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小智和一群机器人被运回了仓库里。 小智累极了,以至于被人接上电源时都好半天没有反应。 “啪、啪” “这个怕不是坏了吧,这都没反应了。”一个穿着工作服的人类重重的拍了小智两下。 “不能吧,今天刚运回来的……你看,这不是亮了吗。你一天大惊小怪的,快把电源接好,早干完早回去。”那人的同伴也穿着一样的工作服,不过身形要瘦一些。 两人动作利索,应是总干这种事情。 不一会仓库里所有的机器人都被接上了电源,随着仓库门被关上的巨响,仓库里一片黑暗。 监控室里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屏幕前,是之前看见过的那个瘦小男人。 他上身穿着一件发皱格子衬衫,下身套着一条花裤衩,踩着一双人字拖,拿着一瓶啤酒坐到了屏幕前的椅子上。 “妈的!要钱!老子就是有钱也不可能给你们这群穷鬼,老赖又怎么样?老赖老赖,这赖下的财都是老子凭本事得来的。”瘦小男人说着猛灌了一口酒,眼睛从屏幕上扫了一眼。 “这什么东西?这群人怎么办事的,怎么还落下个机器人在外面。”说着,男人将酒瓶重重的放在桌子上,摇摇晃晃的向工地走去。 次日清晨,一群人乌泱泱的围在一号工地里。 一号工地里是正在挖坑的地块,此时被警戒线围住,人们就围在外面看热闹。 “怎么了这是?围这么多人干嘛?不干活了!耽误进度怎么办!”李总依旧是一身西装,拖着肥胖的身躯往里挤。 “呀!李总您来了。您来的晚不知道,这一号工地死人啦。”一个工人看见李总来了忙上前搭话。 “死人了?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这年头工地里死个人不和死个机器一样?瞧你们这个样子。”李总一脸不屑,抽了口雪茄。 “这回不一样,死的是王启东。那王启东多精的一个人啊,就这么死了,应该是昨晚死的。大早上工人来看的时候人都成两截了,扔在那个坑里,直接从腰上一砍两半的。”那个工人伸手比划着,对王总解释着那场面有多骇人,而他们口中的死者王启东就是那个瘦小男人。 警察局内一群警察正在讨论这个案子。 “死者王启东,男,23岁,3045年出生于安浮省宁远市合雨村……” 随着警员的声音,王启东的生平似一幅卷轴徐徐展开…… 3045年,第一代超智能机器人开始投入市场,掀起一波机器人浪潮。也就是这一年大雪纷飞的冬天,安浮省宁远市合雨村的医院里,王启东出生了。王启东出生时八斤六两,当时王母在生他时大出血而死,王启东一直到十三岁时都与父亲相依为命。 王父并不喜欢王启东。王母的死成了王父心里的一根刺,一边怨恨王启东的到来害死了最爱的妻子;一边又因王启东身上流着两个人的血而不得不养育他,在这种矛盾心理的作用下父子俩的关系并没有多好。 王启东最初也是一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直到王父去世,王启东就像换了一个人,变得贪婪狡诈、爱财如命。 王母去世后家里就少了一份经济来源,王父开始频繁的找工地去干活,就在王启东十三岁这一年,王父找到了一份在工地搬砖的工作。当时王启东正在上学,干完这次活就能凑够王启东的学费。可天不随人愿,当时王父在工程结束后去领工资时被告知老板跑了,没有钱。 寒风呼啸,大雪纷纷而下,似在为王父唱最后的挽歌,也将这场永远没有结果的悲剧永远掩埋在这个冰冷的冬日里。在十三岁的冬天,王启东得到了父亲的保险钱,交上了学费,可代价是他成了孤儿。 初二这年王启年辍学去打工,从小小的合雨村来到了大城市打拼。期间他给人刷过盘子、干过家政、做过服务员,可随着人工智能的大面积普及,这些工作逐渐被机器人取代,王启年成了无业游民,像浮萍一样飘荡在这座城市的大水缸里。后来王启年进到了工地里,就像当年的王父一样,从搬砖开始一点点往上爬。 人在受到伤害后一般会有两种选择,一是选择成为撑伞人,二是选择成为一样的恶人。显然,王启年成为了恶人。在这里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王启年也结交了不少人,这其中就有人成了他的保护伞。 之前王启年曾做过一段时间包工头,招了一群工人。虽然这时机器人已经普及但购入专业机器人的费用还是要远高于人力的,况且现在机器人取代人类导致无业游民数量急剧增多,人工费用更加低廉,可就是这样少的钱,王启年也不愿意支付。 历史再一次重演。没有结果的讨债,支离破碎的家庭,这场悲剧唯一的变数就是当年的受害者成了悲剧的制造者。后来,王启年凭着自己的保护伞继续逍遥法外。过了两年多,王启年结识了李总,又一次做起了包工头。 这一年夏天,王启年死在了工地上。 十三岁的王启年在整理父亲的遗物时发现了父亲留给他的信: “亲爱的儿子: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应是死了。我承认对于你的出生我最初是怨恨的,怨恨你的到来害死了你的母亲,害死了我最爱的人。但看见你那双和你母亲一模一样的眼睛时,我便知道无论如何都要照顾好你。 随着你的长大,那些可笑的怨恨也早已成为了过去,可多年来的习惯让我不知道如何表达对你的爱。孩子,我知道你怨恨我,怨恨我在你的童年没给你足够的父爱。我也不奢求你的原谅,只求在我走之后你能照顾好自己。 我没有什么能给你的,只有一份保险,受益人是你。我死后你把里面的钱取出来,应该够你生活到十八岁了。 爱你的父亲” 十年后警方在一件大衣里发现了这封泛黄的信,在信的背面有一行字“爸,我从未恨过你。”字体清秀又充满哀伤。没有人知道父亲去世的那晚,王启年抱着父亲的大衣哭的撕心裂肺。 十三岁那年的大雪不只埋葬了一位父亲,也埋葬了十三岁的王启年,这场悲剧里无人生还。 十年后,历史重演,带走了二十三岁的王启年。 这次没有白雪送行、没有风的挽歌,只有一分为二的尸体,和一群看热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