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莞盈回到侯府第二天,二皇子便登门了。 说是特地来看她,于是她便收拾整齐迎了出去。 二皇子今年二十二岁,锦衣华服,生得确实一表人才。 但是,在郑莞盈初见他一瞬间,便捕捉到了他眼中转瞬即逝的一丝厌恶神情。 不过,那可能是一秒钟都不到的事儿。 随即对方就换上了温文尔雅、体贴柔情的模样,走上前来,柔声问到: “莞儿回来了,坐了这么久的马车,休息的可好?” 郑莞盈心想,还挺会演。 但如今的我可不是当初的我。我比你还会演。 她可是自始至终都满脸喜悦,看见他就双眼放光的样子,上前兴高采烈地行了礼,笑眯眯地回答: “璟川哥哥,昨儿确实把我累坏了,不过今日见到你,我一点都不累了!” 萧璟川微笑点头,他自认为表情控制的很好,对付这种小女孩,他手拿把攥。 “我特意给你带了合意楼的红豆酥,你最喜欢的。”他身后的侍从手中捧着食盒。 “太好了,还是你想着我!”郑莞盈表现的欢喜雀跃,随后眼珠一转:“今日天气这么好,咱们到后花园凉亭里去吃吧?” 她知道此刻她那位一心想攀高枝、背着她和二皇子暗通款曲的表姐徐绮兰,正在后花园里练琴。 几天之前,她对这一切还一无所知。 当时她还在扬州。 莫名其妙穿越到古代——还是一个她从未听说过的朝代——经历了这三个多月的适应,郑莞盈的生活终于走上了“正轨”。 虽然有些小插曲,但好歹这是扬州的大户人家,穿金戴银、锦衣玉食,直接实现财富自由。 还没等她沾沾自喜、好好享受,此时就迎来了“噩耗”。 先是姨母来告诉她,自己的父亲郑侯爷从京城来信,打算接她回去,因为二皇子登门求亲了。 接着是外祖母的态度,显然对这门亲事并不十分热衷,虽然对方是皇子,但是她老人家表示如今皇家的日子也不怎么好过。 最后表姐陆清音特地赶来提醒她:那个二皇子表面上一本正经,实际品行不端、沾花惹草,他对你这么热情,恐怕只是因为你是清平侯府大小姐! 这确实是个打击。 对郑莞盈来说,好日子还没过两天呢,就要嫁人? 而且还要嫁个纨绔子弟? 外祖母给她准备的巨额嫁妆就要白白便宜一个花天酒地的渣男? 她还得低三下四地伺候这位皇子? 郑莞盈当然不服气。 然而,对方是皇家。恐怕郑大小姐的老父亲郑侯爷也没法拒绝。 郑莞盈遇到了她人生中第一次重大挑战。 她必须想法解决这个麻烦。 当时她还不知道,侯府中还有一位白莲花千方百计暗害她,想夺取她这个所谓的未婚夫呢! 三个月前。 扬州巨贾莫府内宅中。 郑莞盈醒来后,还觉得自己在梦中,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平时宫斗剧、宅斗剧看多了,竟然好像进入了片场实景。 一大堆人演的很投入。老夫人、夫人、丫鬟、婆子还有一位老大夫,轮番上场。 她只觉得云山雾罩、懵懵懂懂,只听见最终老大夫将一切归结为——她在马车上磕到了脑袋。 仿佛一切都解释的通了。 大伙都一脸了然的神情,安抚了她一番,又让她灌下了苦的要命的黑色药汤,最后众人终于退场了。 一定是做梦。她赶紧闭上眼,心想等再睡醒就正常了。 可惜并不是那么回事。 反复几次后,她终于意识到,这不是做梦。 好在她是一个接受能力特别强的人。 从小她就是一个成绩优异、擅长学习的人,不仅擅于接受新事物,还能迅速地分析、探究它们,力图理解它们——这样才有把握做出最好的应对。 她的信条是:无论遇到什么事,回避和退缩只能让自己身处被动。 而且,古人云:来都来了。 科学的尽头是玄学。不管她怎么来的吧,她必须把眼下的情况搞清楚。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恰好这天午后她房内只有一位表姐陆清音陪在身边。 她打算好好打听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尽管这位表姐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看起来陆小姐完全不想呆在这儿,只是夫人发了话,她不得已才留在房中照看郑莞盈。 而且郑莞盈能够感觉出来,这位表姐对自己的态度不怎么样。 不知道是不是这位“脑袋磕到马车上的郑大小姐”以前得罪过她? 郑莞盈客气地说:有劳表姐照顾我,其实我没什么大事了,明日我跟姨母说说,不用烦劳表姐总是陪我了。 话一说完,她就看见对方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地盯着自己,良久才回了一句:你说什么? 郑莞盈心想,难道我说的话不够客气有礼? 她只好再次解释: “我是说,烦劳表姐在这里照顾我,实在是不好意思。我知道姨母是好意,但我又没什么大碍,倒耽误了表姐的工夫,我很过意不去。” 她靠在床头,因为此前昏迷了三天,此时脸色仍有些苍白,但她努力展现出自己的真诚态度。 “你……”这位表小姐瞪着她,竟然一时语塞,好像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现在感觉身体还挺好的,但就是……”郑莞盈趁机打听,“一时间想不起来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请问表姐能否告之一二?” 这话一出口,郑莞盈就觉得以往自己那些古装剧没白看,此时身临其境,说话都有那味儿了。 “……”对方还是一脸难以置信。 “……如果表姐觉得不方便,那我以后再问别人吧……”郑莞盈实在不理解对方的反应,被磕了脑袋的人是自己,她有什么不方便说的?但人家不想说,也不能勉强。 “你……”对方终于开了口,“你真是……被磕坏脑袋了?” “是啊,所以想不起以前的事了,大夫就是这么说的。” 郑莞盈以为对方说自己“磕坏了脑袋”是指自己失忆的事。 其实,对于陆清音来说,她说郑莞盈“磕坏了脑袋”是因为眼前这个郑莞盈简直跟以前判若两人。 完完全全变了一个人啊!所以她才震惊不已。 以前的郑大小姐,自恃是清平侯独生女,侯府唯一的千金,从小被娇生惯养,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刁蛮任性,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脾气大的很。 郑莞盈从京城带来两个侍女,其中一个谨小慎微,一句活不敢多说,做事小心翼翼的,但就因为倒茶时被别的侍女碰了一下,洒了水,就被郑大小姐觉得丢面子,大骂一通,打了手板,还罚到后厨做粗活去了。 作为亲戚,陆清音是郑莞盈的表姐,但是她的父亲只是个商人,而且还是入赘莫家的,所以在此之前郑大小姐几乎不拿正眼瞧自己,说话连嘲带讽,当着外人面甚至无视她。 今天居然这么客气。表情还如此诚恳。以前陆清音从未见过她这样。 所以,她真是被磕坏脑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