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新宿 “怎样” 浅仓组的掌门人浅仓司望着立在自己面前低头恭敬的两人,并未对两人身后昏迷过去的倒霉蛋,表现出丝毫的兴趣。 谁又会对板上钉钉的,感到好奇呢? 那可是他最看好的小辈,可惜近年来似乎不太老实,不过也无伤大雅。 “都处理干净了。” “辛苦你俩了,快去休息吧。” “是” 老头等两人出了门,才对立在自己身后的中年人吩咐: “找个人去和当地打个招呼。” …… 主楼的暖阁里,荷班双手捧着一杯热水小口喝着,身旁坐着家主的儿子浅仓由川。 他看上去才成年不久,半睁双无害的杏眼、睫毛长而卷翘,眼下还挂着两抹青色,唇色苍白,看起来有种奇异的脆弱美感。 一身居家服陷在沙发里,还裹着毯子。 如果不是此刻他的几个手指正在键盘上噼哩啪啦地敲着,他看起来就像是一樽由陶瓷烧就的人偶:美则美矣,却毫无生气。 “你小点声,一会儿把隔壁的两位敲醒了,今天的早饭就是炒隐形键盘。” 荷班吹吹热水,又喝了一口。 由川的手停顿了一下,扭头白了自家表姐一眼接着敲键盘。 “那俩,昨天大半夜就被老头子临时赶横滨绑人去了,没五六小时可回不来。” 这还是在顺利的情况下。 姐弟俩对视一眼,都幸灾乐祸地笑出了声—— 在这种天寒地冻的季节,轻装出门,限时截杀,对于目标和任务执行者来说,都绝对是刺激的体验。 “你爹可真….” 荷班真心实意的打了个哆嗦: “我记得他俩昨天晚上十一点才刚从仰光飞回来,十一点半去横滨,这要把人榨干的节奏啊。” “他一向来如此,你又不是不知道。” 由川冷哼一声,端起一旁的保温杯拧开杯盖喝了口热茶,慢条斯理地让人看着心头火起。 “我说你行不行啊,都三个小时了还破不了?说好了不管什么都能在半小时以内搞定的呢?” “你来?” 荷班对自家弟弟双手一摊,表示无能为力。 今天凌晨三点半,她昨天在由川指点下设的监管程序生效,成功拦截了华国警方发往日本的指令。 她起床后仔细一剖析: 好家伙,那是设在华国境内国际警方东亚分部发来的,比警视厅的掩码可复杂多了。 不是她一个京都大学计算机与信息系的研究生“菜鸟”,在几小时里,凭一个光脑就能够解决的。 她刚出门打算下楼捞点吃的填饱肚子,再接上专门的设备继续奋战,就碰上了失眠而早起的免费壮丁。 浅仓由川身为暗网百慕大创立者之一桑奇的弟子,表示小菜一碟,结果再次惨遭碰壁。 忽然,急促的敲打声停了下来,由川用力地把电脑合上扔在一边,骂了一句脏话。 “差点就被发现了,好险。” 荷班眼睁睁看着浅仓由川将她的宝贝电脑随手往塌塌米上一扔,血压直线上升。 “喂” 还没等她发火,那小子就提前预判了接下来的形势,双手合十规规矩矩地向她的电脑鞠了一躬,以示歉意。 荷班:“……” 她深吸一口气,打算不和比自己小十岁的崽子一般计较。 “你打算接下来怎么办?” 由川皱眉沉默了一会儿,轻声又极不情愿地开口:“去警视厅找老爷子的人帮忙。” 但这势必会暴露自己的实力。 而他们和其他或多或少还带点白的灰色组织不一样,父辈可不会为小辈的羽翼渐丰而感到高兴,更不会干脆地移交权柄,这或许是因为他们制造和贩卖这世界上最令人发指的东西吧。 垂垂老矣的大毒枭即便到了最后一刻都不能容许亲生生子染指权力,越老越不肯放手。因为一旦失势就面临着被无数仇家围剿的局面,更不用说将位置让给最不乖巧听话的孩子,况且他还有不止一个选项。 脱离了他掌控的东西只会被抹杀,就连亲儿子也不例外。 在早些年,比他年长一轮的大哥因为弄丢了一批货…… 哪怕那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清晰地记得那一扫而过的触目惊心,并为之感到彻骨的寒冷,经年不散。 …… “先派人‘问侯”那人的妻儿,再给他两倍的封口费,让他把嘴巴闭紧了,等过完年再放人。” 他揉了揉眉心,边翻着通讯录边叮嘱自己的表姐: “避开着点你叔,现在就去找老管家,麻烦他快点,最好在中午能前给我回复。” 荷班正色,也来不及收起自己的电脑,匆匆领命而去。 