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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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护院总领 (1)

发布:2016-11-03 字数:19891

      说完立刻招了个家丁通报去了,关小木见事情有了着落,拉过霍灵儿小声道:“这秦七不是四海车马行二当家吗?怎么变成护院总领了?”霍灵儿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秦七内功深厚,关小木说的很小声,还是被他听了去,随即道:“在下曾经是北军一名校尉,后犯军法,被朝廷通缉,幸得王家收留,后因我皇大赦天下,便留在王家当了护院总领,又承蒙金大当家看得起,代他打理三辅之地的车马行事务。”“什么军法啊?”关小木实在想不出秦七这样的血性男子,会犯什么军法。“私放军妓。”“军妓。”关小木从小生活在山中,当然不知道汉军之中随军皆有军妓,霍灵儿却是知道的,她突然想起当初与唐蒙一起巡逻,遇到的那个画扇女子,想起唐蒙,霍灵儿眼圈就一阵发红。“那次的随军女子并不是从漪兰阁选出来的,多是犯官家属和一些已经臣服的匈奴部族女子,甚至还有一些是流离失所的百姓,我们四十多个参与营救的北军官兵,当场战死二十多个,后来在逃亡的路上又死了十多个,连领队的北军副将范天行也被逼跳崖,等我们仅剩的三个人找到他尸身时,都已经是七天之后了。”关小木点点头,想着那些犯官家属、无辜百姓并未犯任何过错,却要被充作军妓,当真也是一件不公之事。由于汉人普遍的优越感,关小木显然忽略了那些匈奴妇女。“还是二当家武功超人,才最终能使一百多名女子脱身!”一名主事感慨道:“那次我就差点死在自己人手里了。”看来这个主事就是那三人之一了。秦七摆了摆手道:“天下豪杰众多,武功超人之事,从今以后不要再说。”“二当家不必为郑海迟耿耿于怀,那小子就算深藏不露,也绝不会是我们金大当家对手,金大当家的三步龙爪手,风云连环掌天下无敌。”“就是。”四海车马行一众人大相附和。这时两个家丁护着一个老者从内堂走出来,那老者见了关小木立刻大笑道:“哈哈哈,我道是谁来了,原来是你小子,是不是给我送桂花酒来了,哈哈哈。”关小木正要上前答话,霍灵儿却忍不住道:“你就是花老前辈?”花白胡子看向霍灵儿道:“小姑娘是谁?……啊,哈哈哈,没想到臭小子几日不见,竟讨了这么好看的媳妇了。”关小木大糗。霍灵儿却管不了这些,“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带着哭腔道:“请花老前辈救我夫君性命,霍灵儿做牛做马,报答不了老前辈恩情。”花白胡子急拉起霍灵儿道:“姑娘这时干吗,哭哭啼啼的我可不喜欢。”“那你是答应了?”花白胡子摸了摸胡子,指着关小木道:“这小子患了什么病,我看他神清气爽的,不像有病啊!”关小木与霍灵儿都愣了一下,半天才搞清楚花白胡子搞错了对象。“前辈,他不是我夫君,我夫君现在长安,危在旦夕,过了明天就真的没救了。”“我就说小木这小子没这么好命嘛,不过你说你夫君现在长安,这可难办了,现在王家小公子尚未脱离危险,最早我明天下午才能动身。”“我明天晚上若是不回,夫君就要下棺,前辈……”霍灵儿很想花白胡子及早动身,可是又想起那王家公子也在危险之中,两难之际,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关小木见状对花白胡子急道:“花老爷爷,有什么两全的办法吗?”花白胡子看了看霍灵儿与关小木道:“看来只能连夜为王公子针灸了。”又对秦七道:“秦二当家,请你派人准备火石(石英的一种,生火消毒)、甘草(补气)、地耳(活血)、清水。”秦七应了一声,便派人去了,四海车马行众人也分别散去。花白胡子告辞一声,便进了内堂准备银针,一个家丁走过来对霍灵儿道:“我家主人为二位准备了晚膳,两间厢房也腾出来了,二位请跟我来。”霍灵儿两人来要人家治病的大夫,心里本就过意不去,哪还能再受恩惠,只得道:“不用了,我们在这等就好,感谢王员外美意。”那家丁道:“二位不必客气,花老先生为公子治病恐怕要到明早,等老先生可以动身时,我自会通知二位的。”霍灵儿推辞不过,想想道:“那打扰了。”“请。”

      半夜,霍灵儿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便爬起来去敲关小木的房门,敲了一下,门竟然开了。“怎么门都不关?”“小木,小木,睡了没。”霍灵儿也不管什么男女有别,推开门就进去了,借着月光看了一眼墙脚的床榻,这才吓了一跳,房里没有人。“小木呢?”霍灵儿突然有点急了。

      “你要干嘛?”关小木望着不远处的郑海迟,自从房里被抓出来,便莫名其妙的一直不能说话,在院中的时候,他果然是看到我了。“那天我叫你等我回来,你为什么走了?”郑海迟还是一身白衣,站在月光下,仿佛仙人一般。“哪天?”“你得了异症那天。”“等你回来干嘛?”关小木那天就一直没想过等郑海迟回来,也可能他根本没听到。“我去处理一点镖局的事情,顺便给你拿治病的药。”“那没什么啊!我病都好了。”“我知道。”“那你抓我出来干嘛?”郑海迟望着远方道:“想问你一个问题,你的武功是谁传给你的?”关小木愣了一下,不便说出海森和无为剑派的事,只得道:“我武功是我爹传给我的,我爹是乡下农人,说了你也不认识。”郑海迟笑笑,平淡地道:“你没说实话,放心,无论你师傅是谁,我都不会告诉别人。”关小木看了看郑海迟,总觉得这人是值得相信的人,便道:“我的武功是我二叔传给我的。”“你二叔是谁?”“无为剑派的一个弟子。”“无为剑派?”郑海迟看向关小木道:“你竟然是无为剑派的?”“你也知道无为剑派?”“这个不重要,你二叔叫什么名字,他为什么会这种武功?”“什么武功?”“无—影—清—风。”“无影清风?”关小木吓了一跳,这不是霍灵儿告诉他的那种远古时期伏羲女娲战败天魔雪茫的武功吗?怎么自己会有。“我二叔的武功听说是一个神秘人传给他的,不过那个神秘人二十年前已经死了。”“二十年前?”郑海迟默默念道:“难道是传闻中的那两个人?”郑海迟轻笑了一下,又对关小木道:“今晚的事情,你不要对任何人说,可以做到吗?”关小木略犹豫了一下,答道:“可以。”郑海迟点点头:“你可以走了,你的一个朋友在东北方向接近三里的地方,正向南找你,你向东走两里,应该能遇到他。”“啊?”关小木狐疑地看了一眼郑海迟:“你这都能知道?”“记得以后如果遇到麻烦,可以来福远镖局找我。”“哦。”关小木转身向东走去。看着关小木走远,郑海迟慢慢把剑举起来,拔出数寸,剑刃在月光下泛着银光:“难道,千年的宿命真的就要在这一世了结吗?”

