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问余生经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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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晨课

发布:2023-10-26 字数:4320

      晨玖见顾亦霜捂着嘴不说话,以为很严重,起身前来想查看顾亦霜的情况,却被顾亦霜一把抓住手腕:“阿玖,今年,是哪一年?”

      “啊?今年是戊辰年啊,你今日怎么了?”

      戊辰年,戊辰年,她才十六,她回到十六岁这一年了,一切都没变,她周围的人都没走,真好,真好。

      顾亦霜松开握着晨玖的那双手,跑出门,只见江则然坐在石桌旁,拿着随身带着的心法默读,听见顾亦霜这边的动静偏头看过来,见顾亦霜这副利落装扮有些愣神。目光虽有些呆滞,却遮不住眸中的温柔。

      是了,这时候的江则然看顾亦霜的时候眉眼是柔的,嘴角是隐隐带笑的,是翩翩少年郎。

      顾亦霜一步一步认真的,小心翼翼的走近江则然,距他三步远时停下了,看着眼前这张深刻骨髓的模样喊了句:“师兄。”简单的两个字里包含了太多太多,久别重逢的喜悦,郑重其事的歉意,更多的,是想要重新开始的认真与决心。

      江则然笑着看着眼前这个小姑娘:“准备好了?”

      “嗯,准备好了。”

      “走吧。”

      两人穿过一株又一株金桂,到第十八株时,他们到了思讲堂,顾岚和一众弟子早已在堂内,不知开始多久了。

      顾亦霜在一众人中一眼便瞧见了顾岚和柳牧卿。这俩父子无论在哪都十分显眼。而江则然是顾岚的首席弟子,多少在顾岚那里学到了些非凡气质,也是个惹眼的。

      顾岚讲课和平时是不一样的,讲课的时候不苟言笑,装出一副严肃刻板的样子,只可惜,那双微微上挑的桃花眼直接让他伪装失败。整个人同其他峰派的宗师授课状态截然不同。

      其他峰派都是正儿八经的对书中内容进行授课,有要解释的也是那一些稀松平常的,常见的事物举例分析,大多都是些什么之乎者也,且不论内容如何,就单是这说话的格调就看得出其学识渊博,颇有宗主风范。

      再看这顾岚,若不指明他是宗师,谁不会向旁人询问:“这人是从哪个花柳巷里跑来的,怎么还能上这来?莫不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大人物品行不端,在花柳巷遗留的私生子,带上来霍霍后生了。

      听他授课就知道,绝对是一个剑走偏锋,十分“接地气”的人。

      就如他方才提到的“丹可磨而不可夺其色,兰可燔而不可灭其馨,玉可碎而不可改其白,金可销而不可易其刚。”出自北齐•刘昼《刘子•大质》,如此一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句子,却被他解释成这样:

      “这什么丹红啊,兰草啊,玉啊金啊什么的什么可什么不可这讲的是什么呢,就比方说,你们不论什么时候,都不可忘手中握的是什么,心里坚守的是什么,无论何时,可以败,但绝不能失了拿剑的心。”

      到这里都还好,接下来就,“你们若是还不懂,就看我和你们师娘,是不是,我俩三天两头拌嘴,你们看我哪一次赢过她,还不是屡败屡战,屡战屡败,你们知道为什么吗,为的就是要死守这个身为男子的尊严,我可以败,但下次吵绝对不,”

      “师娘。”

      “不,不能吵,怎么能吵呢,身为君子,让一让怎么了,咱们要大度,知不知道,哎,媳……霜儿?!”顾岚抬眼见自己媳妇根本没来,是顾亦霜在捉弄他,又见其他人都在嘲笑他,顿时面子没地儿搁,为了挽回颜面,顾岚忙换上那副严师的模样,“你们两个现在才来就算了,还在这嬉皮笑脸戏弄师长,成何体统!”

      顾亦霜和江则然这才走进去:“师父。”对顾岚行了礼。

      “师父,今日来迟实因弟子误了时辰,还拖累霜儿,请师父责罚。”顾亦霜没想到江则然会这么快揽错,若是前世,顾亦霜早就猜到顾岚定不会责罚他,而且前世江则然早不知替她揽下了多少罚了,她都有些习惯了。

      但现在,她是重生来的,不知道现在还会不会像前世那般发展,现在的她不愿这样,她可承受不住再有人因为她而受伤了。

      顾亦霜否定了江则然说的话:“不是的师父,不是师兄的错,是我,”

