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缚陵,是月明茶肆的伙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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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发布:2023-09-21 字数:4727

      林裕越喊越大声,似乎已经忘了身上的疼痛,挣扎着就要起身,却被衙役死死按住,只能在木凳上挣扎。

      人群中,缚陵听见有人道,“云大人真是这样的人,那也太忘恩负义了吧,林员外对他有救命之恩,他也太狠毒不留情面了吧。是我,就放了林裕。”

      “是呀是呀。”一人小声附和道。

      “你们懂什么,这林裕欺横霸市,不知道欺负了多少好人家的姑娘,要我说杖刑都是便宜了他。”一人听闻后反驳道。

      “诶我说你们,人家云大人处理了林裕你们说他不近人情,前几天放了林裕,你们有说他不配为官,好赖话都让你们说了呗。”另一人斜看了他们一眼,很是鄙夷道。

      缚陵抬眼看了此人,身量极高,倒像是习武之人。来人似乎也察觉到缚陵的眼光,扭头看来,缚陵点头示笑,便转头继续看堂内的情况。

      便瞧见林员外被强行拉出公堂,云裴高声道,“林伯若再扰乱公堂秩序,也许受罚。”说罢,便不看他一眼,走至公堂之上,“打!”

      闻言,衙役们立即举起板子。

      随着一次次木板的落下,林裕的喊声遍布全场,听着大快人心,人群中不知是谁开始鼓掌,喊了一声“好”,于是便涌起了一阵欢呼。想来,林家仇怨,积来已久。

      二十木板全数落下,刑法结束,林员外赶紧冲进公堂,查看儿子的伤势嘴里还不忘斥责云裴,“好好好,云裴,你长大了,就不在乎林伯了,林伯老了,不中用了,你可不就不用管我这个老东西的死活了,你行!你行咳……咳……咳咳!”说罢,剧烈的咳嗦了起来。

      云裴负手而立,已经看出他常年惯用的伎俩,并未像从前一般上前认错,他看着林员外说道“林伯之恩,云裴谨记于心,从不敢忘,但令郎之罪,云裴身为虞城地方官,也绝不姑息。”

      说罢转头看向衙府门前涌聚的百姓,高声道,“从此以后,虞城百姓必须严苛历法,谨言慎行,若有违者,诛杀不怠。”

      云裴的语气没有任何起伏,虽然平静,却足够有分量。

      人群之中,云裴看见了缚陵,他微微一笑。

      刑罚结束,公堂便散了。

      两人约在后院凉亭喝茶,缚陵取笑道,“云大人好生威风。”

      云裴举着茶杯,笑低了头,“还是缚先生教的好。”

      “哈哈哈哈……”

      入了夏,天气越发炎热,空气中隐隐含着水汽,湿热的让人难受。

      缚陵抬头看了看黑压压的云,感叹山雨欲来风满楼。

      不一会儿,城内开始吹起了大风,街上的小贩纷纷准备收拾东西回家,一声惊雷炸响,雨开始稀稀疏疏下落,不一会,便结成了倾盆大雨。

      缚陵紧紧跟着前方的少女,唯恐跟丢。这些时日,官府衙门的人都在暗中派人保护这些七月半出生的女子。

      眼看着雨势越来越大,缚陵直觉得今日凶手一定会显身。

      “缚姑娘,有情况。”一男子突然出现,挡住了缚陵的去路。

      缚陵抬眼,男子高出了她一个头,雨势太大,缚陵迷起来双眼,觉得此人些许面生。不过,官府的人那么多,她也难以记得每个人的样子。

      “走。”缚陵赶紧跟着男子,若稍晚一点,后果不堪设想。

      “云裴大人可有赶往此处。”缚陵问道。

      “云裴大人哪里已有人传话,或许已在赶来的路上。”男子声音淡淡得。

      缚陵停下了脚步,转身之余已将袖口藏于的佩刀拔出,随即搭上了男子的脖颈。“谁派你来的。”

      缚陵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感情,仿佛下一秒就要划破男人的喉咙。

      男子嘴角挂笑,仿佛并不在意脖子上的佩刀。“缚姑娘果然胆识过人。不过……”男子双手捏上向着自己的刀刃缓缓拉开,“与其在意我是谁派来的,不如关心刚刚那位女子。”

      “好一个调虎离山之计。”缚陵淡淡道,随即又笑了笑,“不过,你不问我是如何发现你的破绽吗?”

      男子抬眼,被勾起了兴趣,问道,“如何?”

      “呵!”缚陵冷笑一声,“与其在意我是如何识破你的,不应该更关心为何我在识破你之后还愿意跟你走吗?”

