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与夜无双素昧平生，只是偶然的交集，他愿意这么帮助她，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她不喜欢欠人情，“《谜案》的新章回我已经写好了，明日就可以给到小王爷。”

      夜无双笑得很灿烂 ，“不急不急，先把人给找到，已绝后患。”

      徐冬儿喜欢夜无双这样的聪明人，若是可以，她倒是很想通过他替父申冤，但看到他一脸不设防的模样，她又有些不忍祸害他，算了，这种见血的事还是比较适合陆宸。

      夜无双说得很对，缉查司很快通过典当到当铺的那只金镶玉手镯，找到了大头他们，根据他们的供词，也知道了赖八这个名字，只是他们寻着线索找过去的时候，没找到赖八。

      “属下派人到赖八常去的地方都找过了，都没有发现他的踪影，昨天有船夫明明看到他在船上，这厮平时就爱喝酒，难不成他是酒后掉到河里，不知飘到哪里了。”唐耀大为疑惑地道。

      陆宸也没想到荣安一语成谶，雪儿真的失踪了，最蹊跷的是，连买了她的赖八也不见了，只有赖八知道她的下落，找不到赖八，也就无从知道雪儿的下落。

      唐耀又紧接着道，“属下听说有些船夫也做拐子的勾当，把人拐到外地做花娘，赖八会不会昨晚就转手将雪儿卖给了其他人，而且那艘船只当晚就离开了？”

      若是这种可能，从乞丐将雪儿卖给赖八之后到现在，已经过去了至少十个时辰，要走水路去查，难度不是一点点，不过荣安既已求到他这，这个忙他不能不帮。

      唐耀去市舶司查了当晚出京的船只，当晚只有一艘船只出京，就是徐家的商船，商船出京的时间是在酉时，比乞丐发现雪儿的时间要早，徐家的商船没有把雪儿偷运出去的可能。

      雪儿没有被偷运出去，就有可能还在京城，唐耀将寻查的重心又放在了赖八所在船只的周边，这一查，在距离赖八所在船只十公里的芦苇丛里，发现了一艘小渔船，里面有具已经腐烂的女尸，陆宸让徐冬儿先验尸，看情况后再移交给京兆府。

      徐冬儿来到芦苇丛里，看到了船上的尸体。

      看尸体腐烂的程度，人至少是死了有四、五天，身上表面没有可见的伤痕，腹部凸起，下身干涸的血迹面积不少，死者莫不是怀有身孕，因大出血而死？

      徐冬儿的手探到了尸体的腹部，是硬的，形状大小也像是个胎儿，不过为了保险起见，剖尸最为合适。

      徐冬儿把验尸的结果告诉了陆宸，并征求剖尸的决定。

      唐耀在一旁有些迫不及待，“这也不是什么大案，就移交给京兆府吧，我们的人还要去找雪儿姑娘，分身乏力。”

      想到缉查司的人还在追查雪儿的下落，徐冬儿有些不喜，陆宸果真对荣安县主不一样，就连帮她找侍女都尽心尽力，若是往下查到她头上，她没有信心陆宸会善待她，为了自保，她得不让他们花费那么多精力去找雪儿。

      她检查过死者的双手，马上道，“死者的手上无茧，也没有任何伤痕，若是从岸边将船划到这里，手上多少会留下些水泡或伤痕，所以她应该不是自己划船到芦苇丛的。”

      “她不是自己划船过来，而是有人将她带到这里弃尸？”唐耀问道。

      “这还要细查才知。”

      唐耀纠结了，他们若把案子移给京兆府，若到时往下查，是件大案的话，岂不是白白拱手让人？

      他的内心一番挣扎，最后他想到了一个说服自己的理由，“督主，贾大人的小妾许氏不是也有了几个月的身孕了吗？那名死者会不会是许氏？”

      陆宸很奇怪地看着他，“不是说许氏在平州没了消息？她怎么又回到京城？而且死者死了四、五天，她若是许氏，既然回到京城，为何不回贾府？”

      唐耀乱了阵脚，又不得不自圆其说，“这也难说，或者是她刚回来，就惨遭意外也说不定。”

      知道唐耀在瞎编，无异是被徐冬儿刚才的话所盎惑，他虽不知徐冬儿的用意，但唐耀的说法无异给了他启发，陆宸没有把案子移给京兆府。

      徐冬儿暂时将心放回肚子里，把心思放在死者的身上。

      她从死者的腹中剖出了一个已经成形的女婴尸体，尸体横在死者的产道口，所以死者确是因难产而死，她照例剖开了死者的胃部，发现里面还有像谷壳一样的东西。

      徐冬儿不免有些奇怪，死者身上的衣物，虽然面料普通，但还远不到衣衫褴褛的程度，足上的鞋子合脚，也是寻常人家常穿的款式，看起来应该是个寻常人家的女子，不过看她的衣着打扮，不像是京城人士。

