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阳没爹，妈是妓女，天崩开局的身世，但他的人生似乎也没那么糟糕，这世界上有爱他的人，也有他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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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叫何阳，一个街头混混。

      有一天我妈从学校把我领走，我就再也没回去了，那时候我才小学四年级。

      没错，我是一个小学都没毕业的街头混混。

      既然不上学了，我就帮我妈揽活，哦，对了，我妈是出来卖的。

      每次我妈干完活数钞票，我都在边上等着，等她高兴了，我就能拿到一点零钱，虽然大多时候她只会把我踢到角落里，用包含各种生殖器的脏话骂我。

      因为她总是打骂我，我从来不叫她“妈”，有一句歌词唱的好呀，世上只有妈妈好，可她对我一点也不好，一点也不。

      虽然我讨厌她，甚至恨她，可是她死的时候我还是掉了几滴眼泪。

      火葬场的大爷叫我别哭了，男子汉大丈夫要坚强，不过我告诉大爷我妈是个妓女，她是得性病死的之后，大爷就不说话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火葬场设备也太差劲了，黑烟直往外冒，熏得我眼睛疼，都走出来十几分钟了，我的眼睛还是疼得直流水。

      比我妈死了，更值得我关注的是，我没钱吃饭了。

      当时我才十三岁，长期营养不良，细胳膊细腿，干黑活都没有老板敢要我。

      我饿了好几天，躺在满是污水的小巷子里等死。

      挺碰巧的，一个穿着校服的女孩子骑自行车从这里路过，可能是想抄近路。巷子里太黑，她没看见我，直接从我身上压过去了，我虽然疼，但没有力气喊了，反倒是那个女孩子哇哇乱叫起来。

      她一直向我说对不起，甚至不嫌脏地把我扶起来，还问我要不要去医院。

      我摇摇头，并表示她如果给我一点吃的，我是不会讹她的。

      看得出来，她对我说出来的话感到震惊。

      可能也是不想惹麻烦吧，她搜刮了口兜里所有的钱，连带着一小袋碎面包，都给了我，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吃完了所有的面包，感觉好受多了，但还是很饿。

      正当我准备拿着那叠零钱去买点吃的时，那个女孩子又蹬着自行车回来了。

      完了，她不会要把钱要回去吧？

      我紧张地把钱搂在怀里，心想她要是来拿钱，我就直接跑。

      女孩没有拿钱，她手上提了一个大袋子，里面有毛巾、碘伏什么的。

      当她拿着毛巾在我身上擦来擦起去，甚至扯着我的脑袋要给我上药时，我惊讶地嘴巴都合不上。

      可能是看我沉默太久，女孩用那种我从来没听听过，大概是叫“担心”的语气，再次提出要带我去医院。

      最后扯皮了半天，可能是我态度坚硬，她放弃了去医院，但是作为妥协条件，她要带我回家。

      她应该是看出来我无家可归了吧。

      女孩的家很大，我有点不敢进去，或许是看出我的窘迫，女孩硬是把我按在沙发上坐着。

      然后她告诉我，她叫陈书彤。

      陈书彤眨着眼睛问我叫什么，我憋了半天，才说自己叫何阳。

      知道了我的名字，陈书彤似乎很开心，还让我喊她“书彤姐”。

      我没喊，她虽然表现出一点遗憾，但还是笑得很开心。

      陈书彤进厨房捣鼓了一会，然后端了两盘菜出来，我已经很久没有吃过热乎饭菜了，肚子直接叫了起来。

      当然最后那两盘菜都进了我的肚子，连带着还有半锅白米饭。

      我突然觉得自己像卖火柴的小女孩，临死前靠着微弱的火柴光做了一场美梦。

      童话有时候比现实还残忍，比如卖火柴的小女孩被冻死了，我没有。

      陈书彤不仅做饭给我吃，还让我在她家里洗澡，洗完澡她还细心地给我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上药。

      其实我没打算赖着陈书彤不走，但是当我躺在柔软的床上、盖着暖和的被子时，我的意识被巨大的困意冲得五零四碎。

      等我睁眼时，已经是第二天了。

      陈书彤正在收拾行李。

      其实昨天晚上我就发现，她家整整齐齐摆放了很多大纸箱，看样子是要搬家了。

      陈书彤吃力地搬着一个箱子，她挺瘦的，估计力气也不大，我在后面帮她扶了一下，她才发现我已经起床了。

      又白吃了一顿饭后，我本来打算偷偷走掉，但陈书彤发现后立马拦住了我。

      当然了，她不是不让我走，她塞给我一个双肩包，里面有一套干净衣服，还有五百块钱。

      陈书彤向我道歉，她说本来想让我多留几天的，但是家里人给她找了搬家公司，今天下午就会离开这座城市。

      直到陈书彤把我送到车站，并且提醒我坐9路公交车就能到警察局，我才意识到她一直把我当成和父母吵架，离家出走的小孩。

      等我坐上公交车，陈书彤透过车窗，微笑着和我挥手告别。

      斑驳的树影映在陈书彤的脸上，我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看清了她的表情。

      在路口转弯后，我突然想和陈书彤说声谢谢，可惜已经没有机会了。

      我没有去警察局。

      公交车路过城中村时，我下车了。

      走过城中村，就是本市最大的红灯区，我原来是住在这里的，虽然现在我只能睡在天桥底下。

      白天的红灯区很安静，路上连人影都没有，而一旦到了晚上，那些浓妆艳抹的女人就会推开门，迎着花花绿绿的灯光摆出笑脸。

      路边一块连着一块的反光玻璃倒映着我的影子，黑乎乎的看不清表情。

      我鬼使神差地停下，摸着一处还算清晰的反光玻璃，咧开嘴笑了一下。

      最后我想，陈书彤肯定没有笑得这么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