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第一节语文课上得异常平和，即使是日常最喜欢起哄的那几人也默不作声。

      老师讲课的速度很快，全程没有停下来过。

      凝重的场景直到下课铃地打响才有了点生机。

      阳光温和，远远穿过云层投射下来，透进了窗户，在教室的课桌与地板上洒下了一片暖意。

      楚箬收好课本，走上讲台去擦黑板。今天她是值日生。

      蓦地，一阵吵闹声在耳旁涌动，大有穿透耳膜的意味，她下意识闻声看去。

      “你说你叫齐什么南是吧？你小子挺有意思啊，跟我们过来一趟呗。”

      “干，干什么？”齐砚南拧起眉，往后退了几步，与之前站在讲台上的模样判诺两人。

      “我们能干什么？你他妈的过来就是了！”那人不耐烦地扯过面前人的衣领，拉着他走出了教室。

      吵闹的声音渐行渐远，擦完黑板后，楚箬摩挲了下手指，走到门口。

      刚刚将齐砚南拉走的那几人，通俗点来讲就是班级里的不良风气传播源头，最喜欢干的事就属欺负比他们弱小的人，凭齐砚南那身板，三两下就被掀翻过去了。

      虽然自己不想惹事，但出于好心她决定还是跟老师说一下。

      “你要去帮他吗？”

      突如其来的说话声吓了楚箬一激灵，她转过身，两手重重地放到聂㥄的肩膀上。

      “聂㥄，你听我说，我们依法三章。”

      “？”聂㥄疑惑地歪头。

      楚箬束了一根手指：“第一，在我没注意到你前先打个招呼。”

      “第二，一定要记得打招呼。”

      “最后，遵守以上两条。”

      语罢，她再次拍了拍聂㥄的肩，转身向老师办公室走去。

      呆在原地愣了半晌，聂㥄反应过来，瞬间移动到了楚箬身前，还没忘叫了声她的名字，也算是打完招呼了。

      楚箬踉跄了下，\"我要去找老师。\"

      “我知道。”聂㥄说，\"但你没必要浪费这个功夫，他不会被打的。\"

      “这种事总得亲眼见证过才知道吧？而且你是怎么确定的？好了，我先走了。”

      望着愈来愈远的身影消失于拐角，聂㥄没有再追上去，她靠着墙，轻声呢喃：“这么浓郁的灵力，很久没见到过了呢……”

      在看不到的地方，某种黄色透明的力量朝着聂㥄冲去，但她只是伸出手，那如火焰般的灵力便在空中静止不动了，直到用手碰到它时，那灵力像高温蒸发般，即刻消失不见。

      聂㥄垂着头：“嗯……逃掉了。”

      此时此刻，另一边。

      找到老师后，楚箬简短地向她解释了缘由，一口气说完后，她缓了下。

      老师问：“他们现在在哪？”

      断断续续地说了几个字也没讲出个所以然，楚箬只好憋着个脸，摇摇头说她不知道。

      老师：“……”要你何用？

      最后还是通过监控查出来的，齐砚南被他们带到了教学楼的后面，那里可以说是整个学校最为隐蔽的地方了，因为没有监控，而且平常也不会有人去到那边。

      其实跟老师说完这件事就可以回教室了，但楚箬偏偏要去吃这个瓜。

      到达地点后，她以为会看到一副凄惨的景象，结果——

      地上倒着一群人，唯一一位站着的却偏偏是被针对的齐砚南，看上去还一脸不明所以。

      凄惨确实是凄惨，但好像和她想象中不太一样，不，应该说是大不相同。

      老师皱着张脸，颤颤巍巍地拿出手机，拨打了医务室的电话。

      在这期间，楚箬走到齐砚南身旁，一脸震撼：“看不出来，你原来是练过的吗？”

      “……啊？”齐砚南才回过神来，“我也不知道你们这边的异能者这么弱啊，明明只是用光照了下他们的眼睛……”

      听到这话，楚箬狐疑地瞥了他一眼。这人的中二病是不是太严重了点？

      “好了，楚箬你带着齐砚南回教室，都打第二遍上课铃了。”老师对着二人大喊。

      “知道了！”她立刻扯着一旁人的衣袖离开这里。

      接下来这几天，那几人没再敢对齐砚南做什么，一看到他就躲着走，活像是见到活阎王似的。

      据小道消息所讲，齐砚南不知是用了什么绝世武功，那几人身上没见有伤，但从床上起来时全体陷入失明状态，过了一天后又恢复了原样。

      不排除有故意夸大的程度，但确实挺奇怪的。

      然而齐砚南对外的统一回答又是：

      “我都说了是用了我的能力啊，怎么每个人都要来问一遍？”