      “怎么样？是男孩还是女孩，几个月大小？”唐耀莫名紧张地道。

      “是个女婴，看起来虽然小了些，不过应该是已经足月。”

      唐耀有些失望，他自言自语道，“都已经足月了，就不可能是许氏了，这要我怎么跟督主交差。”

      他的罪恶感让徐冬儿有些看不过去，“唐千户也不必太过于自责，不都是为了查案嘛，偶尔会弄错也正常，督主会理解的。”

      徐冬儿的话让唐耀的心里没那么紧张，自然也放松下来，“谁说不是，查出死者的死因了吗？”

      “身上没有中毒的痕迹，所以死因还是因为难产，看她的衣着也不像是流民，奇怪的是她的胃里只有谷壳。”

      “谷壳！”唐耀听到后半句，来了莫名的火，“好歹是个孕妇，她的家人怎么会如此对待？简直猪狗不如。”

      “我看她的穿着打扮不像是京城人氏，身上也没有被虐待过的痕迹。”

      唐耀的眉头一拧，“她已怀胎十个月，独自一个人来京，她的亲人不担心吗？没有道理啊？”

      “她的鞋底磨损得不厉害，说明她这一路走得并不多，她的袖中还有些谷壳，我怀疑她之前应该是在装有谷壳的地方呆过。”

      唐耀有些糊涂了，“谷壳？现在不是收粮的季节，怎么会有谷壳？”

      徐冬儿记起有些酒坊酿酒的偏方，“民间也有人把谷壳用来酿酒，或许是粮仓也说不定。”

      “我让人去查查。”

      “渔船可有查到线索？”徐冬儿问道。

      “船主叫毛成酒，船是五天前的夜里丢的，他去报了官，一直没有找到，我们去京兆府查过了，确有他的报官记录。”

      徐冬儿的头脑现在还很清晰，“偷船的人知道芦苇丛可以藏身，说明他对芦苇丛很熟悉，渔船上只有死者自己的痕迹，偷船的人很有可能是光着脚行动的。”

      唐耀跟上了她的思路，“所以他应该懂水性，也很熟悉这片水域，这样一来，范围就小了不少，我这就去回督主。”

      消息很快就传到了陆宸那里，与唐耀的蠢蠢欲动相比，陆宸显得额外的冷静，徐冬儿从殓房回来，看到唐耀还在书房，心里觉得有些不妙，才想找机会问问唐耀是什么情况，陆宸开了口，“女尸的线索要查，不过先再审了贾大人的案子再说。”

      “许氏还没找到，贾大人的案子也没有其他新的线索，我们要怎么审？”唐耀没明白过来。

      陆宸的眉梢轻挑，“谁说我们没有找到，渔船上的那具女尸不就是吗？”

      没想到陆宸存的是这个心思，唐耀诧异地张大了嘴，“许氏怀胎不过三个月，渔船上那具女尸肚子里的死婴可是已经十个月大，中间还差了七个月，这怎么骗得了贾大人？”

      “他并非亲眼所见，自然是我们说什么是什么。”

      “贾大人非要亲眼所见呢？”唐耀不确定地问道。

      “就让他见上一面，有何不可。”

      陆宸说这句话的时候，目光有意地无意地掠在窗外徐冬儿的身上。

      徐冬儿感觉到他一定要出阴招，而且这个阴招还是要借她的手，她才这么一想，就把被陆宸叫了进去，让她无论如何都要让贾竩把殓房里的那具女尸当成许氏。

      这不是故意让她露馅吗？徐冬儿试探地道，“没得商量？”

      陆宸墨黑色的眸子轻瞥她一眼，“若是办砸了此事，你觉得太后会怎么想？”

      徐冬儿咬了咬牙，这赤裸裸的威胁，分明一点余地都不给，她没有再开口，主动请求审问贾竩。

      再见到徐冬儿时，贾竩的眼里满是警惕，徐冬儿知道他已经对自己起了防备之心，只得轻叹一声道，“贾大人不打算装了？”

      贾竩一声不吭，眼睛只管死死地盯着她。

      徐冬儿又启唇道，“不装也好，省得浪费时间。”

      贾竩的脸上起了反应，从口中清晰地吐出两个字，“毒妇。”

      第一次有人这么称呼她，徐冬儿觉得不仅不刺耳，而且还挺受用，“看来贾大人是记恨上我了，不过待会还会让贾大人更记恨我。”

      贾竩收紧了下颔，动了动嘴唇，但还是什么话也没有说出口。

      “我要告诉贾大人的是，我们找到了一个月前被你赶出家门的小妾许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