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年夏天。

      摘了一袋子韭菜和一筐黄瓜背着就打算走，走之前还细心的跟我说话：“在家乖乖待着我上集把菜卖了回来给你煮蛋羹吃。”

      “不要不要，奶~我也要去。”我一听立马爬起来抱着小老太的腿不撒手撒泼打滚耍无赖。

      “你这孩子……”

      最后没办法小老太只好把她一块带着了，搭着同村的顺风车就去镇上了。

      找了个位置坐下来，等着生意。

      小老太不会用微信，收的都是现金，连儿子打回来的钱她都是去银行找工作人员帮忙拿出来弄成存折，总得来说就是觉得放在身上安全。

      看着人来人往的过路人，我放开了嗓门大喊叫卖：“快来看看呀，看来看看，我家的韭菜和黄瓜都是现摘的，新鲜的嘞……”

      这一大嗓门，吓得小老太一激灵。

      那小奶音一瞬间吸引了不少大人驻足，甚至已经有人蹲下来了。

      “几岁了呀小朋友……”

      “怎么卖呀，小朋友。”

      “把你买走多少钱呀……”

      “我是不卖的，韭菜一块钱一斤，黄瓜两块钱一斤，阿姨买点吧，超级超级新鲜。”我眨巴着大眼睛利用自己软乎乎的小声音萌化了好多人的心。

      “好好好，买买买，在让阿姨摸摸。”一个阿姨买了两斤黄瓜一斤韭菜，顺手摸了摸蓝祈愿的小脸。

      我对着小老太嘿嘿的笑，弄得小老太没好气的瞪了我一眼，可我依然傻傻的笑着。

      “妈妈，你在干什么！”一个小男孩声音暴躁，急切的跑过来。

      看着妈妈摸别的小孩，恶狠狠的瞪了我一眼。

      我却是扬起笑脸软乎乎的喊着：“哥哥好，你妈妈好温柔好漂亮呀。”

      一瞬间小男孩呆愣在那里，看着软萌软萌的蓝祈愿，心里那点火气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了，甚至还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也，也还好。”

      “嗯嗯，哥哥也好帅好强壮一定是个很勇敢的男孩纸。”

      “这个给你吃，我爸爸刚买的棉花糖分你一根。”小男孩被夸得已经害羞了，直接把自己的两根棉花糖分给了蓝祈愿一根。

      “谢谢，哥哥，哥哥这么好一定有好多好朋友！”我夸的朴实无华，但就是受用。

      “也，也还好吧。”小男孩脸红扑扑的躲在妈妈身后。

      这惹得阿姨笑得不停，一向小霸王，不喜欢分享的儿子竟然这次这么大方。

      因为有了我的吆喝，菜卖得很快，不到两个小时祖孙俩就打包收拾东西准备回家了。

      不过小老太走之前还带着我赶了个集，买了一包花生糖。

      “一天只能吃两块，不能多吃，牙给你吃坏了”

      路过村口小卖店小老太已经习惯的给我买一板AD钙奶了，小老太背着框子，右手拉着蓝祈愿一大一小的回了家。

      夕阳西下，影子被拉的很长。好像世间只有两人相互依存。

      晚上吃得鸡蛋羹和南瓜饼，还有一叠小老太腌的酸萝卜，酸酸甜甜好好吃。

      一整个夏天茄子、豆角、番茄、黄瓜、南瓜……一赶集了就去集上卖菜，还捡了一只小黑狗回来。

      “奶~奶~，这里有只小狗狗，我们可以养它嘛。”

      “养你一个就够了，还得养个白吃饭的”话虽然这样说，小老太还是把这只蔫了吧唧的小黑狗放到了身后的背篓里。

      小老太没少嫌弃小黑狗那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幸好小黑狗争气，现在看着长大了不少也有几分硬气。