      这话根本没人信。

      特别是亲眼见证过现场的楚箬更是在意的不得了，几乎是把17年来的好奇心都放在了这事上了。

      今天是周末，楚箬躺在床上，脑子正处于放空状态。

      一只蚊子从她面前慢悠悠飞过，只听“啪”的一声响起，她摊开手，没见血，这时，她突兀地想起当时聂㥄对自己说的话，没等脑子反应过来，嘴巴先一步将“聂㥄”二字说出口。

      她垂死惊坐起，眼睛向右瞟去，看到了那张熟悉的黑线脸。

      “你吓我一跳……”楚箬瞪大瞳孔，病恹恹地跌回了床上，一脸生无可恋的模样。

      “比起被吓到感觉你是更想死，况且这次是你叫的我。”虽然声线毫无起伏，甚至称得上是没有感情色彩，但楚箬就是听出了一股反驳味。

      “知道啦——”楚箬不甚在意地甩甩手，极其敷衍地说，“今天叫你来是有事要问你。”

      话音刚落，聂㥄抢先一步：“齐砚南么？”

      “啊？你怎么知道？”

      “你的身上有他的气息。”

      “气息？”楚箬皱眉，举起手臂闻了闻，“你别说的那么恶心，搞得我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

      她抬眸望向聂㥄，发现面前的恶灵在盯着她，面无表情且一动不动的，也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楚箬被看得有些不适，以为是自己脸上粘什么东西了，问她怎么了，但聂㥄只是叹了口气。

      她不懂对方在打什么哑迷。

      但没等多久聂㥄便开口道：“只是心里有点后悔没早点遇到你，真好奇你是怎么度过这些年的。”

      闻言，楚箬愣了下：“就是……”

      正要出口之际她却顿住了。

      不知怎的，自己从小到大也没弄清楚恶灵的来源，但隐约中明白要装作看不到它们，不然会死，会难受到窒息，会惨不忍睹。

      曾经在看电视的新闻台时，楚箬时常可以看到有人离奇的死亡，身体的血液被抽干一般塌了下去，面颊凹陷，充盈血丝的眼珠爆出，身体仅靠骨架支撑，触目惊心。

      没有人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身上没有任何被打的痕迹，像个普通人一样生活，只是时不时发出几声尖叫，身体突然地抽搐，可霎时又变得好似从未发生过一样，安静地干着自己的事。

      专家说，这是压力过大导致得食欲不振，可楚箬觉得不应该，一定是有什么东西在作怪，但这个年代，没有人会轻易地去听信鬼怪之说，他们只愿相信自己所能看到的。

      楚箬低着头，欲言又止，最后只是说：“可能是因为我比较幸运吧……”

      很多年里，她一度认为这种能力简直是种罪孽，是对她的惩罚，可她现在突兀地发觉，在清醒中死亡，远比不知的恐惧要好的多。

      “或许吧，运气这种不确定因素不好说。”聂㥄回道，“如果你想听的话，趁这点时间我可以给你科普一下”

      “可以啊，不过我觉得待在房间太闷了，去外面边走边聊吧。”楚箬点点头，起身就要开门，结果门一开就见着一个人站在外边，她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

      “……妹，你怎么也喜欢上吓人了，有什么事吗？”楚箬艰难地扬起嘴角。

      “哦，其实没什么……”她莫名往面前人身后看了眼，搞得楚箬以为她发现了什么，“你现在是要出去吗？”

      “对啊，怎么了？”

      “没有，记得带把雨伞，今天可能要下雨。”

      话音刚落下，楚箬立刻将放在书包里的雨伞抽了出来，路过她妹妹身边时不忘比了个离开的手势，“那我走了啊。”

      没等对方回话，她便关上大门离开了。

      “你怎么看上去很怕你妹妹？”聂㥄看着她。

      “我怕被她发现什么啊，那人从小直觉特灵敏。”楚箬说着，按下电梯按钮。

      到楼下后，耀眼的光芒便像地毯般扑下，占满于每个角角落落。

      楚箬眯起眼睛，下意识举手挡脸，嘴里不停嘀咕着。

      “这天气怎么可能会下雨啊……”

      山河无边，云翳构造出一个黄昏，无声无息地融入这暴雨无眼的尘世间。

      影子向玫瑰献忱，落日与夕阳亲抚迟暮。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