      “你不会是又惹什么幺蛾子了吧!”顾亦霜还没说完身后就传来柳牧卿的声音,声音有如山谷冷泉滑过碧石般动听,就是这话,让顾亦霜觉得玷污了那冷泉。

      顾亦霜悄悄睨了他一眼,接着说,“今晨,我听阿玖说有师父的晨课,太兴奋了,蓬头垢面的晃悠了许久,再回去整理就花多了时间,就,迟到了。”

      顾亦霜不说,众人还没注意到,顾亦霜今日的打扮竟不似之前那般花枝招展,长发高束颇有些英气。

      “不是吧,你这兴奋得把脑袋上的那些破铜烂铁都兴奋没了。诶还别说,你这模样和阿然还挺像啊。”柳牧卿这话说的,真好啊,就差一句“你俩不会背着我们定终身了吧”

      这引人瞎想的话一出来,在场的尴尬的尴尬,看热闹地看热闹,一时间无人接话。

      片刻后,江则然对柳牧卿说:“少主莫要胡言。”

      “我哪有,我明明什么都没说好不好,难不成,是你……”柳牧卿满脸写着“我很纯洁,分明是你想歪了,还贼喊捉贼。”

      江则然被柳牧卿这欲语还休弄得有些气闷,这弄得好像真是他想了什么不该想的事情似的,一时间又无话反驳。偏过头,不再开口。

      江则然这个动作恰好让顾亦霜看到了他微微泛红的耳朵,顾亦霜想:耳朵都被气红了,脸面也太薄了吧。

      又见柳牧卿正一脸看戏的模样看着他俩,决心要给这嘴缺德的家伙一些教训:“柳牧卿,你这样瞎搅和让人很难不怀疑你啊,你这莫不是又去找哪家小娘子被欺负了,然后就小心眼的把气撒在我和师兄身上吧。”

      “这叫什么话,我柳少还会被姑娘欺负,你不会是兴奋过头了现在还不太清醒吧,我怎么会被……你才要去找呢,我什么时候找过,都是别人来找我的好吗!”柳牧卿被问的时候有些没反应过来,说完后又见顾亦霜一脸邪笑,突然感觉背脊有些凉,只听顾亦霜说:

      “你不是昨日才去寻阿玖吗,这就变了,还有姑娘来找你,柳牧卿,胆儿挺肥呀!”顾亦霜这句话纯属瞎编,才从自己重生这件事上醒悟,都还不知道现在是何时,她哪里知道柳牧卿昨日有没有找过晨玖。昨日的她又非今日的她。

      这回轮到柳牧卿被噎住了。思讲堂内又回到了一片寂静。

      瞧柳牧卿这副模样就知道自己说对了,果然,柳牧卿这个一心在花柳间的公子哥对晨玖,不对,是对所有女子一直都是这种“一日不见,甚是想念”的样子。顾亦霜早就摸透了。

      今日听讲弟子看着这三人一来一往的论着,简直比山下说书先生说的还精彩。个个脸上都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

      最后,还是得由顾岚来收场:“看看你们,一个两个的,听课的时候没见这么认真,还有你们三个,策论的时候你能说,现在什么都说不出来,你们俩策论的时候啥都讲不出,讲这些倒是头头是道啊!”

      看顾岚脸上还没收起看热闹的表情就教训他们,柳牧卿一脸痞气的看着他们,江则然被气得说不出话,还有一众师兄弟一脸认真的看他们争论。这些才让顾亦霜微微找回了些许重生的真实感。

      顾岚表示很头疼,他虽教导弟子做事做人不要过于拘谨,不能被戒律教条所束缚。唯有收放自如挥剑才可决绝,不拖泥带水。但他的弟子过于会超越了。

      面前这三人且不提剑术,这肆意洒脱倒是学得像模像样,都快青出于蓝了。

      瞧瞧哪家弟子会在课堂上无视尊长肆意吵闹,迟到了还理直气壮,说起歪理来头头是道。都能去和酒肆茶楼中的说书先生抢饭碗了。

      被顾岚教训,只有江则然俯首作揖面露愧色:“师父教训的是。”

      顾亦霜和柳牧卿依旧无动于衷,倒是不再开口改用眼神交战。

      见两人还在那挤眉弄眼,顾岚说:“你俩闹够了没,像什么样子!”