      我坐在大门口底下啃着西红柿，小黑窝在我脚边一块看着小老太忙活着薅葱，撒别的菜种子。

      “妮儿，去把鸡蛋捡了，中午西红柿炒鸡蛋。”小老太看啃完西红柿的我大声喊道。

      我应了一声便朝着鸡圈走去，小黑也跟着去，原本只有一只老母鸡的，现在已经有五六只鸡和两只鸭子了。

      我一靠近，鸡群轰然离散，跑的远远的。

      这事儿还得从我要帮小老太喂鸡开始说起，三岁多的时候靠近鸡圈，那母鸡可能护蛋又或者是单纯觉得我小好欺负就要啄她。

      被我一把揪住脖子拿着要喂鸡的烂白菜叶子对着鸡头就是一个劲的抽，一边哭一边抽，最后还死死的揪下来了它的一撮毛。

      至此之后这群鸡看见她远远的跑了，我很方便的捡起了五枚鸡蛋放进小老太给自己编的小竹篮子里走了。

      迈着小步子进了厨房，走到装鸡蛋的篮子里。已经大半篮子了。

      如今我已经四岁半了，可是爸爸妈妈一次也没有回来过，小老太不提也不打电话。只不过总会在没事儿的时候坐在门口拿着蒲扇一摇一摇的给我扇风眼睛却是看向远处。

      中午一盘西红柿炒鸡蛋，一碟腌萝卜，两碗米饭。

      午饭过后我被小老太抱着去睡午觉，小黑就趴在地上也在那里睡觉，迷迷糊糊中好像听到了什么。

      “今年回来啊，好好好，我把西屋给你们收拾出来……”

      原来是爸爸妈妈今年会回来过年啊，我翻个身又睡了，不过又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夏天过去了，九月到来了，天气不是那么热了。小老太趁着蓝祈愿睡午觉偷偷的把门锁上去镇子上了，回来的时候左手手里拎着个蛋糕盒，右手拎着一袋子吃的。

      回来就把蛋糕藏在了柜子里，防止妮儿看见。

      晚上小老太竟然多炒了一个菜。神神秘秘的惹得我看了她好几眼。

      饭吃完了，我乖乖的坐在那里吃着山上摘的桑葚，小老太刷完碗端着蛋糕出来了。

      “妮儿也五岁了，长大了是个大丫头啦。”小老太说着把一个生日快乐的帽子戴在了我的头上。

      我愣了很久，原来奶奶一直都记得自己的生日呀每一年都会为自己过生日，而且今年的生日还有蛋糕可以吃。

      我欢喜极了，眼睛炯炯有神的看着奶奶的动作，看着她用她那经过风霜的手将蜡烛插在蛋糕上，五根蜡烛代表着她五岁啦，六寸的小蛋糕上放着草莓和蓝莓，中间还有只奶油做的小兔子。

      我被奶油蛋糕上的小兔子吸引住了目光，灯被奶奶关上后，小老太开始唱起了生日歌。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妮儿，闭上眼睛许愿，然后吹灭蜡烛愿望就能实现啦。”小老太难得温柔的眼睛看着那被烛火照亮的小脸。

      我笑得很开心，闭上眼睛双手合十声音铿锵有力：“我要永远陪着奶奶，要奶奶年年陪我过生日，要奶奶天天开心，长命百岁。”说完睁开眼睛吸了一大口气，呼的一声全吹灭了。

      “我一口气吹灭了所有蜡烛，生日愿望一定会实现哒！”

      小老太一瞬间红了眼眶，连忙擦了擦眼睛去开灯。

      我吃到了此次人生中的第一口蛋糕，祖孙俩外加一只黑狗吃得很开心。

      日子缝缝补补又是好久，看着这么大的孙女，小老太可不是什么老古董，她觉得女孩子多看看书才能走得更远，买了本唐诗三百首现在认认字，在大点得上学去，不然不识字这怎么能行呢。