      闻言,男子收起了玩世不恭的笑,在短暂的震惊以后,低下头又笑了笑,“有意思。”

      骤然,四面的小巷冲出了人影,一个个都拿着长剑,迅速围城一圈包围着缚陵与男子。

      缚陵退至圈外,淡淡道,“拿下。”

      一群人举着长剑便向男子挥去。

      缚陵不再多留,转身离去。

      官府内。

      “什么!倾城失踪了。”缚陵不可置信。

      按照他们原本的计划,是暗中派人保护全城所有在七月半出生的女子。静待凶手自投罗网。没想到他如此聪明,竟然采用调虎离山之计。本以为识破了他的诡计,待他对那女子下手之时,官府的人便能将他擒拿。

      结果,全是蒙蔽之术,乘着官府中人沉溺在要收网的错觉里,居然对防卫空档的其他人下手。

      此人,深知官府中人的举动。

      “可恨!”云裴一拳砸在了墙面上,手背微微渗出了鲜血。

      此时,前厅的众人纷纷低下了脑袋,室内陷入一片低迷。

      缚陵站在门前,看着不断加大的雨势,幽幽开口,“只能等雨停了。”

      这一夜,大家都没有回去,都待在了前厅,谁都没有睡好。云裴从未觉得夜晚是如此的漫长,他只希望,雨能赶紧停下来。

      子夜。万籁俱寂。

      雨不知什么时候已停了下来。

      云裴从桌上醒来,起身却见缚陵已不见了踪影。他大惊,吆喝着其他人。

      而这边缚陵却已悄悄潜入了沈府。倾城的身上有她特制的追踪粉,可传千里,且为她一人所能闻见。大雨滂沱之时,虽会被掩盖,但雨停,香味不散。

      冥界的规矩,在人界不许使用法术,但好在,冥界所制作的东西还能用。

      缚陵没有想到,倾城居然会在沈府。

      沈子谌,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此时,缚陵内心还对沈子谌抱有幻想。或许,倾城是来沈府做客的呢。所以缚陵并没有喊醒云裴,而是自己潜入了沈府。

      沈宅并不算大,只由前院,中庭,后院组成。沈府下人也不多,此时大多都在安寝。

      缚陵仔细辨别那股香味,不久便来到了后院。

      缚陵盯着湖泊中央的楼阁,隐隐感觉到了怨气。

      是重华!

      重华难道不应该在冥界。她不是被压在了锁魂狱下吗?

      缚陵有些奇怪,立马施展轻功翻身来到楼阁前。

      越是临近,缚陵感觉死亡的气息越是浓烈。她紧紧盯着正中央的前门,那是死亡,是怨气,是地狱……

      她缓缓走进,伸手就要去推那扇门,却在要碰触时止不住的手抖。

      缚陵深吸一口气,一把推开。

      一股阴湿的味道首先冲入鼻中,再看就是正中间站着一位红衣女子。她缓缓转身,面色惨白,唇角泛起诡异的微笑,睁大着双眼却无法聚焦,仔细一看,竟然没有眼白!

      是重华!

      她在冥界,怎会来此。

      “缚姑娘,有失远迎啊。”沈子谌的声音在身后突然响起,吓得缚陵一个哆嗦。

      她转身看去,沈子谌依旧一身白衣,笑得温柔和煦。

      如果不是看到房内的景象,缚陵倒真觉得此人是个翩翩公子。

      “倾城呢!”缚陵无视她眼底的笑意。警惕的看着他。

      沈子谌扬了扬头,示意缚陵向身后看去。

      缚陵转身踏入房内,却见墙角倾城躺在那里。

      她赶紧奔过去扶起倾城,指尖一探,还好还有呼吸。

      缚陵松了一口气,直到这时,她才瞧清了房内构造。

      四面的墙,没有一点装饰,只有一排一排的女子站在那里,女子皆如重华一般面色惨白,形如枯鬼。

      她们团团围矗,将缚陵几人围在了中间。而重华则站于中心。

      这是……噬魂之术……

      缚陵感觉脊背发凉,她抬头环顾一周,女子皆耷拉着脑袋,状如行尸走肉。

      怪不得重华的怨气会如此重,怪不得月明茶肆没有接到游魂……

      失踪女子皆是七月半所生,本身阴气极重,易惹魂灵,加之含冤而死,怨气自然源源不断,她们的魂魄皆被重华吞噬殆尽,怨念亦在不断输送……

      若是怨念足够强大,足以让冥界动荡!

      他想要造一个傀儡,一个可以吸收三界怨念的傀儡。区区凡人,竟有如此野心。

      噬魂之术,早在上古时期就已绝迹,他怎会知?

      “沈子谌,你要干什么。”缚陵紧紧盯着沈子谌。在人界,她不得动用任何法术,沈子谌的实力究竟如何,她还不得而知。

      “缚姑娘,这句话应该我问你吧,这是沈府,缚姑娘深夜造访,怎不请送拜帖呢?”他轻笑着走近。

      缚陵警惕地看了他一眼,后退了一步,“你少装蒜!你要造傀儡,我不会让你如愿的。”

      “傀儡?哈哈哈哈哈!”沈子谌似乎听到了很大的笑话,笑得前仰后合,不久,他又停了下来,目光沉沉地看着重华,他缓缓伸出手,隔空抚摸着重华的脸,语气幽幽,“我怎么会忍心把她变成傀儡呢?”

