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南星没有看向胡老头,她也并不是突发奇想要来这里,只是确实是有事耽搁了,正好自己刚掌握他们传递消息的方式,看能不能来这边再获得一些线索,“既然程家信任你,希望你不要辜负他们才是。” “昨日那个男子倒是来问过我。我不信他。你是有手令的人,应该是可以信任的吧。”胡老头自言自语,然后像是下定决心一样,借着换完水继续刷马的时候说, “确实有。几个月前,他让我帮忙带了一只竹笛出去,给客栈老板,说他们本是情人,自己现在加入军营了,聚少离多的,让我帮忙还给女方,还一直央求说不要跟别人说,否则他在军营里就呆不下去了,我当时心想,也是对苦情人,而且只是竹笛而已,不会有什么消息泄露,不外传估计是好面子。他磨了我一周,我就答应了。” “他是谁?老板什么反应?”慕南星眉毛一跳,装作自然追问道。“老板没什么反应。只是接过,对着竹笛洒了两行泪。说了他们的恩爱,还让我帮忙传话说什么不离不弃。都是小孩心性,也不知能等多久,不过啊,”胡老用力刷了几下,“老板很会来事,因为传话的功,每次物资都备在她客栈里,我也方便些。 最近无非是说自己身体怎么样,过得好不好这些家常,并没有带过书信。哦,男方就是巡逻的小兵叫陈中的,有时候会来帮我卸包裹。” “那这次说了什么?” “男方说自己过得挺好的,也很想念她。女方说她愿意等男方,一直到最后,还让他放心。痴情的很呢,让我老头子也想起了年轻的荒唐。” 胡老笑得真诚了些,温柔抚摸着马的头,“这畜生,你对他好他就对你好,多简单啊,比人简单多了,”又高声说道,“丫头,你就和他再过过,实在过不下去老头就给钱你走!走得远远的!” 慕南星抹了抹眼睛,小心没有蹭花妆容,很是真诚,“叔叔真好!还是叔叔疼我!” 陈中?这个人自己并没有什么印象,回头让程云亦去查一下。她总觉得这些话不止表面这么简单。垂眸沉思了一会,她开口问道,“带了什么物资回来?每次陈中都会来帮忙吗?” “也不是,有时候会吧。这次是带了土豆,主要是土豆,要是有藏什么信息的话只能是土豆了,其他的都是屈指可数,不能动的。”胡老头说着,又去换了桶水,慕南星不语,帮着胡老头清理完了几匹马,才回到了营帐。 一回来就撞上程云亦要冲出去的身影,她赶紧一把拉了回来。看到桌上的药,她一仰脖就喝完了,嘴巴很苦,心里更苦。她正心里盘算着要怎么解释,一放下碗,程云亦就自然递过来一块白糖。慕南星 稍微顿了下,还是接过糖放进嘴里,小心含着,逻辑清晰地和他说了今天发生的事。 程云亦默然,语气有些冷,“胡老也是呆久了,连这种事也敢做了。” “年轻人嘛,多少激起他的心软吧。不过他只认玉佩,也是忠心。”慕南星嘴里喊着糖,有些含糊,“陈中你有印象吗?” 程云亦认真想了想,“倒是有点印象。” “我上次路过粮仓的时候,看见胡老在卸货,作为侄女婿,我肯定一下子就冲上去了,陈中也来帮忙,看着倒是个面善的,还夸我有力气呢。” 慕南星就着程云亦打来的水洗了脸,脑子里还在整理今天的消息,程云亦巴巴凑了上来,有点像一条摇着大尾巴的狗狗,从后面环住她的腰,隔着老远的距离,“娘子,伤口要换药。白大夫让我带回来了。” 两人也没有说话,就着摇晃的烛光,慕南星褪下衣衫,神色在阴影里不很明显,头别了过去,程云亦只能看到她优越的侧脸,在光影中分外立体,尤其是眼尾的一点小痣,让女子看起来格外惹人怜爱。但是一看到伤口,再怎么旖旎的心思也被她不顾自己的态度所打搅。 他轻手轻脚换好药,慕南星起身帮忙收拾桌子,“不好自己上药,实在是有劳了。”她抿了抿嘴,又笑了笑,“你演的很好,也很有人夫样。程家果然非池中之物,你们平时太低调了。” 程云亦有些臭屁挑了挑眉,一脸傲娇,把扬上去的嘴角死死压住,将人打横抱起,轻轻放在床内侧,“睡里头,今晚不许乱跑,除非同行。” 慕南星很是无语,才说胖就喘,男人的心思真的就跟小孩儿似的。 “人夫”开开心心吹灭了蜡烛,躲回被窝里,和慕南星面对面躺着。月光和太阳一样喜欢描摹人的长相,尤其喜欢眼睛,两人在月光的眼睛里只看到彼此的人影。 程云亦一直很冷静,连白日亲密戏都演的很好,如今看着慕南星慢慢打架闭上的眼皮,一整只看起来软软的,但其实硬得,对自己格外狠。他小心避开伤口,虚虚环着她。 这样都睡得着啊,心这么大的吗?程云亦听着枕边人均匀的呼吸,恶搞似的捏了捏她的鼻尖,没有动静。他心痒痒,想到个坏主意,就像纨绔会做的那样,他小心翼翼收紧臂弯,把人真真切切护在怀里,抿着嘴,眼睛都不知道往哪儿飘,心里却有种说不出来的舒坦。 嗯,这才像一对夫妻嘛。我演的真好。 她睡着了,他可睡不着。细作有可能晚上就会顺过来,他也需要好好理一理自己的思绪。 结果,细作没等来,却等来了另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