      每天没事了就带着她的小孙女读诗背诗，几个月下来，也背了十几首古诗了。

      还有半个月就要过年了，小老太拉着我去镇上购买年货去了，菜啥的不用买，买了条鱼，买了些瓜子花生和糖，又买了些炸货和汤圆，心情不错的给小黑买了根火腿，整得小黑摇了一天的尾巴。

      还高兴的给我买了身新衣服也给自己买了身衣服，家里没有冰箱，就把这些放在外面了，反正零下十几度就是天然冰箱。

      距离过年还有三天，小老太将家里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倒数第二天把西屋收拾出来了，换了新的被褥，被罩……

      倒数第一天我被小老太套上了新衣服，头发编成了两个小辫子放在胸前，自己也换了一身新衣服。

      距离他们回来还有半个小时，小老太已经做好饭菜，都搁锅里热着呢。

      门口汽车鸣笛，我知道他们回来过年了。小老太拉着我来到了门口小黑乖乖的坐在脚边，白色的小轿车上下来了三个衣着光鲜亮丽的人。

      一个跟她差不多大的小胖嘟一脸嫌弃不情不愿的下了车，忽然对上了我的眼睛害怕的往妈妈身后躲了躲。

      小宝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她，有一种精神上的害怕，生怕她不高兴上来给自己一锤。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外面冷，快进来吃饭吧。”小老太开心的张罗着，一道菜一道菜的端上桌。

      “小宝已经长这么大了，看着壮实不少，妮儿，这是你弟弟，你可要好好照顾弟弟。”小老太笑得亲切。

      她没啥其他的意思，就是想让姐弟俩亲近亲近，这样以后妮儿长大了也有个依靠。

      我干巴巴的喊了声爸爸妈妈就闷头吃饭，没有在说话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跟有血缘关系但是从没有生活过的人相处，我应该是要亲近他们的，可是看着他们又看看自己好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就连喊爸爸妈妈都是生硬的毫无感情的，对于我来说爸爸妈妈还没有隔壁家的宋奶奶和宋爷爷亲。

      饭桌上爸爸妈妈一直给小宝夹菜，奶奶看着虽然没说什么但一直给自己夹菜。这顿饭吃的好像都挺其乐融融的。

      吃完饭收拾完桌子，大人们在屋子里说话，我和小黑在院子里玩，小胖墩嫌弃来嫌弃去的自己回屋子里玩手机了去了。

      看着院子里在和小黑玩雪的小孙女那消瘦的身影，又看了看孙子那体格子，一股揪心的酸从心开始漫延。

      “妈，可能今年还是没法带上妮儿了，照顾小宝就已经够费精力了，实在没精力照顾妮儿，三年，妈，最多五年，我们指定接你和妮儿进城享福。”

      小老太没有说话，最终叹了口气点了点头。她还能说什么呢，她的妮儿也大了，不能指望她爸妈，自己也得给她争口气，趁着还能动给妮儿留点什么东西吧。

      一转眼又是一年蓝安若已经七岁了，物价也在上涨，可往家里打的钱却还是那些，夏天每天两人总会去镇子上卖菜，卖完菜捡捡垃圾，卖卖废品。

      七岁了，小老太天天一大早就往村委会那里跑连跑了好几天，今天出来满脸笑容，喜滋滋的宝贝着手里的证件。

      这可是妮儿今年上学的重要东西，得好好保存。小老太回到家打开了自己的柜子，从里面拿出了个老旧的木盒子打开后，又从里面拿出了一块鼓鼓的布包，小心的打开后又是好几层的布包着。

