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呢？

      眼光多高啊，拒绝起人来可是毫不手软。

      这位冷心冷情的什么时候对一个人这么上心过？

      这也算天道好轮回了吧。

      学校论坛热烈讨论着。

      我转头，透过窗户看等在门外的季迟。

      他双手抱胸靠在墙边，眉眼耷拉，冷冷地看着周围路过的人，嘴角绷得紧紧的。

      这时我才会觉得他有点校霸的样子。

      一看见我出来，季迟眼底就带上点笑意，眉间戾气散去不少。他勾勾唇，一手捞过我背着的书包，一手给我撑伞。

      好感度一点一点地上涨，学校里也逐渐有了我们两个在一起的传言。

      我们两个正式在一起是在高考结束之后的毕业晚宴上，季迟表的白。

      这场恋爱，谈到了我死的那一天。

      6.

      餐桌上的氛围很诡异。

      江廷煜坐在我旁边，而季迟则坐到了我的对面。

      旁边的江廷煜在替我剥螃蟹，对面的人时不时停下动作看我，我把头越埋越深，差点把米饭吃到鼻孔里。

      当江廷煜把蟹肉都拨进我碗里时，季迟突然有了动作。

      「我吃饱了。」他砰的一声把筷子拍在了桌上，恶狠狠道。

      我被吓了一跳 。

      江廷煜抬眼，冷冷地开口：「季迟。」

      季军骂道：「臭小子!你的教养都被狗吃了吗？」

      季迟不管不顾地站起身，椅子与地板摩擦发出刺耳的噪音。

      季军脸色不太好看，季迟的母亲徐因凤则是在一旁打圆场。

      「小迟年纪小就是不懂事!」

      「哪有长辈还在饭桌上，做儿子的先离开的道理？」

      她嗔怪着开口，手上动作却是推着季迟离开。

      季迟离开后，我们几人也草草结束了晚饭。

      也不知道江廷煜看出什么没有，他那么聪明的一个人。

      我们两个原本就说好在家里住几天，虽然出现了点意外，但毕竟季迟什么都不记得了，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与其刻意找借口避开引得江廷煜怀疑，还不如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房间已经提前收拾好了，各种生活用品一应俱全，还贴心地给我们两个准备了新衣服。

      房门关上，我看着江廷煜一如既往的冰块脸，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上前环住他的腰。

      他薄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

      我抢先开口。

      「阿煜，不要问好不好。」

      我感受到江廷煜的身体有些僵硬，像是一只害怕被抛弃的小动物。

      好一会儿，他的大掌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背，像是在安抚一个婴儿。

      「咱们现在就能回家，如果你想。」他轻声开口。

      他根本就没有想问季迟的事。

      是啊，这么几年，江廷煜总是这么体贴入微。

      他从没有诘问过我任何事情，没跟我发过哪怕一次脾气。

      季迟的爱是张扬而热烈的。

      但江廷煜不是，他从不把爱挂嘴边。

      我在担心他的怀疑会影响攻略任务，而他在考虑我的情绪，问我要不要回家，回我们两个人的家。

      他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懂，他只是不问。

      他不想我为难。

      我闷闷地蹭了蹭他的胸口，胡乱地嗯嗯两声，心上像是被扎了两针，流出些酸楚来。

      7.

      晚饭吃得太饱了，江廷煜和我来到别墅附近散步。

      天气有些冷，半空中飘飘荡荡落了些小雪花。

      我穿着厚厚的鹅黄色棉袄，从围巾中探出半个脑袋，笑吟吟地看向江廷煜。

      「江廷煜。」

      暖黄的灯光洒在他身上，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很专注地看着我，有光影在他纤长的眼睫上跃动，鸦雏色的睫毛末端沾了点晶莹的雪白。