      关小木向东走着,默默计算着路程,大约两里,隐约就听到一个女声传来:“小木,小木,你在哪儿!”声音已经沙哑了,但还是听得出来霍灵儿已经用全力喊了。“还真准,这郑海迟是不是神仙啊!”关小木连忙大声应道:“我在这儿。”不远处霍灵儿听了一喜,立刻向关小木奔过来,到了关小木身边,突然由喜转怒:“你个混蛋,大半夜跑这来干什么?”关小木正要说被人抓了,却突然想起郑海迟要他保密的话。“我给你摘花来了。”关小木指着面前悬崖边的一朵大红花道,然后心虚地看着霍灵儿。“摘花?”霍灵儿狐疑地看了一眼关小木:“你怎么知道这儿有朵花?”“我……啊……我来长安之前,曾经路过这儿。”“是吗?那花不是长在悬崖边吗?你摘什么摘?”“所以没摘到啊。”“鬼才信你。”霍灵儿嘴上说不信,脸上却分明露出感动的神色。“大半夜的跑这儿来,出了意外怎么办?”关小木终于松了一口气道:“那我们回去吧。”“这就回去了?还没摘花呢!”关小木:“……”

      “我们去看看花前辈针灸完毕没。”霍灵儿手里拿着一朵大红花,对关小木道。这时天已大亮,红红的太阳擦着茂县的城墙升了起来。“恩,好吧。”两人正要去内堂找花白胡子,秦七却迎面走了过来,看见关小木和霍灵儿,立刻道:“二位原来在这儿,丫环在房内找不到二位,我还以为我们招待不周,让二位提早走了呢。”“哪里,我们只是出去了一下。”“哦。”秦七看了一眼霍灵儿手上的大红花,微微露出诧异之色:“花老先生已经稳定了小公子病情,正在后厅等着二位呢。”“哦,真的吗?”霍灵儿立刻露出喜色,拉着关小木向后厅跑去,昨晚走了一遭,现在倒轻车熟路。一个院中打水的家丁端着盆水对秦七道:“秦总领,那个女子不是为丈夫找花老先生的吗?怎么大半夜还陪其他男人去摘花啊!”“关你什么事,干活去。”秦七一脸严肃的呵退了家丁,嘴里却嘀咕了一句:“女人,真靠不住。”

      霍灵儿与关小木来到后厅,却见已经坐了一大群人,其中一个还认识,就是昨天那个将军,好像叫什么赵充国的,霍灵儿两人在门外只听他道:“花老先生,将士们是为民流血,你怎么能见死不救呢。”“非我不愿,只因我已答应了一个患者家人,今早就要赶赴长安,你们军中不是有军医吗?”“军医?昨夜我们伤了两百多兄弟,别说军医,就连附近槐里县的郎中都请了过来,可还是不够,许多将士得不到医治,伤口继续恶化。”赵充国说着有点不甘和悲愤。“两百多人?”不止花白胡子,旁边主位的那个王员外,及在座的王家各家主都吃了一惊。“谁有这么大本事?”王员外问道。“我们也不知,不过听他们对话应该是两个胡人。”“胡人?”花白胡子沉思道:“难道是他?”“谁?”后厅众人一起望向花白胡子,连关小木与霍灵儿走进来也没发现。“是不是大约二十七八岁,一身白衣,手里拿着一副画卷?”花白胡子问道。“对。”赵充国立刻站起来:“就是一副画卷,昨天就是因为一个乡民对那幅画卷上的女子取笑,而遭杀身之祸。花老先生既然认识他,还请告诉他所居何处,我赵充国定要为那位乡民和死去的几十兄弟报仇。”“我也不认识他,不过此人曾在旧胡地杀戮上千人,连凶狠的鲜卑人也闻之胆寒,不过……”“不过什么?”赵充国问道。这时花白胡子及其他几个人都看见关小木与霍灵儿走进来。花白胡子立刻从严肃变为笑脸,对赵充国道:“都尉大人,就是这两位请老夫去长安的,若你能说动他们,我自然无话可说。”赵充国对霍灵儿二人道:“你们家人生病了?”“恩。”霍灵儿点点头。“可不可以……”“不可以。”赵充国还未说完,霍灵儿就打断道:“就算你们郎中不够,多花老前辈一个人,也无济于事吧。”赵充国道:“姑娘有所不知,针灸能够以最快速度稳定伤情,不让伤口恶化,只要伤口不恶化,就可以请其他大夫慢慢诊治了,而附近懂得针灸的大夫,也只有花老先生了,这也是我亲自来王府的原因,倘若姑娘家人并非急症,还请先让花老先生随我去军中,事毕,我一定亲自派人护送至长安贵府上,况且昨夜将士们伤于那胡贼之手,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姑娘你和这位公子。”“可是,可是我夫君只有一天时间了。”霍灵儿忍不住哭了出来,她怎么会不知道,众多将士性命和一个普通百姓的命谁更重要,可是她实在不能放弃唐蒙,赵充国也为难起来,听霍灵儿语气,现在要带走花白胡子,就是要了一个百姓的性命,也就让一个女子成了寡妇。霍灵儿突然眼睛一亮,对赵充国道:“我听说茂县西北的坞堡和槐里北边的牧马坡不是都驻扎着几千士兵吗?你们可以去借些军医来呀。”赵充国苦笑道:“军队之间除朝廷命令或突发战事外,是不能交换属员的。”“这个行吗?”霍灵儿拿出衣服里贴身藏着的一块令牌,对赵充国道。“奉车都尉·霍?你是霍都尉的女儿?”霍灵儿点点头。“这个应该行,有霍都尉千金担保,借几个郎中应该没问题。”霍光这个都尉在朝中虽是小官,可对于赵充国这个护陵都尉来说可大了好几级,何况人家现在也算得上是朝中红人了。霍灵儿听赵充国说行,心中一喜,把令牌往赵充国手中一塞,拉着花白胡子就向外走了,害得关小木只能逐个告辞。赵充国却嘀咕道:“霍都尉嫁给上官大人的女儿不是快三十岁了吗?怎么这么年轻啊!”

      “没想到丫头还是朝廷大官的女儿啊!”花白胡子在马车里对霍灵儿笑道。“什么大官啊,就是个押车的。”“哈哈哈,丫头不像其他千金小姐那样自命清高,我喜欢。”“那你一定要帮我治好我的夫君。”花白胡子叹了口气道:“丫头,我得把话说前面,你既然是皇上身边官员的女儿,肯定是能够请动御医的,连御医及长安大夫都不能治好的病,我花白胡子肯定也没把握,到时候若治不好,你怪不怪我倒无所谓,只是不要太伤心了。”“不,你一定能治好的。”“希望越高,失望越深啊!”花白胡子摇了摇头。关小木对霍灵儿道:“真的是你夫君病了?”关小木把“夫君”二字咬得特别重。“是啊!怎么了?”“那我怎么听赵都尉说你嫁给那个什么上官公子,应该接近三十岁了,而你才十六七岁吧。”“那是我姐好不好,我和他还没成婚的,等他病好了,我就给爹说。”“原来这样。”“说起那个赵都尉,我倒是想起他问你那个问题你还没回答呢。”霍灵儿对花白胡子道。花白胡子笑道:“我当时是奇怪,旧胡地那个杀人狂,对于他要杀的人,一般是不留活口的,怎么只死了几十人呢,何况听赵充国语气,那伤的两百多人还有一部分是轻伤。”“天,你是觉得死的人少了啊?”关小木惊讶地望着花白胡子,。花白胡子道:“小木,我以前不是给你说过他的事吗?如果你们以前去过旧胡地,也会觉得昨天的事奇怪的。”关小木想想道:“就是三天时间杀了上千人那个杀人狂?”“恩。”“天啊!昨晚我和灵儿被他抓了,灵儿还对他发脾气呢,原来就是那个杀人狂,好险,要是早知道,非吓晕过去不可。”霍灵儿道:“看他文质彬彬、一脸正气的样子,不像嗜血如命的人啊!”三人一路聊着,不时催促马夫加快速度,终于在日落前大约一个时辰看到了长安城墙。