      她得好好算算，打开布里面是厚厚的一沓票子，小到一毛大到红票子。小老太细细的数了一遍，嘴里嘀咕着：不行啊，不行啊，这点怎么够呢，还得攒，还得攒。

      木盒子里还有三个小盒子，她爱惜的打开看看，那是一对金豆豆耳钉和一枚金戒指和一个金镯子，是她结婚时的三金。

      下面还有一沓存折，也算是她的棺材本了，妮儿不怕，奶给你攒，小老太小心的包好放好才松了口气。

      今年的暑假，父母因为工作变动需要去外地一段时间，没法看小宝了，便让小老太看一个暑假。

      乡下不能跟城里比，大夏天小老太家没有空调，风扇还吹出来的还是热风，小宝委屈的跑了出去，越想越气这里没有空调，没有马桶，旱厕好臭好难闻还有虫子，地上全是泥土，还有一个总是会教训自己的姐姐。

      他真搞不懂自己这个体格子会害怕那个看着比自己小的姐姐呢。

      小宝蹲在水库边上手里拿着一根木棍搅着水，逗着水里的鱼，还有蝌蚪，这倒是稀奇的。

      毕竟城里可没有泥巴地和大水库，也没有水沟可以抓蝌蚪啥的。

      而且还可以打水漂，小宝捡起一块石头就是丢出去……

      丢石头丢够了蹲在水库边双手拨弄着水往自己胳膊上淋水。

      “谁家的小孩儿，别在水库边玩，赶紧回家去。”水库边上刚洗完衣服的两个大妈，看到小宝一个人蹲在边上大喊了一句。

      小宝吓了一跳，跑了。怎么这么凶，果然是乡下人，他撇撇嘴躲在一旁半人高的草丛后面偷偷的看着她们走远了又跑回来继续玩水，不就是水吗，有什么玩不得的，而且还这么凉快。

      太阳越来越大晒得人全身刺挠，小宝受不住后背的刺挠，又想到奶奶在水井里冰了西瓜，起来打算回家吃西瓜去。

      好歹家里比外面凉快还有西瓜可以吃，他猛的站了起来，只是一瞬间两眼发黑，头晕目眩的，双腿发麻站不稳一头栽进了水库里。

      巨大的水花声让出来找的我下意识低头问小黑：“听到了什么声音吗？好像在水库那边。”

      说完这句话，我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拔腿就朝着水库那边跑去，看着巨大的水库，眼皮子一直跳。

      看到在水里挣扎的小宝，眉头紧蹙，想也没想的跳了进去朝着小宝游了过去。

      现在离岸边不远，不过再挣扎一会儿就好到水库中间去了，小黑紧跟其后，我抓着他的手臂，想往岸边游，小黑则是游到另一只胳膊处让他搭在自己身上。

      只是没想到她根本拉不住小宝，自己一直跟着奶奶吃也朴素但健康，小宝在城里饮料当水喝，炸鸡汉堡之类的更是没少吃。体型上我当然比不过。

      更何况，小宝还挣扎的厉害，抓住了她和小黑死死不放，根本动不了一点还呛了好几口水。

      “你在动试试，信不信我揍你！”我直接大声威胁道，人命关天的时候，自己是真的急了，搞不好我们俩都得玩完。

      “我害怕，我害怕，有东西缠着我的脚，呜呜呜，我害怕，我想回家……”小宝被吓得不敢太挣扎了，小声的哭了起来。

      我憋了口气往下，模糊中一看果然是水草，双手用力根本拔不动，没办法她只好去用牙。

      一上一下的自己也很快筋疲力尽了再次上来的时候朝着小黑大喊：“快去，去把奶奶喊过来，多喊点人！”

