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慕南星低头思索之际，程云亦打断了她的思路，“我有个主意。”慕南星抬眼向他望去，他背着手在窗边踱步，“就说你我是老伯的远方亲戚，我这一支人丁稀薄，如今有了困难，只好来投奔他。”

      “欠妥。你是个大男人，怎么要去投奔亲戚呢，说得不够惨。”慕南星坏笑了一下，挑了挑眉，“这样，我是老兵的侄女，老兵膝下无子，最疼我这个侄女了。你我二人成婚后，来巽州生活。你赌博成性，我管不动你，就要自己跑来找这个叔叔，然后你刚好也追了过来？老兵放心不下，就让我们进了军营，要好好管教一下你。”

      听了这一番话，财财都忍不住在一旁偷笑，程云亦的眼睛一下子震惊瞪大到思考接受，等慕南星说完了以后已经进入角色了，“娘子，是为夫不好，为夫以后再也不赌博了。”

      说着还装着抹了下眼泪。“有天赋的，不错。”慕南星难掩嫌弃的神色，但还是礼貌点评了一下，“只要见到了程将军就安全了。”

      程云亦收起可怜兮兮的架势，背过手点头表示同意，“你刚才的计划都不错，只是程某有点好奇，”他转过身，认真看着慕南星的眼睛，“慕姑娘为什么要趟这趟混水？而且姑娘似乎和兄长有些交集？”

      后者的眼睛很亮，眼尾微微下撇，很哀婉，就是神色懒散了些。慕南星暗暗舔了舔尖牙，有些晃神。程云亦的眼睛有点像狐狸眼，透露点狡猾，还有点探究和不怀好意。这个家伙，不正经的时候就喜欢慕姑娘慕姑娘地叫。

      她躲开了对方探究的眼神，坦然地回答，“憋到现在才问也是有点能耐。程云亭是我的恩人，这次纯粹是来打听消息，顺便报个恩。”她定睛看向远处的军营，继续说道，“所以，程公子可以相信我的诚意，在这件事情上，我定会亲力相助。”

      “时间差不多了。”财财在一旁轻声提醒。“程公子想个化名吧，我回去收拾一下东西，一会儿回来。”慕南星走到门口，侧过头说，“叫我慕南星。”这一趟，要让天下人知道慕南星的存在才好。

      慕南星。有点意思。程云亦垂下眼睛，嘴里翻来覆去念着这个名字，皱起了眉头，果然是慕家主。他把时泽唤了进来，低声交代些事情。

      另一边，慕南星回到客栈后，让财财去盯着穆香，自己回到房间，让洛水送一壶酒上来。等到洛水送酒上来以后，她就神色温柔地拉着洛水坐下，后者像是知道她的意图，扭捏了一会，也就不推辞了。慕南星自顾自倒着酒，和洛水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洛水是怎么遇见穆香的呢？”

      “去年冬天的时候……我没有家人，去年很冷，没饭吃，很饿。看到客栈很暖和的样子，想，取取暖……”洛水有些羞愧地低下头，“我一路，可艰难了……好不容易到，在客栈门口，晕倒了……然后，就一直在这里帮忙了……我很感谢小姐的……”

      “穆香对你好吗？”慕南星有些同情这个瘦小的女孩子，薄薄的后背看起来很是脆弱，看起来也不过15、6岁的光景。

      “挺……挺好的，不过，……”洛水有些支支吾吾。

      慕南星猜对了，洛水刚才向她福身，一定不是简单的礼节而已，要知道，洛水是个害羞的人，从来不会主动行礼，总是躲在柜台后面，应该有什么事情要告诉她。她也不着急，给洛水倒了杯水，就静静等着洛水继续开口。

      过了好一会，洛水鼓起了勇气，抬起头，小声地问，“你是慕家人吗？就是……客人们说的，是好人的那个慕家，就是小姐的，”她想了想措辞，“主上？我听小姐提到过。”

      慕南星闻言心一沉，穆香和谁提过慕家？难道是和阳猎人？这样的话说不定穆香已经和毅军、木泽九他们说了自己来这里的消息了。

      慕南星按下心头的烦躁，耐心地回答说，“我是慕家人，”说罢又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但慕家也不是好人，向来说道做到而已，买卖罢了。”真是可笑，慕家躲在幕后，好坏又是谁来评说呢？

      洛水定定看着慕南星清明的眸子，眼神逐渐坚定。“阳猎人每个星期都会来客栈，两三个人，每次都是晚上偷偷来，和那个姓木的说话。有时候是和小姐，我有几次偷听到了，他们在说要怎么对付程大将军。我担心他们对食物动手脚，但小姐从不让我帮忙。”

      慕南星顿了顿，借着喝水的动作掩去面色的不自然，“原来如此。多谢了。”

      “我……我只是猜测，小姐会吹笛子，她有时候晚上会跑到一个院子里面吹，我在想，他们可能是通过这个来传递消息的。有一次我刚好，没睡着，就偷偷跟过去……”洛水的语气有些不坚定，慕南星拉起了她的手，安抚地拍了拍。

      “我很感激你，你帮了大忙。”慕南星朝她露出了和煦的笑容，“可是，为什么是我呢？”

      “小姐很早以前说过，慕家的人都是好人。我感觉，你也是好人。”洛水浅浅笑了下，随后就起身离开。

      在她要推开门的时候，慕南星叫住了她，“所以，你是故意把那两个男人安排到那间房？”

      洛水没有回头，轻轻笑了一声，“她是我的恩人，我不能看着她一错再错。”说完就径直推门出去了，留下慕南星在房内低头不语。

      不过眼下也来不及细想。她简单收拾了行李，火速赶往约定地点。还好这里有财财帮忙。财财把程云亦的脸抹黑了些，然后还化粗了眉毛，再换上粗布衣服，活脱脱一个朴实的百姓，他在镜子里看到自己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再看慕南星也是山间妇人的打扮，甚至还有个媒婆痣，笑得更开心了。

      慕南星轻轻踹了他一脚，“还没完呢。”随后她仔细端详了一下程云亦，在他下巴处点了个痣，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你真的记得住吗？以后每天早上都要这要画一遍吗？”程云亦仔细端详镜子里的自己，赞叹道，“还好假扮夫妻，在一个营帐里，大早上的才能画，不然就要露陷了。”

      “尽量不要去蹭脸，我担心的是流汗，会不会花了妆。尤其是这个痣。”慕南星皱了皱眉头。

      “没事儿的小姐，这个不会容易脱的，你相信我吧，这方面我可是能手。”财财在一旁得意地挑了挑眉，手上还在收拾那些工具。

      慕南星也笑了一下，偷偷把面具藏进怀里，希望一会能躲过检查。她必要的时候还是得亮个身份出来的。

      两人收拾妥当，就在回军营的必经路上藏着。

      不远处，有个老兵挑着担子，颤颤地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