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默的案子尘埃落定,程鹤“程序员守护神”的名号不胫而走,律所的电话几乎被打爆。林晚儿每天光是筛选和回绝那些鸡毛蒜皮的咨询,就忙得脚不沾地。 就在这片喧嚣之中,一个看起来再普通不过的下午,一对年轻的夫妻走进了律所。 他们很年轻,看起来也就二十五六岁的样子,但脸上却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憔悴和疲惫。男的叫孙强,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T恤,眼神黯淡,紧紧攥着拳头。女的叫刘芸,眼眶红肿,一看就是刚刚大哭过,她死死地抓着丈夫的胳膊,仿佛那是她唯一的依靠。 两人坐在待客区的沙发上,局促不安,像两只受了惊的兔子。 “程……程律师,”孙强先开了口,声音沙哑干涩,“我们是在网上看到您的事迹,都说您……您特别厉害,是我们最后的希望了。” 程鹤示意林晚儿给他们倒了两杯温水,自己则平静地看着他们:“别急,慢慢说,发生什么事了?” 刘芸端起水杯,手却抖得厉害,水洒出来一些。她深吸一口气,似乎是鼓起了巨大的勇气,开始讲述他们的遭遇。 “我们……我们买了一套房子。”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颤抖,仿佛在诉说一个遥远的噩梦。 孙强和刘芸都是外地来江城打拼的普通人。两人从大学就在一起,爱情长跑了七年,最大的梦想,就是能在这座繁华的都市里,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 为了这个家,他们拼了命地工作,省吃俭用,几乎断绝了所有的社交和娱乐。孙强在一家设计公司上班,天天加班到深夜。刘芸是商场导购,一站就是一天,回到家腿都是肿的。 他们把每一分钱都掰成两半花,终于在今年年初,凑够了六十万的首付。这六十万,是他们所有的积蓄,还加上了双方父母一辈子的养老钱。 “我们当时真的特别高兴,”刘芸说着,眼泪就下来了,“跑了两个多月,看了几十套房子,最后才看中了城南那套。两室一厅,八十多平,虽然是二手房,但小区环境不错,离我们上班的地方也近。” 他们用这笔钱付了首付,又向银行贷了一百二十万,背上了长达三十年的沉重贷款。 拿到房产证的那天,两人抱着在马路边上又哭又笑,像两个傻子。他们觉得,所有的苦,都值了。 接下来,就是装修。为了省钱,他们没请装修公司,孙强自己是搞设计的,就自己画图纸。两人一有空就跑建材市场,货比三家,为了几十块钱的差价能跟老板磨半天。周末的时候,他们不去约会,不去逛街,就在毛坯房里,自己动手刷墙、铺地板。 “那段时间虽然累,但心里是甜的。”孙强接过了话头,声音里充满了苦涩,“我们每天都在想象,以后住进去的样子。阳台上要种满花,客厅里要放一个大大的沙发,我们可以窝在里面看电影。我们连孩子的房间都规划好了……” 两个月后,新房终于装修好了。简约温馨的北欧风格,每一个角落都倾注了他们的心血和对未来的憧憬。 他们选了一个好日子,高高兴兴地搬了进去。 入住的第一天晚上,刘芸激动得一晚上没睡着。她躺在崭新的大床上,感受着这个完全属于自己的空间,觉得人生简直圆满了。 然而,这份幸福,脆弱得就像一个彩色的肥皂泡,仅仅维持了不到一个星期,就被无情地戳破了。 那天是周末,刘芸在楼下花园里散步,碰到了住在对门的王大妈。王大妈是个热心肠的人,看他们小两口搬进来,就主动跟她拉家常。 “小刘啊,你们这房子装修得可真漂亮啊,我从门口路过都闻到香味了。”王大妈笑呵呵地说。 “哪里哪里,王大妈,我们就是瞎弄的。以后都是邻居了,您多关照。”刘芸也笑着回应。 两人聊着聊着,就聊到了这套房子上。 王大妈脸上的笑容忽然收敛了一些,她左右看了看,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凑到刘芸耳边:“小刘啊,大妈多句嘴,你们买这房子的时候,没找人看看吗?” “看什么?”刘芸一愣,没明白她的意思。 “就是……就是看看风水什么的。”王大妈的表情变得有些同情,“这房子……不太干净啊。” “不干净?”刘芸的心猛地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了上来,“王大妈,您……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王大妈叹了口气,悄声说:“你不知道吗?卖你房子的那个男人,他老婆……就是在这间屋子里上吊死的啊!就在你们现在当卧室的那间房里!唉,也是个可怜的女人,听说是有抑郁症,才三十多岁就想不开了。这事儿在我们这栋楼都不是秘密了。” 轰! 刘芸只觉得一道晴天霹雳在自己脑子里炸开,瞬间一片空白。 王大妈后面又说了些什么,她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她只记得自己是怎么魂不守舍地走回楼上,打开房门的。 那间被他们布置得温馨无比的卧室,此刻在她眼里,变得无比的阴森和恐怖。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都带着一股子寒气。她仿佛能看到,就在那盏漂亮的羽毛吊灯下,曾经悬挂着一个绝望的灵魂。 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冲进卫生间吐了个天昏地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