      小黑旺旺叫了两声游上岸，看着快要沉下去的两人，它转头边跑边叫。

      现在只剩下自己和小宝了，我努力的托着小宝确保他不会灌水，自己倒是又被灌了好几口水。

      “别乱动，平时不是挺能耐的，吃那么多饭，饭桶啊，拖都拖不动……”现在我只觉得自己没太多力气了，他还在那动，直接破口大骂。

      小宝没有说话自己在那委屈的掉眼泪，他最讨厌别人说他胖了，说他饭桶，可他这个姐姐说的是事实。

      他努力的让自己不挣扎，我试着一点一点的往岸边游，可小宝根本不会游泳，带着他就像是带着几十斤的沙袋，没沉下去就已经很不错了。

      更何况现在是晌午都在家吃饭睡晌午觉呢，哪有顶着大日头干活的。

      在水里泡的时间越久我只觉得呼吸越来越困难，胸也越来越闷，可现在自己根本不能放松只能强撑着，不知道过了多久，好像听到了小黑的叫声，听到了嘈杂的声音。

      本就强撑着的身体在这一刻再也撑不住了双手已经没有力气托着了，现在我只觉得好累好累，累到一点也不想动了，冰凉的水浸没她的身体，没有空气我下意识的张嘴呼吸一瞬间四面八方全是水将自己包住，我剧烈的咳嗽着，挣扎着，可是水迫不及待的进入她的肺一种剧烈的撕裂感让我窒息难受，大脑轰鸣。

      耳朵竟然也听不清声音了，头晕目眩的难受到了极致，我想挣扎，想抬手，不，不可以这样结束，奶奶和小黑还在等自己回去吃西瓜，不可以！！

      我看着光穿透过水，一点也不刺眼，发现世界好像安静了，那光竟然意外的温和，我不自觉的抬起手想要抓住一缕光，可光离我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恍恍惚惚的最后一眼看到的是水波和一个身影随后便是一片黑暗，很安静很安静，安静的仿佛世界只剩下了自己，就这样平静安详的躺在了水库底下，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小老太看着在水库中泡着的两人，吓得脸色惨白，好在几个年轻小伙跳下去营救。

      可是肉眼可见的看到她的妮儿沉了下去，一口气没上来，两眼一番晕了过去，幸好被一个大妈接住拍脸掐人中捣鼓了好一会弄醒了。

      “我的妮儿，我的妮儿救上来了吗？”小老太睁眼的第一句话就是问她的妮儿，声音都颤抖着。

      看着一圈的人都沉默不语，小老太顿时心凉了半截，身子无力的往后倒，宋奶奶连忙接住。

      “老姐姐，你可不能倒啊……”

      “李婶子……节哀……”一个光着膀子的年轻人最终叹了口气，沉重的劝了一句。

      那招人稀罕的小家伙谁能想到早上还活蹦乱跳的娃，现在就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呢

      小宝坐在那里，失魂落魄的一动不动双眼无神的看着前方。

      小黑也安安静静的趴在我的身边，软萌的小狗头枕着自己的胳膊，呜呜的发出哀鸣。

      众人纷纷让了一条道露出了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的小女孩，小女孩脸色苍白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若不是脸色苍白的不正常，还真以为是睡着了。

      小老太哆哆嗦嗦的，手脚并用的爬过去，双手颤抖的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脸。

      “妮儿，困了咱回家睡啊，你咋能在这睡呢，你起来，跟奶回家睡，奶给你扇扇子……”

      “今天还没给奶拾鸡蛋呢，你快起来啊……起来啊……”

      “奶都给你找好学校了，等你拿奖状回来给奶长长脸呢……”小老太抱着那冷冰冰的尸体，哭的撕心裂肺。

      忽然看到了坐在一旁的小宝，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恶狠狠的冲过去抬手就要给他一巴掌，但被同村的人抱着拦下了。

      “婶子，婶子，妮儿去了，咱也不能拿小宝撒气啊，婶子……别冲动……”

      “是啊，那可是你亲孙子啊，你这一巴掌下去，脸得肿啊……”

      “老姐姐，你别冲动啊，那可是妮儿用命救回来的，你打坏了，这不白要妮儿的命了吗！”

      “是啊，妮儿刚去，可不能…”

      听到这句话，小老太愣住了，眼睛还是死死的瞪着小仿佛两人之间有着血海深仇。

      小宝被吓傻了，呆呆的坐在那里看着蓝祈愿的尸体，他，害死了姐姐……

      小老太愤恨的放下了手，气愤的转过身子抱起了自己的妮儿：“黑崽，咱们带妮儿回家！”

