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句话之后似乎一切都归于平静,安静到赵君尧觉得自己听错了。 突然,又是一声…… 【吓死我了!】 又是一声,这会赵君尧听得清楚,这分明就是自己太后的那个好儿子——齐王!他怎么会在这儿? 【淑妃倒好,吃得欢,我像条狗一样夹着尾巴在这儿缩着。】 看着顾凌月正小口小口地品尝着小火煨了两个时辰的乌骨鸡汤,赵君尧心中一阵痛快。 这些年他虽早年称帝,却一直受限于太后和她亲生儿子齐王,现在或许是翻盘的时机。 【今日母后唤我过去说的那些事儿,我思来想去……】 这话一出,赵君尧的目光一缩,寒冰似的目光瞬间落在了顾凌月的脖颈上。 目光落在顾凌月身上,瞬间让她停下了动作,声音也随即停了下来,空气中安静的可怕。 “顾老今日还和朕念叨起你,顾老前日立了大功,朕想着你们父女许久未见,明日特许你回家省亲。” 赵君尧拭去唇边莫须有的汤渍,不再动筷子,这让肚子没填饱的顾凌月也不好再动筷了。 “谢陛下恩典。” 顾凌月盈盈一拜,暗暗舒了口气,想着总算是能送走这两尊大佛。 “淑妃这里倒是温馨雅致,今日朕也无事,不妨也陪爱妃说些小话。” 见顾凌月温婉的面具下凝固的笑容,赵君尧恶趣味地勾唇一笑,补充道:“来人,落雪飞花,煮雪烹茶,也是雅兴,今日让朕和淑妃也体会一把文人雅致。” 在袖中的拳头暗暗捏紧,顾凌月倒也觉得奇怪,淑妃在传闻中并不得圣宠,今日这暴君又是给她恩典又是闺阁情趣的,实在让她心慌。 外头的大雪依旧,但却在雪地里头凭空多了些梅花,倒真是添了几分雅趣。 两人对坐,亭外是傲骨寒梅凌冽绽放,亭内是干柴烈火茶香四溢,倒是真有几分赵君尧要的雅趣。 “还记得你第一次遇见朕,也是这样一个雪天。” 顾凌月抬眸瞥见地是赵君尧比那雪还冷的目光。 “我母后为顾老鸣冤,却不想扰得父皇厌弃,还给母后扣了个莫须有的罪名……说我母后还挂念顾昔年,有失皇后仪德。” 她此时有些摸不准这个男人了,虽说她通读《袁朝记史》,但这后宫之事却不曾记录,倒是顾老似乎确有记载。 【顾昔年,享年55,袁朝功臣,曾辅佐两代帝王,其在任期间立功无数,曾为尧帝稳固朝局数十年,若不是昔年将军之雄才大略,袁朝该早亡于尧帝之手……】 顾凌月记得父皇惜才,她在父皇身旁读史时,父皇就常常叹这昔年将军生不逢时,若是在盛朝为他所用,必能叫这盛超的疆土再翻上几翻,享福千秋万代,可惜呀可惜。 两人虽同在一个屋檐下,心中却唱的是两出戏。 总算是熬到了晚上,赵君尧用完了晚膳也没久留,留下句“代朕问顾老。”就匆匆离开了,略带些慌乱的脚步倒是意味不明。 赵君尧走后顾凌月坐在桌边,却也没立刻打开衣柜放赵君羲出来,懒洋洋地倚在榻上歇够了才开口。 “出来吧,真是委屈殿下多时了……” 许久不见动静,顾凌月猛地拉开衣柜门,衣柜里面哪还有赵君羲的影子。 若无其事地关上衣柜门,顾凌月不曾转身却柔声问:“陛下,可曾是忘了什么东西?妾,正准备更衣呢。” 只见门口处缓缓走出一个影子,正是去而复返地赵君尧,看着顾凌月脸上并无惊慌的模样,赵君尧撇了眼一旁抖得像筛子似得春枝,冷笑:“哦?淑妃这是准备找谁呢?” 缓步靠近站在门口带着寒意的赵君尧,顾凌月也不惧,柔声回道:“陛下这是忘了东西,还是……忘了跟妾好好算算账~” 说着凌月贴着赵君尧越发近了,明明白日里还端着一副贤良淑德的做派,这会顾凌月的模样搅得赵君尧心漏跳了一拍。 “朕今晚还有事,改日再同凌月一叙。” 赵君尧走得急,春枝却颤得不像话,早已经看不见帝王仪仗,却还是不见她回过神来。 看着门口目露惊慌的春枝,顾凌月倒也不觉得奇怪,暴君尧的名声不似作伪,那这个春枝必定是知道些什么。 “春枝,你且过来。” 顾凌月猛地出声给春枝又是吓得一抖,但好歹是缓和了下来,似乎刚刚从梦魇中逃离出来。 “淑妃娘娘,奴婢在。” 边帮着顾凌月更衣,春枝回想起了属于她的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从前的春枝并不是在淑妃身边侍候的,彼时淑妃也未曾进宫。 她是宫中一个在普通不过的洒扫侍女,她们在宫里有些年头的都知道,当今陛下虽说是嫡长子,却非太后所出。 先皇早逝本就子嗣不多,留下两子,便是陛下和齐王,虽不知为何当时的太后不叫齐王与陛下相争,可近些年却愈发能发现太后与齐王的野心,当时的韬光养晦也不过是为的齐王一个名正言顺。 可……不过是一次夜谈,等她醒来时便发现身边的姐妹们都被拔了舌头,躺在她身旁早已没了声息,只有她因为前些日累坏了身子睡得早才免于一死。 自此她再也不敢在这宫中多说半句,而如今这淑妃娘娘与齐王……必不能被陛下发现,否则不仅是淑妃娘娘,只要是见过的人必定难逃一死。 “娘娘,恕春枝多言,娘娘所行之事凶险。” 春枝颤着声说,她知道淑妃娘娘宽宏大度,但此时着实性命攸关,她实在想再搏一搏生路。 “今日之事你全权不知,往后也不会有。” 顾凌月眸色深了深,虽不知暴君是如何起疑的,但两虎相争,却都想拉她与顾家入局。 今日齐王自以为拿住她的把柄,想要拉她入局,这也未尝不可。 这本就是个风雨飘摇的年代,争个你死我活是帝王家的寻常事,不过,自此,谁是执棋落子之人,入的又是谁的棋局,这会还莫要盖棺定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