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考事情有些走神了。”白时雨赶忙掩饰好自己的异样,“你如今打算怎么办?” 君逢时没有多想,眉头紧蹙着垂眸思考片刻,旋即摇了摇头:“我能怎么办?警察现在已经在调查了,那必然也会开始找人。我担心的是……” 他没有将话说完,用眼神望向蹦蹦跳跳的已经走出好一段距离的秋汾水。 白时雨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瞬间理解了他的意思,半晌也只得无奈的叹了口气。 “叶爝火,即便咱们已经立下约定,即便我会去努力遵守……只是哪怕我不去调查,对你的死因的探求恐怕也会一直萦绕在我身边。”。 叶爝火默默转过脑袋神情不明:“我并不在意别人做什么……” “哈?”白时雨愈发不能理解。 “话说白同学,今晚之事,是不是应该告诉朱老师啊?她今天还专门把我叫去办公室打听过叶爝火的情况。”君逢时道。 白时雨看向他,若是让她自己去暴露放了学后到跑到案发现场附近闲逛,她定然不会这样去做……但反正是君逢时开口,那倒无所谓了。 “也好,若叶爝火没事的话,警察找人十有八九会联系学校,朱老师能更早了解情况自然更有利。” 但叶爝火大概率不会“没事”。 明眼人都能想见的这种情况下叶爝火出事的可能性有多大,更别说她还看得见这个不知是真鬼魂还是她精神错乱下出现的幻觉叶爝火了。 “哎……”君逢时叹了口气,“我会继续试着跟叶爝火取得联系的,你呢?你要把这件事告诉秋汾水吗?” 倘若叶爝火出事,秋汾水迟早是会知道的,倒无所谓伤心早一点或晚一点。 只不过……白时雨看向一旁神色阴郁的鬼魂,她早一日知晓便会早一日的追着调查,这可不利于她与他的第一个约定实现…… “还是算了吧,免得咱们今晚成群结队在校外闲逛被发现……”白时雨道。 “也是。”君逢时微微点头。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后,白时雨这才以时间太晚为由终止了这段谈话,目送他离开后与叶爝火的鬼魂走回家去。 见叶爝火一直垂着头不说话,白时雨随口找起话题:“我原本都不知道我俩原来住的这么近。” 叶爝火沉默了一会儿才接上话:“…嗯,我是骑自行车上下学,自然寻常在路上碰不到你。” 白时雨一时不知道接点什么,即将再度冷场之际,叶爝火开口道:“你难道不会感到害怕吗?” “哈?”白时雨被弄得莫名其妙的。 “无论是见到我这个鬼,还是连周一鸣陶乐他们都吓坏的环境,你都有些过于平静了。” 白时雨歪了歪头:“惊惧不过是一种感觉罢了,有人敏锐,有人迟钝,有什么好奇怪的?再说,我这样不是很省心很方便吗?” 叶爝火拧眉:“…谁要你省心了?你……” 白时雨打断了他:“我倒是觉得你这样很奇怪。我看你也不是接受不了自己已经死亡的事情啊,为何方才表现的那般抗拒,甚至浪费约定次数不许我去关心。” 叶爝火立刻便要反驳些什么,只是到嘴边的话又被他强行咽了下去。 白时雨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只不过她一如既往的把握着分寸,他不说,她便不去追问。 “说来我也算实现了你的第一个愿望,你是不是也该跟我讲讲,‘他’,到底是什么人,与我有什么样的约定了?” 叶爝火冷冷一笑:“你如今充其量是答应了,还谈不上实现。” “啧。”白时雨不快的转过脸,过了片刻又道:“那你透露点别的方面?比如你是怎么知道‘他’的消息的?什么时候知道的之类的。只凭借你一张嘴说你有‘他’的消息实在难以让人全然相信。” 叶爝火坐回飘窗上,随意的支起一条腿,神情有些复杂:“你…当真什么都不记得了?” 白时雨都无语了:“说了多少遍了,我是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话说我到底忘记了什么,值得你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 叶爝火如触到火舌般,后知后觉的逃开目光:“既然是你自己选择忘却的事,或许现在的你承担不起想起来的后果……” 白时雨嘴角抽搐几下握紧了拳——这人,刻意什么都不说是在故意吊她胃口吗? 她勉强压下胸口那口气,丢下句:“既然如此那就算了。”起身去了卫生间洗漱。 