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京城还有一段遥远的路程,婚期还有几天,慢悠悠回去也来得及。 两个婆婆的身子骨经不住马车颠簸的折腾。 刚到临南暮色将至,远远看见驿站就嚷嚷着要休息整顿。 到了客栈就像饿狗看见骨头,忙不咧的下马车走进驿站。 “喂,你叫什么名字?” 钟嬷嬷她们走了一路,还不知道小丫头叫什么名字。 许星落低声下气的回道:“许星洛。” “我是个煞星,不敢沾染楚家姓氏。” 两个嬷嬷满意的点点头。 倒是一个识趣的小丫头随母姓。 “你去睡马圈去。” 两个嬷嬷一人开了一间上等房,把许星落赶去马圈和马一起过夜。 夜晚很安静,安静到能听到风吹树叶发出的哗哗声,静寂的环境,蛐蛐的叫声显得有些刺耳。 许星落靠在马背上望着远处的山,眼里一片清明。 手里握着一块火红色雕刻着凤凰的玉佩,玉佩边缘左边刻着一个‘鸿’字,右边刻着一个‘柔’字。 看着手里的玉佩,思绪飘到三年前,和孟嬷嬷谈论这块玉佩时。 “夫人快咽气的时候,夫人强撑着给小姐取了名,又悄悄塞给老奴一块玉佩。” “夫人说她失忆了,忘记了的家人和身份。” 十三岁的许星落好奇的问道:“嬷嬷,你不是一直跟着母亲吗?” “怎么会对母亲一点都不了解?” 孟嬷嬷捧着许星落的小脸,慈爱的说道:“老婆子我是被你母亲在你七个月的时候救下的。” “我在楚家只待了几个月,还来不及了解楚家的情况,你母亲就离世了,后来你母亲去世,我也就被赶出来了。” “来到庄子里的时候,全靠你母亲留给我的积蓄。” 思绪到这里结束。 那双清澈的眸子一狠,心中轻嗤道,楚家到底埋藏了什么秘密,就让我来亲自会会你。 她刚收起玉佩,一股血腥味扑鼻而来。 抬眼就见一个浑身是血的男子突然闯入视线,男人带着面具,看不清脸庞和神色。 许星落还没从男人突然出现的震惊中缓过来。 余光瞥到一道剑光,擦过她的发丝,发丝迎风飘扬在空中。 四面八方出现一群武功高强的黑衣人。 看得她差点两眼一黑,心道完蛋了。 刚才想的太入迷,危险靠近都没发现。 她还没来得及做反应,就落入宽阔的胸膛中。 男人低沉沙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别乱动,我不会伤害你。” 男人招式狠辣,一招打落对方的剑,抱着她还能游刃有余的和黑衣人打几个来回。 几息间黑衣人全部丧命。 许星落庆幸刚才没出手,男人的武功远在她之上,若是真打起来,只有她吃亏的份儿。 杀完黑衣人,男人吐了一口鲜血,再也支撑不住单膝跪地, 许星落趁机从男人怀中起身。 拿出火折子,查看男人的伤势,越看眉头皱的越紧。 这个男人身上大大小小的刀伤不少于十多处,旧伤未愈添新伤。 竟一声不吭抱着她,打了这么久。 是个狠人。 看在男人救过她的份上,出声提醒道:“你身上的伤口很深,若不及时缝合,你恐怕要流血过多而亡。” 男人借着昏暗的夜色,看清女孩的模样,身材瘦瘦小小的,站起来只到他肩膀,那张脸不知是因为营养不足还是被太阳晒的,有些蜡黄还偏黑。 整个人看着十分普通,只有那双眼睛亮晶晶的眼里有光。 衣服上的补丁大块小块的。 这女子给他的感觉很奇怪一时之间说不上来哪里奇怪。 男人敛起思绪,看着许星落试探的问道:“姑娘我刚才救了你一命,可否帮个忙。” 许星落看着他衣服纹路复杂是上等面料,这个人身份不简单。 自己以后在京城立足,总要找棵大树庇佑,没有多做考虑就答应了,“你想让我怎么帮?” 男人指了指驿站,“麻烦姑娘扶我上去最右边的上房,帮我缝合伤口。” 许星落小心避开男人伤口处,搀扶着男人走上去。 走到二楼时,就听到两位嬷嬷叽里咕噜在房间里说着。 “哎,钟嬷嬷,你让那个小丫头睡马圈,她不会冻死吧?” “这大夏天的冻不死她。” “你不怕她替嫁给季将军后,用狐媚子术在季家站稳脚跟报复我们两个老婆子?” “你急什么?你看她那张平平无奇的脸,季将军会看上她?我呸。” “再说了,不是还有老爷的嘛,你觉得她回去后,老爷和夫人小姐会给她好果子吃?” 两人在屋里谈论着,男人想起刚才他就是在马圈旁遇到身旁的女子。 大致猜出她们口中所说的女子就是搀扶自己的这一位了。 心里啧啧称奇,这小丫头倒是个沉得住气。 许星落并未在意两个嬷嬷的谈话,搀扶着男人到屋子里,男人点了烛光,拿出一根针和酒壶递给许星落。 “我身上未带线。”男人言简意赅,他身上没有线,缝合伤口的材料需许星落自己想办法。 许星落看着针和酒壶,又看看男人,心想这么有身份的人,不随身带大夫吗? 到底是男人。 真是粗糙。 线都没有?让她拿什么缝合伤口? 玩呢? 算了,到京城要想一人独闯是不可能的。 看这人身份不一般,就救一下吧。 