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然注意到,夜空中,竟然有大量怨气凝而不散。 是刚才那上百道怨魂的怨气,无法轮回的怨魂被霍无疾打散,怨气竟然还留在这里没有消解。 “重伤在身,怨魂不能为我所用,怨气却可以。呵呵,还得感谢鲁湛奎这小徒弟,打散了怨魂,让这些怨气更纯粹。” 朱传虎深吸一口气,张大嘴巴,漫天怨气汹涌翻滚,全都朝着他汇聚了过去。 海量怨气形成一道黑色的旋风,最下端连接着朱传虎的嘴巴。 没过多久,所有怨气都被朱传虎吸进了体内。 怨气撞身! 这是扎纸秘术中的一项禁术,利用怨气刺激人体潜能,短暂的恢复力量。 怨气入体,对身体和魂魄的侵蚀极为严重,稍有不慎就是魂飞魄散的下场。 就算施展成功,使用者也会损耗十几年的阳寿,元气大伤。 只有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才会拿出来用。 “伤得太重,这么多怨气竟然只让我恢复了不到两成。不过,杀你们两个足够了。” 朱传虎提着钐刀走到我面前,抬起一脚重重跺在我肚子上。 剧痛袭来,我下意识的弓起了身子,脑袋上紧跟着挨上一脚,又给我踹直了。 “嘶——这禁术真是霸道,怨气在侵蚀我的魂魄,得快点了结你们!” 朱传虎双手握住钐刀刀柄,瞄准我额头全力往下一刺! 我已经没有了躲闪的力气。 我想,这次我必死无疑了。 唯一能做的,就是激起心底的杀机,紧盯着朱传虎,盼着自己死后化作厉鬼再找他报仇! “噗呲!” 钐刀柄的断茬刺进了我额头。 却只刺破了一层皮,没有戳穿我的脑袋。 “怎么回事?” 我往上看去,发现满脸是血的朱传虎也错愕的盯着我。 钐刀巨大的刀头横在他后脖颈上。 刀刃砍进脖子接近三分之二。 血水顺着刀柄流下,糊了我一脸。 我明白了—— 原先,朱传虎的钐刀柄有三米多长,一端是刀,另一端安了个枪头。 他应该是想用枪头刺死我。 正常情况下,这么做完全没问题。 朱传虎却忘记,他的刀柄被我一锏砸断了。 钐刀断柄刺下来,位于朱传虎背后的刀头顺势砍进了他的脖子,断掉的刀柄长度却不足够刺穿我脑袋。 “嗬…嗬嗬……” 朱传虎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只发出风箱一样的喘气声。 脖子上挂着钐刀,朱传虎却还没死透,站在原地摇摇晃晃。 黑雾一样的怨气从他全身弥漫而出,皮肤在怨气侵蚀下出现了大片紫色和青色的尸斑,鼓起一个个脓包。 一道身影突然冲到朱传虎面前,双手抓住钐刀柄,奋力往下一拽! “咕噜噜——” 一颗血肉模糊的头颅滚到了我面前,双眼圆睁。 朱传虎的无头尸体站在原地,“噗”的一声,腔子里的血水从脖子断口处喷涌而出,喷出去足足三米多高! “你把他杀了?!” 我扭头看向拄着钐刀勉强站立的霍无疾。 “大善人,你难道还想放他一马,让他再来杀你一次?” 霍无疾有气无力的反问,眼神充满讥讽。 看了一眼旁边朱传虎的脑袋,瞪大的眼珠子瞳孔涣散,充满了震惊和不甘的怨恨。 朱传虎害死了我二师父,还想杀掉我和霍无疾,他活着一天,我就一天不得安宁。 动手前,我也确实抱着弄死朱传虎的想法。 只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竟然就这么身首异处,死在了我面前,我一时间还有些无法接受。 “你们俩小子挺能干啊,竟然把朱传虎弄死了。” 