      说完就往家的方向走，小黑连忙追了上去，一个眼神都没留给小宝。

      低头蹭了蹭我的额头，声音轻柔慈爱：“乖妮儿，不怕不怕啊，奶奶带你回家，我们回家……”

      “把你儿子领走吧。”小老太打着电话，看了眼躲在门口不敢进来的小宝，声音平静的宛若暴风雨前的宁静。

      可能因为没放在身边养，所以没什么感情，两人来没说什么只是说了句日子还得过，咱要往前看，被小老太赶走了。

      小老太和小黑守着妮儿的尸体三天，还是隔壁的宋奶奶看不下去找上门。

      “老姐姐，妮儿去了就让她安心的去吧，你这抱着她的尸体，她怎么好安心下去呢……”

      “妮儿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她这一走我心里也疼也难受啊，但咱不能一直留着娃儿啊……”

      宋奶奶劝了大半个上午，小老太才依依不舍的松了手，含泪的点点头。

      小老太换了身干净的衣裳，还给小黑梳了梳毛，亲手给她的妮儿换上新衣服，抱着一动不动好似睡着的妮儿去了镇上，抖着手的将自己的宝贝孙女送进了焚烧炉，看着她的尸体被火焰吞没。

      那一瞬间，她差点就冲进去把她留下来。

      一个小老太捧着小小的盒子站在大门口，望着敞亮的街道竟然有些茫然，这一刻她真切的感觉到她的妮儿不在了。

      “奶~奶~”

      “奶~看我！”

      “奶~你快点~”

      “奶奶，你快来，这里有桑葚……”

      “奶奶，有虫子……”

      耳边好像听到了妮儿的声音。

      一阵车子呼啸声过，小老太下意识喊了出来。

      “你个小丫头片子，车这么多，给我慢点跑。”

      “我才没有跑快呢，是奶奶太慢啦~”

      没有等到回复的小老太似乎想到了什么，猛然回头，忽然发现自己身后只有来来往往的车辆和刺耳的鸣笛声已经没有小尾巴了。

      她低着头咬着唇久久不说话压抑着呜咽，一滴泪砸在了盒子上，小老太慌忙的抬手去擦，可越擦越多，怎么也擦不干净。

      小尾巴已经被她捧在手心上了，再也不会喊她奶奶了，她沉默的坐在和妮儿卖菜的地方，小黑也无精打采的依偎在小老太的脚边，一动不动。

      坐在这里她好像又能看到了她的妮儿，听到了她妮儿的声音：“小黑，小黑，快来追我呀。”

      “奶奶~，快看是咸鸭蛋~，还有烤地瓜~”

      坐的久了还有熟客来打招呼，可看着小老太手捧着骨灰盒，久久不语，最后留下一句节哀。

      走的时候抬着手抹了下脸上的泪，惋惜一句这么好的孩子怎么就……

      小老太的背没有以前那么直，已经佝偻着了，一旁的小黑狗耳朵耷拉着，走路也没以前那么神气了。

      回家的路上小老太慢慢的走过她和妮儿走过的地方。

      孤独，彷徨，无助，仿佛世界只剩下她们俩了。

      小老太把妮儿埋在了距离家不远处的后山坡上。

      “乖妮儿，从这里就可以看到我们的家，想奶奶和黑崽了，就回来看看，奶奶和黑崽也会来看你，别害怕……”

      “还想看你上学，看着你长大，看着你……”小老太把办的手续一把火烧了一边烧一边流泪。

      坟前摆着一板AD钙，放着野花以及一位坐着发呆好久好久的小老太和她脚旁边的一只黑狗。

      不远处一个小男孩站在那里不敢上前，如果自己听话一点就好了，他低着头无声：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

      可是说再多话那个人也听不见了。

      曙光与夜相互交融，自此便有了黄昏，黄昏下小老太和小黑的身影越拉越长，也越来越孤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