      江廷煜的身材笔直而高挑，宽肩窄腰大长腿，像那迎风而立的松柏。

      「嗯，我在。」他牵着我的左手，连我的手一起揣进了他兜里。

      「你不冷吗？」我将另一只手贴在江廷煜的脸上，他今天穿了一件灰黑色大衣，很好看，就是不太抗冻。

      「冷。」他说。

      我笑得直不起腰来。

      不远处的街道有一些小吃，我同江廷煜去买了串冰糖葫芦，开心得蹦蹦跳跳了一路。

      我们两人手拉着手在道上走，在经过一个小巷子时，耳边突然传来了些声响。

      我蓦地顿住脚步。

      江廷煜一把将我拽进怀里，直接将我掉转了个方向，一只温热的手掌捂住了我的眼睛。

      可惜晚了一步。

      嘴里半颗山楂和手上那半串冰糖葫芦，同时脱手，落入了软绵绵的雪地里，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两三秒，又或许是两三分钟，我讷讷地说：「今天的山楂，可真酸啊。」

      有道光刺破时间的迷雾，照到了我的眼前，强烈的光线让人忍不住眯眼，我流着泪找寻光的来源。

      18岁的季迟牵着我的手，在漫天烟火中把我紧紧抱进怀里，带着一股狠劲儿，像是要把我揉进身体。

      19岁的季迟与我在爱琴海旁散步，指着不远处一对两鬓斑白的夫妻，笑得眉眼舒展，痞气消散，他说一辈子爱我。

      20岁的季迟连夜从法国飞回来，开门时不见他脸上有半点奔波的疲态，只有发亮的双眼和神采奕奕的笑容。

      他举着一盒甜点，眼睛像小狗一样闪闪发光。

      「眠眠，这是你想吃的那盒可露丽。」

      21岁的季迟在摩天轮里虔诚地吻上我的唇，颤抖着为我戴上戒指，他说：

      「这辈子真栽在你手上了。」

      「江眠，老子真的他妈爱惨你了。」

      而重来一辈子，22岁的季迟，在小巷子里小心翼翼地吻另一个女生。

      雪花片片飘落，沾湿了我的眼角。

      月光与昏黄的灯光杂糅在一起，载着我的回忆，流淌了一地。

      身后是江廷煜的体温，他在微微颤抖。

      我忽地有些释然了。

      几年来刻意忽略的，堆砌在记忆角落，不愿意去想起的，以为很沉重的东西，好像突然变得轻飘飘起来。

      我摸上江廷煜捂在我眼前的手，转身回抱住他，将脸埋在他怀里。

      我听见自己声音闷闷的，却带着连我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前所未有的松快。

      「江廷煜，咱们回去吧。」

      8.

      早上我是被一阵敲门声吵醒的，睁眼便看见江廷煜坐在桌旁喝咖啡。

      「我去开门。」他蹙起眉头。

      江廷煜走到门边，将门打开了一半，便看见站在门外的不速之客。

      「季迟？」他的声音听不出情绪起伏，只是背脊绷得越发笔直了，他侧身挡住季迟的视线。

      季迟盯了江廷煜许久，终于在江廷煜准备一把将房门关上时开口。

      「哥。」

      我看见季迟反手按在门框上，光洒落进眼底，照出了他那莫名的情绪，他笑着开口：

      「哥哥嫂嫂毕竟还没结婚，住在一起不合适吧？」

      「咳咳咳咳咳!」我下床喝水，被呛得直咳嗽，紧张的看向门口。

      什么鬼，我在屋里偷听，觉得他简直是莫名其妙。

      「我很好奇你是以什么身份来说这样的话？」

      「或者说，你觉得你有资格吗？」

      江廷煜说得直白而犀利，正如他一贯的作风。他像是一座冰山，只在碰见我时会融化。

      而季迟则是座活火山。

      话音刚落，只见季迟肌肉浑身绷紧，直接挥出了一拳。

      卧槽季迟这个狗东西!

      能不能改改那个死脾气？!

