弊,收拾东西滚蛋吧!” 以天子口谕为重,像是个好官作风,慕芊妤想到,顶多也只能骗骗不谙世事的小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