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然峰，昔日正道联盟的象征，此刻却被一层浓得化不开的阴霾笼罩。

      凌霄子被废的消息，如同最恶毒的瘟疫，迅速传遍了每一个角落。

      起初是难以置信，随后是彻骨的寒意，最终演变成了弥漫在空气中的绝望。

      联盟议事大殿内，气氛死寂得可怕。

      往日里仙风道骨、意气风发的长老们，如今个个面色灰败，不少人甚至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坐在上首位置的，是仅存的几位化神长老之一，玄清真人。他须发皆白，脸上沟壑纵横，试图维持镇定，但那双浑浊的老眼里，却难掩深深的疲惫与忧虑。

      “诸位，”玄清真人声音干涩，“凌盟主虽遭魔头暗算，但浩然正气尚存，我等万不可自乱阵脚！”

      他的话语，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却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自乱阵脚？”一个略显尖锐的声音响起，说话的是冲虚道长，另一位颇有威望的化神长老，此刻他的脸上却带着几分难以言喻的焦躁，“玄清师兄，那顾夜寒连天罡伏魔阵都奈何不得，更是当着我等残存之人的面，废了凌盟主！如今他整合血煞宗，凶威滔天，我等拿什么去抗衡？”

      此言一出，殿内顿时响起一片低低的附和声。

      天罡伏魔阵一役，正道联盟精锐尽丧，元气大伤。

      如今没了凌霄子这根定海神针，联盟早已是人心惶惶，凝聚力大不如前。

      “冲虚师弟慎言！”玄清真人眉头紧锁，“越是危难之时，越要同心戮力，岂能……”

      “同心戮力？”冲虚道长冷笑一声，打断了他，“玄清师兄，恕师弟直言。如今魔焰滔天，我等实力大损，强行对抗，无异于以卵击石！依我看，不如暂避锋芒，固守山门，徐图后计！”

      “固守山门？难道要眼睁睁看着那魔头肆虐，荼毒苍生吗？”一位脾气火爆的金丹长老忍不住喝道。

      冲虚道长瞥了他一眼，带着几分不屑：“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若是连道统都保不住，还谈何匡扶正义？”

      “你……”

      大殿内顿时争吵起来，昔日的同道，此刻却因为恐惧和不同的心思，开始相互指责，裂痕清晰可见。

      玄清真人看着眼前这一幕，心头涌上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盟主之位空悬，各方势力暗流涌动，争权夺利的心思，在死亡的威胁下，反而愈发明显。

      就在此时，一名弟子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脸色惨白如纸。

      “报……报告各位长老！流云派……流云派山门被破，掌门及门内长老……尽数被那魔头顾夜寒吞噬！”

      轰！

      这个消息，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殿内众人的心理防线。

      流云派，虽非顶尖大派，却也是传承数千年的正道宗门，距离浩然峰并不算遥远。

      顾夜寒的动作，太快了！太狠了！

      恐慌，如同潮水般蔓延。

      “完了……彻底完了……”

      “那魔头下一个目标，会不会就是我们？”

      “逃吧！再不逃就来不及了！”

      绝望的低语在大殿中扩散，连玄清真人也无法再呵斥。

      ……

      清风观。

      观主清虚道人坐在静室内，面前摆放着一盏摇曳的油灯，豆大的火苗映照着他阴晴不定的脸庞。

      清风观只是依附于正道联盟的一个小宗门，实力微末。

      流云派覆灭的消息，让他如坐针毡。

      抵抗？拿什么抵抗？连凌霄子都败了，他一个元婴初期的观主，在那魔头面前，恐怕连蝼蚁都不如。

      是坚守所谓的正道气节，落得和流云派一样的下场？还是……

      清虚道人挣扎了许久，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他颤抖着手，从怀中摸出一枚漆黑的传讯玉符。

      这是数日前，一个自称血煞宗使者的神秘人，悄悄留给他的。

      当时他怒斥对方，将玉符扔在地上。

      可现在……

      他捡起玉符，犹豫再三，终究还是将一道包含着臣服意味的神念，注入了其中。

      或许，苟且偷生，才是唯一的选择。

      类似的一幕，在正道联盟疆域内的许多中小宗门悄然上演。

      明面上，他们依旧尊奉联盟号令，暗地里，却已经开始寻找退路。

      正道联盟这棵看似枝繁叶茂的大树，根基已在顾夜寒带来的恐怖压力下，开始腐朽、崩坏。

      ……

      血煞宗，魔宫深处。

      顾夜寒盘膝而坐，周身魔气氤氲。

      他并未急着去寻六宗的麻烦，反而将部分注意力，放在了正道联盟那片广袤的土地上。

      通过李彪等人建立的情报网络，以及那些主动投诚者传递的消息，正道联盟内部的混乱、恐惧与分裂，清晰地展现在他面前。

      甚至，他还收到了几份来自某些正道宗门的“投名状”，里面详细记录了联盟内部的布防、资源分布，以及某些长老的隐秘。

      可笑。

      这就是所谓的正道？大难临头，不是想着如何抗争，反而是内斗不休，争相出卖同道以求自保。

      不过，这正是他乐于见到的局面。

      一个分崩离析、内耗严重的正道联盟，对他而言，威胁大大降低。

      但这并不意味着可以掉以轻心。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正道联盟传承万载，底蕴深厚，谁也不知道是否还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底牌，或者会有什么老怪物跳出来。

      尤其是那个救走凌霄子的神秘身影，始终让他有些在意。

      布局，需要更周全的布局。

      他的目标，从来不仅仅是统一魔道。

      将整个正道联盟彻底踩在脚下，让所谓的正义荡然无存，让这片大陆只剩下一种声音——他顾夜寒的声音！

      这，才是他想要的“祸害”！这，才能引来更强的天谴！

      他缓缓抬起手，感受着体内因为整合血煞宗、吞噬流云派而越发澎湃的力量，以及那股蠢蠢欲动，更加浓烈的天谴之力。

      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