      我差点惊叫出声。

      江廷煜闪身后退，但季迟爆发得毫无征兆，江廷煜终归慢了半拍。

      拳头擦过江廷煜的下巴，他不顾疼痛两手抓住季迟衣领，砰的一声将他按在门上。

      眼见两人就要扭打在一起，我急忙跑过去。

      「季迟你是疯了吗？」

      我大声呵斥，用力将两人扯开，把江廷煜挡在身后。

      「你帮他？」季迟说完，自己也愣了一下，他说这话明显没过脑子，我不帮江廷煜帮谁。

      「废话，他是我男朋友，你又是谁？!」我叉腰指着他的头怒骂。

      「你自己和小女朋友过好日子就行了，管什么闲事呢你!」

      季迟真的把我气到了，昨天晚上还在和小女朋友卿卿我我，今天又来管我的闲事，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

      况且他根本没有任何理由要求即将结婚的哥嫂分居，他也没有身份这么做。

      我看见季迟脸色一瞬间灰败下去，便觉得自己说的话可能重了些。

      但我并不后悔。

      「好，好好好……」季迟喃喃，双眼通红，两手紧紧的握成拳头。

      他转身离开的很决绝，只是背影略显狼狈。

      门一关上，江廷煜一把抱住了我，他那么高大，弯着腰的将半个人埋在我怀里，肩膀微微耸动，像一只得到偏爱喜极而泣的大型犬。

      9.

      江廷煜在忙工作的事儿，他在大二上就自主创业开了家公司，我嫌无聊就到后花园转了几圈。

      「咦？姐姐你是？」

      一到声音在背后响起，我被吓了一跳，转过身去。

      「嗷你是季迟女朋友吧。」我挠挠头。

      面前的小姑娘脸圆圆的，一头乌黑的长发披在肩头，杏眼水光闪闪，很是可爱。

      是那天晚上和季迟亲在一起的那个女生。

      她红着脸低下头，并不应答，我只当她是害羞了。

      「我是季迟的嫂子。」我摆摆手笑着说。

      她嘴边漾开笑意，「我叫陆子婷。」

      我有些恍惚，好像在她身上看见了我的影子，她长得和我是有些像的，只是我要桀骜一些，而她看起来更温良。

      而且这个名字听起来有点耳熟。

      或许季迟就是喜欢这种类型的女生。

      「你好呀，我叫江眠。」

      这短短的一句话，却好像叫她失了神。

      我看见她脸色明显变了，她低喃几声：「江眠，你就是江眠……」

      我有些不明所以，可她突然就狰狞了起来，不复刚刚的温柔小意。

      「江眠，你去死吧!你死了季迟就会爱我了!」

      卧槽，你他爸的有病吧!!

      她面目扭曲一把将我推进了水里。

      湖面只结了非常薄一层冰，我一跌进去就全碎了。

      天杀的能不能不要这么降智啊!!

      杀人犯法要坐牢的你知不知道啊大姐？

      我扑通一声掉进水里的时候，突然想起来为什么陆子婷这个名字为什么耳熟了。

      在原文里她是一个疯狂迷恋季迟的恶毒女配啊奶奶的!怎么我上辈子没碰见她呢？

      看来季迟上辈子真的爱惨了我，什么事都自己不声不响地解决了。

      「江眠!」

      「江眠!」

      我好像听见有人在叫我。

      我刚从水里浮出头，就看见两个身影扑通扑通跳了进来。

      不是，大哥，我游泳是市赛亚军呢。

      我们三个这样，像是在下饺子。

      我往后捋捋粘在脸上的头发，与江廷煜和季迟在湖里面面相觑。

      「哈哈，那个，你们来游泳呀？」我干巴巴地说。

      我话刚说完，季迟突然挣扎了起来。

      卧槽!

      我突然反应过来，这狗东西是不是忘记自己不会游泳了？!

      10.