      换了马车,来到唐蒙上任主薄时租的临时住处,进屋就看见已经升任军司马、还带着伤的冯奉世,在给唐蒙洗脚,冯奉世看霍灵儿进来,对她笑笑道:“回来啦,刚轮到我照料唐主薄。”霍灵儿眼角一酸,就要流出泪来,赶忙擦干了对冯奉世道:“麻烦你们了。”“这有司马,这位就是你要请的大夫啊?”冯奉世用眼神指了指跟进来的花白胡子,啥子都不会认为关小木是大夫。“恩。”霍灵儿答应一声,花白胡子对冯奉世笑笑,立刻来到床前,把唐蒙的手从被子里拿出来,把住脉,额头渐渐地皱了起来。“怎么样?”霍灵儿急切地问道。花白胡子没有回答她,只是喊道:“准备槐木生火,另取甘草,桂心,地耳各一两,牡蛎三两,再买两包活力丹,一包去腐霜。”霍灵儿来不及询问,急忙向门外奔去。“我们一起去吧,我去抓药,你去买活力丹和去腐霜。”“恩。”两人正要走,冯奉世叫住霍灵儿道:“活力丹价格昂贵,恐怕只有夕阳街才有,那里去来怕要半个时辰,城门司有备用的,叫王长史去拿吧。”冯奉世现在是城门司军司马,总管一切军需补给,并参赞军事。霍灵儿感激地看了一眼冯奉世,和关小木一起奔了出去。冯奉世自去准备槐木,花白胡子临时吩咐一定要极阴的,所以存的那些槐木和槐木碳都不能用了,冯奉世根据平日巡逻的记忆,终于找到一棵常年不照阳光的槐树,可是旁边那个农家妇女硬说是他家的风水树,砍了会有血光之灾。“我说大姐,槐树不是闹鬼的树吗?我给你砍了好辟邪啊!”“辟个屁,就是这棵槐树把家里的阴气都吸收了,才能平安无事,要是你给我砍了,我跟你没完。”那农妇丝毫不让。“那我只砍一节小枝行了吧,我真的是用来救命的。”“不行,砍个小枝,鬼就从那里跑出来啦,摘片叶子都不行。”冯奉世无计可施,就要用强,心想“我砍你一节枝丫,你又能把我咋的。”正要提刀上树,一个四十上下的男子从内屋走出来,对那妇人道:“既然是救命,就让他砍了去吧。”“可是这棵树是我们搬来这里时种下的,还说让它保佑你……”“该来的还是会来,不是一棵树能挡得住的。”“可是……”那妇人一脸委屈,对冯奉世气道:“算了,算了,你要砍砍吧。”说完就边擦泪水边向屋里跑去。冯奉世想:“不就一棵树吗?值得这么伤心,也难怪,两夫妻一起种下的树,也是个爱情的念想。”想到这里,冯奉世也不忍心多砍。就砍了两节粗壮的大枝,正要对那男子道谢,那男子却已向屋里走去,不知为什么,冯奉世总感觉这老者眼神很深邃,好像,好像饮血千万宝剑的反光。

      冯奉世急急忙忙地把树枝扛回唐蒙住处,见到关小木早已抓了药回来,正向花白胡子道:“他怎么样了,能醒吗?”花白胡子叹了口气,边研着药,边道:“九死一生。”冯奉世和关小木心里都“咯噔”了一下,关小木更是差点瘫软下去,冯奉世见状扶了他一把,略带疑惑地道:“你是唐主薄亲人?”“不是。”关小木摇了摇头,冯奉世心想,你不是他亲人,这反应也太激烈了点吧。却听关小木道:“我只是不想灵儿伤心。”冯奉世一下子就明白过来,敢情这小子看上霍灵儿了。天知道这连纯真的关小木自己都不清楚,就让这个未来的大汉名将知道了。“这是我砍来的槐木,前辈看看行不。”冯奉世赶忙岔开话题,却突然发现不对:“咦,这槐木切口怎么是殷红色的,真邪门,这行吗?”不知为何,冯奉世想起了妇人那句:“血光之灾……”花白胡子一看,略带喜色道:“这种槐木很少见的,阴气够重,正调和这位唐公子体内的水毒”冯奉世将槐木劈成小节,架在炭火上面,好让槐木烘干,又对花白胡子道:“为什么一定要用这种槐木,我听说针灸消毒,雨天用槐,阴天用柳,晴天用火石,以便调和体内血气,不致反冲,可今天是大晴天,为什么一定要用槐木,还一定要用这种极阴的槐木呢?”花白胡子道:“唐公子水毒入侵已逾数日,加之坠崖之后又有内伤,若早些时日还罢了,如今水毒借着伤势已经侵入内腑,全身就像冰雕一样,若用火石,气血反冲,就回天乏术了,其实用槐木老头也对这病没有把握,就算能好,一个月,也不能见光。”冯奉世黯然地点了点头,这时霍灵儿也回来了,那去腐霜是药也是毒,原料又极其昂贵,一般药店很少配制,霍灵儿费了半天功夫才在靠近大臣贵族府邸的一家药铺买到,跟着霍灵儿来的还有杨校尉,王长史(王石头)等人,虽然与唐蒙相处时间不长(基本上是没有),不过毕竟是同过事的,王长史与两个小兵将槐木取下来,生了火,等火泛了绿光,花白胡子便用小钳将药水浸泡过的银针置于上面烘烤,并且将三粒活力丹喂给唐蒙服下,并吩咐霍灵儿将剩下的活力丹与其它草药一起煎了,关小木则将去腐霜涂于花白胡子在唐蒙身上所标的各处穴位。等银针泛红了,花白胡子才将其慢慢刺于唐蒙各处穴位,并且轻轻捏揉,让银针慢慢深入肌肤,针灸过的各处穴位四周渐渐泛起黑色,杨校尉与冯奉世打来热水,黑色褪去,便开始清洗针灸过的地方,霍灵儿赶忙端来一碗药喂唐蒙服下,一切都在花白胡子吩咐下顺利进行着。,花白胡子慢慢取下银针,开始第二遍针灸。“第一遍针灸很顺利,等到他身体泛红,水毒就清除了,到时治疗内伤便无甚大碍。”第二次针灸,针刺过的地方,开始泛出黑色,接着又进行了第三遍,第四遍。到第七遍时,终于呈现殷红色,众人皆是一喜,花白胡子却皱眉道:“已经第七次了,若是下一次再不呈现红色,病人超过药物承受限度,只怕功亏一篑了。”霍灵儿听了不由一阵紧张,拿药碗的手都不住颤抖起来,众人皆如临大敌一般进行着第八次针灸,幸而都未犯何过错,但当杨校尉准备清洗穴位时,众人却发现,颜色依然是殷红色,没有任何变化。众人望着花白胡子,都不知道这种现象代表什么。花白胡子叹道:“大部分水毒都已清除,但部分毒素已经侵入内腑,伤及心脉,病人已经不能承受药物针灸,必须用高温针灸了,只是高温对水毒反冲过于强烈,病人针灸之时,必须保持平衡,不能有任何动作,否则高温作用于水毒,会使水毒急速扩散,到时就是神仙也救不了他了。丫头你要想清楚,到底是用还是不用?”“有什么更好的法子吗?”“没有,如果今晚不用高温针灸,唐蒙因为大部分水毒已经清除,还可以有一个月寿命,并且大约一天后就会醒来,但仅仅只有一个月寿命,老头也没任何办法让他延寿了,若是用了,则要么生,要么死,别无选择。”霍灵儿想起刚才八次针灸时,唐蒙都咳嗽过,现在要他在那滚水中保持平衡,无异于登月摘星,但若不用高温针灸,一月之后却必死无疑,心头一阵绞痛,想了好一会,霍灵儿仿佛下了好大决心一样使劲点了点头。花白胡子立即道:“快去烧一大桶水来。”霍灵儿急忙去烧水,关小木在旁边照料火候,等水烧开,那两个小兵赶忙抬了唐蒙进去。

