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我爹呢?” “他已经死了八百年了!” ····· “你···你就那么盼着我死?” 我浑身一震,转过身看见一个高大俊美的男人,他眼中满是怒气,手中的长剑犹在滴血···· 一 大魏元盛三年,三月的楚州城满目春色,栖圣阉前桃红李白,香客仕女如织,倒让我的茶水和糕点供不应求。 “娘,我好饿!”翼儿蹦蹦跳跳地回来,手里还捏着一串糖葫芦。翼儿才三岁,我平时操持家务十分忙碌,全靠着好心的邻居们照看。 我弯下腰,捏了一下他红扑扑的脸蛋,“翼儿,谁给你买的糖葫芦?” 翼儿嘴里嚼着糖葫芦,用小手指了指不远处的谢货郎,我向他一笑,谢货郎飞红了脸,连忙低下头去。 “月儿,谢家郎君可真是把翼儿当成亲生的在疼呢!要不考虑考虑?” 一旁卖绒线的杜大娘早就看出端倪,也乐得成全。 我摇了摇头:“翼儿还小,再过几年吧。” “啧啧啧,你这样天仙儿似的美人儿,也守得住?月娘子,听老身一句劝,趁着青春年少,不如择一良人,将来也有个依傍。” 我笑了笑,“杜大娘,我不急。” 翼儿已经吃完了糖葫芦,我的糕点也卖完了。 幸好家里离栖圣庵不远,谢货郎也挑着担子追上来:“月娘子,我送你们吧。” “谢大哥,你还是早点回家吧,免得你娘念叨。” 谢货郎讪讪地走了。 我明白他的心思,可是我怎能和他在一起呢? 太美,亦是不祥,我不想把灾祸带给他。 到家时已是傍晚,吃过晚饭,把翼儿哄睡了,拿大木闩顶上了门,方才安心就寝。 一灯如豆,我拿出针线正想绣个鞋面子,花样都想好了,赶集的时候可以卖几两散碎银子。 院里传来“扑嗵”的声音,我吓了一大跳,连忙起身察看。 只见一个黑衣人伏在院中,脸孔朝下,气息微弱。 我大着胆子试了试他的鼻息,还有气息。 我把他拖进屋子,拨亮灯蕊,这时黑衣人猛地惊起,拔出腰间佩刀,“你是何人?” 我都气笑了:“你在我家里,还问我是谁?” 这时我突然闻到一股血腥气,这才发现,他的胳膊竟有一条长长的伤口,鲜血正自渗出。 我连忙寻出一块汗巾将伤口裹上,他目不转瞬地看着我,我微微起疑,后来一想他已经受了伤,料也无妨。 家里还有剩下的清水和才做好的黄豆糕,我全部塞进包袱里,递给了他:“尊驾的伤已经不妨事了,寒舍简陋,孤儿寡母也难留客,请回吧。” 黑衣人也不客气,抓起包袱,迅速没入夜色中。 二 第二天我将翼儿托附给隔壁王大婶,想去州城卖豆糕,顺便再扯几尺布给他做衣裳。几匹快马从我身边驰过。 “唉,造孽呀,北城的秦尚书被人割了脑袋了。” “可不是嘛,听说他一家老小都被杀了,几十口子人哪!” “秦尚书是七皇子的人,太子和皇子们闹得挺厉害,说不定···” “嘘,别说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又若无其事地走开。 州城很繁华,艳阳当空,但我却始终觉得天空中仍有一丝阴霾,让人莫名烦燥。 我的糕点细腻香甜,可谓是楚州一绝,每逢双日,半天就可售罄。 我看中的那块蓝布也买到了,刚到家,却发现翼儿坐在门口,面目肿破,正啼哭不止,王大婶正抱着他安慰。 我大惊,连忙问道:“怎么回事?” “孙小猫打我····说我是野孩子!我···打他!” 翼儿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还用手指了指站在不远处的孙小猫。 孙小猫是地主孙老财的儿子,向来横行惯了,孩子们都不爱和他玩。 我拿手帕搽了搽他脸上的汗渍和泪水,温言哄他:“翼儿怎么会是野孩子呢?你有娘啊!” “他说我没有爹!是野种!”翼儿哭得更厉害了, 我心沉了下去,这孙老财去年托人说媒被我拒绝,肯定心里不满,背地里编派了不少难听的话。 “翼儿,你有爹!但他八百年前就死了!” “你···你就这样盼着我死?!” 一个清冽冷峻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我转过身,发现一个高大俊美的男人正矗立在我身后不远处。 他披着青色披风,黑发如墨,面如冠玉,不怒自威。旁人只慑于他通身的贵气与威严,而我却吓得魂飞魄散,几乎坐倒在地。 他走近几步,眼里满是戏谑:“爱妃,多日不见,你倒是没怎么变啊。” 他向翼儿招了招手,翼儿竟然真的跑了过去,他抱起了孩子,眼里漾出几分笑意:“你怎么哭了?男孩子打架输了也不可以哭哦,快,打回去。” 他从腰间解下一柄短刀,拔出刀鞘,交给了翼儿。 翼儿竟真的拿着刀向孙小猫跑去,我连忙一把搂住了翼儿,想跑却又全身发软。 他就是当今的五皇子——燕王慕鸿烨,而我,曾是他最宠爱的侧妃。 只有我知道他的手段多么毒辣。 他可以把他母亲兰贵妃赐他的宫女杖毙,只是因为那个宫女想侍候他沐浴。府里长相绝美的通房丫头,只侍候了他一晚,第二天便被他灌了鸠酒,尸身扔到了乱葬岗。 他留下我,大概是因为我长得与他的白月光有七八分神似。 三 我是被王府的张管事买进来的,当我梳洗完以后,穿上那件我从没见过的浅碧色纱裙时,一抹惊喜从他眼底闪过,“王爷问话的时候,千万不可抬头看他,知道吗?” 张管事一边走,一边叮嘱着我各项规矩。 书房中端坐着一个很清冷的公子,长发用玉簪在头顶上挽了个髻,剑眉星眸,面色苍白,气度贵重,颇有林下之风。 他淡淡地扫了我一眼,又垂下眼皮,什么话也没说。 张管事把我安置在凤梧院,还派了一个叫娟奴的小丫头服侍我。 整整一个月,他都没有见我,更别提侍寝了。 长日无事,我只能做做女红,或者画画来打发时间。 娟奴比我还着急:“姨娘,听说昨晚上王爷宿在夏荷姨娘的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