      结果就是我和江廷煜合伙把他拖上了岸，他呛了几口水吓晕了过去。

      说来好笑，季迟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怕水，上辈子愣是学不会游泳。

      这下子可把徐因凤急坏了，本来大冬天就冷，季迟还不会游泳。

      陆子婷在一旁哭得梨花带雨。

      「子婷，你先回去吧。」将事情原委都了解清楚后，季母开口，虽然不明说，但话语里明显有几分怨怼。

      不当场发火已经是看在陆家的面子上了。

      陆家和季家是世交，要不路子婷也不能天天来季家缠着季迟。

      「徐阿姨，不是的不是我……」

      「够了!你先回去!」徐因凤呵斥道。

      路子婷哭哭啼啼地走了。

      我在一旁看着天花板哼小曲儿。

      季迟打着点滴，人还没醒。

      「眠眠你先帮忙看一下小迟，阿姨打电话跟小迟爸爸说一下今天这事儿，顺便跟陆家唠唠。」

      季军还在公司开会，徐因凤明显是要去告状。

      「好的阿姨。」我乖乖应下。

      刚刚是江廷煜把季迟背上来的，我已经换好衣服了，他现在才准备回房间去换。

      这么一来，房间里只剩下我和季迟了。

      「喂季迟，你醒了吧。」我朝季迟开口。

      果不其然，他睁开了眼睛，眼底是刺目的猩红。

      「眠眠……」

      我怔了一下，很快恢复自然。

      「你和江廷煜在一起了？不……不应该是这样的……」季迟的面容点扭曲，好像痛苦到极致产生的生理反应。

      「眠眠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对不对？」

      季迟猛地坐了起来，牵动输液瓶跟着一晃一晃的，面部抽动，那支楞着的耳朵仿佛都耷拉了一些。

      「是真的。你……」

      我很想问他都想起来了吗，却发现根本没有必要，想没想起来，想起来多少，根本就不重要。

      「你不爱他，你还是爱我的对不对，咱们以前，咱们以前……」

      「够了季迟!」我喝止了他。

      「你也说了那是以前。」

      季迟愣愣的，他将脸埋进了手心，这样一个高大的人，脊背绷得紧紧的，眉膀往里面挤压，只是脖子弯下，却陡然变得脆弱起来，好像他被某个庞然巨物用力踩住，再多仰起头脖子就会咔嚓折断成两半。

      「江眠，你不能对我这么残忍。」季迟呜咽着说，泪水从他的指缝汩汩流出。

      他准是拿捏了我见不得帅哥流泪的弱点。

      「所以呢？我现在抛下所有和你在一起？那样对江廷煜就不残忍吗？对你的女朋友不残忍吗？」

      但不好意思我现在已经刀枪不入了。

      「季迟，所有事情都变了，我们再也回不到过去了，你明白吗？」

      季迟许久许久没有说话，我起身准备出去，让他一个人静一静。

      刚走到门口，手放在门把手上，季迟突然来了一句，「不是女朋友。」

      没头没尾的，我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陆子婷。

      「不是女朋友那是什么？唇友谊？」我扭头看他。

      「我那时候，我只是以为，我以为那是你……」

      我看见他仿佛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不安，焦躁，泪眼婆娑。

      唉。

      唉。

      唉。

      「没有关系季迟，我并不在意。」

      他仿佛被这句话捶得失去了所有力气和手段。

      「其实我前几天做了一个梦。」

      「梦里我叫林鸳鸯。」

      我看见季迟整个人像被冻住了，没有一丁点儿动作。

      于是我满意地弯弯眼睛，嘴边荡出两个小梨涡。

      「季迟，其实我们有过一辈子就够了。」

      我说完，拧动门把手，跨步走出去，正正好与站在门边的江廷煜对上了视线。

      11.

      我有些难以入眠，在床上翻了个身。

      江廷煜白天，究竟听到了多少。

      尽管我已经十分小心翼翼了，但仍不可避免地发出了些许窸窸窣窣的声响。身旁的男人伸出结实的手臂轻轻将我搂进了怀里。

      我的脸隔着薄薄一层睡衣贴在江廷煜滚烫的胸肌上，几乎整个人都被他圈进了怀里，床上的被子早就不知道掉到哪个角落里了。

      耳边是他有力的心跳声。

      室内的灯光很昏暗，隐隐约约能看见他纤长的睫毛和散落在脸颊旁的些许黑发，轮廓分明鼻梁高挺。

      我的脑子乱成一团浆糊，手指轻轻按上了江廷煜的胳膊，冰凉的手指与温热的肌肤相触，江廷煜冷得打了个激灵。

      「江廷煜——」我轻轻开口，声音细弱蚊蝇。

      「嗯？」他仍闭着眼睛。

      「你听见我和季迟的事了，对不对？」

      江廷煜的回答是沉默。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半夜被噩梦惊醒，只看见他坐在床边，背影孤零零的，看得人心都碎了。

