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家。 卫生间的水声响起,苏亭晚站在洗漱台前陷入沉思。 苏明峰今天发病的情形再一次在眼前浮现。 病症很突然很诡异,但让她最在意的是——这症状无比眼熟。 大约五年前,孤枭让她尝试用蛊虫与致幻草药结合,研制出一种能被植入人体,控制人思想的药物。 为了试验药效,他们陆陆续续找了十几批实验体。 其中一个实验体出现跟苏明峰极其相似的症状大约三个月后,通过了最终测试。 他的思想被完全控制,但表面看与常人无异,并保留了记忆。 孤枭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将之命名为“魇音”。那是她第一次在孤枭脸上看到发自内心的笑。 当时,孤枭告诉她,研制“魇音”是想控制Ghost内部,要她继续研究,提升药效和稳定度,尽早实现量产。 现在想来,孤枭的目的怕是没这么单纯。 初步看来,苏明峰的症状暂时还处在中前期,体内的蛊虫应该还没被唤醒。 刚才她给他简单处理了下,暂时让蛊虫进入了蛰伏期。 应该可以撑一段时间。 只是,苏亭晚的眼神沉了沉,直到她被害死,“魇音”都没量产,而且Ghost与堰京远隔重洋,苏明峰是怎么染上“魇音”的? 苏朗意刚刚说,原身进医药研究所是为了给苏明峰治病,难道原身知道些什么? 她边想边穿好衣服,打开了门。 看到靠在门边等她的苏朗意,苏亭晚挑了挑眉。 “有事?” 苏朗意看了眼父亲的房门,说:“去你屋里说?” 房间里,苏朗意抱着胸看姐姐:“你这次回来,不太一样。” 苏亭晚眨眨眼:“哪里不一样?” “刘姨,”他说,“以前碰到这种事,你都不说话。” 就是因为苏亭晚不解释,流言才越来越甚嚣尘上。 苏亭晚耸耸肩:“想通了。” 她今天来的路上查苏家户口时,也一并查了宿舍里所有住户的资料。 苏家在这个职工宿舍住了这么久,她认不出邻居的话就很容易穿帮。这种混入陌生场合的侦查工作,本就是雇佣兵的基操。 至于与原身的性格差异,毕竟这不是短期潜入,要在家人面前长期维持人设不崩塌,她觉得不现实。 倒不如借着这次受伤作些改变。她这次受伤不可谓不严重,一个人经历重大打击脱胎换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想了想,她向疑虑不消的苏朗意招招手:“你关好门,过来。” 苏朗意不解其意,关上门走过去,看清苏亭晚的动作后倒吸了口凉气。 灯光下,苏亭晚撩起的一侧衣角,绷带触目惊心。 苏朗意本还有点害羞,这下马上冲过去,惊道:“这,怎么回事!” “小声点,”苏亭晚从容放下衣角,“我怀疑跟陆博言脱不了关系。” “渣男!你们都订婚了他还这么伤害你!” 苏亭晚摇摇头:“倒不一定是他。” 看得出来苏家父子还要利用她,没有伤她的动机。 “那是谁?” 她脑海里浮起阮棉绒的脸:“这我会去查清楚的。” 苏朗意急道:“你一个女孩子怎么查啊?” 苏亭晚看少年着急的神情,促狭地笑笑:“今天不知道是谁问我‘还知道回来’?” 苏朗意带了点薄怒:“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苏亭晚无所谓地一拍他肩膀:“放心吧,这点事还难不倒我。” 却见苏朗意嘴咧了一下,下意识地“啊”了一声。 苏亭晚反应极快,把他领口往下一扯。 少年白皙的肩膀处,明晃晃一块红得已经有点发紫的淤青。 苏朗意迅速把领口拉回去:“你早点休息,我去睡了……” “站住。” 他暗叹口气,无奈站住。 “伤怎么来的?” 苏朗意眼神微闪:“就不小心撞了下,你操心自己的事就行了。” “撞的?” 她要是连这点伤是怎么搞的都看不出来,就是白当这么多年雇佣兵。 “再给你一次机会,别让我自己去你学校查。” 苏朗意踌躇着说:“就……打了一架。” “一架?”苏亭晚盯着他,“你这地方叠了多少旧伤,老实说。” 苏朗意微睁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 “说。” “王明亮,郭跃,他们几个……” 他没说完,但苏亭晚已经明白了大半。 没想到她叱咤全球十年,现在却要来解决高中生的校园霸凌。 不过,看得出来这个弟弟是真的关心姐姐。既然现在她占着人家姐姐的身体,那就顺手帮忙解决下麻烦吧。 “家里还有药膏吧?” “有。” “嗯,你洗完澡涂了药早点睡,这件事交给我处理。” 苏朗意皱眉:“你怎么处理?他们家里都有背景,你别冒险了。” “没事的,我已经高三了,再忍几个月高考结束就好了。” “忍?为什么要忍?”苏亭晚眼神有点冷,“别人说你没妈要忍,说我不知廉耻要忍,都打身上了还要忍。你属忍者神龟?” 苏朗意觉得血都有点热了,又有些迟疑:“他们拿爸说事……我当然相信爸爸,但就怕给他惹麻烦。” 妈妈走了,姐姐嫁了,他是家里唯一的青壮年,当然要保护好爸爸。 苏明峰有事?苏亭晚又莫名想到他那类似“魇音”发作的症状。 “爸不会有事,你去睡吧。” 苏朗意走后,苏亭晚在房间转了一圈。 最终,她的眼神定格在原身那台旧笔记本电脑上方- 作为全国排名前三的中学,英东中学在堰京教育界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学生多出自政界、商界名流之家,可以说是属于中学生的名利场。 其中还有很少一部分,是学校为响应“教育公平”用奖学金招收的普通家庭学生,美其名曰“青苗计划” 苏朗意就是其中之一。 他从小成绩优异。还没参加中考,英东中学招生办就来联系他了。 虽然老师的态度让他不太舒服,但丰厚的奖学金让他很心动。 可进学校后,苏朗意才发现,要安心读书太难了。 普通孩子在这就是那些非富即贵的学生的玩具。 跟他同一批进学校的十几个学生,有的被逼退学,有些当了狗腿。 只有他,凭着常年年级第一的成绩和强大的忍耐力,平安读到了现在。 天气已经转暖了,再过三个月就高考了。到时候,他就再也不用忍受这些人了! 今天,英东中学在大礼堂召开高考动员会。 校领导特意请了分管教育的副市长,十分隆重。 现场还有不少省级媒体,以各个角度对准主席台拍照。 苏朗意默默站在班级队伍不起眼的角落,看着台上激情演讲的男生。 “切,你才是年级第一,分数还甩他宋皓文四五十分,凭什么他当学生代表上台演讲?”他的好友肖扬愤愤不平道。 苏朗意心中毫无波澜。 他只想安静过完高中,顺利高考,当不当学生代表根本无关紧要。再说了,以他的处境,存在感越低越好,这种出风头的事不掺和是最好的。 肖扬还在不爽:“听说坐主席台正中央的副市长是他爸。就因为这,学校硬扯了什么素质分,把他推上去了。” 苏朗意向他偏了偏头:“算了,别说了。” 这时,班主任走过来:“苏朗意,我手机丢办公室了,去给我拿一下。” 肖扬小声嘟囔:“又让你跑腿,是自己没腿还是怎么着……” 班主任眼一瞪:“肖扬,你叽叽咕咕说什么!” 肖扬不说话了。 苏朗意平静道:“好的。” 班主任挥挥手:“动作快点,走边上,从礼堂后台的小门出去。小点声,别吵宋同学演讲。” 苏朗意没再说什么,绕过人群出了后台小门。 全校师生都在大礼堂,校园里有些安静。办公楼离礼堂不算远,穿过一条林荫道就能到。 担心回去晚了会被班主任罚,苏朗意步履匆匆。 走到半道,一个人影突然闪出来,苏朗意一下撞了上去。 “抱歉。”他马上说。 待看清眼前的人后,苏朗意的脸色顿时冷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