      唐蒙的身体进入滚烫的水中,竟没有任何反应,应该是因为水毒的缘故,仿佛到了温水中一般。众人都不由舒了一口气,但看着唐蒙不断的脱皮,霍灵儿还是好一阵伤心,两个小兵稳着唐蒙的身体,由于责任重大,手不禁发起抖来,杨校尉与冯奉世赶忙把二人替了下来,花白胡子在手上擦了些药(拒热)。带着银针慢慢在开水中确认着穴位,手已经烫得血红也没有颤动一下,到了商曲穴时,唐蒙突然眉头皱了起来,仿佛在挣扎什么一样,花白胡子急忙叫冯奉世稳住。到了关元穴,唐蒙周身已泛红,正是最关键的时候,突然见他嘴张了开来,大喊道:“丞相,多少天了,徐田还在夕阳街啊!”众人大惊失色,冯奉世和杨校尉急忙去堵他的嘴,却已来不及了,唇部牵动喉部,喉部牵动腹部,腹部牵动全身,只见红色慢慢褪去,在滚水中逐渐变为惨白色,唐蒙脸上浮现出笑容,轻声道了句:“灵儿。”便慢慢地、也是永远地低下了头,花白胡子叹了口气,两个小兵,王石头,关小木都不禁流下泪来,霍灵儿手上拿着的药碗“砰”然坠地,脸上泪水如泉涌一般流了出来,一朝情爱深似海,奈何万般辛劳却成空!

      “都怪老头子我学而无用,救不得唐公子性命!”花白胡子在唐蒙棺木前自责着,那棺木几天前杨校尉就准备着的,当霍灵儿说可以请到神医时,还以为可以不用了,没想到还是用上了,两个小兵及冯奉世,王石头都在挖坑,关小木则失落地站在一旁。“先生不用自责,这都是天命,我们皆已尽人事,奈何天不佑唐主薄。”众人都沉默着,此时已是午夜了,本来月光和昨夜一般明亮,却渐渐被乌云所遮,一个小兵不得不用火折点起火把来,坑挖到一半时,天空竟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雨越下越大,不时伴随着阵阵狂风,火把的火焰在风雨中愈显柔弱。

      霍灵儿躺在唐蒙睡过的病床上,听着外面越来越大的风雨声。 “难道这些风雨声也是来给唐蒙送行的么?”霍灵儿伤心地想着,她没有为唐蒙送行,她好想静一静,静静地回忆与唐蒙那些屈指可数的时光。一个闷雷在天空炸响,平时害怕雷声的霍灵儿一脸平静。“对不起了,爹,娘。”霍灵儿从腰间抽出那把唐蒙送给她的匕首:“女儿不能侍奉你们百年了,女儿走后,还有大姐,小妹也快长大了,他们一定会孝顺你们的。”匕首在眼前泛着寒光,霍灵儿伸出左手,慢慢地移向匕首。“唐蒙,我们,一起走。”……

      风雨声越来越大,雷声越来越密,一道道闪电划破长空,地上的树叶都被狂风卷了起来,火把再也禁不住风雨的吹打,在摇曳中熄了最后的火光,密集的闪电照亮了整个大地。突然,天空出现一个巨大的球形闪电,在关小木等人惊愕的眼神中,直劈而下,正中那口装着唐蒙尸身的棺木,棺木立刻通体变黑,仿佛已成焦炭,接着雷声慢慢消散,雨也由大转小,不久,天地重归寂静,不过众人都没有回过神来。在没有月光的黑暗中,突然从棺木的方向传来一连串窸窸窣窣的声音,接着一阵咳嗽声终于惊醒了众人,两个小兵更是吓的魂不附体。“是回魂还是诈尸啊!”王石头惊恐地道。乌云慢慢消散,月光终于洒了下来,众人这才注意到烧焦的棺木一块一块地掉落,接着一支惨白的手从棺木中伸了出来,两个小兵见了,吓的逃命似的跑了,关小木王石头也吓得摊在了地上,只有花白胡子、杨校尉和冯奉世还能勉强压制住自己的恐惧,冯奉世慢慢向前移动了两步,颤声问道:“唐主薄,是你吗?”却只听棺木中一个类似唐蒙却仿佛带着无限恐惧的声音道:“水,好多水,到处都是水……”接着便什么也没有了。“难道唐蒙复活了?”冯奉世等人又惊又喜,也顾不得唐蒙念叨些什么,上前一看,唐蒙依然紧闭着双眼,众人不禁大失所望,可当花白胡子试着探唐蒙鼻息时,差点激动的窒息过去,接着便不顾身份地大呼:“唐蒙复活了,唐主薄复活了……”

      当众人抬着昏迷的唐蒙来到那间小屋时,霍灵儿正准备割腕,可怜的女孩儿,自杀了四次都没自杀掉。

      花白胡子也想不通,为什么唐蒙会突然复活。“难道是那道闪电?没道理啊。”霍灵儿却不想那么多,心不在焉地听完“坟场异事”。便欢喜雀跃地守在了唐蒙病床前。“你快醒啊!混蛋,再不醒,我可要捏你耳朵了。”霍灵儿狠狠地说着或许是怕被捏耳朵吧,唐蒙终于慢慢睁开眼睛。“这是哪儿?” “这是你家啊!”“家?我回家了?我爸我妈呢。”“什么你爸你妈,他们不是早去世了吗?”“什么?死了?”唐蒙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抓住霍灵儿的手急切的摇晃,摇得霍灵儿莫名其妙。“他们怎么会死了?咦,你是谁?”“我是灵儿啊,你不记得我了?”霍灵儿大急,急拉过花白胡子来为唐蒙把脉。“灵儿?你是张灵?”唐蒙询问地望着霍灵儿,后者却被气得两眼翻白。“什么张灵,我是霍灵儿啊!”“霍灵儿?不认识。”“啊?”霍灵儿都快急哭了。“花老先生,他怎么了?是不是失忆了?”花白胡子认真地把这脉,疑惑道:“唐公子除了气血稍微弱点之外,并无异常啊!”这时却只见唐蒙死死地盯着众人的衣服看,又扫了一遍房中的摆设,再看看自己,突然仰天叹道:“天啊!你不会给我开这么大个玩笑吧!”众人愕然……

      其实谁也不知道,这个唐蒙,已经不是以前的唐蒙,他来自一个特殊的时代,五代十国,其实也不是五代十国,而是抗日烽火的1934年,而其实最终,他来自两千年后,他已经穿越两次了,前两次的痛苦经历在眼前回荡,而第三次穿越,唐蒙一片茫然。

      1934年,伪满洲国执政傅仪即位皇帝,日本关东军与伪满军在东北大肆屠杀抗日民众。

      “你们这些刁民,良心大大的坏啦,特别是你,苏浅,竟然杀了三名大日本皇军士兵,七名大满国维持兵,罪无可恕,罪无可恕,来人啊,就地枪决。”