      我心口有些发麻，不知道是因为愧疚还是因为心疼。

      咔哒一声，打火机蹿起微小的火苗，他点燃了一支烟。袅袅婷婷的白烟中隐约可见他利落的下颚线和低垂着的眉眼，还有几缕翘起来的头发。

      唉。

      江廷煜以前从不吸烟。

      「给我也来一口呗。」

      我轻轻起身，凑到他旁边嬉笑着开口。

      明明灭灭间，江廷煜幽幽抬眼，一把捞起我，将我整个人按坐在他腿上。

      我只好双腿盘住他的腰，手也轻轻挂在他脖子上。

      一只大手猛地扣住我的后脑勺，他毫不留情地咬上了我的嘴唇，用另一只手使劲掐我腰上的软肉，将半口烟渡到我嘴里。

      我这个人，最受不了的就是反差，他亲得我整个人都酥了，心口的麻意更是向更深处钻去，整颗心都被什么东西塞满了，变得充盈起来。

      平时清清冷冷的人，火热起来最让人难以招架，江廷煜鲜少这么主动。

      烟雾从唇齿间溢出的时候，他闭上眼睛，一颗晶莹的泪珠毫无征兆地滚了下来，滴答落入颈间。

      「江眠，你没有必要愧疚，这是我自己选的。」

      12.

      攻略季迟，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

      我与季迟甜蜜了半辈子，却仍没能将他的好感度刷到100%。

      所有能试的我都试过了，拼命爱他不行，刻意疏远他也不行。

      「季迟，你能不能再多爱我一点儿？」

      季迟总是沉默，然后说：「我爱你爱到命都能给你。」

      可直到我死，他的好感度依旧停留在99.9%。

      已经很够了，这已经超过了世界上绝大部分人。

      人不能要求另一个人百分之一百爱自己，这太难了。

      可是系统说不够。

      「经检测宿主未能在规定时间内完成任务，宿主即将死亡。」

      「十，九，八……」

      我猛地呕出一口血，再也支撑不住跪倒在地上，雪白的大衣染上了殷红。

      我的内心有一万匹草泥马奔腾着呼啸而过。

      这系统部门都是些狗屁理想主义，100%这个数字倒是写得轻轻松松，可现实里真的存在吗。

      倒计时即将结束的时候，我好像看见了一个身影向我跑来，跑得那样急切。

      怎么会，是江廷煜呀……

      「首次攻略失败，宿主还有最后一次机会。」

      「此次攻略失败宿主将被抹杀，成功则可返回原世界。」

      「现已自动更换攻略目标，请宿主努力完成任务。」

      再睁眼，我又变回了学生，只不过是大一新生，并且这一次我的攻略目标换成了江廷煜。

      我在心里把系统骂了一万遍。

      「天杀的这不是一本高中的校园小甜文吗？我现在变成大学生算怎么个事儿？」

      「你没发现女主都没了吗？」系统哀怨地出声。

      我：……

      系统又接着说：「原书剧情早崩塌了，现在这个世界是书中世界演化而来的，不一定会按着原来的剧情走。而你的任务其实是因为这个世界角色的执念形成的。」

      「如果执念不解决，世界就会无法正常运转，所以我们时空管理局会出手干预这些执念的解决。」

      我傻了。

      「谁的执念啊？」

      退一万步讲，就算这个世界毁灭了又跟我有什么关系啊，完不成任务还要被抹杀。

      怎么就偏偏那么倒霉选中了我。

      PDD不是说我是最幸运的人吗？!

