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红见状,便也轻手轻脚退出屋子。 阿玉从床底下爬出来,天愈发热,白日里阿玉都是躲在屋中不肯出去,只有到了晚上,精神才好些,见琼之躺在软榻上,阿玉便迷迷糊糊爬过去,想贴着琼之。 没成想却被琼之吓了一跳,只见琼之睁着一双黑漆漆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墙面,哪有半分睡意。 “娘亲,你怎么了。”阿玉好奇问道。 琼之慢慢坐起身来,指节轻抚阿玉脑袋,眸光幽幽,“好阿玉,我们叫人给骗了。” 俗语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这句话果真没错。 琼之自认为也不是什么蠢笨之人,但比起淮安王这帮老狐狸,到底是稍逊一筹,前有瞿储一路上刻意接近,后引诱她去神皇庙,让她坏了神皇金身,淮安王借此装病,好叫众人相信他才是天下之主。 后又有小红,一句一句循循善诱,叫她说出菩提仙草,怕是想要打探出她此行的真正目的,是不是为传说中病重的北襄皇帝寻找仙草治病。 这个计划周密,密布良久,只怕是她与玉凌章、周远楼第一次见面时,他二人便已认出她的身份,尤其是周远楼,一路上不过是多加试探。 琼之扯扯唇角,倒是小看周远楼了,原以为他是个草包,不想竟是个深藏不露的,想来也是,能让淮安王看重几分的儿子,又怎么会是个庸碌之辈。 现在回想,其实许多事情早已露出蛛丝马迹,比如在泉海城落水那次,一艘小小的渔船百人争抢,怎么可能如周远楼说的那般,说出自己的身份,便能让众人心甘情愿赴死。 “娘亲,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琼之难得正色,“阿玉,如今局势对我们不利,我们要尽快找到仙草,离开这儿,好在彼此还没有撕破面具,今日夜里,我们便潜入淮安王院中,我倒要看看他是不是真的病了,还是掩人耳目,装神弄鬼。” 阿玉吐吐蛇信子,认真应一声。 黑沉沉的夜,仿佛无边浓墨重重涂抹在天际,连星星的微光都没有,只有些许夏虫鸣叫。 琼之没有去过淮安王的院落,可眼下淮安王病重,前院来来往往全是去淮安王院中的人,琼之便爬在墙上,看着底下端着药罐的奴仆前去的方向。 阿玉探出头来,“娘亲,你在这里等着,我跟过去瞧瞧,等那王爷喝了药睡了,我们再过去。” 琼之点头,“你小心一些,只怕王府并不像我们表面看到的那样,里面深藏高手,你可千万不要被发现了。” 阿玉道一句“娘亲放心”,便一下子窜出,顺着墙壁爬远了,琼之看着阿玉身影半晌,黑眸闪动中不知在想什么。 “玉兄,父王这病真的无事吗?”周远南看着淮安王青灰脸色,忍了忍,还是脱口问道。 玉凌章站在屏风前,看着丫鬟正小心翼翼在给淮安王喂药,闻言,转头看周远南一眼,神色平静无波澜,“世子放心,王爷无事。” 得到肯定答复,周远南放心了些,这才想起,他与玉凌章一直是站着的,不由歉意道,“瞧我,怎么这般大意,让玉兄一直站着,来人,快去搬一把椅子来。” 玉凌章抬手制止,“不必了,天色已晚,王爷由世子照看,在下这便回去了。” 周远南一听,附和道,“也好,今夜想必是无事的,玉兄便先回去吧。”说着,就要送玉凌章出门。 玉凌章正要离去,耳边忽听一丝细小的瓦片碰撞声,不由顿步停住,“对了,在下还有一事叮嘱,那日我将菩提树下真正的菩提仙草带回来,就放在紫檀木盒子的夹层中,为防有人惦记,还有一株毒草放在同样的紫檀木盒子中,只是毒草的盒子底部是红色的,世子切记,三日后用仙草熬成药喂与王爷喝下,届时王爷必会身体康健,百毒不侵。” 周远楼连忙拱手赞叹,“还是玉兄想得周到,却实是要防着些,尤其是那……” “世子慎言。”周远南未说完的话突然被玉凌章打断,心中有些不悦,但见玉凌章敛眸,神色微沉,也不好说什么。 玉凌章道一句“告辞”,便转身离去。 “只不过区区一修士,世子何需对他这般客气。”周远南一心腹小厮眼中愤恨,为周远南打抱不平。 周远南瞬间冷了脸,“放肆,玉兄是父王的坐上贵客,岂容你在背后议论,若是叫父王听见了,你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小厮顿时白了脸,正要跪下磕头认错,却听周远南慢悠悠道,“去书房等我,你知道该怎么做。” 小厮吓白的一张脸,顿时染上红晕,抬头轻轻扫周远南一眼,“是,奴才这便下去了。” 阿玉眼睛一亮,来不及耽搁时间,忙爬回去将听到的讲与琼之听,琼之诧异,“你果真听到是玉凌章亲口说的,仙草藏于紫檀木盒子中?” 阿玉点头如捣蒜,“还有一株毒草,只不过那男人说藏毒草的盒子底部是红色的,娘亲可千万不要拿错了。” 琼之奖励地摸摸阿玉的蛇头,“好,只等夜半,咱们就过去。” 夜幕低垂,琼之跳跃在屋顶上,像一只猫儿般身姿灵活,阿玉盘在琼之肩上,“娘亲,就是前面那个院子。” 琼之轻脚跳到屋顶上,取走上边的瓦片向下看去,屋中只留一盏昏黄的烛火,外边有仆从守夜,内室中隐约看见一个人影在昏睡。 没有看到什么紫檀木盒子,琼之便重新将瓦片放了回去。 阿玉压低声音,“娘亲,旁边有间库房,我看见她们将一些药放在里面了,不如我们去看看。” 琼之点头,岂料库房门前守着的人更多,均是穿黑甲的士兵,如果要硬闯,未必能保证不被人发现。 夜已深了,天上连一丝亮光都没有,现在就是出手的最好时机,错过了便要另寻合适时机。 琼之正想着办法,忽见阿玉从她肩膀上窜下去,夜色中,看不清那青黑色的鳞片,却能看到含有水光的眼睛,“娘亲,我来帮你引开他们。” 琼之眸中染上怒色,“不准,你给我过来。” 阿玉却一扭头,顺着墙壁爬了下去,转眼就隐匿在夜色中,娘亲,阿玉又何尝不知道你不是我的娘亲,可阿玉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你,阿玉是条赖皮蛇,从此就只粘着你。 阿玉窜的飞快,等会儿要将那些士兵引得远一些才行,爬过一间屋顶,耳边忽然传来一声压抑的闷哼声。 阿玉听得身体一怔,正要离去,又听一声喘叫声传来,隐隐有拍打皮肉的声音,阿玉耐不住好奇,用尾巴卷开瓦片,向下看去。