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小光感觉自己在混沌中沉浮。

      头顶的天空是暗红色的，空气中弥漫着铁锈般的血腥味。他低头，看见自己的双手沾满粘稠的鲜血，指尖还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这次……真的……撑不住了……”他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每说一个字，喉咙里就涌上一股腥甜。视线模糊地向上移动，他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黑衣人的怀里。那人长发如墨，有几缕发丝被血黏在他的脸颊上，冰凉冰凉。

      谢小光想抬头看清对方的脸，可身体已经不听使唤。他只能艰难地抬起染血的双手，颤抖着在那人手腕上系了一条红绳——

      三朵赤红桃花，一枚斑驳铜钱。

      “下辈子……”他气若游丝地呢喃，“换我……找你……”

      黑衣人的手突然攥紧了他的衣襟，力道大得几乎要撕碎布料。谢小光听见对方压抑的喘息，像是把什么极痛极怒的情绪生生咽了回去。他想安慰对方，想再碰一碰那张看不清的脸，可黑暗已经吞噬了他的视野。最后的意识里，只有一滴冰凉的水珠落在他的眉心—— 是雨，还是谁的眼泪？

      “——嗬！”谢小光猛地睁开眼，冷汗浸透了后背。窗外晨光熹微，熟悉的卧室轮廓渐渐清晰，他僵硬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嘴角—— 没有血。

      谢小光揉了揉太阳穴，意识逐渐回笼。昨晚的记忆断断续续地浮现——刺眼的实验室灯光、李静消散的魂魄、颈后突如其来的灼痛，以及最后跌入的那个带着雪松气息的怀抱。

      他甩了甩头，抓起枕边的手机，锁屏上显示着两条未读消息：

      冥务通系统通知：【怨魂引渡任务完成，积分+20，当前积分：798/10000】

      范归川（02:47）：【醒了汇报。】

      手指悬在屏幕上方顿了顿，谢小光先点开了积分详情。当看到数字从778跳到798时，他忍不住用被子蒙住头笑了两声——这可是他单次任务获得的最高积分！

      “照这个速度…可以参加下元节了。”

      谢小光给范归川发了条消息：【醒了，没事。】 消息显示已读，但聊天框安安静静，没有回复。

      他皱了皱眉，把手机揣进口袋，走进浴室。冷水拍在脸上时，他忽然愣住——镜子里的自己，脸色红润得有些不正常。

      昨晚明明灵力透支晕倒了，可此刻却像充满了用不完的精力，连眼底的血丝都消失得一干二净。

      “奇怪”他喃喃自语，指尖无意识地碰了碰颈后的胎记。那里不再灼痛，反而泛着微微的温热。

      去教室的路上，三个同学不约而同地跟他打招呼：

      “小光，今天气色这么好啊？”

      “是不是谈恋爱了？整个人在发光啊！”

      “昨晚去哪玩了？分享一下秘诀？”

      谢小光干笑着应付，心里却越发疑惑。他感觉自己的阴阳眼甚至比平时更清晰，能看见路人肩头飘着的淡淡业力，连十几米外树叶的颤动都看得一清二楚。手机依然安静如死水，印象中范归川从不会这么久不回消息——除非出了什么事。

      一上午，谢小光都有点心不在焉，中午在食堂吃饭时，电视新闻里正播放着最新消息——

      “B大化学系研究生张某因涉嫌谋杀被捕。据悉，张某为窃取女友李某的研究成果，在其实验室内动手脚，导致爆炸事故……”

      谢小光盯着屏幕里被警方押走的年轻男子，瞳孔微缩——那人的脖子上，赫然戴着一个黑色的玉佩，和李静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果然……”他攥紧筷子，胸口涌上一股说不清的闷痛。他猜测范归川一定是去处理这个任务了，所以才没空回他消息。

      下午的课，谢小光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他每隔五分钟就看一次手机，冥务通APP的聊天界面上，范归川的头像下依然是一片空白。

      放学铃一响，他第一个冲出教室，连同学喊他都没听见。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跑得很快，仿佛这样就能甩掉心里那股莫名的不安。

      夜幕降临，谢小光没有像往常一样去接任务，而是直接去了无常殿。孟姝正倚在殿门边嗑瓜子，见他来了，细长的眉毛一挑：“哟，稀客啊。今天怎么不急着去刷分了？”

      “孟姐，”谢小光顾不上寒暄，单刀直入，“你见到范归川了吗？”

      瓜子壳掉在地上的声音格外清脆。孟姝拍了拍手上的碎屑，眼神飘向殿内：“范大人啊被薛爷叫去出特殊任务了，应该很快就回来了。”她的指甲无意识地刮擦着门框上的漆皮，“你找他有事？”

      谢小光盯着她微微发颤的睫毛，叹了口气，“没事。”他攥紧锁魂链，转身离去。

      接下的两个低级任务完成得心不在焉。当APP弹出提示时，谢小光正蹲在公园花坛边的路灯下，低头看着手机。

      【成就解锁：游魂引渡人（800/10000）

      特权奖励：生死簿单次查询权限】

      “在看什么？”熟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谢小光猛地抬头，逆光中，范归川的身影如同一道沉默的剪影，边缘镀上了一层银辉，将他整个人笼罩在阴影里。

      谢小光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那笑容明媚得几乎要灼伤范归川的眼睛——像是黑暗中突然绽放的烟火，耀眼得让人心头发烫。

      “范归川，你回来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藏不住的雀跃，锁魂链在手腕上轻轻颤动，仿佛也在欢呼。

      范归川垂眸看着他，冷峻的眉眼微微松动，指尖动了动，似乎想抬手碰一碰那张笑脸，却又克制地收了回去。 “嗯。”他淡淡地应了一声。

      夜风拂过，带起范归川身上若有若无的血腥气。谢小光敏锐地皱了皱眉，伸手想去拉他的袖子：“你受伤了？”

      范归川不着痕迹地避开，“小伤。”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谢小光手中的手机屏幕，“800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