接过针和酒壶,担心男人反悔,她趁机谈条件。 “这位公子,我若是帮你缝合好伤口,算不算是你的救命恩人?” “那是自然。” 倒是个爽快人。 得到男人的肯定答复,她也不磨蹭,从自己头上拔出几根长长的发丝,放在酒水里消毒。 拿起针凑到烛火旁边,将针烧热消毒。 男人看到她用自己头发震惊了一瞬。 女子的头发可不能随意给男子,难道这个小丫头不知道吗? 男人本想提醒一下,但伤口隐隐作痛干脆选择闭嘴。 男人专注的看着她动作麻利的做着一切。 当她凑近烛火时,男人看到了她脸上的伪装,心中那种怪异感瞬间明了。 难怪。 一张普通的脸,身上却隐隐约约带着一股压迫感。 原来是脸上弄了伪装。 倒是个聪明的,将身上的凌厉气势尽数隐藏,成了一只无害的小白兔。 男人对许星落逐渐产生了兴趣。 许星落做好消毒工作,就过来扒开男人的衣服。 男人的胸膛就这样暴露在她面前,男人被她动作再次惊到,忍不住出声道:“你帮其他男人缝合伤口也是这样吗?” 许星落有些无语,回道:“我以前也没帮男人缝过伤口,是你自己让我帮你缝伤口,我才动手的。” “不就是几块健硕的肌肉吗?” “又不是黄金宝贝。” 她脸不红心不跳,腹肌旁边有块深可见骨的刀伤,血还在汩汩往外流,她对血腥的画面不感兴趣 男人被她噎的无话可说。 她拿起几根发丝穿过针孔,淡定的提醒男人,“你若是疼的受不了,就咬着你的衣服。” 男人沉声道:“你缝合便是。” 许星落拿起针借着烛光帮男人缝合伤口。 男人大汗淋漓也不吭一声,许星落动作很快也很麻利,男人也少受些苦。 几息间,伤口就缝合好了,针脚整齐有序。 男人毫不吝啬的称赞道:“你缝合的技术不比那些大夫差。” 许星落对他的称赞不感兴趣,淡淡道:“你的忍耐力也不错。” “对了,今晚的事情还希望公子帮我保密。” 男人笑道:“自然。” 接着拿出一块刻着半月的令牌给许星落,“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以后若有困难,可拿着这块令牌,到京城的清风酒楼找钱掌柜。” 许星落接过令牌看了一眼男人,刚想开口,就听到李嬷嬷大嗓门,“小丫头死哪去了?” “是不是跑了?” 许星落揉了揉耳朵,心道,这老太婆不睡觉,怎么去马圈了? 她还想问一些京城的事情,被李嬷嬷一喊,只得作罢。 “你伤口已缝合好,我也该走了。” 不等男人反应,许星落已跳窗离开。 男人摇头失笑。 十一回来刚好看到自家主子在笑,一个踉跄没站稳,竟直直跪在了地上。 他跟随主子以来,就从来没见过主子笑过,每天板着个脸跟条死鱼似的。 今天这是怎么了? 见鬼了? 男人看到十一进来,扬起的嘴角跟变戏法一样说没就没。 沉声道:“让你查的事情如何了?” 说起这个,十一激动的回道:“主子,我跟踪楚家那两个老婆子收获颇丰。” “十六年前楚明藏了一位夫人,那位夫人生了一个女婴后大出血死了,楚明认为那婴儿是煞星,一怒之下把那个婴儿连带一个嬷嬷撵到了楚家最远最偏僻的庄子上。” 说着说着情绪越来越激动,“这个楚明也真不是人,十六年了,也不曾给那个女婴和嬷嬷提供钱财和衣食住行,更不曾派人去看一眼,这次他女儿不想嫁给主子,就想起来庄子里这个弃婴,得知还活着就逼迫她回去替嫁。” “说起来那个婴儿也是命大,竟然能在这么艰苦的环境下,像棵从石缝中顽强长大的野草。” 男人听后,对楚家违抗圣命之事不是很感兴趣。 而是对弃婴的事情更在意。 正常人若是被丢到荒郊野岭,早就被野兽吃了,或者饿死。 十六年,在楚家不提供任何帮助的情况下平安长大。 她……不止有趣! 似乎还有…… 很多秘密在身上。 十一久久没得到男人的回答。 他抬头瞟了一眼,才发现男人还发呆。 一看到男人身上的伤,十一焦急的问道:“主子,你身上的伤?” 男人轻启唇瓣,淡淡回应道:“无碍。” 十一忿忿不平道:“周家仗着有宁贵妃撑腰,竟然敢公然刺杀主子,太过分了。” “闭嘴。”男人打断十一发牢骚,十一乖乖闭上嘴巴。 抬头看到男人伤口已经缝合。 好奇的问道:“主子,你这伤口是自己缝合的吗?” 男人回过神瞥了他一样,拉起胸前的衣服,淡淡道:“不是。” 随即不再回答十一,外面却传来不合时宜的叫骂声。 “小贱蹄子,下次喊你再不出声,我就打死你。” 十一听到李嬷嬷的声音有些意外,说道:“那两个老婆子动作挺快。” “就是那位姑娘可怜了。” 男人瞅了他一眼,十一立马闭上嘴巴。 十一怀疑自家主子今天是鬼上身,一天之内出现了很多种,以前都不会出现的情绪。 很快叫骂声没了。 男人透过窗缝看向马圈的方向,见许星落翘着二郎腿靠在马背上,嘴角微微上扬,很快又收回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