呆愣了半天,师父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师父把我们俩拎到一棵树底下,背靠树干坐着,从褡裢里拿出一个小药瓶,给我们一人吃了一粒恢复体力的药丸。 “师父,你那边什么情况?” 恢复了一些力气,我开口问道。 “两个降头师,一个习武的,都解决了。” 师父指了指脚边一个造型怪异的大铁锤。 “这就是那个掌力惊人的高手。” 我定睛一瞧,这个大铁锤的锤头上,一面有个铸铁的手掌,另一面是个铸铁的拳头。 鲁湛奎的致命伤,原来并不是什么雄浑的掌力所致,而是被这怪型铁锤的手掌那面给砸出来的。 “年师傅,尸体怎么处理?” 霍无疾问道。 “扔这儿就行,天亮前就没了。” 师父说刚说完,土狛从远处慢吞吞的走了过来。 土狛打着饱嗝,肚皮撑得溜圆,两条后腿都得使劲岔开才能迈开步子。 难怪师父说这些尸体天亮前就没了,感情是都进了土狛肚子里。 “一晚上吃这么多,土狛不会撑死吗?” 看着土狛那圆滚滚的大肚子,我有些担忧。 “你以为他跟你似的这么缺心眼儿,吃不完不会找地方藏起来?” 师父刺了我一句。 我竟无言以对。 土狛正要去叼起朱传虎的脑袋,刚张开大嘴,那颗脑袋竟然“咕噜噜”的滚到了一边。 土狛甩着腮帮子追上去,朱传虎的脑袋再次滚走了,速度更快。 眼前这一幕让我十分诧异。 脑袋都被砍下来了,竟然还有意识,知道躲闪? 朱传虎的脑袋滚了几圈,停下来后四处转动,嘴巴一张一合,发出嘶哑模糊的低吼: “是谁杀了我师弟!谁!?” 声音充满了暴怒。 脑袋四处张望,马上就要看到我们这边来了。 师父脚尖勾起地上的怪型锤,往前一踢,锤子飞出去,把朱传虎的脑袋砸得稀巴烂。 这下,终于是消停了。 “师父,刚才——那是齐横秋在借朱传虎的脑袋说话吧?” 我回想了一下刚才那个声音。 朱传虎只有两个师兄,我二师父白嗣庵,以及被逐出师门的齐横秋。 “应该是他,在朱传虎身上留下了一些手段。一旦朱传虎身死,他就能感应到,还能借朱传虎的感官看看是谁动的手。” 师父看着土狛把朱传虎的脑袋吃干净后,稍有紧绷的神情才放松下来。 “齐横秋的能耐不是朱传虎能比的,你现在不能暴露在他面前。要是被他盯上,只有死路一条。” “知道了。” 我点了点头,胸口像压了块大石头,难受得很。 能让我师父忌惮的人,肯定是非常棘手的角色。 偏偏这样的人,注定要成为我的死对头。 这无疑让我感受了巨大的压力…… 过了一会儿,张屠户骑着三轮车过来,把我和霍无疾给送回了家。 路上,张屠户告诉我们,他弟弟张宇已经醒了,说是被老羊占囊后的发生的一切,他都看得清清楚楚,只是失去了身体的主动权,什么也做不了。 老羊钻进范帅墓里,占囊范帅的尸骨后,就把张宇扔在了棺材当中。 没一会儿,张宇就恢复了意识,拼命的挣扎呼救,却无济于事,很快就因为缺氧,带着绝望陷入昏迷。 鬼门关上走了一遭,张宇变得有些神经质,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让他心惊肉跳,吓得语无伦次。 张宇受到惊吓胡言乱语的时候,说了许多零零碎碎的话。 张屠户的老婆心细,留意了一下,把其中一些能听清楚的话记了下来,来之前嘱咐张屠户把话带给我师父,说不定有用。 “什么话?” 我们仨异口同声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