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天，但对于高三学子来说，每一天都像是复制的一样。

      虽说到了高三，每天下午的跑操也是东岸一中雷打不动的铁律，毕竟良好的体力是冲刺高考的保障。

      今天下午，年段长或许是想让同学们放松一下，与体育老师商量，破天荒地举行了一场接力赛。虽说为保证公平规定了男女生的参赛人数，但由于高三十五班的女生数量实在不多，结果是所有女生都要上场。

      林燕飞默默地站在队伍的最后，一言不发地注视着正忙于给同学们安排队形的体育委员，班上的同学们久违地热闹了起来，不少人开始毛遂自荐。

      体育委员终于还是走到了林燕飞旁边，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冷漠地指着队伍中的一个空位，说道：“你跑的太慢了，需要一个跑得快的跟你搭配，你就站在——你站在郑守坤前面吧；郑守坤，你可得冲得快一点了。”

      体育委员说完拍了拍郑守坤的肩膀，郑守坤比出一个ok的手势。作为一位刚成年几个月的热血青年，郑守坤还是心满意足地接受了这个艰巨的任务。

      过了一会儿，体育委员又领着一位舞蹈特长生走到林燕飞身后，交代着：“也麻烦你一下，跑得快一些，你后面是林燕飞这个慢吞吞的家伙。”

      这样的安排也算是在林燕飞的意料之中，毕竟舞蹈特长生的体能肯定不会差。那位舞蹈特长生点了点头，转过身瞥了一眼林燕飞，嘴里小声嘀咕着：“这人跑的这么慢，万一落下了，是不是还得算在我头上。”

      舞蹈特长生的抱怨传到了郑守坤耳朵里，他转过身一把推在林燕飞的胸口上，说道：“就是，这肥猪跑的跟条小溪流一样慢，还得靠我们帮她冲回来，真不知道这种人留在班上有什么用。”

      接在舞蹈特长生身后的是高峰，他路过舞蹈特长生，走到林燕飞身边，用力掐了一下林燕飞的胳膊，“肥猪，等下你给我跑快一点，要是落下了，同学们还得怪到我们头上，你活着就是为了给我们班拖后腿的吧？”

      早已对这样的话习以为常的林燕飞没有并没有理会，高峰却不依不饶，又在林燕飞内的小腿上踹了一脚，林燕飞没有站稳，跌坐在地上。

      高峰继续谩骂着：“你是聋子吗？跟你说话听到没有？轻轻碰你一下就倒了，真是个废物。”

      前面的郑守坤转过身想要说些什么，看台上的体育老师却吹响了口哨，高峰也只得站回舞蹈特长生身后。林燕飞也赶紧站起身，拍了拍身上和屁股上的灰尘。

      体育老师的口哨声再次响起，比赛开始了，第一棒的重任落在了班长杨启健身上，队伍中的同学们看着逐渐被甩下距离的其他班，激动地欢呼着。

      郑守坤迎面冲了过来，林燕飞伸出手准备接过接力棒，就在即将冲过交接线的那一刻，郑守坤突然整个身体向前倾倒过去，摔倒在地上，由于手中握着接力棒，没能支撑地板，郑守坤的胳膊肘着地，跪在地上滑行了一段。

      周围的几位同学连忙围了过来，林燕飞也蹲了下来，郑守坤将接力棒伸到林燕飞跟前，喊了一句：“赶快跑，愣着干嘛！”

      林燕飞如梦初醒，拿过接力棒冲了出去，努力迈开腿向前奔跑，然而由于郑守坤摔倒耽误了不少时间，加上她也不擅长跑步，其他班级已经领先了两三个人，林燕飞努力想要追上旁边队伍的同学，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别人跟她的距离越来越远。

      杨启健也来到了郑守坤旁边，将他扶起，并搀扶着他走到队伍的最后，郑守坤的左手手掌蹭破了皮，多亏现在的天气还穿的长袖长裤，他右胳膊肘上的衣服和两个膝盖上的裤子都被蹭破了。队伍中接连响起同学们此起彼伏的叹息声和埋怨声：

      “可惜了，本来领先那么多的。”

      “听说是林燕飞故意伸出腿把郑守坤绊倒的。”

      “对对，高峰就站在她附近，高峰说他亲眼看到了，林燕飞绊倒郑守坤！”

      “这傻逼林燕飞搞什么鬼，跑得慢就算了，还绊倒别人！”

      “我看她就是存心想让咱班输掉比赛！”

      郑守坤感觉到不少同学向他投来佩服的目光，仿佛将他当成了为班级荣誉光荣负伤的大英雄，在高峰的渲染下，似乎班上只有他自己知道真相是什么。

      意外的是，他心中丝毫没有被当成英雄的成就感。接力赛正热火朝天地进行，他却感觉自己像是游离在另一个平行宇宙的局外人。

      或者说，他只在意一个人的反应。

      郑守坤路过肖瑶身边时，故意放慢了脚步，肖瑶正和身后的陈芊芊谈笑风生。

      郑守坤凝视着肖瑶的背影，肖瑶却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郑守坤。

      郑守坤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根本没注意到林燕飞和舞蹈特长生是什么时候跑完接力，回到队伍末尾的，直到高峰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你他妈有病啊，你刚才为什么绊倒郑守坤？”不用回头看就知道，高峰开始责骂林燕飞了。