      苏浅与八名东北抗日青年被绑在一根木柱上,面前是几十名荷枪实弹的伪满军,一个伪满洲国警备军小队长摇着手里盒子炮,吆五喝六,在苏浅脸上吐了一口口水后,手一挥,伪满军士兵立刻抬枪对准了苏浅等人。

      “不好了,队长,不好了,队长,马家匪军打过来了。”一名伪满军火急火燎地从远处跑过来,帽子都跑歪了。

      “什么?”小队长大惊失色:“他奶奶的,倒霉透了,我们走。”

      小队长带着手下部队一溜烟走了,木柱上的苏浅等人留在原地,青年们交头接耳,远远看见原野外响起一阵马蹄之声,接着上百号骑兵拿着各式枪支从远处冲了过来。

      “我是东北马家抗日军马跃庭将军麾下大将李祖,乡亲们,你们得救了。”一名络腮胡将军黑脸泛着红光,一副威猛之气,不过看上去不超过三十岁。

      “哦,哦,马家军来了,马家军来了。”周围看热闹的村民欢呼起来,几个抗日青年激动得热泪盈眶,马跃庭是昔日东北王张作霖麾下一名小将,自张学良东北易帜,马跃庭却留在了东北,数年以来一直从事抗日活动,对日伪军造成重大打击,在东北人民心中有极高的威望。

      “你们愿意参加马家军吗?”马家军将苏浅等人解下来,李祖在马上大声喊道。

      “愿意。”八名青年毫不犹豫地回答,都是喜形于色,唯有苏浅面色不变。

      “你呢,年轻人,难道你不愿意加入马家军吗?”李祖问苏浅道。

      “抗日哪里都一样。”苏浅淡淡地说道,李祖脸色微变,马家军威望卓著,在东北地面上,但凡抗日志士无不闻风而投,这个年轻人竟然有拒绝的意思,李祖大感意外。

      “苏兄弟,我们一起加入吧。”一名青年拉着苏浅,好像生怕苏浅拒绝,另一名青年对李祖喊道:“李将军,你不知道,这位苏浅兄弟可是杀了三名日本鬼子,七名满狗汉奸,是了不起的抗日志士啊。”

      “哦,这么大本事?”李祖也甚惊讶:“这么说,你的枪法很好咯,来,拿着,你能打到最远的那根木柱吗?”

      李祖将手枪扔给苏浅,苏浅看了一眼手里的枪,又看了一眼大约三十米外的木柱,慢慢对准,“嘎”,一只乌鸦飞起,众人屏神凝气地看着黑洞洞的枪口。

      “砰。”

      一声枪响,木柱没有被击中,只听天上的乌鸦惨叫一声,一头栽了下来,周围的抗日青年和马家士兵都惊讶地看着苏浅,李祖愣了半响,大呼一声:“好枪法,我的警卫队正缺一名副队长,就是你了。”

      苏浅骑上分来的战马,随着马家军向马家营寨进发,在马家军离开之后,那名伪满军小队长又冒了出来,看着远去的骑兵,脸上露出笑意。

      谁也不知道,苏浅其实是日本关东军的一名高级间谍,因为日军即将对华北展开大行动,所以要尽快清除东北境内的抗日武装,而风头甚劲的马家军首当其冲,苏浅这次的任务就是离间马跃庭手下军官,甚至,暗杀马跃庭。

      苏浅原本是农家之子,只因父母被地主逼迫致死,在流落荒野时,被日本一名军官看中,日本关东军在日俄战争后就进驻中国旅顺,而为了日后更大规模的进攻,日本收养了中国流难的孤儿,从小将他们培养成间谍,苏浅就是其中之一。

      苏浅从小接受枪法、格斗和忍术的严酷训练,学习各种语言和交际形势,每一名日本高级间谍都是在淘汰上百名资质同样优秀的选手之后脱颖而出的,现在,苏浅是日本关东军中十三名高级间谍之一。

      可是,准确来说,这个身份是两日前的,就在前日,真正的苏浅在一场任务后身中数弹而亡,而现在他的身体被一名二十一世纪的表演系学生占据,学生的名字也叫苏浅,学生苏浅为了一场试镜艰苦练习一个表情十几个小时,最终肌肉抽筋而亡,灵魂穿越到了间谍苏浅的身上。

      苏浅穿越后,惊奇地发现,自己不但有了前世的表演能力,还有了间谍的身手和记忆,不由大喜,可是在得知自己现在的身份后又不由大悲,间谍苏浅手上不知沾上了多少中国人的血。

      这次苏浅奉命潜入马家军,根本别无选择,这时他才知道日本关东军控制间谍的手段,每一名间谍都被下了剧毒,十日一发,必须用一粒解药解救,否则身亡,而且根本没有根治之法,这次苏浅一共领了两粒解药,也就是这次任务的期限是三十天。

      苏浅从来没想过当汉奸,曾经作为学生,无数次觉得自己如果在战乱年代一定是一名英雄,可是,当真正面对死亡时,苏浅犹豫了,他才发现他心底并没有马上面对死亡的勇气,在心里激烈斗争了一夜之后,苏浅接受了这个任务,也接受了汉奸的身份。

      “你去书记官那里登记一下吧,手续很简单。”李祖对苏浅说道。

      李祖看起来凶恶,却是一名很和气的长官,马家营除了军队,大多数是老百姓,这里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据苏浅所知,关东军曾经数次围剿,但都因重武器调不进来,大部队无法展开,无功而返,所以关东军指挥部不得已派了苏浅等人来到这里,希望一举端掉这个东北最后的抗日武装。

      苏浅拿着领到的身份牌,站在台阶上看着来来往往的村民和士兵,一个大妈挑着一担水走过,一名马家军的士兵枪一背,袖子一捞,就把水担抢了过去。

      “嘿,春婶,瞧你大把年纪,交给我吧。”

      “牛子,别瞧不起你春婶,一担水我还挑的动。”春婶说着就要把水担抢回来。

      “我给你挑担水,你可得把闺女许给我啊。”

      “就知道你小子心头憋着坏呢。”

      苏浅看着一堆人走远,笑了一下,“我这就要当汉奸了吗?”在生死和卖国之间选择,是痛苦的,苏浅心里很想选择前者,可是摸着腰带里那两颗药丸,死亡仿佛就在眼前,苏浅拿着身份牌的手有一点点颤抖。

      “嘿,大小姐回来了,大小姐回来了。”

      苏浅忽然听到村民们奔走呼号,一群放风筝的小孩蜂拥着朝村口跑去。

      “什么人这么受欢迎?”苏浅拉住一个戴破布无边帽的村民。

      “嘿,小伙子,新来的不知道吧?这是马缨马大小姐回来了,马缨小姐不但是我们马家营第一漂亮的姑娘,还是我们马跃庭大帅的军师呢,这次一定是又打胜仗了,我可得看看去。”

      村民三步并着两步往村头跑,特别是男青年们,更是你推我搡,苏浅摇了摇头,如果这次任务成功,什么马大小姐,这里所有人都会被屠杀,这是关东军长官部的命令,而如果任务不成功,苏浅的结果也只有一个,死。

      “驾。”

      一个清脆的女声传来,苏浅回头一望,一个身穿红衣,扎着小云鬓,长发齐肩的女子带着一大群骑兵,挥舞着步枪冲进营寨,村民们自动让出一条路来,脸上都是兴奋之色。

      “乡亲们,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小乌山口的鬼子据点,已经被我们端掉了,你们以后又可以去小乌山打猎了,今晚就给大家伙发小鬼子的白面,好不好?”

