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婚夫一边惦记着我的权势,一边与我的妹妹卿卿我我。 当他带着不留痕迹的讨好询问我想要什么时,我正捻起一颗葡萄,葡萄的汁水染了手,显得嫣红一片,我笑了下,开玩笑般轻快的说 “什么都可以是吧,那你将我妹妹的头割下来赠予我吧,我开玩笑的,不必当真。” 三天后,他提着妹妹的头颅来到我面前,亲手奉上 (1) 黎辙走进来的时候,我正对铜镜上口脂,他似乎忘了往日琐碎的规矩,默不作声,既没向我请安,也没像之前一般对着我嘘寒问暖,将手中的头颅砸在我的桌上,应该是刚割下来的缘故,逐渐滴出来的鲜血染脏我用了三个月画好的山水画。 我惊讶的挑眉,放下手中的口脂,从头上拔下一根簪子,挑开被头发遮住大半的那张脸,面容惨白清丽,确实是我同胞嫡妹的脸 虽然心疼那张费了我不少心力和时间的画,但我并没有怪罪他的意思 毕竟他可是亲手将心悦之人的头颅割下,砸在我面前 扑通! “云禾,这是你要的礼物,我带来了” 他的双膝直挺挺的跪在地上,使我看不清他的表情,沉闷的话语从他垂落的黑发下传来,再一抬头,他又挂上了那副我熟悉的,讨好的表情 “你想要的一切,就算是天上的星辰,我也会给你摘到眼前” 他贴近我的腿,亲昵的将头埋进我的双膝,静静的等着我的回复。 我笑着摸摸他的头,拿起那盒被我放下的口脂,用笔蘸了几下,抹在他眼尾,暗红色的口脂衬得他格外可怜,让人想要怜惜。 他的皮囊着实是好的,好的能勾的人为他丧失理智,付出一切。 我就是被他这副好皮囊吸引,才求的父亲将被赶出仙界的黎辙带回魔界。 我以为我给了他一个安身之地,又给他尊贵的身份,虽不求他感恩戴德,但起码要厚实本分些 现在看来我还真是天真,他就是一条养不熟的狗,不,狗给了甜头至少是会忠诚带人,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畜牲。 断尘仙尊是个像母兽护崽般护短的性子,只要不是什么危及仙界的大错误,一般不轻易赶人,他能被赶出仙界,可见品行之恶劣 “我都做了那么大的牺牲,云禾都不打算赏给我一个吻吗?我的未婚妻连一个小小的要求不打算满足我吗?” 他向来是知道自己的脸很会吸引人,故意歪着头,娇纵的朝我撒娇。 也是,在不给些甜头的话,好戏也就唱不响了 我点点头,蜻蜓点水般在他额头落下一吻,带着爱怜的眼眸看向他。 “真乖” (2) 将他打发走后,我抽出一条帕子,拼命的擦去唇上的口脂 真脏啊,若不是还需要他做些事情,我早就该一剑斩了他。 一条喂不熟,谋划着噬主的牲口,早就该杀。 处理好一切,我这唤人端上两杯清茶,一杯端在手中,慢条斯理的啜饮,一杯放在桌子另一边。 “你看到了吗,所以你会怎么选” 身后的垂落的帘子被一把掀开,露出一张面色铁青的脸 姜幼婳,我同父同母的亲妹妹。 也是一个被黎辙表现出来的好皮囊骗得死心塌地的小呆瓜,也该是最后一个了。 她显然是不信的,毕竟黎辙这人贯会伪装的,这傻孩子被我们保护的太好,天真的有些傻里傻气又认为自己是个成熟的大人。 果不其然,她恶狠狠的把茶水一饮而尽,被烫的练练咳嗽,脸涨的通红,好容易平复了呼吸,忙不迭的朝我放狠话。 “姜云禾,不用你在这假惺惺的装好人!你就是想让我和辙哥哥分开你好趁机而入,我全都看透了,你这个黑心肠的家伙,你休想左右我的人生!” 说罢便气冲冲的转身离开,这种话从我不让她和黎辙过多接近后,司空见惯,翻来覆去的就是这几句话,也见不了几个新花样,就当是听了个小狗发脾气朝人汪汪叫。 