      突然他又转头看向缚陵,无可抑制地大喊道,“我会让她活!让她永远陪在我身边!你们谁都别想将她夺去,谁都别想!”他挥手在空中乱舞,眼神飘忽不定,似乎他面前站了很多人。他状若癫狂,眼中是充血的红丝。

      缚陵见状,欲绕其后方,将其制服。他却突然又转头盯着缚陵,眼神渐渐清明,“既然来了,那就和我陪着重华。”

      说罢,沈子谌衣袖一挥,大门便关了起来。缚陵刚想采取行动,却发觉周身无力,内力提不起来,她兀的想到墙角的那柱香,原来……

      沈子谌看着她狼狈的样子,心情很是愉悦,语气中带着几分得意,“我精心调制的仙落香,能使人乏力安神,你该休息了。缚陵。”

      说道最后,他语气森然,显然很恨缚陵打断他所有的计划,闯入他的宅院。

      他转身向门外望去,月光已经洒向亭台,马上,马上,他就要成功了。

      他迅速拉起倾城,手上是一把匕首,作势要捅进倾城的心脏。

      还差一个,只差一个。鲜血,新鲜的血液,重华一定会喜欢的。

      重华,我们马上就要……见面了……

      血滴答答地流,在寂静的夜里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一滴一滴砸在地板上……

      鲜血喷涌在沈子谌脸上,他全然不顾,整个人处在极致的兴奋中。

      阵法随即开启,怨念不断输送,当午夜的月光正射亭台之时,怨体便会形成。

      一个会源源不断吸收怨气的容器。

      缚陵躺在地上,浑身无力,渐渐陷入昏迷。

      仙落草生长于断壁悬崖处,功效之强,只要闻上一柱,便连上神也会四肢无力。

      而普通人则会陷入昏睡,有清晰的意识却无法从睡梦中醒来,但最后,便会死在睡梦中。

      缚陵暗恨自己太过粗心,竟然上了这贼人的当。

      大门被风吹得咯吱作响,忽的一阵大风将门打了开来。一位红衣女子立于门口。

      沈子谌转头看去,脸上是即将大功告成的喜意。

      终于,重华的魂魄回来了。

      只要魂灵归位,阵法便成了。

      缚陵心急如焚,她不断挣扎。眼看重华将要走进肉身。却突然显出一道铁链勾住了重华的脖子 ,将她拉了出去。

      是黑白无常!

      缚陵大喜,他们终于来了。

      沈子谌看到黑白无常的那一刹那,稍显震惊。

      但也只是一瞬,他很快镇定下来。继续阵法。只要阵法够强,就算钩魂链也奈何不了。

      两方便这样对峙。

      缚陵能感觉到倾城的心胀还在微微跳动,但心头血在缓缓流失,她与重华的遗体并排躺着,以鲜血养着遗体。血流尽,魂魄归,阵法成。

      缚陵不助的挣扎,企图从睡梦中醒来,他们两方可以这样对峙,但倾城等不了!

      缚陵觉得自己的意识好像越来越模糊,她越是挣扎,好像越被困在梦境。

      她感觉自己的意识在飘飞,慢慢得,飞离了亭台,飞离了沈府,飞离了虞城,恍惚间她好像来到了一处虚空之境,四周没有任何花草树木,连土都没有。

      一望望不到边境,一触触不到尽头。她漫无边际的行走,却怎么也走不出去。

      缚陵开始大叫,她害怕这里,太边境,太空荡,太孤独。

      她走呀走,仿佛走了很久,她慢慢归于平静,但心间却似千万只蚂蚁在蚀,她知道,所有的平静都是自己装的,她受不了了,她讨厌被无形的控制,她讨厌这巨物的笼罩,她无所遁形,她逃脱不掉!

      她挣扎,痛苦,突然,脚下生出绵软的触感,她惊喜低头,却见生出了土壤,小草,小花,石子,树苗……一切生物自她脚下蔓延,她回头,四周已然是树木齐升,百鸟共鸣,她踏着青草鲜花行走,却见一条蜿蜒的小河在一旁跟着自己……

      好漂亮……这里……

      “缚陵。”

      “缚陵。”

      “缚陵。”

      谁在叫我?

      缚陵回头,广袤的大地空无一人,她疑惑,继续行走。

      “缚陵。”

      又是一声。

      “缚陵!”

      她停下了脚步,细听着声音的来源,可怎么也听不真切,仿佛穿越了很遥远的距离,声音实在太过空灵。

      “缚陵!你醒醒!”

      一声男音将缚陵拉回,对,她在沈府,她得回去,她要救人。

      缚陵赶紧迈起步子狂奔,却发现脚所接触土地的每一步地方都生长出了曼珠沙华。

      红色的花开的妖艳,红得像似滴血。

      缚陵轻轻踏出一步,脚下的土壤开始松动,根茎从土里拔出,一朵红色曼珠沙华开始探头。

      “缚陵!”

      她抬头,声音似乎从天上传来,她不再驻足,继续赶路。

      却突然发现,脚下的曼珠沙华开始脱离地表,在空中飞舞,她伸手去抓,却触摸不到。

      曼珠沙华越飞越远,缚陵跟着它,一路跌跌跄跄,越过了山岗,竹林,溪流……

      “缚陵!快醒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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