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如今在宫里呢……”沈丝雨沉吟着说。 “那不是正好吗?我是她姨娘,你是她长姐,大将军和大公子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回来,这事咱们作主也不为过,毕竟不想耽误了她的终身大事嘛。这女官四年为一任,等到四年上,咱们去回了太皇太后,让她出宫嫁人,太皇太后也定会答应。” “这事当真可行吗?要是她不答应怎么办?” “皇家要退婚,一是咱们惹不起,二是当年也没有婚书。她只不过是咱府四小姐,夫人又不在了,你这长姐自然能作主;况且这回咱们把婚书写了,我侄儿和将军府都押了印,再请个媒人作证,不就定妥了?到时候哪还由她啊?就算闹到官府也得认。” “姨娘还真是……安排得妥妥的……”沈丝雨佩服地看着她,“那就这么定了!我还真想看看她嫁到珠宝铺的大戏!”想起珠宝铺老板那副中午发福、油光满面的尊容,沈丝雨简直要笑出声来。 “不过这事你先紧着口风,倘若进宫遇到她,千万别让她知晓,省了她再闹出什么妖来……” 此时宫里的沈轻尘完全不知道有人在如此算计她。 她奉命来慈孝宫送佛经,宫人吩咐她侯着,她便捧着书匣站在侧廊下。 为避免午时阳光太晒,侧廊上挂着竹帘。此时竹帘半卷,她正好能看见院中景色。 春已晚,日光微斜,一阵风吹过,院中海棠簌簌飞过雕檐画栋,她微仰头去望那飞花,风抚起她额前发丝。 只觉这景象颇有古人诗词中的境界,何事苍苔数点红,晓来花片落春风。果然古人诚不欺我,她不由得嘴角微翘露出浅浅笑容。 “老祖宗您看,这景象是不是像您老人家西堂原挂的那幅春晚图?” 忽然有说话声惊醒了沈轻尘,她寻声看去,见太皇太后正站在殿门口,左右簇拥着宫中贵人、嬷嬷、侍女们,正望着她这方向。 她躬身施礼时,忽然觉得旁侧另有一束目光也在自己身上,却不便扭头去看。 “奴婢给太皇太后、丽贵人请安。”她抬起双手,将书匣举过头顶。 太皇太后身边的宫女走过来,接过书匣。她未敢抬头,等着吩咐她退下。 “你看,好好一幅画儿,让你扰了。”太皇太后笑着说。“这丫头确实生的好,哀家瞧着她在那帘下看花这模样,比那副春晚图好看。免礼吧。”最后一句是对沈轻尘说的。 “谢太皇太后。”她这才站直身子,后退了两步,心想不用免礼,直接“退下吧”更好。她来宫里是想进尚书局查资料的,可不想结交宫里人,掺和宫里事。 “老祖宗,您那幅画不是赏给静安侯夫人了吗?要不臣妾再给您画一幅?”丽贵人在皇上那不怎么得宠,倒很会哄老太太。 “好啊,你这画工哀家是知道的,哀家就让这丫头每日在这里站一个时辰,你好好给哀家画出来。” “是,臣妾遵旨。” 当下便有侍女婆子进去抬了画案出来。接过书匣的侍女对沈轻尘道:“就请姑娘在这帘下站一站吧。”然后转身退开了。 沈轻尘心里一百个不乐意,免费麻豆啊?但也没办法。只得站回刚才的位置,既然得配合人家的表演那就得做到位,她抬起头,露出浅浅微笑,明眸如水——却正望见院中站着的男子正抬步上前。 他上前两步,向台阶上的太皇太后行大礼:“锦城给太奶奶请安,太奶奶金安。” “快快起来,”太皇太后十分喜悦,笑容满面,“可算是回来了,快来近些,让太奶奶好好瞧瞧。” 眉目如画,相貌出尘。虽然只是看见了侧脸,但沈轻尘不得不承认,这人长得果然藐视众生,且身材挺拔、条线分明,只是目光清冷,纵是在太皇太后面前一口一个太奶奶,也依然若有若无透露一股疏离冷淡,如一湖深水,幽静而波澜不惊。 想必这性格也不怎么好相处。但不管性格如何,单凭这相貌也确实足以成为整个皇宫的颜值担当。 难怪是所有宫女的梦中情人呢。绿竹还没见过真人就已经迷的七荦八素,大概跟她一样的人不少,这若成立个粉丝团,集资打投,说不定能送他出道…… 想像到那副场景,沈轻尘忍俊不禁,笑的更加明媚。 “姑娘这是想到什么了?笑的这么高兴?”站在案后手中提着毛笔的丽贵人打量着她,笑问。 沈轻尘笑容还没来得及收起,只觉得一道凛冽深邃的目光投射过来,她下意识地迎上目光,却不知道自己的笑容依然。 目光交汇,只是瞬间。那幽深冷静的双眸片刻之间,已经转开。 她也重新望向丽贵人回道,“回贵人,奴婢只是觉得这日影西斜,花落满院确实诗情画意,想必在贵人笔下更是动人。” “我这画工虽然平平,但好在除了日影和落花,还有一位美人,可为我画幅增色。”丽贵人笑着说,转而向台阶上:“老祖宗和三殿下要在这里看臣妾作画吗?” “哀家多年未见城儿,要好好说说话,你在这儿给哀家赶紧着画。”说罢,太皇太后扶着三皇子手臂进了屋。 傍晚时分,太皇太后宫里已开始摆晚膳。丽贵人这才带着侍女进了屋。 “老祖宗可赏臣妾晚膳?臣妾这手腕都疼了呢。”丽贵人笑着说。 两个侍女展开画卷,上面已有海棠树、长廊、卷帘和帘下之人的大致轮廓,而人物面容虽然还没有精细描画,但眉目之间已初现美人模样。 “以后你每日来画,哀家每日赏你晚膳。”太皇太后满意地点点头。“城儿今日也在这里陪哀家用晚膳,日后倘若无事也常来陪太奶奶说说话。” “是,太奶奶。”三皇子应道。 “老祖宗不知,这丫头还挺有趣。” “哦?说来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