      闻言,两人收了动作,柳牧卿从座位上站起来,两人欠首作揖。

      “瞧瞧这堂课被你们搅和成什么样了,大会将至,刚过完初试太兴奋了是不是!还说是听我的课激动,你哪次准时到过,你下次编瞎话能不能带带脑子。”

      “大会?初试?干什么的?”她这个问题一问就听到一声嘲笑,不用看就知道是柳牧卿:“不是吧,你真没带脑子啊,不对,你莫不是还没睡醒吧哈哈哈哈。”

      顾亦霜不理他,偏头看向江则然,竟发现他也看着她,似乎一直没移开过。那一瞬,顾亦霜好像在他眼神里看到了不同于看同窗的宠溺的神色。

      想到这里顾亦霜忙在心里抽了自己几巴掌,想:怎么可能,江则然怎么会那样看我,一定是看错了,顾亦霜,他可是一代圣洁,你是谁,糜烂到骨子里的肮脏东西,别异想天开了。

      想着,顾亦霜撇开眼,装作不看他。重生一世,不能再脏了他。

      看着顾亦霜看向他又生硬的移开目光,虽不解,但并未询问,只说:“是灵山大会,会前的初试。”

      灵山大会?对了,每三年一次的大会,大会前都会安排一场初试,峰派内部选拔人才参加大会,她这榆木脑袋倒真是带了不如不带,这一件事都忘了。

      顾亦霜记得这初试是定在大会前半月的,那,刚过完初试是什么时候过的,离大会还差几日?

      “还有几日?”顾亦霜又问了一个蠢问题,在座的人都蒙了。就连柳牧卿也收了那副嘲讽的表情,楞楞地看着顾亦霜。

      “丫头啊,你今日是怎么回事啊,昨日不还叫嚷着灵山大会吗吗,怎的今日就什么都不知道了?”顾岚见顾亦霜一脸茫然,心道:这丫头今日怎的这般奇怪,莫不是失了魂?

      顾岚正准备用灵力给顾亦霜探脉却被她躲开了,顾岚一脸疑惑:

      “……?”

      不知何时起,顾亦霜开始排斥有人碰她,每一次都会下意识的躲开。可自重生以来,她对晨玖和江则然碰她并不排斥。

      意识到自己又有了这个习惯,心里也产生了一丝疑惑,但很显然,现在并不是自己疑惑的时候,周围的人都看着她,都对她这个样子表示不理解。

      顾亦霜忙道:“师父,我没事,就是一时糊涂了,没记起来。”

      顾岚也是松了一口气,方才靠近顾亦霜的一瞬间,他隐约感觉到一股阴寒气息,可此时在瞧,却是丝毫觉察不到,顾岚心道:莫不是感觉错了?

      “我就说嘛,顾亦霜这人成天就知道疯玩,正事是一点不记。”柳牧卿又在一旁阴阳怪气了,顾亦霜连白眼都不想给他了。

      “少主,您的心法背了吗?”江则然一脸正色的看着柳牧卿,很显然,护犊子来了。

      “我……好好好,我闭嘴好吧。”柳牧卿终于闭上了嘴,站在一旁。

      顾亦霜看江则然这样说,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她重生了,那她的灵力还在吗?

      顾岚见这课是真的上不成了,也实在是无心讲课了,还要陪夫人去山下呢,再不走就没法在门禁前回来了。当机立断把他们都遣散了:“行了行了,这堂课全被你们几个崽子搅和没了,都回去吧。”然后飞也似的离开了。

      在场弟子懂自懂,也都不说破,自觉离场了。

      顾岚说下课正合她意,她如果没记错的话今年的灵山大会于她而言算是一场麻烦,她可不想再一次因为自己灵力不足让旁人受伤了。

      顾亦霜也快步离开了。

      在场的人都散了,只剩下江则然和柳牧卿沉默不言的站在远处,看着顾亦霜离开的方向。

      柳牧卿先开口:“阿然,你不觉得小霜霜怪怪的吗?”

      江则然说:“她今早衣衫不整地跑来训练场,见了我便哭。”

      柳牧卿说:“是啊,阿爹的早课她从未准时到过,也从未解释。”柳牧卿顿了顿,接着说,“而且她今日讲话有一点……”

      “……小心翼翼。”江则然接到。

      “对,就是小心翼翼,嘶~这人今儿是怎么了?”

      江则然没有回答柳牧卿,看着顾亦霜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说:“她去训练场了。”语罢,往训练场方向走了。

      柳牧卿也紧随其后:“等等我!“

      “对,就是小心翼翼,嘶~这人今儿是怎么了?”

      江则然没有回答柳牧卿,看着顾亦霜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说:“她去训练场了。”语罢,往训练场方向走了。

      柳牧卿也紧随其后:“等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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