不出意料的结尾,那有些事就该再做打算了,我瘫坐在椅子上,脑子放空,索性什么也不想,闭着眼,睡过去。 (3) 梦里见到了爹娘,他们笑着朝我招手,却又在我想靠近的时候,推开我,向远方走去。 我哭着朝他们奔去,却怎么都追不上,我们之间有一道无痕的屏障,我怎么都打不破,这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消失在远方。 我的父亲是魔界的尊主,一个满脑子都是打仗扩张疆土的粗人,能打败我那些满脑子都是阴谋诡计的叔伯们,做上这个至高之位,着实全靠他抢了一个好头脑的夫人,也就是我和姜幼婳的娘亲。 我娘只是仙界芸芸众仙里不起眼的一个女弟子,比起那些容貌迤逦,实力强劲的女仙子,着实像是大海中一粒平凡的沙子。 但我爹就看中了我娘,不顾一切讥笑质疑的言论,把她抢回了我们这个不毛之地。 我娘最初是不愿的,正常,谁都不愿意待在这样贫瘠的地方,更何况还是被绑来的,但最终被我爹的一腔真心打动,也或许是认了命运,她留在这里了。 娘亲说她不是仙界的人,她来自一个遥远遥远的时空,一个和平幸福的时代,她带着超前的知识与魄力来到了这个陌生的世界。 在我很小的时候,娘亲问过我一个问题 “小禾,如果有一天你得到了一株价值连城,世间仅存几株的草药,但是娘亲得了病,只有这株草药能治疗我的病,你要怎么选?” 娘亲的动作很轻柔,她挽起我短短的头发,用木梳轻轻捋顺,给我扎了两个包子发髻 “我会选择拿草药救娘亲哒” 捧着果子吃满脸汁水的幼童对着娘亲笑得很灿烂,露出一口整齐的小白牙 娘亲替我擦拭掉脸上的脏污,脸上浅浅的挂着笑 “那若是草药能换取的资源能助你提升飞速呢” “那我也选择用她来救娘亲” 娘亲笑了,却好似不是真情实意, “不,云禾,如果娘亲的病情很严重,严重到连这样的草药也救不了娘亲,那这株草药对娘亲来说,只会令娘亲更痛苦。如果是这样的话,你应该用这颗草药去换取对你有价值的东西” “在你有能力帮助他人之前,你得懂得先爱自己,只有你自己的利益是最高的。” 我不太知道发生了什么,我只知道娘亲现在浑身散发着一股悲伤,我握着她的手,手冰凉的。 我听到我郑重的告诉她,好。 这是娘亲为我讲的第一课,永远要在以自己的利益为前提下,去选择性帮助能够帮助的人,那怕那个人是你的手足至亲。 她后来又为我讲了很多,讲那个时代的波澜壮阔,大好河山;讲我以后一定别在路边捡男人,尤其是重伤倒在地上的那种,会变得不幸;讲人生的大道理,讲一个对我来说太过于超前的词汇-人人平等。 那是她的时代最普通不过的词汇,确是这里跨不过的鸿沟。 娘亲来到这里的时候,也试着把那个遥远时代的信念传播到这里,可试了几次,便就失败了几次。 第一次,她想让身旁的侍女懂得要为了自己而活,换来的是侍女打断她的左腿和奚落嘲笑的话语。 她没有放弃,接连几次的想让火种在这个世界生根发芽,什么都没换来。 祖父用剑抵住她的脖子,冷冰冰的让她放弃说那些胡言乱语,说罢长剑入鞘,大步朝外离去,只剩下娘亲的脖子上一道血痕,还在往外渗出鲜血,她无力的瘫倒在地,却没有一人敢去扶她,哪怕他们的主子早就离开。 从这开始,娘亲把自己超前的知识锁住,藏起来,学习这个时代的生存法则,仿佛之前的一切只是镜花水月,醒过来便消失。 现在有了我,她死寂的内心又燃起一道希望,她把那些不敢说的,不敢做的全都教授与我,不求我真的做到,至少能证明,她存在过。 那些听不懂,道不明的情绪全都掰开,揉碎,一点一点占满了我生活的所有,等我真的将她的一切传下去,她却先我一步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