房间里只剩下浅仓由川,窝在沙发里,独自对着电脑屏幕发呆: 现在,父子之间不说兵戈相见,也算暗流涌动,再加上老爷子的那帮养子女,确切的来说是他的心腹还在这期间投机…更离谱的是,就算这样,他和他的两位亲姐姐和寥寥几位近亲,也得在节日,回老宅祭祖,还一个都不许少。 一群人各为己利心怀鬼胎地谈笑风生,怎么想都令人反胃。 可惜他没有选择的权利,到了如今的这一步,谁都别想回头。 谁都别想。 回头。 ……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规律的叩音,他们刚刚嘲讽过的两位居然提前回来了。 “进来” 门开了,罂粟照旧不进门,披着半长不短的头发,不冷不热提醒了句,就转身进了对门的房间。 由川起身关门,口角间的笑意荡然无存: “真晦气” 要不是因为那两位,他又怎么会从十六岁开始就如履薄冰。 只是一场简单的小测试而已。如果,不是这两位从中作梗的话。 …… * 而两位当事人可不管旁人是怎么想的。 席萌一回房间就瘫在了沙发上,如果不是她还睁着眼,眼珠又在间或动转,怕是会让人误以为她已陷入沉睡。 她披头散发,一动不动,任凭被自己无意间甩飞的拖鞋各奔东西。 青年则稍微好些,他放松地倚在床头,支着两条长腿,边小声和人聊着接下来的计划,边一个接一个地打着哈欠。 “嗨,醒醒,醒醒,别睡,等我把话说完好吗?” 青年戳了戳睡眼朦胧的同伴的脸,被人不耐烦地一把呼开。 “我能有什么事,别叉开话题,阿木。” “那被吓破了胆的官方,是不会掺和到这种情况里来的,他们不临阵倒戈就不错了,下一步又该怎么办?是让‘月鳢’打个洞,还是让‘兔子’出来溜一圈?” “都不是,我要让他们先把‘风筝’找来。” “风筝?光他一人能行么?” “他们能不能把人找到还是个问题呢,可别小瞧了人。况且,‘苍鹭’也快回去了。” “你要把青桩鸟再找回来?!你忘了对方见过咱们万—…” “那也要赌一把。” 青年伸手揉了揉自家搭档的头发,起身前去洗漱,打算下楼把早饭吃了再回来补觉。 他在解下手腕上的光脑的时候,忽然间想起了什么: “听说今天有玉子烧、烤鲜鱼、培根三明治、鱼腌萝卜口味和照烧鸡腿泡菜口味的饭团,你要哪种?” 身后的人似和周公会面去了,没有回答他的意思。 沉默,沉默,还是沉默。 可还没等青年转过身来,就听见她在身后笃定地陈述: “你又有事情瞒着我。” 她见他一声不吭地进了洗手间,就知道自己又猜对了。但又有一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能为力,可谁让他们对“他”更放心呢? 不过,在一群心眼比蜂窝的人精里,玩无间道的时候还是小心为妙。 要不然,谁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席萌缓缓吐出一口气,并没有舍得从刚被自己捂热的沙发上下来,她撑起身子,将窗帘掀开一小条缝隙,伸着脖子往窗外张望了一眼,最终还是边打哈欠边回应对方: “我要玉子烧、三明治和对街楼下那家的青菜瘦肉粥。” 洗漱声中断了一下,紧接着的是青年含糊的答复。 “行啊。” 紧接着,他又明知故问: “但那算早饭还是午饭啊?” 无人回答。 …… 等他洗漱出来才发现她早在沙发上昏睡了过去,侧脸斜对着窗户。 阳光从没拉好的窗帘缝中溜进房间,恰好落在她散开快下垂到地的头发上,使得发丝根根都带着金属样的光泽。 柔韧又易折。 他在出门前轻手轻脚的给人盖好厚毯子,又调高室内空调的温度。 “好梦” …… 作者有话说: [1]荷班:学名钩吻,它有一个常见的大名叫断肠草,这就不用解释了哈。(上网查了一下,综合了几种不同的说法发现瑞香是没有毒的。所以就改了) [2]苍鹭:方言又叫做青桩鸟,是捕蛇的一把好手。 [3]月鳢:其外表好看,但月鳢其实是一种非常凶狠的食肉性鱼类,一般以一些小鱼小虾和水性昆虫为食,非常擅长打洞,想要捉住他们可不容易。 [4] 警视厅:相当于警察局。但警视厅只负责管辖,东京都内。警察厅才管辖除东京都以外的日本全国的县警、府警和道警。 PS:以上四则内容都来自百度百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