      「你的权限不够，就别管那么多了。已经给你和攻略对象安排在同一个学校了，反正你攻略就完事儿了，只许成功不许失败。」说完系统就下线了。

      开学那天，我拖着一堆行李去报道。

      我在校门口停下，手撑着膝盖大口大口地喘息。盛夏的风最是燥热难耐，我只觉眼前一阵阵发黑。

      突然一只大手出现在视野里，白皙而修长，骨节分明，指甲剪得干干净净，漂亮的很。

      我抬头，是江廷煜。

      他应该是在暑假做了近视手术，摘掉了眼镜，露出清泠泠的眉眼，松竹一样的笔挺，活脱脱一株高岭之花。

      比高中时更出挑了。

      「……你好？」我试探着开口。

      「你好同学，我叫江廷煜。请问你需要帮忙吗？」

      他身上透着一股洁净清冷的味道，仿佛带着香气，唇角微微上翘，整个眉眼都温柔起来。

      我莫名有一种预感。

      「系统，查询好感度。」我在心里对系统喊。

      「当前攻略目标江廷煜好感度：90%」

      沉默，唯有沉默。

      我实在不能理解，为什么攻略目标，一个两个这么白给，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才是你们的攻略目标啊喂!

      不，不对，都是糖衣炮弹。说不定跟季迟那家伙一样，卡我好感度，最后那0.1%死活刷不上去。

      13.

      大一上学期末，江廷煜向我告白了。

      「我以前，喜欢过一个人。」我直白地对他说。

      江廷煜低头看我，他凑得那么近，近到我能清楚看见他眼底的波涛汹涌。

      他道：「嗯。」

      声音融进空气里，风一吹就散了。

      「可能现在还有点喜欢。这样你还想和我在一起吗？」我说着说着，心里突然很有些不是滋味。

      江廷煜多骄傲的一个人呀，悲惨的身世没能打倒他，他在泥里挣扎了出来，谁也不理，拼了命的向上，长成不沾污泥的莲花，长成了亭亭的翠竹。

      可他却对我说：

      「爱是自由意志的沉沦。」

      江廷煜的眼睛有些红，琥珀色的眼珠像鹿一样，眉毛出奇的锋锐漆长，俊美而不失少年的英气。

      他说：「这是我的选择。」

      那个红着眼，清纯得像小鹿一样的少年，

      与眼前这个吞云吐雾掉着眼泪的男人。

      时空仿佛错位，回忆与现实交织，两个身影渐渐重合在一起。

      他们说：

      「这是我的，我的选择。」

      我胸中的情绪突然喷涌而出，像是滚烫的岩浆，轰轰烈烈的，要将一切都吞噬殆尽。

      唇齿分离，我微微喘息：「江廷煜，这也是我的选择。」

      「还有，你知道吗，你那句“爱是自由意志的沉沦”，简直浪漫死了。」

      「叮——系统检测任务目标好感度已达100%」系统声音突然出现。

      好感度100%了啊。

      江廷煜的爱是什么样的呢？

      他的爱是沉默但很有存在感的。

      是我逛街时不曾拎过一次购物袋。

      是吃饭我面前永远堆的满满的碗碟。

      是我们过红绿灯总是紧紧牵着我的手。

      是下楼梯时的一句小心台阶。

      是聊天从来不让我垫底。

      是几十条消息不厌其烦地回复。

      是被我枕麻了都不舍得抽出去的手臂。

      明明这些都是最不起眼的东西，可他下意识的惦记和偏爱就能填满我的心。

      「现在宿主可选择返回原世界，或者留下。」

      我看着江廷煜微红的眼圈，轻轻叹了口气 。

      「我选择——」

      「留下。」

      14.

      婚礼当天，我偷偷溜出去化妆室找江廷煜。

      刚到他门口，我就听见了季迟的声音。

      「为什么!为什么!我知道你也觉醒了，你也能看见好感度对不对？」

      我停下脚步，撤回来准备推门而入的手。

      「不是好感度满了，眠眠就要离开吗……所以，所以我才……」季迟再也说不下去了。

      哦豁，听到什么不该听的了。

      我从门缝偷偷往里瞧，今天的江廷煜一身西装格外笔挺帅气。

      「季迟，你知不知道，要是攻略失败，眠眠就会死。」

      「你输就输在你的爱太自私了，其实眠眠是一个很心软的人。」

      「你毫无保留地爱她，她就会爱你。」

      「江廷煜，江眠，我和她都姓江，我们两个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我真是，要被这朵黑心莲萌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