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经周折,他们终于在医院的杂物间里,找到了那位负责打扫的保洁阿姨,也从垃圾桶的角落里,翻出了那个所谓的“护身符”。 那是一个用红线穿着的、小小的桃木牌。 木牌不过拇指大小,上面用朱砂画着一些看似是符咒,却又扭曲怪异的符号。 从表面上看,平平无奇。 但当陆离将它拿到手中的一刹那,他的指尖传来一阵微弱的、与太平间里那个黑色肉瘤同源的阴邪波动。 就是它!这根本不是什么护身符,而是一个媒介,一个坐标! 这东西的作用,恐怕不是保佑,而是“定位”。 它就像一个信号发射器,将那些恶毒的咒力,精准地引导到了这些孕妇和她们腹中的胎儿身上。 陆离一瞬间,将所有的线索都串联了起来。 城南的“送子观音堂”,那位叫“白姑”的女居士,还有这些作为媒介的“护身符”。 根源,就在那里。 陆离捏着那块小小的桃木牌,骨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他能想象到,那些满怀希望的准妈妈们,是如何虔诚地将这枚催命符挂在胸前,日夜期盼着孩子的降生,却不知自己正亲手将孩子推向深渊。 这背后操纵一切的人,其心肠之歹毒,简直令人发指。 “陆先生,这……这东西有问题?”吴护士长看着陆离阴沉的脸色,紧张地问。 陆离没有回答,他将桃木牌收进口袋,转身对李院长说:“李院长,事情的根源我已经找到了,但不在医院。” “接下来的事,我需要一个人去处理,在我回来之前,你只需要做一件事。” “您说!”李院长连忙道。 “立刻排查所有在院的孕妇,特别是那些待产的,问清楚她们有谁去过那个‘送子观音堂’,有谁戴着这种护身符。” “找到之后,想尽一切办法,把护身符从她们身上拿下来,集中销毁。” “记住,要用火烧,烧得越彻底越好。”陆离的语气异常严肃。 “这……这么做,会不会引起家属的恐慌?”李院长有些犹豫。 陆离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是暂时的恐慌重要,还是接下来可能出现的第八个、第九个死胎重要?” 李院长被他这一眼看得浑身一颤,立刻反应过来,重重地点了点头:“我明白了!我马上去办!” 交代完一切,陆离不再停留,转身便走出了医院。 他站在医院门口,抬头看了一眼灰蒙蒙的天空,掏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那头传来一个睡意惺忪、极不耐烦的女人声音:“谁啊?知不知道老娘在补美容觉?” 是苏画,那个被他封在古画里的女鬼。 自从上次帮她创造了家,用精血重塑了部分形体后,这家伙就在画里过得越来越有“人味”了,甚至学会了睡懒觉。 “我需要你帮我查一个地方。”陆离开门见山。 “查地方?你当我是百度地图啊?”苏画的声音里充满了不满。 “城南,送子观音堂!” “我要知道关于这个地方,还有那个叫‘白姑’的女居士的一切,尤其是,阴暗面的东西。”陆离无视了她的抱怨。 苏画沉默了几秒,似乎是来了点兴趣:“听起来……好像挺好玩,有什么好处?” “解决这件事,医院给的报酬,分你一成。” “一成?打发叫花子呢?” “那再加一个条件!”陆离缓缓说道, “这件事情的背后,怨气很重!如果你帮我,事成之后,那些无主的怨气,我可以分你三成用来滋养魂体。” 电话那头,苏画的呼吸明显变得急促起来。 对于鬼物而言,纯粹的怨气是大补之物,远比金钱要有吸引力。 “成交!”她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地址发来,半小时后,我会让你看到关于那个‘白姑’的所有黑料。” “从她穿开裆裤时偷看邻居洗澡,到她昨天晚上吃了什么,我全给你挖出来!” 挂了电话,陆离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师傅,去城南。” 车子启动,窗外的景象飞速倒退。 陆离靠在后座上,闭上了眼睛,他的手指,在口袋里轻轻摩挲着那枚冰冷的桃木牌。 一场硬仗,在等着他。 他不知道那个“白姑”究竟是什么来路,也不知道她布下如此恶毒的咒术,到底是为了什么。 但他知道,自己必须阻止她。 不仅仅是为了那五十万的报酬和太平间的“使用权”,更是因为,当他看到太平间里那个小小的、冰冷的身体时。 他那颗早已被尸体和死亡磨得有些麻木的心,被狠狠地刺痛了。 他缝合过无数残缺的尸体,见惯了人世间的种种丑恶。 但向未出世的婴儿下手,这已经突破了他认知的底线。 车窗外,天色愈发阴沉,一场暴雨,似乎即将来临。 城南,送子观音堂。 这里与其说是一个佛堂,不如说是一座建在半山腰的精致院落。 青砖黛瓦,飞檐翘角,门口两棵巨大的银杏树枝繁叶茂,将整个院子笼罩在一片宁静祥和的氛围之中。 陆离付了车费,独自一人沿着石阶向上走。 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檀香味,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甜腻气息,像是什么花香,又像是某种胭脂水粉的味道。 很奇怪,佛门清净地,不该有这种味道。 他刚走到院门口,一个穿着青色布衣,看起来像是杂役的中年妇女便迎了上来,双手合十,客气地问道:“这位施主,是来上香还是求见白姑?” 陆离打量了她一眼,在她身上,他没有看到任何阴邪之气,就是一个普通人。 “我慕名而来,想求见白姑,为我妻子求一枚护身符。” 陆离早已想好了说辞,脸上甚至还挤出了一丝恰到好处的、带着期盼和忐忑的笑容。 中年妇女闻言,脸上的笑容更加温和了:“施主来得巧,白姑刚做完早课,正在禅房休息!您请随我来。” 她领着陆离穿过前院,绕过一个供奉着白玉观音像的大殿,来到后院一排雅致的厢房前。 “白姑就在里面,您请进!我去为您准备茶水。”中年妇女微微躬身,便退了下去。 陆离整理了一下衣领,推开了那扇虚掩的木门。 房间里的陈设很简单,一张木桌,几个蒲团,还有一个高大的博古架,上面摆放着一些佛经和瓷器。 一个身穿白色素衣,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的中年女人,正背对着他,跪在一个蒲团上,似乎在擦拭着什么。 她的身形清瘦,脊背挺得笔直,仅仅是一个背影,就透着一股出尘的、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