      “我没有。”如果不是正好站在郑守坤身后，林燕飞的声音根本听不见。

      “你他妈还说瞎话，我都看见了！”高峰抬起右腿，狠狠地踹在林燕飞的大腿上，林燕飞一个趔趄，挪动了一步，周围的同学也围上来，开始七嘴八舌地指责林燕飞：

      “你为什么要绊倒郑守坤，存心想害了我们班吗？”

      “班上怎么会有你这种人？”

      “就是，像你这样的害群之马，来学校就是拖累别人！”

      “对啊，如果没有她，我们班的平均分还能好看点。”

      郑守坤没有参与，只是站在一旁摩擦着手指。

      高峰走过来拍了拍郑守坤的后背：“没事儿，体锻课后刘艳是不会来班上的，等下回去咱们再好好收拾他！”

      郑守坤没有回答，依旧盯着前面的同学，直到肖瑶跑完了属于她的那一棒，走到队伍末端，依旧没有递给郑守坤一个关心的眼神。

      即使是高三的学生，体锻结束后的的第一件事自然是奔向食堂的。吃饭可是高三学子一天中难得的放松时间，教学楼里会有一段时间几乎没人。

      体锻快要结束的时候，高峰凑到林燕飞耳朵边，低声威胁道：“等下别走，否则对你不客气。”

      随着年段长宣布解散，朱楠和刘俊早已等在了高峰附近。朱楠和刘俊一左一右走在林燕飞旁边，高峰紧跟在林燕飞身后，三人就这样挟持着林燕飞向教学楼走去。

      林燕飞不敢逃跑，即使现在跑了，晚自习结束后也会加倍奉还，相反，如果现在让他们折腾够了，或许晚自习结束还能早点回家去。

      每两三天就会被折磨一次的生活，她已经习以为常，估摸着还是那些甩巴掌，踢两脚，吐口水之类的套路，她只是祈祷着朱楠他们能下手轻一点。

      朱楠注意到了落在后面的郑守坤，冲他招呼道：“郑守坤，愣着干嘛，替你报仇去啊！”

      郑守坤连忙小跑着跟上，走在高峰旁边，高峰习惯性地想将胳膊搭在郑守坤肩膀上，今天却被郑守坤躲开了。

      几个人一起走到了教学楼里，朱楠让高峰去买饭，打量四下无人，其余三人不再顾忌，拖着林燕飞走进了走廊尽头的男厕所，林燕飞没有挣扎——反正不是第一次了，她知道他们想要做什么，如果顺从一点，还能少受点罪。

      四个人将林燕飞围在男厕所的角落，站在最前面的朱楠率先开了口：“今天你绊倒郑守坤，害班级输了比赛的事情，你准备怎么办？”

      林燕飞没有回答，因为她晓得，说什么都没用。

      “给老子跪下！”见林燕飞不说话，朱楠继续呵斥着，刘俊和郑守坤也从朱楠身后走出来，刘俊对着林燕飞的屁股就是一脚，林燕飞跪倒下去，膝盖在瓷砖地板上磕得生疼。

      刘俊和郑守坤分别按住林燕飞的两个肩膀，朱楠则将手伸过林燕飞的头顶，熟练地提起林燕飞的马尾辫，冷笑着说道：“你让郑守坤的手摔伤破皮了，我们从你身上拿掉点什么，来补偿一下，这不过分吧？”

      朱楠说完，从口袋里拿出一把小剪刀，“我今天就要剪了你这条大辫子！”朱楠话音刚落，林燕飞的大半根马尾辫从头上掉落，几缕头发挂在她身后的衣服上，更多的头发散落一地。

      刘俊用另一只手捏住林燕飞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这次算是轻的，下次就把你提成阴阳头。”朱楠则故作嫌弃地在衣服上擦着手：“脏死了，都是头皮屑，你他妈多久没洗头了？”

      “她看着就不干净，估计连澡都不洗。”刘俊轻蔑地笑了一下，回应着朱楠的话。

      “守坤，你还想对这家伙做些什么？”朱楠捏起林燕飞的脸，看向郑守坤，全然不顾林燕飞疼得呲牙咧嘴。

      郑守坤将双手抱在胸前，站在一边发着呆，今天的他似乎对欺负林燕飞并不感兴趣，只是犹豫着说道：“我无所谓，你们想干什么都行。”

      郑守坤没有注意到的是，就在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朱楠脸色一沉。

      刘俊则沉浸在欺辱林燕飞带来的快乐中，接着说：“就这么便宜她了，我还没玩够呢。”说着抬起一只脚，几乎要踩在林燕飞的脸上，“帮我把鞋底舔干净！”

      朱楠从身后按住林燕飞的脑袋，让林燕飞的鼻子和嘴巴紧贴在刘俊的鞋底上。

      刚过了不到一分钟，厕所门口响起了两长两短的敲门声——高峰买饭回来了，这是他们约定的暗号。

      朱楠和高峰顿时没了继续折磨林燕飞的兴趣，两人快步跑到厕所门口，郑守坤也跟在后面，高峰提着几份盒饭等在门口。

      林燕飞跪在地上，听着几人的说话声和脚步声渐行渐远。

      她跑进女厕所，简单洗了把脸，，有气无力地靠在洗手台上，盯着镜子里自己参差不齐的头发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