叶爝火眸光复杂的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半晌撇过眼瞥向桌上那被她倒扣的相框…… 白时雨回来后径直上床倒头就睡,倒不是想甩脸色宣泄不满,纯粹是已经过了零点,睡眠时间又已经不足五小时了。 窗台上的叶爝火原本望着沉沉的暮色不知在想什么,慢慢的,随着窗外高楼最后一盏亮着的灯也熄灭了,深海般沉郁的夜幕淹没了林立的房屋。 他将目光转向已经她的睡颜。 白天的她笼罩在一层生性凉薄的距离下,冷漠,自私,虚伪又好似早就对人生百无聊赖一般……可当陷入黑暗之际,她也只是小小一团的蜷缩起来,连在梦中也不安的紧皱着眉头。 叶爝火竟不自觉的走过去蹲在她的床边。 他恍惚间想起他还活着的时候。 体育课上,他有时会和胡磊周一鸣在树阴底下下象棋,那个总喜欢围着自己转悠的女生秋汾水也总是带着她在一旁围观。 与叽叽喳喳的问东问西的秋汾水不同,她总是站在一旁默默的看着棋盘,眼里夹杂着莫名的迷惘与空洞。 他时不时会用余光偷偷看她,只不过她从未抬起头与他对视。 有一次,他终是鼓起勇气主动问她:“你会下象棋吗?要不要跟我来一盘?” 白时雨愣了一下,恍若被人从梦境中唤醒般茫然的看向他,片刻后才恢复一贯的神情摇了摇头。 “我不会下棋。” 叶爝火沉下眼眸,轻轻将手搭上了睡梦中人的额头。 梦里,白时雨又在朦胧的白光中走到了那片湖岸。 而这一次,她在湖岸边见到了两个身影——一个是叶爝火,还有一个无论如何仔细也看不清楚…… 白时雨微微张开唇,旋即三两步冲了上去,半边身子都探出了围栏,试图看清那人模糊的面容。 可她越是努力的辨认,那人便愈发模糊在刺目至极的光芒之中。 “喂!你是什么人啊?!”白时雨冲着那人喊道。 可站在湖边的两人就恍如看不见她一般,自顾自的说着什么。 她努力的去听他的声音,可每当他仿佛开口之际,海浪声便遽然轰鸣,压盖一切。 她只能听见叶爝火同样迷茫的声音:“你是说…我已经死了?” 听不清那人说了些什么,只是崩溃到几乎站不稳的叶爝火慢慢松开了捂住脸的双手。 “我明白了…是因为我死前最后想到的人是她,所以才会看见你吗?” “…你又是她的什么人?” “……你想我怎么做?” 她看见那个模糊不清的身影在叶爝火的手上比划了两笔,与当时叶爝火告诉她如何通过心声与他交流时的方法一样。 一股莫名的巨大心悸感狠狠攥住了她的心脏,白时雨的眼圈有些酸涩,她试图去触碰那人模糊的轮廓。 “我是不是……认识你…?” 可她伸出的手便如投过指缝间的晨光,径直从他半透明的身体穿了过去。 海浪的声音忽然变得震耳欲聋,白时雨脑海中一直维持平静的弦猛地绷断了,她捂住耳朵撕心裂肺:“这里不是湖吗?哪来的海浪声!烦死了!” 一双帆布鞋出现在她的眼前,白时雨缓缓直起身,这才看清眼前叶爝火复杂的神情。 她顿了顿,瞪大的眼睛满满松弛下来,恢复了往日冷淡的眸光。 沉默片刻,她才听不出任何情绪的开口了:“你入侵我的梦境?” 叶爝火没有直接肯定或是否认:“有人说,梦是连通潜意识与现实的窗口。” 白时雨的眸光越发阴冷:“我那日那个莫名其妙的梦也是你在搞鬼?” 叶爝火偏过头与她对视,神情平静而坦然:“不是你自己想知道我是怎么知道‘他’的消息的吗?如今你也亲眼看见了。” 白时雨冷笑一声,旋即从床上坐了起来。 叶爝火已然不知何时坐回了飘窗上。 她望向他,他也坦然的对视上她那写满疏离与防备的眼睛。 片刻后,白时雨率先戴上伪装,扭头按亮枕边的手机查看时间——2020年8月12日4点37分。 满打满算不到半小时便要起床,白时雨索性爬起来洗漱穿衣,旋即拿出真题刷了起来。 叶爝火靠在窗子上懒散的撑着脑袋,眼见她对着一道大题反反复复演算了二十来分钟写满两面纸再撕掉重算,他眉毛跳了跳,忍不住凑过去看她到底在算什么。 简单上下扫过题目,他有些错愕的张开嘴:“…我还以为你在做什么压轴题呢,就这,算不出来?” 白时雨拳头硬了:“你成绩好当然觉得简单,我要是会做我还只考这点分?” 叶爝火见她一副气鼓鼓又不是很服气的模样,忍不住“噗嗤”一笑。 白时雨还以为他是在嘲讽自己,咬牙切齿的重重撇过脸继续闷头做题。 “欸?欸!”叶爝火拽了拽她的袖子,见她还是不理自己,有些贱贱的坐到她的书桌上将脸凑到她跟前。 “我教你啊?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