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阿姐，外人口中人淡如菊，蕙质兰心。

      因为她想要什么，父母都会捧到她面前。

      就连皇帝赐给我的婚约，也能因为阿姐一句想要就替嫁。

      他们拜堂成亲入洞房。

      我被亲生母亲捂死家中。

      而亲自求来赐婚的夫君，默许了这一切。　　

      1

      皇帝赐婚那天，江蕙摸着绫锦上的江字，有口无心笑着。

      「陛下说的江姑娘是哪个？江大姑娘还是江二姑娘？」

      娘闻音听意。

      「乖女可是想嫁？」

      「阿亦说，他会为我向圣上求婚。」

      我在旁边低声解释，可无人理会。　　　

      「世子才貌双绝，又治好了眼睛，得陛下重用，是全京城最炙手可热的一位，哪个姑娘不想嫁？只可惜当初遇见世子的不是我。」

      江蕙嘟着嘴，略显失望。

      娘眼珠一转，拍拍她的手。

      「这有什么，当初世子眼盲，看不清朝夕相处之人的样貌。反正承的是江家的情，换成谁都一样。」　　　　

      一旁的爹爹也点头附和。

      「我女儿自然要配最好的。陛下疏忽，这圣旨上“江姑娘”三字必然是我儿江蕙名。」

      「错了，不是江蕙，是江葶。」我摇头。　　

      江蕙惊呼一声，压低声音。

      「爹爹，哪能是陛下的错，定然是手底下的人偷懒罢了。」

      江边南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懊恼过后，又满是欣慰。

      「还是我儿敏慧。嫁了人，定会成为最好的世子妃。」

      江蕙一跺脚，歪着身子躲进娘的怀抱里。

      小脸红扑扑的。

      「爹爹，女儿不想嫁人，还想在二老膝下承欢尽孝。」

      一家三口谈笑间，就将我的婚事抢去。

      但说的再好听，也骗不了自己。

      阿姐停止羞涩，恍若才看见我。

      「妹妹可是不高兴？这圣旨也没说清楚是谁，妹妹想嫁也是应该的。」

      我刚要张嘴，娘就开口打断。

      「世子哪能是她肖想的，怕是在乡下住久了，把脑子也住傻了。」

      「娘，别这么说妹妹。我只担心大婚那日，妹妹会情绪失控。」

      阿姐每说一个字，娘看我的眼神越来越沉。

      「你提醒我了。来人，二小姐厅前失态，将其反锁屋中，好好反省。」

      我不可思议看着他们。

      「娘，就算陛下没说清，可世子未必认不出来。」　　

      娘慌了一瞬，连忙指挥丫鬟。

      「快，堵住她的嘴。」　

      阿姐柔声劝着。「娘，你让她们轻点，别伤着妹妹。」　　

      直到此刻，才看清我这个阿姐不是真的像外人所说的那般人淡如菊。

      她不争不抢，是因为有人替她争替她抢。

      麻布粗糙，磨着口腔柔嫩的软肉。

      爹喝着茶装看不见。

      娘满眼都是掩藏不住的厌恶。

      内心满腹委屈无处说。

      明明一母同胞，为什么我得不到你们的爱呢。

      哪怕只有一丝也好呢。

      2

      江府处处张灯结彩，就连窗外的檐角处都挂了几段红绸。

      阿姐身边的丫鬟翠儿站在门外。

      「给二小姐问安。大小姐心善，知晓您的难处，就不要添妆了，还特意让我送些喜饼给您尝尝。」

      她大声喊着，引来全府围观。

      下人们窃窃私语。

      「听说二小姐是要抢大小姐的夫婿才被关的。」

      「那大小姐还给她送吃的。」

      「乡下来的，就是小家子气，哪像咱们大小姐心底善良。」　　　

      翠儿把喜饼放下走了。

      一点也不想，被关在门内的我如何吃得上。

      不过阿姐也只是装装样子，让全府上下都知晓她深厚的手足情谊。

      成亲也不忘维持人设，不知道活得心不心累。　　

      也幸亏成亲，府里忙乱。

      将看守的人全都调走了。

      我趁机跑了出去。

      只要见到阿亦，就会真相大白。

      谁料阿姐还派人监视着我。

      还没跑出大门就又被塞了麻布，拖了回去。

      千躲万藏的，还是碰上一个客人。

      「这是谁？大喜的日子还绑起来。」

      嬷嬷干笑道：「得了失心疯的丫鬟，不好见人。」

      她们急匆匆将我拖到附近的阁楼。

      嬷嬷阴狠地盯着我，将麻布从我口中拽出，捂住我的口鼻。

      空气团在胸口，进不去出不得。

      我不断蹬着腿，奋力挥舞胳膊。

      弄倒了桌椅，摔碎了花瓶。

      「嬷嬷，二小姐力气太大了，奴婢快要控制不住了。」

      我颜面青紫，视线中出现一双宝相花纹软底鞋。

      我曾经做过这样一双鞋给娘亲。

      还没等我出门她就让丫鬟收了起来。

      淡淡说了一句：「远不及蕙儿。」

      泪从眼角滑落，我松开手，再也不挣扎了。　　

      颈间的束缚渐渐消失了，身子变得透明。

      与肉身渐渐分离。

      这是死了吗？

      我飘到母亲面前，她的脸上没有一丝伤心。

      「大喜的日子，这般晦气。快把尸体藏起来，别影响了蕙儿。」

      看着满院子的红，我有些茫然。

      为何不见黑白无常。

      我晃悠悠出府。

      只见十里红妆，八抬大轿。

      阳光正盛，阿亦端坐马背，俊俏的五官满是春风得意。

      青骢马昂首挺立，周身皮毛在阳光下泛着油亮的光泽。

      见新娘出来，四蹄欢快蹬地。

      阿亦翻身下马，迫不及待接过新娘子的手。

      「怎么感觉胖了些。」

      阿姐身子一顿，却扇抵着嘴唇。

      她微低着头颅，让人看不清面貌。

      「是妾身不好。」

      也难为她为了学我，刻意变了语调。　　

      阿亦嘴角噙笑。

      「胖些好，要不然抱着硌手。」

      周围人都笑了。

      阿亦竟然没认出来，我难过地想哭。

      却发现自己再伤心，也流不出泪来。

      是啊，我已经死了。　　　

      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娶别人。　　

      刚刚捂死我的嬷嬷打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