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蹲在身子，尽量不发出声响。这时，有只老鼠从慕南星眼前爬了过去，她双目一凛，还没来得及皱眉，就被程云亦死死捂住了嘴。

      程云亦一直在使眼色，慕南星实在没忍住瞪了他一眼，附耳听门口人的说话声。

      “哦好像是只猫吧。吓死我了。还有多久换班啊，我都困了。”大龙挠了挠脖子，有些不好意思。“啧我还以为要立功了呢。还有半个时辰，再坚持一会啊。”家丁们摆摆手各司其职，回到了巡逻中。

      瞅着危险应该是过去了，程云亦的手还没有拿开，慕南星被捂得难受，气急咬了他一口，压低了声音，“我又不怕老鼠，你捂我嘴干嘛？！”

      程云亦甩了甩手，朝着伤口吹了吹气，“我怕啊！啧咬的还挺用力。”

      “还有半个时辰换班，就在那会离开，你快抓紧时间，我去看看别的线索。”慕南星无语得紧，赶紧催促。

      闻言，程云亦掏出一根铁丝，朝着锁眼捣了进去，仔细听里面金属碰撞的声音。他拜了很多师傅，民间的也有，大师级别的也有，是个杂学练家子。开锁他深知以后会用上，学得格外认真，所以大部分锁他都能开。他听了听声音，脑子里想着大致的构造，又拿出了几根细长的物件，在那掰来掰去，又鼓捣了一通，把锁打开了。随后他小心把锁摘了下来，他很小心，没有损坏锁，应该还能正常使用。

      程云亦松了一口气，慕南星走上前来，看着他把盒子打开以后，里面是一沓信件，慕南星小心拿出信件，发现底下还有一个小兽头，有尖尖的两个角。

      程云亦小心地摩挲，端详一番后，胸有成竹地放了回去。两人凑一起研究起了那叠信件。

      信上没有署名，看来已经极为熟悉，也有可能是有特殊的记号或者暗号，但是当下没有那么多时间去研究了。来往的信件大概说的就是凉城和阳猎城交好，准确说来，是和西越交好。两城联手，许诺木思华好处，牵制住毅军，借此让西越的势力可以深入西南道，日后可缓缓蚕食周边城镇云云。而且看信上的意思，木思华已经同意了。

      外面的家丁还在巡逻，得到线索以后，两人把东西原封不动放了回去，伪装得像没有人来过一样，随后趴在窗边，趁他们换班多少有疏忽之际，身形隐在黑暗中，迅速消失在远处。也有个家丁听到了声响，回头却啥也没看到，挠挠头也就不在意地继续巡逻了。

      他们在白天那个院子里停了下来。周围没有人，而慕南星也并不想在客栈聊这些事情-她信不过穆香了。

      两人各靠着院子的门柱，借着月光，分析刚才看到的信息。

      程云亦难得语气正经，抱着手臂，“凉城木家已经独占多年，之前还是有他父亲在世，做事难免比较畏首畏尾。木思华如今独当一面，容易受教唆，又有野心，会有如此行为并不奇怪。现在看到证据了，事情有些棘手了。谁知道军营里谁是他安下的针？”

      凉城的夜很凉，虽有月光，慕南星却看不清程云亦的神色，开口说，“我相信程将军不会同意这件事情的发生，但信上写的，军营里有人在暗中促成这件事，刻意在隐瞒。令兄恐怕还不知道木思华已经勾结外敌的事情，得尽快通知他。”

      慕南星顿了顿，“程公子也不是没看到，木思华的机关设计的如此巧妙，恐怕不是一个省油的灯。”

      “这点确实。”程云亦摸了摸下巴，回想起刚才的机关。盒子藏在夹层里，夹层外面还是国史还有仁义经典，可真是讽刺，把仁义经典放在书架最角落的地方，还把机关的引子放在地图的下面，不大的木雕一点都不显眼，还被地图刚好盖住了，如果不是两个人碰巧搜寻到正确地方了，其实没那么容易发现那个盒子。

      “看来这一趟叫上姑娘真是对了。”程云亦欠欠地笑着，伸出了手。月光下那只手很修长，但是手上有一些茧，一看就是个练家子。看着那只手，慕南星扭了扭头，虽然有些嫌弃，但还是伸手拍了一下，谁曾想，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手一下就被程云亦抓住了指尖。

      慕南星皱了皱眉，有些抗拒，她一向不喜欢肢体接触，一抬头，刚好程云亦往前凑，手被一拉，身体不自主往前了一些，两个人的距离一下拉近了些。“慕姑娘为什么就这么巧刚好蹲在那个角落呢？真的是巧合吗？”热气勾的慕南星耳朵痒痒的，却听得她心里一跳。她看着程云亦眯起来有些探寻意味的眼睛，抿了抿唇，有些犹豫要不要说出穆香客栈的事情。

      这毕竟是慕家自己的事情。但合作的话，免不了这一步的。慕南星轻微叹了口气，身体往后撤，拉开了些距离，把手抽了出来，“我嗅觉比较敏锐，今天，在客栈里闻到了……很淡很淡的膻味，还以为是闻错了，也就没在意。后来很巧，在木思华那边也闻到了，我就去找这气味的来源，就是那个角落，准确来说，就是那些信件的味道。”

      程云亦若有所思，“阳猎人嗜吃羊肉，凉城也没有羊的身影……春秋集早在三个月前就结束了，你闻到的味道应该是阳猎商人留下的味道。”

      慕南星嗯了一下，继续说道，“客栈鲜有客人，却很干净，也不是洛水打扫的，要么就是老板清理的，要么就是会有客人来-不是经常，就是最近-这几天风大，不会开窗通风的。”

      “那个客栈和阳猎人有来往。”程云亦听懂了，“今天姑娘的反常，也是因为这件事吗？”

      她抬着头，看了看天边的月亮，“没有证据，只是猜测罢了。只是不想在合作中出了差错才和你说的，我会处理好家事的。”又恢复了之前懒散的语调，“现在还是想想怎么混进军营吧。”

      程云亦在一旁盯着慕南星的侧脸，她长得不算是多么惊艳，但是清秀耐看，而她看月亮的时候面色柔和，还有点伤心。很好看。尤其是那双眼睛，眼角下垂，还有一颗泪痣，很精致，很巧妙，哀婉之色，令人怜惜。偏偏她常常神色不耐，倒是少了几分柔弱，多了些慵散之气。

      “所以呢，如果真的是她叛国通敌了，你要怎么办呢？”慕南星没有回头，也没有回应。

      此时一阵风刮了起来，显得慕南星周身寒气更甚，那双好看的眼睛水雾凉了些。程云亦愣了一下，紧了紧衣服，“走吧，再不回去的话天都亮了。”

      慕南星没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