      “好。”村民一片欢呼,对着马缨交头接耳,无不露出崇拜之色。

      可就在这时,突然一个放风筝的小孩从巷道冲出来,马缨正在马上对村民喊话,马速又极快,当看到那小孩时已不足两米远,眼看小孩就要践踏在马缨的马蹄下,不远处小孩的母亲整个脸都失去颜色了。

      虽然是汉奸,可是这一刻,苏浅还是条件反射的移动了脚步。

      “驭。”

      随着一声马的长嘶,战马的马蹄人立而起,马缨以最快的速度将马头转了一个角度,小孩吓的在原地大哭起来,马缨立刻下马,双手扶着小孩的肩膀,轻声道:“小兵,没事吧?姐姐撞到你没有?”

      “没,没事,是我不好,不该这个时候出来……”小兵断断续续的说着,还没从惊吓中恢复过来。

      马缨查看了一遍小兵的身体,确认没事,正要上马,忽然发现了苏浅,此时,苏浅正双手做环抱状,本来准备在马撞到之前抱走小孩,可是现在看起来多此一举。

      “速度挺快的嘛,你就不怕被我的马撞翻?”马缨上下打量了苏浅一遍,好奇地问道。

      “大小姐好骑术。”苏浅也打量马缨,鲜红的束腰长衣,腰的两侧各有一个枪套,腿带里还有一把匕首,秀气长脸,五官精致,皮肤晶莹皙白,带着北方的一点淡红,很有巾帼之气。

      如果是以前学生的苏浅,还真不敢去抱小孩,也抱不到小孩,可是现在的苏浅还是能有这个自信。

      “我没见过你,新来的?”

      “李祖将军的警卫队新副队长。”

      “李大哥的人?”马缨又看了苏浅一遍:“李大哥可从来不轻易收人。”

      就在这时,小兵的母亲走过来,对马缨打了个招呼,抱着小兵就要走,可小兵死死地站在原地,就是不动步,眼睛向天上望着,苏浅和马缨循着目光看去,才发现小兵的风筝挂一棵大树的树尖上了。

      “你差点害了大小姐,还要什么风筝,快跟我回家。”母亲扯着小兵就要走。

      “二婶,等等。”马缨叫住小兵的母亲,慢慢拔出腰里的手枪,对准挂住风筝的树枝,拉开保险就要开枪,后面一个士兵急忙上前道:“大小姐,不可啊,大帅说了,马家营里不能随便放枪,会误警的。”

      “那怎么着啊?竹竿够不上,那你爬上去?”马缨没好气地道。

      “这,这么细的枝丫它也受不住我这块头啊。”士兵很为难。

      马缨绕着树走了一圈,摸摸下巴道:“我看,就只能把这树砍了。”

      士兵们一听马缨的话就急了:“不可,不可,大小姐你千万别,你擅自带着我们出去打鬼子,大帅一定会不高兴,要是知道你再把乡亲的树砍了,受苦的还是小姐你不是?”

      “那你说怎么办?”

      士兵和村民看着树上那风筝,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办法,马缨看得不耐烦了,用马鞭指着一众士兵道:“看你们一个个的,怕这怕那,指望你们不抓瞎才怪,还是本小姐亲自上吧。”

      马缨吐了口口水在手上,两手一拍就要上树,苏浅实在看不下去,对马缨喊道:“等等,让我试试。”

      “你?”马缨收回跨在树上的皮靴,看了苏浅一眼:“你有什么办法?难道那树丫子能撑住你?”

      士兵和村民们都望向苏浅,苏浅淡淡地对马缨道:“请大小姐将匕首借我一下。”

      马缨迟疑了一下,抽出匕首,苏浅看了一眼,很小巧,刀刃泛着寒光,显然很锋利,苏浅点点头,对着树上的风筝,略一屏气,猛地将匕首甩出,匕首没有在空中打弯,直接飞向了挂住风筝的枝丫。

      “咔嚓”一声,细枝折断,风筝掉了下来,苏浅顺手接住匕首,递还给马缨,马缨和周围的人都惊讶地望着苏浅说不出话来。

      “小姐,你说这丫咋办到的,是人不?”等苏浅走远,一个士兵惊愕地问道。

      马缨回过神来,看着苏浅的背影道:“不简单,就是有点得瑟,他不知道玩儿飞刀已经过时了吗?”

      苏浅走过街道,前面就是驻兵的地方,一个马家丫鬟挎着一篮鸡蛋迎面走来,两人在寨门口相遇,丫鬟不着痕迹地递给苏浅一张纸条。

      “苏浅,你怎么这么大意,在敌人面前擅自使用忍术。”丫环轻声说了一句话后,走进了营寨。

      这个丫鬟名叫柳言,朝鲜人,也是关东军十三名高级间谍之一,比苏浅提前一步潜伏到马家营,苏浅射下风筝的手法,正是忍术中最基础的苦无(忍者工具,形似峨嵋刺,可近战可远攻。)射术。

      可是柳言不知道,现在的苏浅已经不是以前的苏浅,技术可以继承,但应变和间谍举止,现在的苏浅还达不到以前苏浅的标准。

      苏浅打开纸条,八个字:“半个小时后来这里。”

      半个小时后,苏浅来到营门口,见到柳言垮着篮子出门,苏浅一直跟着,到了一条隐蔽的巷道,柳言停下来道:“今晚动手。”

      “什么计划?”

      柳言转过头来道:“据我所知,由于李祖得了你这位神枪手,准备今晚为你设宴接风,到时候马跃庭也会出席。”

      “刺杀?”苏浅有些心惊,虽然他已经有变成汉奸的心理准备,可是要第一次杀一个抗日将军,他的心还是在颤抖,特别是想起马家营里和睦相处的士兵和村民,还有那个英姿飒爽的马缨,如果马跃庭死了,这些都将变成灰白,而马家营将变成一个坟场。

      “不是。”柳言否定了苏浅的答案:“马跃庭身边警卫众多,就算杀了他我们也逃不出去,我的计划是下药,春药,马跃庭早年丧妻,我现在是他身边的丫环,等他中毒,我就扶他进房。

      今后我待在马跃庭身边,最好的结果是劝降他,不过这希望不大,其次是了解他下级军官对他的态度,趁机离间,最差我们也能在期限内,轻而易举杀掉马跃庭,对长泽桑有所交代。”

      “完美的计划。”苏浅夸了一句,对于他们这种高级间谍来说,下毒实在是轻而易举的事,而春药发作,身边又有一个不用负责任的女人,除非马跃庭是太监,否则不可能不上当。

      可是,任务如此顺利,苏浅却更加彷徨了,只要迈出这一步,就再也没有回头路可走,今后就是全中国四万万同胞唾弃的对象,留下千古骂名,而且一个不慎,就会被反日志士五马分尸。

      为了活下去,真的值得吗?

      “等等。”

      当柳言要走出巷道时,苏浅叫住了她:“柳言,你曾经说过,你喜欢我,你这样做,想过我的感受,想过你自己的未来吗?”

