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8月9日 过分明亮的光明,少年静默的凝望潋滟的湖水,片片破碎的树影斑驳模糊他的面容。 他伸出手,轻抚上古老的石栏。但很快,他化作一道黑色的影子溺亡光中。 “如果我愿意的话,这世界会只剩你看的见我……” 白时雨挣扎着从梦里睁开眼,沉重的压抑感与初秋的燥热她呼吸艰难,她烦闷的呼出一大口气,紧皱着眉支身从乱七八糟的床上爬了起来。 摸向枕边的手机,亮起的屏幕上赫然显示着时间——10点32分。 糟了,怎么睡到这个点了? 下午还要上学,她不得已匆忙下床翻找出校服洗漱穿衣,叼着牙刷满口泡沫的单手点了个外卖。 清凉的水捧起泼在脸上时,她眼前才清晰了几分,三两下挽起一个低马尾。 趁着外卖没到的空隙,她整理了上学一周没工夫收拾的房间,连带打扫了父母那间没人住的房落下的灰尘。 等外卖小哥将午饭送达,她边用手机浏览了几条今日的新闻边扒拉几口饭。 她是一名刚升入高三一周的高中生,时政热点随时可能是她将要面对的高考考题。 她倒也喜欢看这些,日日关注倒不单单是为了学习。 吃过午饭,她轻轻拿起书桌上覆盖着黑纸的相框,神情不明的默了几分钟才转身离开。 她就读于这座N线小城里唯一的省重点高中——惠泉中学。 学校是古时的书院改建的,约莫百年有余,其间既有新式的教学楼,又保留了部分古建筑,背靠青山,临湖而立,在当地很是有名。 穿过一对雄伟的石狮,跨过木质长门槛,行过潭上拱起的石桥,比古书院几乎是两个世界的现代的校园这才在红墙圆拱门后露出真面目来。 白时雨气喘吁吁的爬上五楼,忍不住扶着教学楼的栏杆平复呼吸。目之所及是方路过的那片校园中的小园林。 望着校里与校外大湖相接的潭水,她突然忆起早上那个梦来。 梦境抽象迷离的内容自模糊逐渐清晰,最后竟鬼使神差的与眼前之景重合,那不知经历了多少岁月的石栏,长桥和开阔的发光的湖水…… 还有那个若隐若现的少年的话语——他说,如果他愿意,这世上会只剩下她能看见他? 莫名其妙。 没来由的,她觉得那看不真切的少年仿佛是叶爝火,她高二同班的同学,升入高三后按名次分班后又再度巧合同班男生。 她莫名笑了笑,她怎会做这般荒唐的梦?同班两年,他们连话都没说过几句吧? “小雨儿!早啊!” 白时雨的肩膀兀得被大力一拍,她一个激灵回过神来,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留着披肩发女生,笑的很甜,脸上陷出一对可爱的酒窝。 “秋汾水,这时候已经是下午了。”白时雨笑道。 “跟你说了多少遍别叫我全名!”秋汾水单脚站立撑出一个仙鹤展翅的姿势。 白时雨努努嘴,站在她夸张的姿势边有些尴尬。 “来得早不抓紧时间进去学习,站在这聊什么天?”一个冷冷的男声自身后打断了两人交谈。 白时雨越过秋汾水看向高出一头来人,两人的目光相撞,他便马上移开眼,紧接着一言不发的抓着书包的肩带转身走进教室,颇有些腼腆又不近人情的感觉。 “来得早不抓紧时间学习~”秋汾水作出一个鬼脸怪声怪调的小声重复着他的话。 “嘘。一周被他记了那么多次名字扣平时分还不长记性啊?”白时雨作出一个噤声的手势,小心翼翼的瞥了一眼那人消失在门口的背影。 “切切切,当个班长给他牛的!你瞧瞧君‘风湿’那老气横秋的样儿?谁拽他!” 才分班一周连外号都取好了啊…… 君逢时,君风湿……真有够损的。 “叶爝火一张脸不比他臭?我看你还不是喜欢的很?” 秋汾水皮肤白,脸红也就格外明显:“那不一样,叶爝火那种帅哥连冷漠的眼神都可以做兴奋剂!” 白时雨同秋汾水从小一块儿长大,见惯了她见一个帅哥爱一个,但像对叶爝火那般疯狂且持久的还是头一回。 当时的回忆一下子席卷脑海,她记得秋汾水对叶爝火一见钟情还是上学期的某天。 那时她在她班级门口等她一起放学回家,一眼看见了他走在嘻嘻哈哈的挤出门的大群男生身后,一脸不耐的单手拎着书包。 叶爝火那一米八几的个子和格格不入的气质在流动的人群中显得那般出挑,秋汾水只觉得一切都好像模糊成了他的背景。 阳光顺着她的目光打在他身上,黑红白三色的校服下罩着简单宽松的连帽卫衣,穿在他身上却显得那般干净又慵懒松弛。 他没有看她,她却直直的盯着他看了好久,直到他消失在拐角,白时雨连唤了许多声也不见她回过神。 “我终于找到我的真命天子了!”那时秋汾水猛地回过头,眸光炯炯。 白时雨一脸蒙圈。 事后她缠着她打听了一大通,知道了叶爝火成绩很好,属于不怎么努力都能轻松考前几名的类型。 那之后,一直不怎么认真的秋汾水忽然转了性子大的发愤图强,竟然真的从普通班的普通学生摸着线考进了他们所在的重点班。 “得了,咱们再在这儿站着过会就该被刘老师逮住了,你可别忘了第一节是她的课。”白时雨提醒道。 秋汾水这才不情不愿的跟着她进了教室,嘴里还咕哝着什么。 白时雨挑眉,压低声音附耳道:“还是你想在门口跟叶爝火来个巧遇?” 秋汾水一惊,随即马上疯狂摇头否认,脸却不自觉的红了起来。 两人分开坐回课桌前,白时雨从课桌里拿出课本,抬眼扫了一眼陆续走进教室沉默且压抑的同学们。 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疲倦,还有高压力下的木讷麻木,一个个垂着眼挤进拥挤不堪的空间,然后埋头进垒的比人还高的书本中发出沉闷的读书声。 她的心中升腾起一股焦虑来。 不到一年就要高考了……现在浪费的每分每秒都可能与他人拉开差距,她甚至有点为在门外聊天的几分钟而懊悔,又马上意识到懊悔只会浪费更多的时间。 她只能强逼着自己赶紧沉浸到课本,背诵起下一节课的历史来。 下午是连着两节的历史课,刘老师是一位面相极凶的中年妇女,嗓门又大,学生们大都怕她,便是课间有休息时间也只敢悄声去个卫生间。 白时雨则抓紧老师在教室的时间,抱着习题中不理解的错题上去请教。 君逢时亦是如此,她问完后,不由又听了听老师给他的解答。 就这样不知不觉,又打了上课铃。 历史还好,接下来的两节高中数学对她而言极为折磨,无论怎么努力的听讲刷题,分数就是考不高。 白时雨时常怀疑是不是自己不够聪明,怎么好像别人就学的很轻松啊? 就好比叶爝火,连作业都懒得写的人竟回回数学头名。 可即使再难,她也只能强迫自己去听讲。对于她这种文科生,数学拉开的差距最大也最难弥补。 好不容易又熬完两节课,她只觉得脑袋又重又胀,还要被秋汾水拉着从五楼一路飞奔去食堂“抢饭”。 端上餐盘随便吃了几口不好吃也不难吃的晚饭,随后再片刻不停的回到教室继续学习。 等到九点五十下晚自习,白时雨已经累的无法思考了,仅凭着肌肉记忆收拾书包放学。 秋汾水却还如来时一样精神,一路有一搭没一搭的向她说着话。 “今天叶爝火又没来欸。” “嗯……”白时雨有气无力的回答,脑子里已然没剩多少意识。 “你觉不觉的,他长的那么帅,不用上课成绩还好,简直就跟小说男主一样啊!”秋汾水激动的眼睛都在发亮。 “嗯……”白时雨脱力的坐在公交车站台的凳子上,抬眼发呆。 “你看,他姓叶,我姓秋,他叫爝火,我叫汾水,连名字都好像一对!” 白时雨虚弱的挤出无奈的笑,本想吐槽她自己说这话真不害臊,看着她已然通红又认真的表情终究咽了下去。 公交车开了过来,这个点是每日的末班车,她们刷了学生卡上车,秋汾水仍在喋喋不休的讲着叶爝火。 “真想不通,你说他不学习也能考那么好,到底怎么做到的啊?上次月考他好像又是年级前十吧?” 车上人不多,白时雨靠窗坐下,疲惫的目光移向窗外已经沉入夜色的小城。 她每天早起贪黑的学习,仿佛生命除了学习便没有任何值得去做的事一般,上次的月考也不过是年级四十几名,在他们重点班相当靠后了。 “大概人家生来就聪明吧。” 她漫不经心的说着,眼中却划过几丝自嘲与悲哀来。 此后她都只是随口应着秋汾水接下来的话,困顿的神经让她思绪沉沉提不起一丝劲儿,恍惚中那梦境又在她眼前上演了一遍。 “如果我愿意的话,这世界会只剩下你看的到我……” 真是莫名其妙的东西。 她大概是把脑子学昏了,连现实和梦境的界限都没那么清晰了,恍恍惚惚的好像是有着思考,又好像没有了一样。 身旁的秋汾水精神饱满的一路讲着各种八卦,哪怕她只有力气回个“嗯”也毫不影响她的兴致。 白时雨有时真的很羡慕她的精力充沛,她们从小一起长到大,上同一所学校,住同一个小区。 她好像一直是最有活力的那个,也从没为什么事情消沉过。这样的她竟会愿意和阴沉的她做朋友……想想也真挺不可思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