      在间谍苏浅的记忆里,柳言在一次经历生死的任务后,对苏浅表达过爱意,当时是苏浅拒绝了。

      苏浅看到柳言的身体明显颤抖了一下。

      “一切以任务为重,我们没有未来,这是当初你说的。”柳言走出了巷道,消失在转角,留下苏浅一个人靠在墙壁上,浑身的力气都好像被抽干了一样。

      晚上七点,李祖将苏浅叫了过去。

      “苏浅啊,你小子是我见过枪法最好的,我给大帅说了你的事,我们大帅还说我吹牛,今晚你就跟我去一趟,让大家伙见识见识,顺便为你接风洗尘。”

      “谢谢李将军。”

      “什么李将军,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别叫的这么生分。”

      李祖和苏浅一起进了马跃庭的院子,一众马家头领都在院中,可是却不像欢迎两人的,反而全部望着屋内,屋内传来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

      “野丫头,你娘死了,你就天不怕地不怕是吧?我叫你不要出去,不要出去,你偏不听,还去端小乌山的鬼子炮楼,你要是死了,我怎么对得起你娘?要是鬼子把你逮着了,我是不是要用马家营去换啊?”

      “我这不好好的吗?马家的儿女哪有不打仗的?”苏浅听出这是马缨的声音,感情是马跃庭在骂女儿,听马缨的口气,好像心里有一万个不服。

      “要打仗,你在家出出主意不就行了吗?那不也是打仗吗?”

      “你自己没长脑子啊?”

      当苏浅和一众军官走进屋来的时候,正看见马跃庭吹胡子瞪眼地看着马缨,马缨没事人一般大马金刀地坐在椅子上。

      柳言侍立在马跃庭身后,没有看苏浅一眼。

      马跃庭看到李祖进来,狠狠瞪了马缨一眼,看着苏浅道:“李兄弟,你来了,这位就是你说的神枪手吧?”

      “见过大帅。”马跃庭大约四十左右,典型的东北汉子,一副豪迈悍将风范,苏浅看了一眼顶杠的马家父女,悄声问李祖:“我们进来的是不是不是时候?”

      “嗨,常有的事,以后自家兄弟,你见多了就习惯了。”李祖大咧咧地笑道。

      “看见没有,看见没有?又被人笑话了,死丫头,总有一天被你气死。”马跃庭看着没有一点悔意的马缨显然很不解气,可是又不知道怎么接着骂,干着急。

      马缨自顾自地吃着菜,突然瞥见苏浅,脸上微微露出诧异之色:“是你?”

      “大小姐好。”苏浅礼貌地回道。

      “我道是谁,原来就一玩飞刀的,还神枪手,瞎扯。”马缨夹了一片肥肉放进嘴里,对苏浅很不待见,她对苏浅没什么敌意,只是这种情况下,马缨还是觉得甩脸子更有利于抗议老爹重男轻女的思想。

      “原来你们认识?”马跃庭和李祖惊讶地道。

      “可不。”马缨顺带说了一遍下午的事,几句话轻描淡写地带过,不过马跃庭等军官还是惊讶不已,不可思议地望着苏浅。

      李祖张大了嘴巴,站起来道:“原来苏兄弟你还有这本事啊,给我当一个警卫队长都屈才了,还一副职,你看我这事干的,要不这样,马帅,苏浅我就给你了。”

      “李兄弟,我可不敢夺人所爱,苏兄弟还是在你那先干着,以后论功行赏就行。”马跃庭说着顿了一下,周围丫环立刻会意端着酒壶上前斟酒。

      苏浅微低着头,眼角余光注意着柳言的动作,酒水呈一条细线进入杯中,斟满之后,柳言用手托住壶底,就在抬起来时,柳言的手自然经过酒杯上方,大约很短的时间,柳言微不可查地抖了一下,苏浅知道春药已经放入了马跃庭的杯中。

      “来,我们举杯欢迎苏兄弟正式加入我们马家军。”马跃庭站了起来,周围一众头领一齐向苏浅举杯。

      苏浅也站了起来,马跃庭正要仰头喝下,看见马缨还端坐在椅子上夹菜,呵斥道:“死丫头,你有点规矩没有?”

      马缨悠悠道:“我又没酒,你们喝你们的呗。”

      “你以茶代酒,你是我马跃庭唯一的女儿,你坐在那里像什么话?”

      “那好。”马缨站起来,一把抢过马跃庭的酒,对着苏浅一举:“来,苏兄弟,咱们干了。”

      “死丫头。”

      “不要。”

      马缨说着就要仰头喝下,苏浅和马跃庭几乎同时伸出手拦阻,两人相距马缨的距离一样,但是苏浅的速度显然快过马跃庭,将酒杯抢了过来,可是抢过来才发现其他人都望着他,马缨眼中满是不可思议,老爹抢酒杯也就罢了,不明白这个新来的家伙,怎么敢伸手抢自己的酒杯。

      苏浅也意识到自己的突兀,尴尬地将酒杯放在桌上,不好意思地笑笑,柳言看了他一眼,微微皱眉。

      “女孩子家喝什么酒。”

      马跃庭为了缓和尴尬的气氛,呵斥了马缨一句,马缨气鼓鼓在自己的杯里斟了一杯茶,将茶杯对着苏浅道:“好,玩刀的,我敬你,不过你要我喝下这杯茶,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苏浅好奇地问道。

      “跟我比试一场,要是你枪法比我好,我就承认你是神枪手,这杯茶本小姐就没白喝。”

      “那要是我输了呢?”

      “输了?”马缨下巴一抬,对马跃庭道:“从此,你不能阻止我出去打日本鬼子,因为我的枪法比你说的神枪手还好。”

      “死丫头,输了你就喝一杯茶,你倒不吃亏。”马跃庭已经快被这个女儿气疯了,一旁的李祖急忙拉住马跃庭,贼兮兮的道:“马帅,我见过苏浅的枪法,我向你保证,你家丫头不是他对手。”马跃庭这才喘着粗气坐下来。

      马缨见马跃庭没有意见,示威地对苏浅道:“你敢吗?”

      “那就试试吧。”苏浅想着对任务没有影响也就答应了,可是低头一看却傻眼了,自己面前两杯酒,一模一样,完全分不清哪一杯是自己的,而周围的头领都看着他,骑虎难下,苏浅只能硬着头皮拿起一杯酒,一饮而尽。

      “现在就去。”马缨拉着苏浅就要走,苏浅看了一眼脸色发青的马跃庭,忙道:“已经天黑了,不如明天吧。”

      “有月亮。”马缨显然不罢休,以她的性格,要是等到明天,今晚就不用睡了。

      “我还没吃饭呢。”苏浅又想出一个理由。

      “那就吃个饺子。”马缨舀了一个饺子就往苏浅嘴里硬塞进去,然后拉着苏浅跑出了大门,马跃庭不断叹息,“这丫头,迟早把我这张老脸丢尽。”

      酒过三巡,柳言扶着马跃庭进房,服侍安寝后,马跃庭对柳言道:“我这里没什么事了,你出去吧。”

      “是。”柳言走出房门,马跃庭喝了苏浅剩下的一杯酒,但除了有一点醉意,并无异常,柳言望向远方的黑暗,眉头轻皱。

      “马小姐,用得着走这么远吗?”

      苏浅被马缨拉着走了几里地,还翻了一座小山,直到走到山的背面才停下来。

      “我们马家营全民皆兵,晚上开枪会惊动乡亲的,再说,你看这里,正好对着月亮,一片银白,多好啊。”马缨弯腰喘了一会气,抬起头来。

      苏浅看了一眼四周,圆月高悬,树林沉寂,真的是难得的宁静,马缨一身红衣站在白地之中,仿佛幻化的狐精。

      “可惜,我辜负了夜景。”苏浅觉得自己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自己站在这里,玷污了这里的一切。

      “我说你怎么文绉绉的?我寒毛都竖起来了,咱这就开始吧,看好了,我们先二十米,如果都能击中目标,就向前延伸,直到分出输赢为止。”

      “我觉得我和你比枪,我没好处。”苏浅想了想道。

      “好处?你要什么好处?”马缨问道。

      “我要你带领马家军杀了西关据点的佐藤原。”苏浅一字一句地道。

      “西关据点?”马缨想了一下,断然拒绝道:“不行,西关据点是鬼子在奉天最大的据点,兵力众多,轻重武器齐备,而且佐藤原是日军重要军官,如果西关据点遇袭,一定会惊动周围的鬼子,我们去打西关据点等于送死。”

      其实苏浅的目的就是让马缨带着马家军去送死,马家军葬送在西关据点城下,至少,能保住马家营的那些百姓,也当是减轻自己的罪孽,苏浅不敢想象马家营成为一片血海的场景。

      可是没想到马缨一个刁蛮丫头,头脑却如此清醒,难怪马跃庭也时常要马缨出主意。

      苏浅坐在月亮地上,闭着眼睛道:“马小姐,你知道吗?在我很小的时候,我父母就死在了鬼子的刺刀下,杀他们的就是西关据点的将军佐藤原,我从小立志报仇,可是一个人单打独斗,一直不能得手,几次还险些丧命,就在我以为这一生都无法为爹娘报仇时,遇到了李祖将军,可是谁想到,你们马家军也一样浪得虚名……”

      苏浅说着低下头,很失落的样子,前世学表演,“追忆痛苦”那是小菜一碟,马缨看了苏浅的神情,微微变色,坐到苏浅的身边,柔声道:“没想到你的身世这么苦,你放心,虽然我现在不能帮你报仇,但是你的仇恨我记下了,只要有机会,我一定把佐藤原的脑袋给你提来。”

      苏浅看了一眼马缨,马缨没学过表演,直来直去,苏浅知道她的宽慰完全发自真心,可是这一刻,苏浅心里却升起一股沉重的罪恶感,自己这样欺骗一个保家卫国的女孩,与禽兽有什么区别?不对,日本人是禽兽,自己是比禽兽还不如的东西。

      “其实,不但是你,我们马家营哪个与日本人没仇,日本人自旅顺驻军,已经横行东北几十年了,九一八事变和伪满洲国建立后,日本人更是肆无忌惮,犯下的罪行无以计数,我娘就是死在日本人的刺刀下的,所以我爹才没有跟着张学良将军转移关内,还有李大哥,他一家十几口……”

      马缨慢慢的说着,一幕幕场景仿佛就在苏浅的眼前上演,一个个日本兵抬起刺刀,狠狠刺向国人的胸膛,而自己,正在帮助那群畜生对付自己的国人。

      苏浅紧紧抓着身下的树桩,心里翻江倒海,马缨后面说什么他也没听清,只是知道了一点,自己现在是在真正的助纣为虐。

      突然,马缨拍了苏浅的肩膀,“嘿,给你说这些干什么,你都恨透了日本人,再说,怕你就一个人去杀佐藤原了,我们开始吧。”

      “开始什么?”苏浅从恍惚中回过神来。

      “比枪啊。”马缨奇怪地看着苏浅。

      “哦,哦。”苏浅掏出李祖发的配枪。

      “目标,前方二十米外松树的树干。”

      马缨与苏浅一齐扣动扳机。“砰,砰。”两声枪响,两弹皆命中目标,马缨笑着看了苏浅一眼:“小子,不错嘛,再来。”

      两人又向后移动五米,结果还是一样,直到退到五十米以外,这已经接近盒子炮的有效射程,再加上只有月光,瞄准极其困难。

      可是这对于苏浅来说,命中几乎轻而易举,手里剑(忍者使用的飞镖)比快速的子弹穿透力要小的多,在空气中更容易发生漂移,但忍者还必须让手里剑精确命中,靠的不是瞄准,而是心里对手里剑射程的把握。

      飞镖虽与子弹不同,但都是远距离射击,苏浅不用瞄准,只需要心里对子弹的射程进行有效估算,就能命中目标,所以即使在射程以外,只要子弹能够到达,苏浅要击中目标也不是难事,这场比赛的输家注定是马缨。

      “不愧为神枪手啊。”马缨惊讶地看着苏浅:“还没人能与我比到这程度呢,要不这样吧,这把驳壳枪的有效射程是七十米,我们就在七十米射击,一举定胜负,如何?”

      “随意。”

      苏浅说着与马缨一起后退,可是退着退着,身体忽然感觉一股燥热,下体憋的难受,一股火辣辣的热流直冲脑海,然后,“苏小浅”可耻地抬头了。

      “shit,那杯酒真被我喝了。”

      药力发作很快,苏浅一下子靠在旁边的树上,两手死死地抓着树皮,把活树皮扯下一大块下来,马缨走了几步见苏浅没跟上来,回头看见苏浅摸样,疑惑道:“你怎么了?认输可以,不兴耍诈啊。”

      苏浅现在浑身燥热的说不出话来,这柳言下的药药性也太强了,开始还觉得夜风寒冷,现在恨不得下场冰雹,马缨看着苏浅扭曲的面容,终于发现不对,走上前就要摸苏浅的额头。

      “别碰我。”

      苏浅大吼一声,吓了马缨一跳,“你,你怎么了,倒是说句话啊。”马缨看着满头大汗的苏浅,不知所措。

      “你快走。”苏浅从牙缝里憋出几个字。

      “我怎么能把你留在这荒郊野地,这里有老虎出没的,要不,我背你回去吧。”马缨说着蹲了下来。

      苏浅眼前一片朦胧,只看见一个火红的窈窕身影蹲在自己面前,在月光下分外醒目,恨不得一下子就扑上去。

      苏浅像僵尸一样,一步一步接近马缨,马缨完全没察觉到危险临近,还下意识把枪套往前面挪了挪,免得搁着苏浅。

      就在距离马缨一步距离时,苏浅握紧拳头,用指甲扎进肉里,终于唤起一点神智,顾不得那么多,一脚就向马缨的屁股踢了过去,马缨“哎哟”一声倒在草地上,那摸样在苏浅眼中更加迷人。

      “你干嘛啊……”马缨抱怨了一句,可回头一看苏浅赤红的眼睛,吓了一跳,终于醒悟过来,“你,你这是中了那种药了,怎么可能,你怎么搞的啊。”马跃庭也是绿林出身,马缨从小生活在土匪窝里,哪能不知道春药。

      “你再不走,我就变成老虎了。”苏浅艰难说道。

      马缨看着苏浅的摸样,一步一步后退,突然站住道:“我小时候听爹说,中了那种药,如果不,不,做那种,那种事,以后就永远不能做那种事了。”

      “你还废话,你是不是想帮我解毒啊。”苏浅感觉已经快控制不住自己了,别说马缨是个标准的美女,就算是毁容的东施,也能对自己的身理和心理造成巨大冲击。

      “怎,怎么可能,你想的美,可,可是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啊,你干嘛。”

      马缨大叫一声,只见苏浅拔出了身上的匕首,还没来得及闭眼,就看见苏浅一匕首刺进了自己左胸上方,那里没有重要血管和器官,是自残的好地方,强烈的疼痛感让苏浅恢复了一点神智。

      “你快走,我自己有办法解决,不会断子绝孙的。”

      “你怎么解决啊?”马缨看着鲜血直流的苏浅,更加不能下定决心逃走。

      “打手枪。”

      “手枪?”马缨拔出自己的驳壳手枪,看了看,满头雾水。

      “不是那个手枪,你怎么这么罗嗦,你再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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